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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七,如此服侍(上)

    昆仑虚后山桃林的小亭内,白浅给师父添茶的动作一顿,“他们要我师父去迎亲?”

    头两日十六师兄传信回来说彩凤族的帝君带着诸多宝物去了一趟九重天,言想要将小女儿嫁与天族太子。没想到这事便已经定下了么?对方竟还想要她师父前去迎亲?

    夜华拈握着茶盏垂着眸,若非天君执意如此,他是不愿过来的。莫说如今的凤族早已不如上古之势,且彩凤族与白凤族自神魔大战后便已决裂,如今所谓的凤帝,手中实力怕早已不及天族,况他们避于四海八荒外已有二十余万年,此番突然提出要与天族联姻,尚不知意欲何为。

    “凤族早已不曾与其他神族来往,如今……”今日过来不过是为了能在天君那里有个说法,他本就无意娶妻,若能因此让对方断了念头反倒正应他意,不想话未说完却先被截断。

    “婚期定在何时。” 墨渊抿一口茶,抬眸看向对面心思沉重的少年。

    夜华怔然抬眸,看见的是温和将他望着的淡笑目光,以及从来都是一派十拿九稳的从容神态。下月十九便是白浅接任青丘帝位的日子,消息早已传遍四海八荒,如今凤帝此举本就是强人所难,何况听闻青丘继任帝位需新任君主独自闯过七七四十九道上古大阵,稍有不慎后果便不堪设想,他本以为这段时日他必然是走不开的,他也不愿因此打扰他们。

    他敛了眉重新低下头,一时心中竟是难言滋味,“下月初十。”

    “那不是只有半月了?”白浅惊讶地接一句,委实没想到那彩凤族的凤帝会同天君将日子定得如此急,这莫要说堂堂天族太子娶亲了,便是凡间人家娶妻嫁女,只怕半月时日也是来不及准备的。

    她偏头看向师父,师父正搁下手中茶盏,想来听到天君这般做法也是不悦的,看来这夜华君的天族太子也着实是做的不易。

    青丘的继任大典尚有些时日,时间倒是来得及,她再给师父续一盏茶,有意讨巧地弯起唇,“不如我替师父走这一趟。”

    天族素有兄长代为迎亲的习俗,即便对方不提,师父也定是会去替夜华迎亲的,可此事若由对方先提出来,便难免似有几分轻慢之意。况且夜华所虑也不无道理,毕竟当年神魔大战时这彩凤族可不是什么安分的,如今过了万万年的安逸日子,没准儿便又想起什么幺蛾子了。师父还是留在家里坐镇的好,既不至于被动,也不会失了身份,待她先去看看对方到底打的什么主意,回来再做打算也不迟。

    “届时师父这个做兄长的只需在南天门迎着便是,所谓长嫂如母,我这个做嫂嫂的代兄长前去迎亲,想来他们也说不出什么。”

    师父定是不会放心让她一个人去,她偷偷地往他身旁挨一挨,再讨好地眨眨眼,“彩凤族与白凤凰比邻,正好十七也想去看看云纤~”

    偏头看着她的人沉默不语,若换作平时她总有法子让他点头,可眼下夜华就明晃晃地坐在对面。

    她故作如常地再笑一笑,眼神里却故意不动声色地添了几分酸意,再悄悄伸出一根指头自袖子里勾上他的手,“况且西天界远在八荒之外,师父一个男子恐多有不便,十七路上还能同弟妹说话解闷。”

    墨渊垂眸瞥一眼缠着他暗暗使劲的小指头,心下好笑面上却不好显露。昨夜他无意间竟是见夜华的红鸾星动了,不论对方此举是否有其他意图,这桩亲事却是可行的。且他早前便推演过神族的命数,数万年内除了青丘帝星移位便再无大事,只不过……

    自三百年前那一次后,他确是不愿再让她一人。

    掌心里的小爪子还在卖力抓挠着,他无声地叹一口气,心下又着实忍俊不禁,“让叠风随你同去。”

    今日若当着外人的面驳了这小狐狸的面子,只怕又免不得要吃苦头。

    没想到师父这样容易便松了口,白浅赶紧应一声“好”,应完又不自觉地往自家夫君身旁歪了歪,水眸里尽是娇痴甜笑,“还是师父想得周到~”

    此去路程颇远,若让大师兄挑上一些修为好的随行路上定能省下不少时辰!

    全程看完对面夫妻二人小动作的太子殿下眉头蹙得愈发紧,正欲开口却见对面递过来一碟蜜饯,“可有给自己卜算过。”

    他一愣,复垂眸看回手中茶盏,“不曾。”

    从前他笃信人定胜天,卜算之术从未用过。

    白浅眼巴巴地瞧着自个儿的甜蜜饯移了位置,又听师父说到卜算,还以为师父是想让夜华借几颗蜜饯儿卜上一挂,正想着要不要变上几枚铜板将蜜饯儿换回来,手心却忽地被捏了一下,转头便见她家夫君正别有意味地瞧着她。

    她莫名有些不好意思,眼睛再扫过那碟子甜蜜饯儿又忽地一滞,甜蜜饯儿,卜算,莫不是……

    她惊讶地转头再看向身侧,果然见师父但笑不语,对面低着头的夜华君……唔,倒是面色更差了。

    她眨一眨眼,再眨一眨眼,到底是没忍住替她家夫君八,咳,关怀一下,“那凤帝可带了他女儿的画像来?多大年纪了?可知性情如何?生得可好看?”

