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婚

    萧芜珠玉满头,她摸着贴身的大红喜服,立于舟上,将缭绕的魔气看作水镜,镜子中自己的面目模糊,再一次,她要成亲了。

    她的手腕上缠着净心草,这是临行前天帝给她的陪嫁,毕竟做戏要做全套,她作为“希和”从天宫出发。在希和寝宫中,天后闭目养神,连一个眼神都懒得给萧芜,而天帝则是意外地做足了慈父的派头,他一面给净心草施法加固,一面说:“从天宫出发,你便是我的女儿。”

    他沉了沉声:“可否换我一声父君。”

    萧芜诧异,还没等她答话,就听到天后讽刺道:“维持了那么久的体面,今日终于忍不住了?”

    天帝气场骤冷,却也没有反驳。

    萧芜则双手持平行礼:“天帝天后,此去无需挂念,待我找寻真相,必定维护天下太平。”

    “好一个天下太平!”天后睁眼,起身,“本宫拭目以待。”

    天下平不与不平,皆拜眼前的男人所赐,天后心里清楚的很,她微微一笑:“此行凶险,刀剑无眼,是非对错,识错了人,便是再厉害也要丢了命。”

    魔气推搡着行舟,萧芜晃了一下,回过神来,天后之前在寝宫的话是什么意思?

    魔族的风俗大胆奔放,繁琐的大婚流程都被省略,萧芜靠在金碧辉煌的洞穴墙壁上,看向正前方桌前饮酒的重冥。

    “好妹妹,你还真嫁过来了。”重冥不正经道。虽说着话,他连头都没抬,“你受得住,你腹中的小家伙也受得住?”

    萧芜心中响铃大作,他竟然能看出来?

    “婴儿的气味对魔族而言再明显不过。”重冥道,“别担心,再怎么说我也是它的舅舅,哪里有舅舅对外甥下毒手的。”

    “你从一开始就笃定我是楠栖的女儿?”

    重冥把玩手中的酒壶:“妹妹,你可知你父亲是谁?”

    萧芜的心跳得很快,她装作不在意的样子,鲜红的裙摆微微一动,人便来到了重冥面前。

    她坐下,变幻出水晶杯,夺过酒壶,看着晶莹剔透的酒在空中划过弧线,她的心平静下来。

    “你知道些什么?”

    重冥也不在意她的动作,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盯着萧芜的眉眼道:“作为天帝和昔日木音战神的孩子,妹妹竟然爹不疼娘不爱。”

    “天界最重视名分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明明是名门正派,他二人却没有一个人光明正大的认你为女,还给你安了一个散仙收养的名头。”

    他自嘲一笑:“这么看,或许你更惨,仙界就是虚伪。”

    萧芜震撼:“木音和我娘难道不应该是……”

    魔尊看着面前的白玉般的萧芜,震碎了桌子,他的眼中满是嫉恨,粗粝的手掌捏住萧芜的下巴:“你倒是像她。”

    魔魂强大,萧芜动弹不得。

    他令一只手与萧芜桌面上的手十指相扣。

    萧芜眼中满是羞愤,忽然她意识到了什么,不可置信地看着魔尊。

    “这一场大婚也不是不能进行下去。”魔尊悠悠道,“你也发现了,我体内没有楠栖的玉脉。”

    玉脉最是清晰,而此时萧芜通过手心感受不到魔尊哪怕分毫脉络。

    魔尊再次开口:“木音便是楠栖,而楠栖自始至终都是雄非雌。”

    萧芜发现自己能说话了:“呵呵,魔尊莫不是醉了,连常识也丧失了,玉一生中可以多次选择性别。”萧芜听不明白重冥混沌的话。

    “药蚀和楠栖是一株双生玉。”

    “你可知道,对于这世间万物,什么最重要?”

    他没有指望萧芜回答,挥袖,手中便开出了一朵鲜红的花:“生生不息繁衍之力。”

    花瞬间消失:“我生出这花,也不过是借力。繁衍之力是天道的眷顾。”

    “当年的接天崖上,天雷过,玉化形为双人,只有其中一人得到了繁衍之力。若你是另一人,你当如何?”

