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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鬼宴(二)

    陌生人。

    初次见面,便展露好意的陌生人。

    少年就差把“可、疑”两个字一左一右写在脸上了。

    姜莺莺警惕地后退一步,有心试探问:“这位兄弟看起来有些眼生,是初来乍到?”

    “我啊,是外地人,家中遇难后孤苦无依来鹊山投奔亲戚。结果呢,亲戚没找到还在山里碰上熊瞎子受了重伤,加之天降大雪,我临死前听到这边有人声,就过来想找人求助。”

    少年掀开袖子,展示了手臂的伤痕,开玩笑说:“不过能碰上莺莺姐姐,受这番苦倒也值得了。”

    明明活蹦乱跳说身受重伤?谎话!

    满身绫罗绸缎说孤苦无依?屁话!

    不过,姜莺莺并不打算挑明这拙劣的谎言,她倒想看看他还想耍什么花招。

    她心思急转,面上装作是松了一口气。

    “原来如此,是我误会你了。”

    说话间,她起身上前,仔细观察,没想到伤口竟是真的,血迹尚未干涸,隐隐可见白骨。

    但就是越正常,才越不正常。

    姜莺莺下定拉近关系、进而打听消息的主意,从怀里掏出一小瓶珍藏伤药,柔声安抚道,“你别怕,看起来只是被普通野兽所伤,没什么大碍,你敷上药,再养一段时间就好了。”

    “姐姐费心了。”

    少年接过伤药,手指交错间,不知不觉将一物事塞了过来。

    姜莺莺低头一看,是火枣。

    颜色通红,个大圆润,靠近闻有一股果香,令人唇齿生津,显然刻意挑选过的极品。

    只是......

    姜莺莺一怔,不由想起之前那条诡异黑蛇。

    头顶响起少年略带委屈的声音:“我特意挑的,不喜欢吗?”

    特意两个字音调加重。

    威胁,诱惑。

    “怎么会?”

    姜莺莺很清楚,对方想动手轻而易举,若横竖都是死,又何须恐惧?

    她不再迟疑,仰天将火枣吞下。

    没错,吞。

    火枣入水即溶,碰到津液也会瞬间融化。

    很快,有一股暖流从胃部开始,通过筋脉流转开来,最终直冲天灵盖,暖流给身体带来了难以想象的生命力,就好比是吃了人参果,让迟暮的老人瞬间重返青春。

    姜莺莺看了看双手,原本就白皙的肌肤,如今更是几乎透明,仿佛冰雕玉塑的神女像,完美到没有一点瑕疵。

    这火枣和她以前吃过的都不一样。

    效果太强了。

    姜莺莺断定,这人绝不简单,说不定他就是那位......

    这是她的机会!

    “姐姐板着脸,看样子真不喜欢?罢了,我还要养伤,实在是没心情招待,就不留你了。”

    思考间,少年不知怎的川剧变脸,下了逐客令。

    离开?不行!

    距离有点远,假装摔倒碰瓷不好使,那么......

    姜莺莺回忆素婉常看的那册《臣妻》话本中的女主设计接近男主的剧情,当机立断,咬唇握紧枣核,瞬间鲜血淋漓。

    下一秒,她做出胃酸翻涌的模样,干咳起来,趔趄着捂住口鼻,鲜血从她葱白的指缝间流淌。

    她控制微表情,拿捏角度,眼尾微红,泪雾朦胧地望向少年:“呜,火枣有毒,你想让我为你做什么——”

    可惜话说一半,被粗暴打断。

    “......别装了,没毒。”

    少年眉头紧锁,头痛欲裂地按了按太阳穴:“别有用心接近我,再污蔑我给你下毒,顺势以求解药借口赖在我身边,反咬我一口,说是我非用巧取豪夺的方式把你绑在身边,你多么不情愿,我多么霸道......拜托,我看起来不像是啥都不懂的毛头小子吧?”

    “姐姐,不得不说,你的演技挺烂,剧本也挺老套。”

    他语气冰冷,一字一顿:“开门见山吧,你不请自来闯进我的神域什么目的?”

    “我的目的?”

    对自己的面瘫演技有自知之明,姜莺莺毫不惊慌,慢悠悠地擦了擦手上的血迹,正欲回答,忽然肩膀被推了推,扭头一看是素婉。

    素婉弯腰站在她面前,一手端着一个小碟,上面摆放着两颗火枣。

    个头比方才那颗明显小了些。

    素婉另一手在姜莺莺眼前晃了晃:“叫你半天了,怎么一直在愣神呢?”

