日常

    早上谢隽来的时候,姜婵正缩在桌上抓紧时间补几分钟的觉。

    教室里很安静,有同学在看书有同学在睡觉,走廊外面有人在吃早餐。灯光开着,外面黑着,一时间不知道是早上还是夜晚。

    谢隽偏过头看姜婵毛茸茸的脑袋。

    好像每次都是姜婵来得比他早些,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来的。

    周测的数学试卷答题卡被她压在胳膊肘下,只露出一角,显露出一道大题的得分:12。

    周一的早读是语文。

    自家同桌依然表示出了对语文的独一无二的偏爱,捧着各种语文素材读着。

    谢隽特意瞟了两眼,发现姜婵那副眼镜后面的漂亮眼睛确实是十分认真的。

    是乖乖巧巧端端正正好学生一枚。

    乖乖巧巧端端正正的好学生“近日”目标依然是超过“宇宙超级无敌巨帅”的同桌谢隽“飘逸潇洒宇宙超级无敌巨帅”的字。

    他从桌斗里扯出一本字帖——

    是早上姜婵放他桌斗里的。

    他同桌虽然人美声甜,但是话少武力值拉满,简而言之,气质复杂。但是有一点作为同桌的谢隽十分有发言权——

    这家伙是个另类的自来熟。

    比如心安理得的占用了他的桌斗。

    从“同桌我桌斗放不下了”把小蛋糕小面包塞他桌兜开始——练完的字帖,随手画的速写,衣服外套,连上周的数学测验试卷也塞了过来。

    谢隽想起姜婵答题卡上面大大咧咧的“150”,突然觉得他同桌有些嚣张。

    比如,所有事干完了来了句感慨,“我一定是上辈子造了火箭,这辈子才有运气碰到脾气这么好的同桌”,当时,坐得近的周三和徐淼,包括“脾气好”的谢隽都沉默了。

    比如“同桌”喊的比谁都快毫无过渡,比如“宇宙超级无敌巨帅”,比如纸条上嚣张飘逸的“在打啵”,比如——

    将自己的世界大大咧咧展现在世人面前。点亮那个花房的灯,让捧着花盆的人也走进她的世界里。

    没有谁不会为这样的嚣张和柔软让步。

    谢隽不自觉地翻着字帖,指尖突然一顿,他轻轻的将上一页翻过来。那一页没有练字——

    是用铅笔浅浅勾勒成的楼梯,一阶又一阶,仿佛没有尽头。

    ——那其实是姜婵来上学第一天早上梦到的画面,今天她又梦见了。

    画是她昨天无意识画上去的,字帖写完就塞谢隽桌兜里了,都快忘了这张画。

    谢隽轻轻合上字帖,想了想,又将字帖收回桌斗。

    他微微偏过头,蓦然对上姜婵安静的眼睛,不知道看了他多久。

    谢隽呼吸一顿。

    姜婵却没太在意:“还有糖吗?”

    谢隽摸摸抽斗,发现还有一包糖,递给姜婵。

    “早上没吃饭?”

    姜婵接过,透明的纱袋里面露出浅黄色的糖纸。

    “起晚了,没精神吃早饭。”