    楠栖爱妩儿,却如同其他所有妖物一样,对至高最贵的东西有贪婪的本能,她想要繁衍之力,她垂涎妩儿妖娆的躯体,与妩儿那象征繁衍的雌性特征。

    萧芜立刻就明白过来,万事万物,延续是本能,对于天地孕育没有开化的玉石而言,这种诱惑是伴随一生的。

    萧芜怀疑:“不,楠栖若是没有繁衍之力,你我又怎是她所生。”

    重冥自嘲:“虽然我是楠栖怀胎生下,体内却没有一点她的血。”

    “何意?”

    重冥走近,凉凉的手指抚摸上萧芜玉般光滑的颈脖:“你和楠栖真像。她要你、弃我,也正常。”

    “啊——”墙壁内隐约传来男人的嘶吼声和女人的尖叫声,回声一阵一阵,萧芜侧耳倾听,反应过来后怒目,“你无耻!”

    “你细听?”重冥勾唇。

    萧芜平静下来,发现这声音纯粹是因为痛苦发出,而且声源竟然如此接近,这男人和女人的声音竟然是来自同一个振荡的灵魂!

    是楠栖!

    萧芜道:“你对她做了什么?”

    墙壁泛着黄光,逐渐透明。

    楠栖的脸逐渐清晰,她被封在魔窟中,身上的衣服只剩破布条,整个人被钉在柱子上,痛苦得扭动身躯。

    “看清楚了么?”重冥盯着楠栖。

    待嘶吼变成□□,待□□声渐小,萧芜看到了全然不同的楠栖,不,此时应该称他为木音。

    “哈哈,是不是很有意思,我本来以为他成功了,你真的是他的女儿,但是你看到没有,他自始至终都是男儿身,怎么会作为女仙诞下跟他如此相似血脉的你?”

    “快放开她。”萧芜看着冰冷墙内的木音,抗拒和亲近的感觉交织,让她不知所措。

    “我竟是她唯一的孩子。哈哈,哈哈。”整个洞穴都在晃动,重冥胸腔振动,抹了沫因为施法而流出嘴角的血。

    “天道不公,楠栖她心中有恨,怎会罢休。药蚀说要办药谷,她便支持,私心不过是炼药改造身体,可惜改形不改魂。”

    “所以她找到留泉,因为魔族的气血最霸道,尤其是魔尊,在后代的血脉中贡献占比可以达到近乎十成。通过这种办法,即便我没有继承她的血脉,也继承了她一半的魂。”

    “所以我能感知玉,从而知道你腹中有个孩子。”

    萧芜抚上胸口:“木音是不是恨我娘?”

    “与其如此,不如说,她恨天道。”

    天道赐予世界万物以力量,而这力量伴随着不公。

    “天帝才是蠢货,还真的以为你是他和木音的孩子。”魔尊冷笑,“早晚有一天我要杀了他。”

    天帝能这般误会,至少证明他和木音有过……而且他也必然知道木音和楠栖是同一个人。

    魔尊再一挥袖,墙壁又从透明变成实心,隔绝了萧芜的视线。刚刚那撕心裂肺的一幕还在萧芜脑海中挥之不去。

    “你不会伤害她。”萧芜笃定。

    “当然。”重冥歪在榻上,刚刚与桌子一起被震碎的酒壶又完好无损的出现在他手里,这回他连杯子都懒得变换,提着酒壶便饮,“我只是在想,木音和你同时在魔族,能换得天帝几分的犹豫。”

    “然而,我还是高估了天帝的良心。”

    伴随着魔尊的话,萧芜抬起手腕,大红喜服层叠间露出一枚黑色印记。

    “不出三日——”重冥将酒壶里的酒撒了一地,衣服也湿漉漉,“天帝必宣战。在他眼里,你和希和都一样。不过是牺牲品。”

    “净心草被他中了毒,好妹妹,你三天内便会毒发,这便是他名正言顺出兵魔族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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