    “我在愣神?”姜莺莺问。

    “是啊,愣神好久了,我叫你半天不理我,我便去远点的桌案那拿了两个枣子。”

    素婉将一颗火枣吞下,另一颗递给姜莺莺,“没想到回来你还在愣神,甚至还双手对着空气抓来抓去、手舞足蹈的,像是吃了什么毒菌子得了癔症。”

    “不过,”她上下打量一番姜莺莺,神色古怪,“才一转眼功夫,咋感觉你像是变了个人了?你背着我偷吃枣子了?”

    “怎么可能,你看错了吧。”

    姜莺莺侧过头,以袖口作遮掩,假装将火枣一口吞下,暗中藏进了袖子里——

    方才那一颗火枣便足以使她饱腹,更何况,她满肚子困惑。

    根本没有半分食欲。

    她原本猜测少年极有可能是那位火烧黄花宫的神秘凡人。

    但是神域这个词,让她不确定了——

    妖魔修炼之道,共三段。

    开窍期修炼神魂,培养神识;归一期法相天地,构建神域;显法期肉身成神,言出法随。

    所谓【神域】,换言之,便是【领域】。

    根据主人性格的不同,神域形式不同,大小也不同:爱莲者神域为莲池,爱书者神域为书斋,爱草木者神域为园圃。

    传说中,十八层地狱,便是魔主的神域所化。

    神域是行走的一方小天地,域主的心意就是神域的天道,外人看不见,摸不着,更无法贸然闯入,看素婉的反应少年所说的神域应该不假。

    可凡人天生没有神魂,如何能修炼到归一期,构建神域?

    见姜莺莺吃完火枣依旧满腹心事的模样,素婉放心不下:“看你脸色不对劲,不如歇息一会?”

    “唔,我可能赶路匆忙,有点头晕不在状态。”

    姜莺莺顺势做出一副困倦的表情,寒暄几句,哄素婉回去后,再次趁着无人注意的空隙偷偷摸摸来到少年所在的那颗火枣树下。

    两人一高一低,双目对视。

    姜莺莺率先开口:“我的目的,便是你带我和我朋友一起离开鹊山。”

    闻言,少年歪了歪头,似是没料到她会如此直截了当。

    “嗯?”

    少年静静地打量了半晌,蓦然勾唇,一双桃花眼微微眯起,紧接着他不知何故,忍不住仰天大笑,笑声逐渐放大,回荡在红枣林,满是少年人的神采飞扬。

    “姐姐啊,你还是这样坦坦荡荡地说话,我瞧的顺眼!”

    旁边的客人们都像是聋了、瞎了,自顾自地说笑、打闹,根本没人注意到这边发生了什么。

    仿佛有一层结界立在中间,将两人与外界隔开,泾渭分明。

    这场景怎么瞧,怎么透露着一股子诡吊。

    许久,少年笑声止住。

    他撩起眼皮,若有若无地嘲弄道:“带你们出去?可以啊,只是我带两个除了皮囊一无是处的累赘,有什么好处呢?”

    他果然有办法!

    姜莺莺心下一定,马屁张嘴就来。

    “以大人您的本事,您的性子,您的气度,若是为了微薄好处,根本不屑于招惹黄花宫那样的庞然大物。想必是有深仇大恨。”

    见少年没有反驳,她琉璃色的杏眸亮亮的:“可常言道,一人计短,二人计长。大人您总需要心思细腻的帮手来打探消息,处理杂务吧?我们本事不高,才越好,越方便拿捏不是吗?”

    “况且——”

    姜莺莺掏出袖里的火枣抛给少年,微微一笑。

    “难道你就不好奇为什么我能如此轻易闯入你的神域吗?”

    “我必然于你有很大利用价值。”

    挥手间便夹住火枣,少年的手臂深处一条黑蛇像是嗅到了猎物的气息,扭动躯体,朝指尖的方向爬过去。

    蛇头翘起,肉翼扇动。

    “咕唧”一下吞进肚子里。

    “不听话。”

    将被逮住后挣扎着要逃走的黑蛇捏碎,少年再次看过来时,原本平静如渊海的目光里,忽然起了一阵波澜。

    他薄唇微张,轻轻吐出:“好。”

    姜莺莺迫不及待:“那我们现在——”

    “跟我来。”

    少年足尖一跃,从树上落在姜莺莺面前,不由分说一把擒住她的手腕,拉着她往人群聚集的方向走去。

    两人像是彻头彻尾的旁观者一样路过。

    即使是强行从两个正在紧贴耳语的人中挤过去,都仿佛是两滴水掉进了海里,没有引起半分涟漪。

    姜莺莺好奇地观察四周。

    紧接着,耳畔响起少年无悲无喜的话。

    “你觉得,为什么你能看见,而他们都看不见呢?”