    谢隽:……这叫起晚?他没记错的话,姜婵一直都是来得最早的那几个。

    柠檬味。

    她喜欢的口味。

    姜婵笑得愈发明媚。

    眉梢眼角灿烂地让人移不开眼。发丝都飘出暖洋洋的气息。

    她从纱袋里掏出一个糖,慢条斯理地剥开。

    好看的人好像做什么事都是好看的。

    明媚的浅黄色,柔和的光线,白皙修长的手指。

    谢隽收回视线。

    心里的疑惑也没问出口。

    她长得好看,真正卸去乖巧笑起来的时候,脸上的线条一笔一画都让人望尘莫及,眉梢眼尾都含着情,只要一笑,就让人仿佛喝了烈酒般——

    头晕目眩。

    ……

    早上的前两节又是数学的连堂课。

    王炎彬拿着试卷站在讲台上。

    王炎彬其实以前就教过姜婵,在姜婵小学的时候,那个时候姜婵也就到王炎彬腰那儿。

    王炎彬是姜婵父母的大学同学,那个时候接了家教。姜婵偶尔会在课余塞给王炎彬一张她给他画的画像,皱着眉头或是笑得眼弯,不管哪种样子都画得唯妙唯俏。

    但那时候没有人真的放在心上,顶多夸一句“多才多艺”。

    就连他也只会惊讶于她的数学天赋,感慨不愧是数学世家的小公主。

    远远超过她父母的数学天赋,思维模式的高度创新,惊艳了每一个曾经参与过数学研究事业的人。

    王炎彬把眼镜跟墨镜似的扶到头顶上。

    这是他经常做的一个动作。八班同学一至认为这个动作暴露了老王看似老成则潮流的内心。

    “这次我们班有一个满分的。隔壁没有。”

    数学课代表沉默不语,眼睛却瞪圆了,写满了:终于有人可以跟我一起体会看到成绩时的震惊了!!

    早上发答题卡时他就震惊了,只是早上人不多,卷子的顺序是乱的,排名是老王自己总的,他也是多看了眼姜婵卷子才发现——

    居然是满分!!

    “谁啊,这么争光?!”八班的人头顿时互相张望起来。

    “我靠!老何,你再卖关子就不厚道了啊!你居然不说我班有个满分!”

    数学课代表就是老何。

    老何神秘一笑,沉默不语。

    “不对啊,谢哥的早问过了,147。老何也147。还有谁——老班,不会是你吧徐工!”

    徐淼淡定:“我140。”

    没人注意到,谢隽轻轻地扯出了自家同桌的满分答题卡。

    一眼扫过去字迹清晰,没有一点涂改。

    说明思路清晰,而且,正确。

    计算也完美。

    实验班做的卷子和普通班做的不一样,难度提升很多,对于尖子生们并不容易。而且王炎彬是个死抠卷子的,有一点细节错了就会被揪出来扣分,拿到满分实属不易。

    所以八班才会这么激动。

    面对着全班渴求的眼神,王炎彬不紧不慢地开口。

    “是姜婵的。大家下课后可以看一下她的答题卡。”

    话音未落,“唰”地一声三十四张脸转向了后门。

    姜婵微笑:……不可谓不整(惊)齐(悚),为你们的默契点赞。

    然后掌声响起。

    气势不可谓不磅礴,声音不可谓不雷动。

    众人心里是震惊的,一方面姜婵转班是带着一个“美术生”的标签,谁能想到入班第一考就压过众大佬考了个满分,一时除了惊愕别无他想,除了几个人没压住的几句“卧草牛啤”“隐藏大佬啊”大家都只顾着鼓掌了。

    另一方面,像精英班这种水平的卷子,真的是一张卷子能看出很多问题的,含金量很高,比大规模联考都高。

    谢隽也在旁边鼓掌:“厉害啊同桌。”

    “同桌”两个字被刻意拉长,怎么听都带着一丝调侃。

    姜婵开始思考谢隽之前听到“宇宙无敌巨帅”的心情是不是和现在的她一样。

    开始有了一丝丝愧疚。

    等众人转回去,“宇宙超级无敌巨帅”凑近小声笑着说:

    “同桌。你写成这样,答题卡是会被贴在门口的‘优秀试卷展’——

    “盖在‘宇宙超级无敌巨帅’的字上面给大家参观的。”

    姜婵:拳头硬了。

    姜婵收回那一点刚冒起的愧疚,面无表情把便利贴上的“宇宙超级无敌巨帅”划掉了。

    身边又传来某人的低笑声,姜婵的眼睫毛颤了颤,扭过头来瞪他。

    谢隽心头一跳,飞快的别开眼——

    ……

    “真是人不可相貌。”徐淼和周三一下课就盯着姜婵,发出大家内心共同的疑惑——

    “你是假的美术生吧?”