    夜华:“……”

    ……

    彩凤族,虚妄殿。

    “家夫近来身体抱恙,不宜远行,还请帝君见谅。” 白浅由仙婢引着落座,含笑看向坐在上首的彩凤族帝君。

    来前她特意问过师父,原来这彩凤族的帝君比云纤的爹爹还要小上两三万岁,不想今日一见,这位凤帝……咳,确是长得心急了些。这般瞧着竟是与皓德君也不遑多让,不过索性相貌还算端正,想来女儿也不至于太差。

    “上神严重了,如今这天下太平全仰仗墨渊上神,还请上神转告墨渊上神,定要好生休养。”凤帝这厢亦是思虑良多,稍忖又边道边知会近侍,“本君这里有些灵药,虽算不上珍贵却也难得,明日给上神一并带些回去。”复看向下座贵客,“待本君这里安置妥当,定亲往昆仑虚探望墨渊上神。”

    白浅有礼一笑,亦朝着上首额首致意,面上端得更是一团和气亲厚,“凤帝太客气了,如此白浅便替家夫先行谢过帝君了。”

    “上神哪里的话,日后便是一家人了,说谢就见外了。” 凤帝执起身侧茶盏,近日来头一回撑起个自认和煦的笑容,“此茶名为雪中落春,是以凤族独有的梧桐嫩芽辅之一十八味灵宝烹之,上神试试可合口。”

    白浅听得暗抽了抽嘴角,没成想这彩凤族竟如此富饶,喝个茶都要添上一十八味灵宝?炖汤不成~

    一旁白玉盏中的茶汤橙黄如琥珀,卖相倒是不错,方才侍婢端上来时便已见香气,确如雪中新芽,清香怡人,只是……

    “不忙喝茶。”她含笑拿扇子将茶盏往一旁推一推,复看向上座的凤帝,“此番天族与凤族联姻,实乃神族中的一桩大喜事,青丘近日来亦是传颂乐道。”

    “早就听闻小帝姬才貌过人,秀外慧中,家弟能娶得如此贤妻,实乃三生有幸,想来两位新人日后定能琴瑟和鸣,成就一段佳话。” 夜华亦是父神之子这桩事昆仑虚至今并未正经昭告过八荒,如今对方既然能提出让她师父前来迎亲,想来定是早已打探过了。

    她莞尔一笑,不疾不徐执起一旁茶盏,遥遥举杯,“本上神借花献佛,敬帝君,愿天族与凤族永结秦晋之好,也愿帝君您早日享得天伦之乐。”

    凤帝迟了须臾才忙执起茶盏回礼,“承上神吉言,愿凤族与天族永结秦晋之好,愿神族安泰和顺,我佛庇佑!”

    他适才有些怔忪,并非因对方话中隐意,而是望着他的那双噙着淡笑的眸子,虽当年的战神从不苟言笑,可他方才却是有一瞬的恍惚,竟恍似见了当年的战神墨渊。

    其实从她一进门时他便瞧出了墨渊的影子。当年听闻墨渊娶了个小自己二十余万岁的后生时,他还觉曾经叱咤风云视万般皆为无物的战神亦不过如此,如今看来却是他窝在这一隅,见识短薄了。

    她适才先说青丘又道家弟,后又言祝他享天伦之乐,一番话看似全是吉言良语,实则却是处处都在敲山震虎,也不怪他们多虑,此事若是搁在他身上他定然也是要做多方考虑的。所幸他们是认那小太子的。

    与聪明人打交道自然无需多言,凤帝自嘲一叹,“不瞒上神,其实本君今日尚有一事……”

    主人家起了身,来客自是不好再坐着,白浅有礼地亦站起身,心道这便是打算要开门见山了?不想这位凤帝人还未走近却先端起了双臂,瞧着是个要做礼的形容,瞧着应还是个大礼……

    她方才都已被他那句佛号惊讶得抽了嘴角,结果现下又是没忍住,眼见近前的老人家竟是当真要拜下来,她当即侧身让开一步,莫要说这礼她受不受得起,所谓无功不受禄,况且又焉知这位会否与她玩儿个阴的。

    凤帝一个长揖拜下去时便已见对面躲了,奈何他这腰都弯下去了无法转圜,幸好他带在身边养了十几万年的好孩儿及时扶了他一把,还周全地道了一句“君上当心”,如此便像他只是没站稳罢了。

    凤帝就势直起身暗松一口气,复又无奈的暗叹了叹,这位白浅上神看着笑颜满面像是个好说话的,实则却是与墨渊没甚的两样。

    殿外一片喜气热闹,明日他的香儿便要嫁人了,一晃近十万载,当真是不及弹指。

    “本君膝下只有香儿这一个女儿,平日里多有娇纵,她又常年同她师父生活在梵境,俗世间的礼数知之甚少。”凤帝又叹了一叹,转回身时眼里尚余热意,“来日……”

