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2

    早市的叫卖声不绝于耳。

    林玲拉着购物车出门,各种菜价的涨落她已熟记于心。

    女人新买了一块可以显示日期的石英表。

    ——时间对于她是奢侈的。

    卖水果的王大爷吆喝着苹果价格的大跳水,这一切对于她来说熟悉而窒息。

    京佑河重回故地——亨通水泥厂。

    “办点事,”他给了门口保安一条软中华,小保安便笑呵呵地放他进去了。

    行走在厂子里的犄角旮旯里,他的笑容重转悲伤。水泥厂的绿化面积不大,几只黑猫游走在房檐砖瓦。

    “喵——”橘猫从草丛中蹦出来,冲着京佑河翻开了肚皮。

    这些猫常年生活在厂子里,靠工人的剩饭投喂过活。水泥厂食堂的饭油大,流浪猫泪痕都很严重,但体型都圆滚滚的。

    猫的嗅觉比狗还要灵敏。

    他掏出一块布料,这是他从女儿以前的贴身衣服上剪下来的。

    橘猫以为男人要和他玩耍,抱住布料就开始蹬腿。京佑河蹲下来,从口袋里拿出一根火腿肠用牙签挑开包装掰了一段扔给它。

    猫迅速翻身起来,叼起火腿肠就隐入厂房之间。

    京佑河推算着猫的轨迹,脚步轻轻地跟在后面。

    还没到中午下班时间,厂子深处还静悄悄的。

    跟着橘猫,远远的,京佑河看见远处的地上有一抹与周围灰调格格不入的鲜亮粉红。

    男人对那个东西熟悉极了。

    那鲜亮粉红的东西是一个硬质HelloKitty书包挂件。

    女儿背着的helloKitty书包会随包赠送这样的挂件。京佑河拿着镊子将挂件捡起来装进透明塑料包里,贴上标签。

    出事的厂房离这里还有大概一百米的距离,中间相隔一个密闭的仓库,仓库存放了一些因技术升级被淘汰废弃的机械。

    京佑河感觉到自己心跳突然加快了,好像有预感前方有什么在等着他一般。

    他想了想昔日女儿的小手拉着他的大手在街道上散步,双脚还是踏了出去。

    突然,一股莫名的力道攥住他肩膀上的衣料将他拉入一片黑暗之中。

    这暗房并不是伸手不见五指。

    京佑河想喊,但却听见了一抹几不可闻的“嘘”。

    眼睛逐渐熟悉了黑暗,眼前人的面容逐渐清晰起来。

    ——宋年幽。

    “你——”京佑河瞳孔放大。

    “你们一群群的,一个个都不让我省心。”宋年幽比京佑河高了一头,她拿扇柄挑起男人的下巴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个无措的人类。

    “时间支线,霍常平安排了人守在前面的仓库里。原先的你并没有前往水泥厂搜集证据,而是直接去办公室找了他,因此你多活了五天。如果你去了仓库,今日你将会被乱棍打死。”宋年幽淡淡的说。

    京佑河眼前出现了无数条命运线的可能性,但最终的结果都是死亡。

    “你在我这里得到了七天时间,我肯定得让你活满。”

    “有人守着,那里面肯定有重要的证据。”京佑河浑身发冷,“那怎么办……怎么办?”

    京佑河猛得抓住宋年幽的衣领,“你告诉我该怎么办啊!”

    少女眼眸微眯。她只是手指随意挥了挥,下一秒京佑河就被无名的力道狠狠掼到墙上。

    男人一声闷哼,跌坐在墙边。

    “对我礼貌点。本来还想帮你的,”宋年幽故作委屈,“算了,谁让我是良心商人呢?帮帮你吧。”

    “我知道你很着急,但是着急又有什么用呢?”

    “你女儿已经死了。”少女蹲下身子,长衫衣角拖在地上,“不就是想让霍常平付出代价吗?”

    “他就算进去了,你的女儿依然会死——她这一世的时间本就如此短暂。”

    京佑河靠着墙垂着头,“我知道您是高高在上的神明,但我依然是个普通的人类。”

    “我不能逃脱来自人类规则的框定,就只能利用人类的规则来实现。”

    宋年幽轻叹了一口气,“你们人类到底在执着什么。”

    少女迈着徐徐的步伐,光明正大地走进厂房仓库。

    几个拿着棍棒的肌肉男人不知从何处冒出来,铁棍拖在地上刺啦出难听的噪音。

    “呦呵,一个娘们?”独眼男走近宋幽年。

    宋年幽眉头微蹙,“不尊重我,也不尊重女生。”她将散落的头发拿一根木簪挽起来,“你们在这破厂房干什么?”

    一个光头叫道:“我们拿钱办事,不该问的别问。”

    宋年幽面上无奈,向前走近独眼男的同时扇柄稳稳接住了一根铁棍并且化解了所有的力道。锡纸烫男手臂一麻,直接松了棍子跪倒在地。

    一时间,气氛僵持住了。

    “下一个。”宋年幽的耳坠链子垂在耳间,因为刚刚的骚动打结了。少女偏头,指尖在链子间轻绕解开。

    独眼男拎着棍子就抡过来,青年眸色一闪。扇柄迎击,直接将铁棍子打断了。

    独眼男懵在原地。

    光头识趣地抱着棍子撤到一旁,“大人,大人,你是我妈你是我妈。”

    宋年幽:……?

