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蒙蒙亮的时候，JYP公司终于发表不明不白的官方声明，表示影片正在确认中。又过了一小时，6MIX官方账号上传了一份手写道歉信，略带颤抖的字迹来自敏真。阐述自己被骗之余，字里行间皆是懊悔和对粉丝的歉意。

    “对于一直支持我，喜爱我的各位，大家的失望令我感到非常痛苦，我会认真反省自己，对不起。”

    看完道歉信，林素整个人像掉进了冰窟，从指尖到心口都是冰冷的。

    即便如此，舆论没有一丝缓和的迹象，林素不敢轻易给敏真打电话，只能通过公司其他人了解情况。

    她很想回去看看，奈何国内行程还没结束，使她心力交瘁，每天在各地奔波。

    回到首尔已经是事件爆发几个礼拜以后，她需要为新回归拍摄MV，拍各种定妆照。而她提出工作室的方案却在公司的会议上通过了，这个时间点似乎是最不合适的，可是已经到了这一步，不能停下来，更不可能回头。

    会议室里，林素描述完个人工作室的计划，她望向角落，敏真坐在那里像一个没有生命的玩偶。短短几个星期，她变得又瘦又苍白，素颜下的一双眼睛带着黑晕，大的有些瘆人。

    “除了你之外的所有人，”郑旭看着林素，“举手就代表同意，超过一半同意就可以通过，表个态吧。”

    敏真第一个举手，便不再放下去。

    林素看在眼里，心里忽然难受起来。

    没有人说话。Sana低着头犹豫不决，最终还是抬起胳膊，让林素有些意外，可她没心思琢磨其中的缘故。只要再有一个人，再有一个就可以。

    Lena和志效一动也不动，反倒是定延伸手拨了拨头发。一瞬间，林素清楚地看见Lena眼睛里闪过的凌厉，定延的胳膊最终垂在膝盖上。

    “很遗憾。”郑旭冲林素耸耸肩，将工作室方案扔在桌上，“啪”的一声敲定命运。

    Lena拿上外套准备离开，也没有一句解释，林素气愤不已。就因为她的一些无端的揣测，之前做的所有都功亏一篑。

    “究竟什么意思！”林素上前一把抓住Lena的肩膀，激动地说：“我做了什么事，让你这么讨厌我？”

    “因为你已经忘记了你自己是谁。”Lena甩开她的手，冷冰冰的语气深深挫伤了她：“solo活动是不是比团体活动舒服多了，哪怕你的一切都是6MIX给的，你太自私了。”

    “你怎么能为我没做过的事谴责我，我什么时候说要退出6MIX了？”

    Lena冷笑道：“现在对你来说难道不是最好的机会吗，不是还跟鹿晗一起拍了电视剧吗，这就是他教给你的吧！”

    “那是他自己的选择，不代表我会那样，就因为我也是中国人……”林素满面涨红，找一切说得通的理由：“还有LAY，LAY不是还在呢吗！”

    “四分之一的概率，还真是保险。”Lena望着林素不甘的表情，感到无比失望，脱口而出：“你以为摘掉6MIX的标签，还有谁会在乎你吗。”

    Lena的话如同一个轰顶的响雷，林素心如死灰，摔门时玻璃隔板嗡嗡作响。一室沉默，曾经以为没有任何事可以激怒好脾气的Suno，原来也是个凡人。

    志效走到Lena身边，若有似无地叹了口气：“明明想让她留下，为什么还要说这种把她越推越远的话。”

    “我知道，就算我做了一切，也不会有人感激我的。”Lena用手背狠狠抹了一下眼睛，也推门出去。

    这场争论如在平静的湖面扔下一块石头，等波纹一圈圈散尽，全部人的视线很快转回网络上的舆论。

    直到6MIX回归的前几天，网上仍然在发酵，对于敏真的抨击上升到6MIX全体，平常恨不得吹捧她们到天上的人此时全然不见踪踪影，甚至倒向了对立面

    。

    新歌音源释放的前几个小时，又一则标题为“Lena 个人ins”的帖子引爆网络。发帖人自称是6MIX的多年粉丝，贴出Lena的Instagram私人账号，指控她是个女权主义者。调查之后发现他是个通过网络偷窃信息的6MIX黑粉，不只是instagram账号，Lena的手机号码，邮箱乃至在美国的住址都被一次性泄露出来。

    “……整天因为偷拍而提心吊胆，是女性的悲哀。女性有罪这种思想的存在，是韩国社会的悲哀….....”这段话是最有力的罪证，时间显示发于敏真的淫.秽影片流出当天。

    Lena的私人账户上类似的内容之前还有许多，顿时在网上引起一片哗然。

    人人都知道，在韩国，艺人和女权扯上关系是很危险的事，一不小心就会断送事业。

    一切的始作俑者姜东源，在几场接连不断的风波中销声匿迹，渐渐没有人再关心夜店事件的结果。一时间，无数枪口从敏真头顶移开，对准了Lena。新歌的MV和音源拿到了6MIX出道以来的最低评分，一直坚持维护她们的粉丝顷刻被淹没在恶评中。

    刚投入使用的公司大楼死气沉沉，整栋楼几乎能听见Lena接近崩溃的歇斯底里：“……那些男艺人抽烟，吸毒，说脏话，喝醉了去club玩，给女生下迷药，被曝光之后什么后果也不承担，我到底做错了什么！我需要道什么歉！”

    几小时后，6MIX官方账号上传了Lena的手写道歉信，比敏真的更长，然而效果微乎其微。

    她们是红透半边天的少女偶像，一向以积极活力的形象示人。现在被卷进一起性.丑闻和一起女权事件中，无疑是致命的打击。

    周静的微信消息来的比想象中快，直截了当地说，现在是抽身的最佳机会。

    内忧外患，林素心急如焚，忽然明白了EXO当时的艰难处境。

    她曾以为自己是团队中最凄惨的，可是厄运降临，又宁愿回到自己独自受苦的时候。从未有过的不安感像大石头一样重重压在心头。

    6MIX回归舞台推迟到一个月之后，Lena的状态越来越糟糕，从一开始的不敢看镜头，恶化到只要一面对镜头就冷汗直流，面色苍白。

    林素清楚这一切是怎么回事，她是最看重团队的人，如今却因为她自己的过失导致了6mix受到伤害，她在心里不肯放过自己。

    Lena的重要性在她暂时离开团队后，才得到淋漓尽致的体现——没人能完整地唱她的rap部分，上节目时没人愿意坐在靠边的位置，也没人背得下来组合的媒体采访稿。

    从前许多无意中略过的细节渐渐鲜明起来，林素逐渐回想起一些事。Lena好像总是很焦虑，每天都有担心不完的事。她有时吃药才能入睡。而且对数据特别在意，唱片销量，音源，打歌节目积分，这些是偶像生存的基本。她对成员严厉，比社长和朴制作人更甚，但她对自己比任何人都更严厉。

    她无疑是6MIX的主心骨。想到这，林素仿佛一瞬间便释然了，对自己说过的话感到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