    白浅听到此处总算是明白了这桩事的前前后后,合着这位当年不省油的灯,如今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女儿。

    眼巴巴望着她的凤族帝君如今全然与一位担忧子女的老父亲无异,她心知他担心的是什么遂揽过话头,正色道,“凤帝放心,帝姬嫁入九重天后便是天族的太子妃,来日便是尊贵无双的天后娘娘——”这话听起来莫名熟悉,且那九重天……

    她默了默,索性改口道,“自古有言,长兄如父,长嫂如母,日后小帝姬在九重天若遇到什么难处,昆仑虚定不会袖手旁观。”

    ……

    叠风见人出来便忙迎上前,“怎么样?”

    白浅手中折扇有一下没一下地点在掌心,想起师父说当年这位曾凭一己之力险些让凤族同翼族皆与魔族结盟,又想方才那位忧心女儿日后会过得不好的老父亲,心下不免有些唏嘘。她原本还想着给师父生个女儿,今日看来,还是生儿子的好,女儿终究有一日要嫁到旁人家里去……

    师父定是舍不得的。

    她不自觉地叹了一口,“喝了盏茶。”

    叠风眼瞅着小师弟神色忡忡,还叹气,登时便觉整个人都不好了,“那茶有问题?”

    白浅将远处那颗硕大的梧桐树梢上的最后一抹红云赏完才慢悠悠地转回身,一本正经地回话道,“挺好喝。”

    那会儿她特意试过了那茶才入的口,所谓防人之心不可无,她活到如今这个岁数若是还连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晓得,那可真是白活了~

    愣在原处的大师兄白着一张俊朗的脸,都过了十几万年了,竟然还是同从前一样好骗……

    她到底是忍不住地笑出来,再拿扇子尖往他胳膊上敲一下,“可惜大师兄你没喝着~”

    那道轻盈身影走出数步远叠风才回过神,继而是又气又好笑,这个小十七!都做了两个孩子的娘了,怎地还同从前一般爱捉弄人,还有那唬人的架势,她方才回身看过来时他都要以为是师父在看他了。

    白浅走出不远又停下步子等她那傻得可爱的大师兄,本欲一道出去瞧瞧这彩凤族的风土人情,不想还未走出大门便又被那位待嫁的帝姬请了去。

    她进屋里时待嫁的美娇娥确如她的仙婢所说在忙着试喜服,待将以五色锦羽织就的罩袍套好后才转过身来看她,张口便是一句,“你就是白浅?”

    接着的第二句便是,“果然生得好看。”

    如此直白的夸赞从前他们家那只红狐狸倒是常拿来恭维她,如今便是他们家的两个小团子和,咳,被生人如此夸法倒是头一回。

    她尴尬地笑一笑,由衷地回道,“小帝姬也很美。”

    一旁有侍婢引她落座,其他人端着各色物件忙进忙出,确如适才的小仙所说,他们家帝姬忙得实在脱不开身是以才请她过来。

    那羽毛的罩衣应是颇重,长长的拖尾一角打了个卷,小帝姬一连拽了几下也未抖开,旁人又都忙着没注意到,她干脆走到跟前帮她理一理,而后听见小帝姬又道,“你同小野花的事我都听说了。”

    她攥着一把大红的羽毛一滞,跟着又听小帝姬道,“虽说你让他伤心了,我很不舒服,但若换作是我,我也是会那么做的。”

    她这般说法却是让她很惊讶,她顺着羽毛抬眼,见理着袖子的小帝姬又道,“种什么因得什么果,说到底也是小野花命里该有的,怨不得旁人。”

    那会儿听凤帝说起女儿常年生活在梵境她还未留意,此番却是着实对这位小帝姬有些刮目相看,继而又听小帝姬自言自语似的叨咕道,“小野花也真是的,当初明明说好了等着我去娶他,没想到我不过随师父入了个定,他就已经连孩子都有了。”

    白浅:“………”

    她抖着尾摆的手一哆嗦,险些拽掉一撮羽毛,适才听她左一句又右一句小野花已是够她错愕的了,不成想竟还有这样一茬?

    真是没想到,这夜华君招惹桃花的本事竟是如此之——精湛,都招惹到四海八荒外头来了……

    她抽着嘴角将花团似的裙摆撂好,尚有些从未诧愕中回神,小帝姬已是回身朝她看来,脆生生地问了一句,“我是不是应该唤你作大嫂?”

    望着她的瞳眸干净且清澈,这位彩凤族的小帝姬虽相貌生得秾丽娇娆,周身气质却是洁净脱俗,实在与那九重天不相配。她彼时还有些疑惑凤帝既如此不放心,为何还要促成这门亲事,如今看来却是这位小帝姬早早就付了痴心。

    她暗叹一叹,复和蔼一笑,“待成亲之后再改口也不迟。”

    她这厢话音方落,小帝姬却是爽快得紧,兀自道了一句“反正早晚都得叫”,便一边扒拉起首饰盒子一边喊她,“大嫂你过来帮我看看,我的这些首饰小野花会喜欢哪个?”