    “对认儿子不感兴趣。”

    怀表盖子弹开,宋年幽将扇子收进袖子。  “快没时间了,不陪你们玩了。”

    她就在众目睽睽之下,走向一处被各种纸箱挡住的墙角。鲁米诺试剂被喷洒在地面上,泛出蓝色的淡淡荧光。

    女儿出事的时候,京佑河第一时间赶到了现场。尸体已经被搅碎,靠着检测机构的报告一纸定了死因。

    男人将搜集的一手证据紧急送往了市公安局,要求重新启封案宗。

    一番努力却吃了闭门羹。

    “上面有规定,你这个证据不算重大,没办法启封。”白队说,“我从一开始也在关注这个案子,水泥厂的保安二十四个小时值班,不可能一时疏忽将一个小孩子放进去。”

    白队之前负责京佑河女儿的案子,精神赔偿款到账后也亲自去到京佑河家中劝他放下过去,二人聊着也互相认了兄弟。

    “你提供的监控中出现的霍常平与后来监控拍到洛洛进入水泥桶厂房并没有关联,但不排除霍常平将洛洛于监控死角下带到厂房门口,小孩因为害怕独自漫无目的地走而发生了事故。”

    “这个案子已经结了,赔偿款也到账了。”白队十指交握,“别再继续查了。”

    ——

    林玲心思神往地摇着高脚杯,身边的同学一个接一个站起来殷勤地与一个面相和蔼满脸春风的男人敬酒。

    霍常平……

    林玲和霍常平是小学同学,他们这一代人对同学情谊很重视。这个同学聚会就是他撺掇的。四五十岁的老光棍,在同学圈非常著名。有人调侃过他因为太世俗圆滑没人觉得能拿下他。

    林玲捏着纸巾擦嘴,霍常平被几年的老同学疯狂灌酒喝得有些多了。

    如果不是女儿的去世,她绝对不会来参加这个聚会。

    “谁没喝酒,送霍总回去。”有人在餐桌间问道,“霍总为了咱同学们,让司机休假去了。”

    林玲起身:“我送他回去。”

    身旁的老同桌猛得拽住她的手腕,低声道:“怎么能让你女生送?”他抬头冲着大家说,“不能让女孩子来送,这块偏僻没交警——我来送他。”

    大家都是四十好几的年龄,有些人结婚都二十多年了。听老同桌还以女孩子称呼自己,林玲不禁笑了。“还女孩子呢,老了…老了。”

    “算是感谢霍总对我老公在工作上的支持,没事没事。”林玲让几个同学把霍常平扶到车后座。

    霍常平的车是一辆大suv,手动挡。

    林玲很多年没碰过手动挡了,一时也有些手生。

    女人调整车内后视镜到刚好可以照着霍常平的位置。吃饭的地方离男人的住宅很远,足够她套出一些信息。

    她摸向档杆,习惯性地向前挂挡。

    “不熟悉?”霍常平问道。

    林玲无奈地笑着,“自动挡开惯了。”

    “是c1照吧。”

    “是c1。”

    霍常平听了此话,放心地靠回座椅。

    二人一路沉默无言。

    “霍总,我老公他……”林玲语气略带踌躇地开了个话头,“他人老大粗,给你添不少麻烦了。”

    霍常平笑:“没事没事。”

    林玲手上的汗越出越多,甚至有点握不住方向盘。

    “哎,你家闺女也是调皮,怎么就这样了呢——”霍常平突然拍了拍她的肩膀,似乎是惋惜,“突然出这个事,总要稍微关照一下。”

    “出事了以后,查监控了吗?”

    林玲松了松油门,“肯定查了呀,女儿平时难管教太调皮了,也没想到往那种地方跑……”

    霍常平从口袋里掏出打火机,打开车窗点了支烟。在酒精和烟草的双重作用下,他似乎有些飘飘然了。

    “那个厂是我的。”霍常平凑过来,满身的酒气直冲林玲的鼻腔,她感到有些反胃。“出事那天我还在厂子里见到你家闺女了,真可爱……”

    “是我们的心肝宝。”

    “我见过很多小孩子,你家孩子最可爱。真是忍不住…忍不住……”霍常平突然顿住转了话头,“哈哈哈哈哈,哎你看我,男人有时候就是把持不住自己。”

    林玲愤恨地捏紧了方向盘,“知道知道,男人嘛。”她面不改色地继续说道,“不过我不感觉到这很幽默……哈哈哈哎呀我话多了。”

    “你一个女人还是不懂,你不知道小孩子对我有多大的诱惑力……”

    车窗外的绿化逐渐扩大,快到别墅区了。林玲不自觉地踩下刹车,车速越来越快。

    霎时,她突然打开车窗,向外扔出了一个手机。

    霍常平被这一动静搞得清醒了过来,“你刚刚干什么了?!”

    林玲打开疾驰中车的车门,“是诺基亚哦,”她猛打方向盘,suv向着路边栏杆冲去,栏杆外就是冰冷的河水。

    几乎是在一瞬间,女人果断跳下了车,落地后因惯性向着路中间滚去。

    ——风声呼啸在耳边,林玲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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