    两人此刻正站在金狮精的面前,姜莺莺看到金狮精挺着胸膛,仰着脖子,享受着众人目光的模样......心中隐隐闪过了什么,可转瞬即逝,她抓不住。

    少年抿唇,似是讥讽地挑了挑眉:“呵,因为啊,神智被蒙蔽的人,就是刀架在他们脖子,剑抵在他们脑门上——”

    他单手伸出,食指聚拢出一团张牙舞爪的黑雾,对准金狮精的眉心。

    眉心乃是神魂所居的天庭宝地,掌管明智开悟。

    金狮精似有所觉地一顿,须臾后,在众人的簇拥中,继续讲述着他在黄花宫的见闻。

    他吹胡子瞪眼,吐沫横飞:“不是我吹牛,当时我被押进大狱,卯日星官见了我,都要亲自为我松绑......”

    啪、嗒。

    指尖落下。

    紧接着“轰隆”一声,金狮精倒地了。

    “你看,他们还是看不到吧。”

    少年捻了捻沾了污血的手指,没有理会身后众人叮铃咣啦惊倒一地的狼藉声,转身拉着姜莺莺继续往下一组人群走去。

    轻描淡写,似乎对此事极为熟稔。

    姜莺莺不由侧头看去。

    晚风刮过,吹得枣树叶婆娑作响,也有几片调皮的叶片被吹到她的脸上。

    她从未见过这般好看的人。

    纤长的眼睫好似鸦羽,黑白分明的眼瞳好似泼墨,眉眼间少年人的锋锐感,也有成年人的沉稳感,神秘又复杂,让人忍不住想要靠近探索。

    可自己就在他身边,却又仿佛离他很远很远。

    如同话本里那些神仙那样——

    高不可攀。

    少年恰巧斜眸看过来,冷不丁地开口:“不怕?”

    “怕。”

    姜莺莺面色如常,声音自然,怎么看都不像是怕的样子。

    似乎也发现自己过于敷衍了些,她补充道:“一开始是怕的,但是看到你的脸,就不怕了。”

    少年一噎:“......”

    他低头凑近她,将刚刚杀掉金狮精的手掐在少女纤细白嫩的脖颈上。

    絮状的黑雾像鳞片一样隔着一层皮肤滑动,粗糙的指腹紧贴着动脉,仿佛再一用力,就能像捏碎蝴蝶的孱弱翅膀般彻底让少女香消玉殒。

    他低哑着嗓音恶意道:“哎呦呦,那现在呢?怕了吗?”

    姜莺莺脸上浮现濒死的红晕,喘不过气,努力摇头。

    没等到想要的反应,少年自觉无趣地松开手。

    他想了想,似是不甘心总是吃瘪,再问:“闯入他人神域的办法有三种:第一,修为更高;第二,互为道侣;第三,身怀至宝;第四种,神魂殊胜。前两种暂不提,后两种于我都是——”

    “吃、掉、大、补。”

    “你觉得,你是那种?”

    姜莺莺捂着脖子咳嗽了两下:“当然是——”第二种。

    “罢了,我不问了,你也别说了。”

    姜莺莺一做口型,他又后悔了,一副“真拿你没办法”的模样翻了个漂亮的白眼。

    不过,看着面前少女杏眼含笑,露出得逞的小表情,比起之前演戏鲜活生动了不少,他一直阴郁的心情也不知为何莫名好了些。

    或许可以考虑再多留她几天的性命玩玩,毕竟见他不害怕又有趣的人太稀罕了。

    抱着这样的想法,他说:“初次见面,我是慕云锦。”

    “白云的云,锦绣的锦。”

    *

    交换姓名又走了没多久,姜莺莺突然开始呼吸不畅。

    不是痛苦,是有点酒醉微醺的迷糊,脚下软绵绵,像是踩在了云朵上,心里也燥热难耐,有什么东西像是要从心里溢出来,轻飘飘地打个旋儿,飞到天上去一样。

    我这是怎么了?