    如今看来这只小彩凤的性子当真是直率不假,年纪小小竟也难得通透,倒是讨人喜欢,不过她这问题她却是没法回答她。

    许是一连听她念叨了半天小野花,她笑着近前张口险些也说成野,幸好急急刹住改口道,“夜华的喜好我也不大清楚。”

    入眼的首饰匣子里尽是花花绿绿,她禁不住又抽了抽嘴角,莫不是因着他们原身是彩色,这喜好便也是如此?她若未料错的话,这些个热闹的首饰只怕夜华君是一个也瞧不上……

    不过这彩凤族看来还真是有钱得紧~

    各色金玉琳琅之中有一抹红色尤为惹眼,她伸手捡出来才瞧清原来是一支以石榴似的红珠串成的步摇,鲜红欲滴,美艳又不失俏皮,颇衬这小彩凤,且她方才便见她拿起来过,想来是喜欢的。

    她莞尔一笑,将步摇比在小彩凤发旁,“这个倒是很配你。”

    小帝姬霎时连眼睛都亮了,一把自她手中拿过步摇,声音也雀跃得紧,“我也觉得这个好看!”又忙不迭往自己头上比了比,比完又兀自皱了眉,转回头来问她,“会不会太花了?”

    她笑着摇摇头,伸手自她手中接过步摇与她簪在髻旁,小彩凤本就生得秾艳,唯有这样的大红色才衬得上她,况且女儿家嫁人一辈子也就一回罢了,总要挑自己喜欢的才好。

    ……

    迎亲队伍抵达南天门时已近酉时,不知是否是因从前师父迎娶她的阵仗太过气派,今日九重天这喜事她总瞧着冷清了些,所幸一切顺遂,送走了两位新人,众人便被引去赴宴。

    她同师父自打成亲以来还是头一回分开这样久,如今总算是能好好地坐下来说说话了,她借着给夫君添茶的形容又歪了歪身子,小声地附耳道,“原来这彩凤族的小帝姬竟是早就同夜华相识的!”

    今日宴上的酒水尚可,战神给一回来就拉着他咬耳朵的小狐狸倒上一盏,“竟有此事。”

    这分享八卦最让人兴起之处便是有人同你一样地八卦。装了一肚子话的白浅上神登时便认真地皱了眉头,身子也跟着又歪了歪,“那小帝姬还说,夜华小时候便答应了长大后要同她成亲!”

    昨晚她自小彩凤那出来便去了一趟白凤族,不想云纤却不在族中,回来时便又被小彩凤给拉进了房里,后来聊起来才知原来小彩凤同小白凤竟是认识的,云纤常念起的闻心姐姐竟还要管小彩凤唤一声师叔。

    小彩凤说,她同夜华相识的那年刚好过完一千岁的生辰,彼时她随她三师兄去寻被天族的天君请去给小天孙教授佛理的师叔,恰好遇到刚满两百岁的小天孙被几个年纪大一些的小童子欺负。

    小彩凤说,彼时的小野花只比那个殿门的门槛高出一点点,小小的一小团可爱得不行,被人推搡着抢了手里的吃食也不哭不嚷,只皱着小眉头扒着门槛使力气,原本雪白的小脸憋得通红,不晓得是想要站起来还是想要爬出来,倔犟的样子看得人心酸又心疼,身后那个大些的小童子竟还想要往他屁股上踹。

    小彩凤说,她当时看得火冒三丈,撸起袖子便将那几个欺负人的小童连踢带踹地赶了出去,又将搭在门槛上的小面团揪了下来,可小面团不晓得是不是被吓到了,任她怎么逗也仍旧闷着不吭声,小小的一团团在那里可怜极了。她怕她走后那几个小童子又会来欺负他,于是便同他说好,等她回家跟她父君说一声,然后就回来娶他回家,到时候就再也没人敢欺负他了。

    可惜她回到家还没来得及同她父君说上一句话,她父君便急慌慌地出了门,说是寻到她娘亲的下落了,再后来她没等回来她爹倒是先等到了她师祖开坛讲经,而后她便跟着她师父去听她师祖讲经,又去看师叔祖传道,又去看太太师祖摩顶授记,后头又入了一场大定,在定中去了几处旁的梵境国土游赏,待醒来时便已经是几万年过去了。

    白浅拈起小酒盏抿上一口,现下想起还忍不住想笑,昨夜当真是听得她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

    还有那位凤帝,若非昨夜听小彩凤说了她爹的辛酸泪史,又如何能想到曾经那样有野心的人竟也会因一个情字被困了半辈子。

    她轻叹了叹,又莞尔一笑,悄悄抓上身旁的大手,下头的舞姬正舞得袅娜多姿,她却突然想回昆仑虚了,不过这才刚坐下没一会儿,却是不好走得太早。

    温热的手掌拢住她的手,她回握住又觉得还不够,指头穿进指缝里十指相扣着才解了点儿相思之苦,再凑到他肩旁接着说话,“原来这小帝姬名唤妙香是因出生时满院皆是旃檀香风,还有她十岁时便会说话了,说的第一句竟是一首佛偈,是以凤帝才早早就让女儿在梵境拜了师。”

    说来这位凤帝也是个奇人,竟然舍得让膝下唯一的女儿去梵境拜师,他就不怕女儿万一修了个四大皆空出家做了姑子?倘若她有女儿的话她可是舍不得!