    八班众人开始疯狂的点头。

    同为美术生的吕萱:“美术生的世界已经卷成这样了吗?”

    老何一边观摩姜婵的卷子一边感慨:“可怕,是我不配了。”

    姜婵随意地挥了挥手:“低调。”

    “平平无奇的数学小天才罢了。”

    众人:……

    谢隽忍不住扬了扬唇角。

    徐淼淼同学忍不住从老何手里拿走她的卷子细细观摩不撒手。

    徐淼低头看:“太厉害了,怎么做到的啊,不愧是你……”

    姜婵:“你想知道怎么做到的啊…”

    徐淼一听,抬头期待地看着她:“嗯嗯嗯嗯……”

    “喊声师父,我教你。”

    某人:“……”

    然后果断道:“师父。”

    “哎。好徒儿,去替为师擦个黑板吧,今天轮到我擦黑板了。”

    徐淼:……

    虽然这事儿挺让人震惊,但是二中卧虎藏龙的不少,一节下课过去也就消停了。

    接着是郭声的课,郭声站在台上把书压了压:“明天升旗仪式,记得穿校服。”

    谢隽偏过头:“同桌,你有校服吗?”

    姜婵抬手扶了下眼镜,低着头看着课本没有看他,声音平静且一针见血:“有。不带血的那种。”

    突然被砸了一个嘲讽第一次见面校服就沾了血的谢隽:……

    谢隽:“你有没有想过参加类似于,‘话题终结者竞赛’这样活动?”

    他幽幽道:“我觉得你有得第一拿奖金的潜力。”

    姜婵:“我的荣幸。”

    ——KO。

    谢隽默默道:“苟富贵,勿相忘。”

    姜婵笑了。

    下课的时候黎换季也来刷了一波六六六,他服气:“你其它理科也这么好吗?

    姜婵:“没学过。”

    黎换季:???

    周□□应过来,有些惊讶:“你没学过物化生?”

    姜婵点头。

    黎换季还想继续问,只是上课时间到了,八班还是郭声的课,他只能急匆匆往回赶。

    实验班的进度比普通班大概快上两个月,这个时候所有学科的都已经学完了,开始进入了零轮复习。

    而姜婵仅仅是在化学上的进度就是——

    必修一。

    姜婵:笑不出来.JPG

    从某种方面来说,也算是同步了。

    毕竟零轮复习就是从必修一开始复习的。

    不是没有考虑过从高一跟起,只是——没必要。

    她从小到大学习都说不上认真,不然也不会逃课打架一条龙安排上了。成绩是数学拔尖,其它勉强过的去。

    再多等一年不是等不起,是真的没必要。

    艺考生对文化课的要求确实相较低些。她有那个信心。

    ——或许也有一些不想再等的原因。

    她转了一下笔,看着笔尖划过一个熟悉的弧度,像那三年一样——

    她笑了一下,眼睛盛满温柔的光亮。

    都过去了,没有必要再等了。

    在爱搞事的郭声的课堂上说小话是要承担社死的风险的,但是姜婵这位姐显然毫无这种意识。

    她顶着那张天然无辜的小脸,眼神还落在黑板上,讲小话的动作却浑然天成,她气音道:

    “那上面的血哪来的?”

    谢隽没有想到她会突然提起这个。

    他黑如碳墨的眼帘垂着,剑眉利落,让姜婵总疑心——

    总疑心——

    她在那锋利的细节里怀疑——那本该是,带着少年人的傲气微微挑起,眉间彻彻底底地疏朗开来,鲜衣怒马,无限风华。

    谢隽无疑是耀眼的。

    但总缺了点什么。

    不该带着任何顾虑,而是,在哪里都尽情地光芒万丈着。

    至少,那天巷子里孤冷的风和冰凉的月色,从前不属于他。

    她从第一次看到谢隽站在玉玺医馆的灯光下,忽然想起那句遗忘在岁月里的“骑马倚斜桥,满楼红袖招”时,就开始确信这一点。

    一切明丽都不该悲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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