    姜莺莺深吸一口气。

    草木香,花香,酒香......还有一种奇怪香气。

    从未闻到过,很浓,很刺鼻。

    姜莺莺不知道,这种气味也引动了她神魂深处的红绣球,红线像是海藻般摇曳,狂舞,失控。

    她只知道,体内涌起一股抑制不住的冲动——

    渴望再靠近慕云锦一点。

    或许是比起别的香气,少年清冷干净的气息让她更好受。

    也或许,她用余光瞥了一眼慕云锦俊俏的侧脸,恍惚间,时光停滞在这一刻,四周的喧嚣仿佛都消失了。

    眼中只剩下身旁的少年。

    万物美好,他在中央。

    平生中第一次感觉到如此强烈的爱意,对,是爱意,她无比确定。

    而且甜滋滋的。

    姜莺莺控制不住地弯起嘴角,随即,像是得到了什么指示,神魂翻滚沸腾,一枚红色绣球浮现而出,散发妖异的光。

    刹那间。

    她眼前的世界开始解构重组。

    无数的红线像是拥有生命般,以她为中心,向四周蔓延。

    红线杂乱交错,金铃铛忽远忽近地响起,只是呼吸的工夫,便遮天蔽日,目光所及之处,皆被染成血红色。

    天上的日,远处的山,身旁的树,都像是被朱笔勾勒出的白描画,透露着抹不去的怪异感。

    姜莺莺像是茧里的蝴蝶般,被困在最大的红色毛线球里,快要喘不过气来。

    “出去!”

    意识朦胧间,她念头一出,诸多景象随之消失。

    仅有掌心悬空浮动着一枚红色绣球,共九面,每面都是红底金线,绣着龙凤呈祥,边缘处挂着九个金铃铛,散发出骇人的威势。

    这是什么?

    姜莺莺先是一愣,随后琢磨过劲儿来,莫非这就是慕云锦口中的所谓至宝?

    她试着交流:“你有什么作用?”

    红线心意相通般,一根根像是蝌蚪般扭动,勾勒出姜莺莺熟悉的方块字,三段信息流出现在眼前。

    【神器:红绣球(未绑定)】

    【神位:姻缘神(牵红线,定姻缘,掌管喜丧嫁娶)】

    【检测到附近有可绑定对象,是否绑定?】

    “神位?等等,居然是姻缘神?”

    姜莺莺惊诧。

    要知道,此方世界妖魔横行,魔神多,但善神也不少,却从未听过有什么姻缘神。

    无他,连活下去都要竭尽全力的世界,武力为尊,利益至上,不杀人越货,杀妻证道就不错了,谁有心思谈情说爱呢?

    像她养父那类人有,但绝对不是主流。

    神祗以香火为食,听万民之愿,解众生灾祸。

    民间没有足够的姻缘需求,便没有香火,自然不会出现对应的姻缘神。

    不过姜莺莺倒是在“梦里世界”听过月老挽红绳的传说。

    百年眷属三生定,千里姻缘一线牵......虽然武力不高,但怎么说,也是个不折不扣的神祗!

    也就是说——

    我能成神了?

    姜莺莺眼前一亮。

    正所谓,法不传六耳,各方势力都对修炼之法敝帚自珍,没有背景的野路子天资再聪慧,想踏入开窍期?做梦!

    她不过小小渔女,地位低下,性命难保,想要逆袭命运,获得自保之力,光靠别人是行不通的,必须靠自己,必须抓住机缘!

    机缘就在掌中,姜莺莺片刻也不愿等待。

    “绑定,我要绑定!”

    话音刚落,一根红线从红绣球里泄出来,像是确认目标般绕了绕,随后一端停在她的右手手腕处打了个死结,另一端朝身旁勾过去......

    等等,不应该是绑定我成为神器之主吗?

    怎么还有一个?

    姜莺莺产生不好的预感。

    很快,慕云锦俊俏的身影逐渐浮现。

    他垂眸看到左手手腕打上死结的红线,右手扯了扯,没扯断,又用指尖黑雾聚拢成长蛇,蛇用獠牙咬了咬,没咬开。

    “原来,这才是你的真实目的?”慕云锦声音淡淡的,“解开这玩意儿,我不想重复第二次。”

    姜莺莺乖巧:“好!”