    她拈起酒盏抿上一小口,不自觉地拉着大手搁到自己腿上,再挪着身子凑近一些,想起来又不禁弯了唇,“师父定是想不到~那小帝姬同夜华还有个亲昵的小称,师父猜猜是什么?”

    战神对旁人的事并不感兴趣,倒是他的傻十七,适才礼成时他便想带她回去,她却说要过来看热闹。他夹上一块品相尚可的糕点搁进小碗里,“是什么?”

    昨夜小彩凤声声念叨着小野花的形容着实是颇为有趣,她抿了抿唇才忍住笑,再压低嗓子凑到师父耳边,“野花,小野花~”

    想夜华君好歹也是个堂堂男儿,竟被取了野花这种诨名真是好笑得紧,她说完便笑得歪在了师父身上,又忍不住感叹一句,“真是没想到——”不想话未说完却被一道女子的声音打断。

    “东海缪青,见过墨渊上神,见过白浅上神。”

    她的一句‘师父你这胞弟自幼时起便如此能沾花惹草’被截在嗓子眼儿,抬眼才瞧见正前方七八步远的位置站了个身姿曼妙的女子,女子行完礼娇柔地抬起头,那双噙满痴恋的眼睛便黏在了她夫君身上。

    怪不得方才的那一声墨渊上神……唤得与白浅上神不大一样,女子似还生得有些面熟。

    她坐正身子顺带拈起小盏抿一口酒,而后见那女子又朝她行了一礼,柔柔弱弱地道,“许是先人庇佑,缪青去年冬日偶然得一上古遗传的舞本,然苦练数月却仍觉不得要领,素闻白浅上神通善歌舞,四海八荒无人能及。”

    原来热闹的喜宴霎时一静,随之便是噤若寒蝉,连正踩着舞步的仙子同丝竹也夏然而止,一来是被这突如其来的事件惊着了,二来还是被惊着了……

    那位上去的是谁?她那话是什么意思?该不会是想请教白浅上神她那舞本吧?她没瞧见人家夫妇俩正如胶似漆地说着私房话么?莫要说人家白浅上神肯不肯教你,便是眼下这场合也不合适啊!况且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你让人家怎么教,难不成还能给你舞上一段?再者说了,你若是真心请教也该登门拜访才是,眼下这算什么事儿,脑子有毛病不成?

    唯有三位未被惊着,叠风蹙起眉,与大师兄同坐的小十八的小脸上闪过一抹不明显的厌恶,小十九则是眼睛发亮,这个什么喜宴无趣死了,终于有热闹可看了!

    提着水袖僵立在殿中的几位仙子对视一眼识趣地退了下去,余下赴宴的众人依旧鸦鹊无声,心里虽极为鄙夷那位不懂礼数的公主,眼睛却巴巴地都瞧向了白浅上神,继而又听见那女子说了话,“缪青僭越,今日想借此盛宴,将此舞献与白浅上神同……墨渊上神,也望上神能指点缪青一二。”

    ……合着是要献舞啊!

    众人面上皆是一阵颜色复杂,又都松了一口气,松到底又猛地一提,一颗心又卡回了嗓子眼儿。

    献舞??将才不是还说自己学了数月都没学好,且她方才说到墨渊上神时还含蓄地停了一停,这哪儿是要献舞啊,这分明就是勾引男人去了,还是当着人家正室夫人的面……

    众人再将目光望回去时已是全然不似方才的心思,却见那厢的白浅上神并无愠意,不止瞧不出半点不悦,上神还笑盈盈地拿一只手背撑在额角,人懒洋洋地,语调也漫不经心似的,“指点不敢当,本上神于那方面……也没什么造诣。”

    上神拉了个长音儿,这个停顿之处就很是微妙,众人皆觉面热耳燥,本以为此事已算就此作罢,不想却听上神又道了一句,“你且舞来看看~”

    众人:“………”

    上神这话仍是说得和和气气带着笑,随意搭在案上的手指头还在悠闲地叩着拍子,瞧着形容不大像是要赏舞,反而更像是在看戏,一旁的墨渊上神由始至终也未抬眼……在剥葡萄。

    许是这殿内这会儿一直静着,没由来地便让人觉着有些冷,偏那缪青公主却是个没眼力劲儿的,竟当真使着婢女去奏曲了……

    有舞可赏自然比没有的好,况且还是上古遗留下来的舞本,众仙自然是乐得观赏,虽未能有幸一睹白浅上神的绝世风姿,但有总比没有的好~

    要说这东海的缪青公主也当真是个脑子不灵光的,听闻三百年前便因恋慕太子殿下,甘愿到洗梧宫做一名婢女,后来更是听说因给太子殿下送迷乱情志的汤水而被赶下了九重天,不成想如今竟是又将心思打到了墨渊上神的身上……

    可真是敢想又敢做!东海水君若知晓了此事也不知会是何状,嘶……又或是此事,本就是东海水君授意?

