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沈长夜这种从妖飞升而来的神仙,在天宫中只能做一个小吏。
他被分到白帝身旁做了一个打理仙鹤的仙侍,借用打理仙鹤之便,他见了部分神官于仙娥,但天宫等级森严,有的地方不是他一个小小的仙侍能去的。
幸好,他知道有一样东西,或许能帮他找到所要找寻之人。
那东西便是在司命星君手中的“天书。”
阴间的生死簿记载着人在凡尘中的所有过往,天界的天书记载着六界众生的前世今生。
只要他找到“天书”就一定能找到浮生。
沈长夜是幸运的,正赶上司命星君正要修缮《九天芳华录》,急需人手,不断求各宫众人到司命殿帮忙。
于是,沈长夜便自请到司命殿帮忙。
他这么一开口,白帝脸上变得铁青,看的出来,彼时的天庭正缺人手,谁都不愿放走自己宫中之人。
奈何一个非要走,一个也非要收,既然人心留不住,他不如做个顺水人情,将沈长夜放走了。
因此,沈长夜如愿同司命星君来到司命殿,成为了殿中的一名校书郎。
看着眼前的情景,聂浮生摸着下巴,怀疑地说道:“这镜中的司命星君怎么看不到脸呢?”
天宫岁月长,不知不觉的沈长夜就在司命星君这里呆了两百多个日夜了。
天上一天,地上一年。凡间又过去两百年了吧。
沈长夜进到司命殿,才知道“天书”和他想象中的并不一样,他以为天书只有一本,司命星君会随时放在身上,一般人很难得到。
来到这才知道所有的天命书,都放在司命殿的天书阁之中。
按照仙神,人鬼,妖魔,依次放好。
来到司命殿当值后,沈长夜一有机会就会潜进天书阁中。
这两百个晨昏里,他不知看了多少本命书,没想到天书如此之多,直至此刻有关仙神的命书还未看过半。
沈长夜用仙法找寻着天书,忽然一阵脚步声向他走来。
“《九天芳华录》里,琼华仙子的那部分要好好些,不用总写事实,可以适当的美化一下。前两日她还为我们司命殿送来两款蟠桃呢。”
是司命星君的声音,沈长夜当然不能让他知道自己在这里偷看天命书。
于是回身躲到书架后面。掐了个绝将天书阁的仙锁重新锁好。
“紫薇仙子,紫薇仙子。”司命星君带着一个小仙侍,来到存放仙神命书的架子那。找着紫薇仙子的命书。
“星君,紫薇仙子不已经与天地同归了吗?我们还要把她加进《九天芳华录》里吗?”
“当然,你飞升的晚,没见过上届紫薇仙子,那叫一个风华绝代,可惜了没挺天劫。”司命星君满嘴惋惜,“现在紫薇仙的职位还空缺着,不知六界中和人能飞升上来。”
言语之间司命便找到紫薇仙子霓岚的命书:“给你,回去好好看看。”
小仙侍接过命书,便跟在司命星君身后离开了。
他们走后,沈长夜终于松了口气。
一本命书掉落在他脚下,上面些着太阴星君几个子。
沈长夜俯下身,捡起这本命书。将其一页一页翻看。
当今的太阴星君,名为曦姮,为今世天帝与天后之女,生来为神女,不只是身份高贵,灵力也高强,在十万年前就飞升成上仙。
命书上一笔一划的书写着太阴星君的功绩。
但这些在沈长夜看来与其他仙神也没什么不同。
直到他看到命书中的这几行字:
凡历五五三年,太阴星君曦姮下界,为当时上京城百姓封印恶龙敖氏訾琢,同年历劫归天,飞升上神。
“原来我的前生是太阴星君呀,看来还挺厉害的吗。”
“起初我也以为是。”沈长夜的声音在聂浮生身旁响起。
他不知何时走到了聂浮生身旁。
看他靠近,聂浮生的魂魄往一旁挪挪。
不知是巧合还是命运的安排,在沈长夜捡到太阴星君天命之书的几日后。
在极北苦寒原闭关修行的太阴星君便出关回到天界。
太阴星君曦姮回到天宫的那日,天帝天后在瑶池摆了三日的筵席。
沈长夜因为仙阶太低,无法赴这瑶池之宴。
于是,他便在太阴殿门外等了三夜。
不知是该说沈长夜这个人太痴情,还是脑子里少了一根筋,等瑶池宴后在赶过来不久好了吗,何苦在这苦等。
“你是在心中骂我蠢吗?”