    而此时,又一条信息流出现:

    【红线绑定中,暂时不能分开一米的距离,请在一天内滴入两人的心头血,才能彻底完成绑定解除限制。红线绑定失败,两人魂飞魄散。红线绑定成功,两人同命共感。】

    魂飞魄散、一尸两命?

    黄花宫的威胁还没解决呢,怎么又来?

    姜莺莺改口:“不好!”

    慕云锦:......?

    姜莺莺发现慕云锦浑身黑雾缭绕,显然是误会了,摆手解释道:“我的意思不是解开不好,是不能解开!”

    慕云锦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挥袖欲走。

    结果刚抬步,被红线狠狠扽回去。

    *

    就在姜莺莺绞尽脑汁怎么蒙混过关时,慕云锦目光一凝,语气不容置疑:“先等等!”

    慕云锦退后一步打量姜莺莺,环顾四周,目光再次落回。

    “你中毒了。”

    “是吗?我状态还挺好的......”情绪也不错。

    姜莺莺话说一半,也意识到了蹊跷,“不对!”

    红绣球的出现太突然了。

    最关键的是,之前让红绣球解除封印,也让天生无心的她,都感觉有些失去理智的情绪是什么?

    她摸了摸向来面瘫,很难做出灵活表情的双颊——

    而此刻,我居然还在笑?

    “你中的是黄花宫特制的故人长绝香。”

    “炼制此香,需要找三千名阴年阴月阴日生的童男童女,取其至亲之骨为胎,挚爱之血为祭,炼制斩情刃,再此让他们最信任的人手持利刃将他们的心脏剖出来,晾晒,磨粉,浇筑。”

    “最后,浓缩成一根香。”

    “此香点燃后,附近百里生灵都会瞬间被香中蕴含的滔天爱意和恨意所侵染,轻则昏迷,重则,神志不清变成痴傻。”

    说到这,慕云锦指了指四周,没有一丝表情。

    “就像、这样。”

    慕云锦的话像是一盆冷水,姜莺莺笑容淡了。

    连带着,心里那一丝旖旎情愫也淡了。

    她顺着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才发现不知何时,原本吵闹的枣林静了。

    安静的只有她越来越快的心跳声。

    和风中越来越浓的香味......

    喝酒吃枣的宾客们,正歪歪扭扭地瘫软在地上,脸上的表情都没来得及消去。

    姜莺莺觉得她应该去看看素婉的安危,刚抬步,却被红线绊倒。

    回头却见,慕云锦脸上是初遇时的淡漠。

    他居高临下地站着,土不著足,风不染尘。

    仿佛方才发生的一切,他都不放在眼里一般。

    “故人长绝香勾动爱恨,可以使得几乎全部有情生灵丧失行动能力,却有两个例外。”

    “譬如——”

    “天生无心。”

    “又譬如——”

    慕云锦顿了顿,露出一个玩味的笑。

    “天生魔心。”

    姜莺莺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前半段,天生无心。这是她最大的秘密,即使是养父也不曾知晓,只是以为她身为狐狸不通人性。而如今,那种秘密被窥视,被戳穿,被光明正大地摆放在阳光下......

    她的肠胃白灼般绞痛,一股子极致疯狂的恨意喷涌而出。

    恨天,恨地,恨己。

    只是这恨意底下,有不啼清泪长啼血的悲伤,也有着易水萧萧西风冷的苦涩。

    是故人长绝香!

    姜莺莺吞下恨意:“是吗,怎么可能?”

    慕云锦不依不饶:“那你说,菜无心可活,人若无心,会如何?”

    “自然是可活!”

    姜莺莺也不是个泥捏的,再三触及逆鳞,刚被拦住的恨意再次决堤,脸色一冷:“你什么意思?非要故意激怒我?”

    “我的意思是——”

    “你感受到的情绪越激烈,说明他们离我们的距离越近。”

    慕云锦红线一拽,将姜莺莺拉进怀里。

    “嘘,有人来了。”

    难道黄花宫的人来了?

    姜莺莺瞳孔一缩,随后就听天边一声大喝。

    “放肆!”

    两个字夹杂着怒意,一股气势磅礴的虎啸从不远处炸开,雷声轰鸣,狂风激荡,卷起一地的草屑和碎石。

    说话之人,是山鬼魈。

    他虚空而立,黑缎缠目,却好像看穿一切般扭头看向一群身着黄衣的人。

    “我这里不欢迎不请自来的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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