    箜篌拨出的曲子悠扬且不失柔美,美人的舞姿亦是杨柳拂风,看来确是练了有些日子的。

    白浅瞧了一会儿才想起这位不算太美的美人到底是打何处见过,想起后她这笑意便更止不住了,原来是那位缪青公主啊~

    她拈起酒盏再抿上一口,人家既是要献舞给她……她自是要好好赏赏的,况且人家还说是得了先人遗留的上古舞本。

    不过这位公主看来确是练的不得要领,委实可惜了几处新鲜的招式,美人那顾盼流转的眼神倒是比舞姿更为精彩,时不时便抛向她身侧,可是比那一身轻盈的罗纱还要好看~

    她偏头看向身旁才瞧见她家夫君正在剥葡萄,晶玉似的葡萄肉已是堆了一碗底,本该是水淋淋的活计被她家夫君做的干干净净,便是指头尖都未沾上一点葡萄汁水,人也是一副八风不动的形容,唔,她家夫君这剥葡萄的手法可是那公主的舞姿好看多了,就是有些不大知情趣,毕竟人家美人都说了,那舞是要献给墨渊上神……同白浅上神的~

    他怎地也该给些面子,瞧上两眼才是~

    她娇嗔地睨一眼辜负了美人心意的小白脸,嘴角却又忍不住翘起来,待看回去时那厢美人的舞已是近了尾声,箜篌余音颤颤,美人挪着莲步往前走了两步又行了一礼,双颊透红,香汗津津,许是舞得太累,人也微微喘着,小心翼翼地问,“上神……觉得如何?” 眼睛直直地盯在了她师父身上。

    她眨一眨眼,便忍不住又笑了,虽说同这等……小辈,吃味委实是有些失了上神威仪,但人家打你家男人的主意都已打到你面前来了,说一点醋意也没有却是假的。

    她摩挲着酒盏稍微想了想,复偏头看向身旁,再将嗓子也软上一软,“渊郎~你觉得如何?”

    底下的众仙皆在有意无意地留意着上头动静,是以此时这殿中便颇静,继而便是几位仙友不甚整齐地被呛着了,又在墨渊上神的目光扫过来时赶紧憋着止了声。

    真是想不到!白浅上神平时里竟是如此唤墨渊上神的?!

    战神这厢亦是被小狐狸这一声惹得险些掉了指尖掐着的葡萄,所幸他修为尚可,及时以法术遮掩了过去,渊郎?平日里倒是未见她如此唤过……

    他将手中葡萄剥好,偏头看向明知故问的白浅上神,“什么。”

    白浅上神自个儿唤完便已是不大好意思,偏偏她家夫君不明还不白地回问了一句,平白问得她更不自在了~

    她不乐意地偷偷睨他一眼,再故作无事地看回那厢望眼欲穿的美人儿,人家既是说要求她指点,她自然也不好让人家白白辛苦,况且她向来是个大度的神仙,最是不爱同这些小辈计较的~

    只可惜,这箜篌的音色本就犹如雪山流泉之清灵透彻,而这位缪青公主的舞姿却是竭力卖着媚俗之姿,倒是糟践了这样好的琴声。

    她托着腮换成一个和蔼的笑,“本上神虽于歌舞上没什么造诣,但自凡间也瞧过几回凡间佳人的曼妙舞姿,自然,缪青公主自是比那些凡间女子舞得曼妙脱俗~”

    下头作势推杯换盏的众仙又是险些一呛,而后不约而同地瞧向那位可怜却不值得同情的公主,何苦来哉,好好的一个公主,何处出来丢人现眼,那墨渊上神又岂随便一支舞便能魅惑的男子,还有那始终笑眯眯的白浅上神,她还真当人家会认下她这个“妹妹”不成。

    众人各自暗暗摇头,而后听见白浅上神又柔声慢语地道,“不过听闻这舞姿能否称得上美妙,当属身法轻盈如丝,腰肢柔软若水,本上神瞧着……”

    众人不由自主地点头,皆觉此言有理,上神说着又停了下来,他们也跟着瞧过去,后听上神又道,“缪青公主的腰肢……”

    他们跟着把眼睛躲到那截腰肢上才觉出此举失仪,忙移开目光,又听上神似笑非笑地道了一句,“似乎不大柔软~”

    众人:“………”

    方才的舞姿颇为美妙,以至于他们倒是未留意到,咳,不过眼下当着大家的面谈论这种话题会否有些不合时宜……

    众人皆不自然地寻起酒盏,而后听见上神又含着笑地慢声道,“旁的男子本上神自是不知,本上神的夫君,却是喜欢腰肢软的~”

    众人堪堪送进口中的酒水当即一呛,又因某位上神正端坐在上首而忙拿袖子遮掩住,惊骇得险些从位子上跌下去,这这这,这也是能说的么?