聂浮生瞪大眼睛:“你怎么知道。”
“我也知道这样的等待很蠢,但是我却只能这样等着。”
三日后,一身玄衣的的曦姮再十二名仙娥的簇拥下,回到太阴殿。
上神不愧是上神,周身的寒气如覆盖了千年的玄霜。
她在仙娥的簇拥下径直走入太阴殿,丝毫没发现一直等待在殿外的沈长夜。
“浮生,浮生。”沈长也在她身后叫着浮生的名字。
听到浮生这两个字,曦姮果然停了下来。
她屏退众仙娥,示意其先回殿中。
“浮生,是你吗?”沈长夜的言语间带了些许哭腔,终于,终于,要找到她了。
曦姮背对着沈长夜,没有回头。
只是用秘音,向沈长夜耳中传了段话。
“午时三刻,七重天了凡秘境前等我。”
她话音刚落,便头也不回的走进太阴殿
天界,七重天,午时三刻。
沈长夜早早等在了凡秘境处。
了凡秘境处有一汪了凡泉,能清楚的看见凡间所发生的事儿。
天界有天书,仙神也有天眼。
因此,此秘境的作用十分鸡肋,一般没有仙人会到此处。
曦姮将沈长夜月到此秘境也是因为如此。
曦姮脱下玄衣,换了件宫娥同样的素色的留仙裙。
在秘境的风吹拂下,翩然落在沈长夜身侧。
“浮生!”沈长夜正要上前。
就被曦姮用神力,搁在一尺之外。
“我不是浮生。”曦姮看着面露错愕之意的沈长夜。
随后叹了叹气说到:“但是,我知道浮生她在哪。”
曦姮将沈长夜带到了凡池旁,她轻挥广袖,拂去一池的落叶。
一张稚嫩的脸映入眼帘,那张脸粉粉糯糯的好不惹人怜爱。
“这不就是我吗?”一旁看戏的聂浮生突然在轮回往生镜中看到七八岁的自己。又欣喜又觉得怪怪的。
彼时的她,正在陪她讨人厌的嫡姐聂繁音和父亲的几名世交家的小姐玩投壶。
她跪在莲池中的湖心亭里,将贯耳壶高高举过偷听。
她的嫡姐顾念一手拿羽毛箭,正要往她托着的贯耳壶中掷:“我这庶妹从小就蠢,即使箭落在她的脸上也不知道躲。”
“呀,我又掷偏了,浮生妹妹下次别这么实在,看见箭来了,能躲就躲吧,姐姐是不会怪你的。”说罢便掩面笑了起来。
看着聂繁音笑了,其他几位世家小姐也跟着掩面笑起来。
在聂浮生看来,聂繁音才是真正的又坏又蠢,承议朗家聂的嫡女大庭广众下欺辱庶女,是折了聂家的面子。她以为其他小姐是捧她的场,其实背地里都在拿她逗闷子。她还不自知。
聂繁音看见大家笑了,更来劲了,一个劲的往聂浮生的脸上砸。
但是,不管聂繁音怎么欺凌她面上都会忍下去,因为她的姨娘告诉她要学会认命和忍耐。她不能让姨娘为难。
聂繁音依旧乐此不疲的往浮生头上掷箭。
可不知为何,聂繁音掷出的羽箭来了个大转弯,直奔她头而去,她躲闪不急直接摔了个大马趴。
还将额角磕了个血洞。
看到她的样子世家世家小姐们笑得更甚了。
“原来那次是你搞得鬼!”
“不用谢我。”沈长夜当然见不得浮生被欺负,于是便对着了凡池中施法,将聂繁音教训一番。
“你可能不知道,就因为聂繁音摔了一跤,我被罚禁足半月,她也因祸得福,拜了南烟圣姑为师。”神仙会总自顾自地怜悯凡人,从来不会问凡人到底需不需要怜悯。
听完聂浮生说的话,沈长夜沉默了,两人并排站立,继续看着往生镜中的前尘。
“她便是现在的浮生。”曦姮的语气微颤。
“原来她一直在凡间。”沈长夜按捺不住心中的激动:“为何我在凡尘寻了那么久,却没能找见她?”
“这事儿,说来话长。”曦姮叹了口气:“浮生被天帝去仙骨,流放凡尘,父亲为惩戒她,为她的身上上加了道宿命锁,让她不入六道轮回。因得这宿命锁,浮生被困在被剃去仙骨的肉身之中,她的每一世,都只能活到二十岁,在二十岁后便要受抽筋洗髓之痛,洗去记忆,变成婴孩。周而复始,永世不得解脱”。
“这样她入不了六界,成不了妖,也做不得鬼,更修不了仙,成不了神,只能生生世世游荡在人间。”
“嗯。”曦姮肯定了沈长夜:“你说的没错。”
“浮生到底是犯了什么错,让天帝如此对她。”
曦姮紧闭双眼:“我不想说,你还是别问了。都是我的错。”
“你就没想过下凡找她,将她的拉回六道吗?”沈长夜质问道。
她低头又看了看水中的浮生,用玉手轻抚水面:“我不能也无法违背父亲命令。自打那件事之后,我被禁足与苦寒原七百栽。即使回到天界,也不过是换了个地方禁足吧,即使想找她也无能为力。”
沈长夜转身就要走,却被曦姮叫住:“站住。我不能办到的事儿,你未必不能办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