    殿中猝然又静得骇人,而后听见战神沉沉地道了一声“胡说”,语气却是无奈中又带着宠溺,哪里有半点斥责人的形容……

    众人忍不住借着遮掩的空荡再偷瞄向上头,跟着便见战神手里头的动作依然是行云流水,先是将剥好的葡萄肉都添进了茶盅里,又掐了个火诀将茶热了一遭,最后往自己的茶盏里舀了一勺,然后递给了白浅上神……

    众人怔怔愣愣,一时皆是颇有些难言,后见白浅上神伸出一只纤纤玉手接过茶盏,优雅万端地轻轻抿了一口茶水,忽而又道,“哦对了~”

    众人立时支起耳朵,见白浅上神喝完茶水又笑盈盈地瞧向了适才弹曲子给公主伴舞的小婢女,和气又慈蔼地道,“那个弹曲子的,你的第一段第三小节错了两个音,第二段第一小节的商音高了,第三段整体拨弦太紧,第四段的最后两节弹快了。”

    所谓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宴上并不乏善音律的,几位仙僚拈须额首,几位打扮素雅的女仙亦是连连点头,只叹白浅上神当真是不愧为掌乐之神之妻,他们适才只听得出那曲子有些蹩脚却听不出具体症结所在,亦敬佩于白浅上神果真是气度不凡,竟能对一个给自己难堪之人的婢女如此细细指点,接着他们听见上神又笑呵呵地道了一句——

    “你家公主跟不上~”

    众人:“…………”

    倒是……后头瞧着确似有些忙乱之感。

    众人禁不住又替那位公主臊了一回,复又听白浅上神道,“本上神虽于舞艺上无甚造诣,但音律尚可,你若是也想要本上神指点,回头可来昆仑虚寻我。”

    ……所谓杀人诛心,想来也不过如此了。

    那侍婢看着应是比她家公主聪明,当即便磕着头哆哆嗦嗦地喊着“奴婢不敢”,几个头磕下去额上已是见了血,那位缪青公主的脸色亦是由红变白又变青,也不知是否后悔今日所举。

    小仙婢一声又一声聒噪得紧,白浅随手甩一计仙泽将人托起来,今日到底是夜华君大喜的日子,还是莫要见血的好~

    远处的柱子后头自打过来时便藏了个人,一截绿裙时隐时露,她想了半晌才想起竟也是老相识,若没记错的话,当年在西海,那位可是当着她的面诋毁过她大师兄,叫什么红袖还是绿袖来着?

    要说这缪青也真是,当年在九重天被素锦玩弄在手心里,如今这又成了别人牵在手里的跳梁小丑,可真是……蠢到家了。

    不过若非她自己不自量力,也不至于有这一桩又一桩事,说到底不过是咎由自取罢了。

    对面站着的美人攥着手心,这般瞧着倒也算得上有几分我见犹怜,从头到脚的穿着打扮亦是花了心思的,方才她倒是未留意,此时仔细瞧瞧才发现,这缪青比之三百多年可是老气了不少……

    这等姿色竟也敢妄想她师父,还是先钟情于太子殿下,后又换成了她师父。

    还有远处藏着的那位,只怕如今也是移了情,还真是……可笑得紧。

    她当真是有些忍不住笑,“缪青啊~”

    白浅上神慢条斯理地自斟了盏茶,水声清清泠泠,同样慢悠悠的语调也似沾了凉意,许是殿内一时寂寂,众人只觉听得心神一震,不禁暗道只怕是眼下才算是开始,而后听上神又道,“你我也算是老相识了。”

    上神说着似想起什么趣事一般轻笑了一声,笑完才又抬眼看向对面,语调也还带着笑,“数年未见,你这眼光倒是长进了。”

    那厢始终杵在原地的缪青公主应声瘫跪在地,随之是墨渊上神这边的几案前忽然立起一片金芒流转的仙障,而战神则伸手拈过案上香炉,又徒手化出一截香柱添进了炉中。

    那仙障足足立了有小半刻才消失,一股淡远檀香也随之漫散开来……是驱味所用的熏香。

    众人:“………”

    莫不是那位缪青公主有什么不好的体味?

    下方的众仙都嗅见了香味,近在数步远的缪青便更是将对面的一切都看在了眼中,其实跳舞之时她便已是强撑,那舞并非如她所说练得不得要领,相反她没日没夜的苦练了一年有余,便是连细微之处亦练得熟练至极,可即便是如此,墨渊上神亦是从头到尾到都未看过她一眼,甚至连个嫌恶的眼神都未落到她身上过……

    自三百年前,她自昆仑虚的喜宴上见到一身红衣的战神后便再难忘记,起初她还以为只是因墨渊上神同太子殿下生得太过相像,可后来她日日魂牵梦萦的却皆是五色霞光里那个满目柔情,含着笑意的红衣男子。

    这些年来她不止一回梦到他对着笑的人是她,也总算等到了再见他一面的机会,可绿袖却算错了,战神虽娶了妻打破了不近女色的谣传,可似乎战神眼中却从始至终便只有白浅上神一人,今日只怕她即便舞死在这殿上,他都未必会施舍给她一个眼神……

    还有白浅上神的冷嘲热讽,不曾想当初只匆匆一面,她如今竟还认得出她。

    她死死抠紧手心,身子却止不住发抖,此时她理应跪好施上一礼,只当今日当真是来请教舞艺,可她如今却是连抬起头的力气都没有。

    “那位姐姐。”

    一道清脆的稚嫩童音打破死寂,众人循声望去,见坐在叠风上仙身侧的小童正笑眯眯地望着上头的缪青公主。那生得粉雕玉琢的小童自打喜宴未开时他们便已见过,不是旁人,正是战神家的次子,白墨小殿下,两位小殿下虽生得一般无二,小小的束袖锦衣也别无二样,但弟弟爱笑,哥哥不爱笑,所以还是好分辨的。

    到底是少儿天真,又哪识人心险恶,那位姐姐只怕是想做你的娘亲呢。

    众人暗道一句,又听小娃娃脆生生地道,“你不用伤心,我爹爹虽然不喜欢你,但这下面好多伯伯都喜欢你呢,方才他们看你跳舞看得眼睛都直了!”

    “…………”

    众人俱是一僵,一时间恨不得钻到桌子底下去,只叹方才的结论下得太早!继而便见小殿下将一旁位子上埋头喝酒的仙僚给薅了起来……

    众人心下跟着一紧,隐约觉着这位仙友怕要倒霉,而后果然便见生得唇红齿白的小殿下又咧开了小嘴,欢欢喜喜地道了一句,“方才你摔倒的时候,这位伯伯还想过去扶你来着~”

    明明小模样天真得不行,可那双黑亮又满是笑的眼睛却怎么瞧着怎么让人莫名犯怵,他们也是这会儿才留意到,小殿下是绕过了一位生得俊秀端正的仙友,才薅住了那位生得虎背熊腰满腮须髯的‘伯伯’……

    被揪起来的倒霉蛋应是才当值回来,身上还穿着甲衣,不止生得相貌粗犷,心思应该也是颇粗,被揪起来还没忘喝完碗里的酒,酒水洒了一前襟,而后豪放地拍了一把,带起一小片灰尘。

    众人:“………”

    倒霉蛋拍完前襟才对着上首行礼道,“见过墨渊上神,白浅上神!”又对着身旁的小殿下乐呵道,“见过小殿下!”而后才又转向失神望着这边的缪青公主,先是抱着拳道了一句,“公主有礼。”接着咧开大嘴乐得颇有几分流里流气,声音倒是铿锵有力掷地有声,“末将虽是个粗人,不会说话,但今日对公主却是一见倾心,公主若是点头,我定明媒正娶八抬大轿将公主迎娶过门!公主放心,我家中虽已有五房妾侍却皆不合我心意!来日公主——”

    “你住口!”

    前一刻还状似气若游丝的缪青公主突然喝斥一声站起身,倒是让看着倒霉蛋的众人惊了一下,接着便见浑身发抖的缪青公主一边抹着眼泪一边提裙便要跑,不想却忽听墨渊上神道,“东海水君是你父亲?”

    众人又是一惊,纷纷愕然望向上首,莫非战神见美人梨花带雨临时改了主意?

    唯有叠风又娴熟地给两个小师弟各添了一筷子菜,东海水君怕是要遭殃了。

    缪青猛地刹住脚步,还以为自己一时听错了,可那道声音亦是她魂牵梦绕的,又哪里会听错……

    她慌乱地抹了下泪水转回身,又恐脸上妆容不甚被抹花,只好低下头软声回话,“回上神,东海水君乃是家兄。”

    白浅上神方才不是说墨渊上神喜欢……喜欢软的……

    脸颊霎时血气冲涌,她只觉心跳也鼓舞起来,而后又听见了那道清淡声音——

    “回去告诉你兄长,既然他无瑕顾及内宅,便将兵符交与能者居之。”

    兵符说是一方君主之命脉也不为过,倘若没了兵符即便仍有官职在身也不过是个空壳罢了,众人也是直至此时才恍然想起,上首坐着的那位,给夫人剥了半晌葡萄的战神,虽万万年来早已不问世间俗物,可却也是父神在世时便受了神印的神族唯一的战神,莫要说今日战神要收了一个小小水君的兵符,便是当今天君的宝玺,战神也是收得的。

    那厢的缪青公主果然又如一朵残败的花儿坠落在地,战神的案前随之便又起了一道仙障,粼粼金芒中似乎还泛着寒意。

    众人:“………”

    莫非那位公主身上当真有什么难闻的体味……

    白浅上神被自家夫君这一道又一道的仙障逗得委实想笑,不就是人家身上多抹了些脂粉,还会飞到他身上来不成,哪至于如此大动干戈~

    那厢伏坐在地上的美人儿这般瞧着倒是楚楚怜人,只可惜眼睛放得太高,却不知自己身在何处。

    殿中一时又静得发闷,好好的一场喜宴平白被搅和了,她失兴地叹了一叹,伸手拉上温热的大手,“师父,我们回吧,十七乏了~”

    众仙赶紧起身施礼恭送两位上神,待抬起头时已不见上神身影,接着便又听一声脆糯的——“那位姐姐。”

    众人登时一个激灵,循声望去时小战神也正朝他们看过来,笑弯的眼睛生生看得他们又是一个激灵,这怎么还落下了两个小的!上神您家孩子落这儿了您不知道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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