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 章

    “臣妾给陛下、娘娘请安。”

    陆微之向刘端和卫皇后盈盈一拜。刘端立刻将她扶起来,笑道:“何必多礼。”陆微之刚一出现,刘端已经不复刚刚的怒色,说话也平和了许多。

    “这手都冻红了。”

    陆微之抬起脸来,柔声道:“多谢陛下挂念。”

    沈以宁一见陆微之的样子,立刻知道刘端为什么对她另眼相待了。陆微之瘦削身材,面容极为白皙细腻,鼻尖冻得红红的一点,格外惹人怜爱。和她弟弟一样,陆微之的眼睛生得极美,但却又有几分极具侵略性的生气勃勃,给她秀美的面容平添了几分英气。正是那双艳光逼人的眼睛使得她看起来与长期处于深宫之中的众位嫔妃截然不同。

    宫里面最需要的不就是新人么。

    “这里血腥气重,不是妹妹该来的地方。”卫皇后语气平淡,听不出她的情绪。

    “多谢娘娘体恤。”

    这姐弟俩还真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能屈能伸。

    刘端此时的注意力已经完全在陆微之这里了。

    “陛下,关于这个人的来历,”陆微之指了指慧静师父,丝毫没有害怕的意思,“臣妾倒是有个办法。”

    “哦?说来听听。”刘端看着陆微之,饶有趣味地说。

    陆微之眼中闪过一丝精光:“直接把刚刚那个刺客提来,不就知道这和尚跟他是不是一路了?”

    “确实,这是个办法,”刘端点点头,“去把那个刺客带来。”

    刘端并没有指定谁去带刺客。卫临殊官阶更高,刚要转身,陆微之歪了歪头,笑道:“人是陆淮之抓到的,这种小事让他去吧。”

    显然是要把这个露脸的机会给陆淮之。

    卫皇后刚要出声,刘端就在旁边点点头:“也好,那就陆淮之去吧。”

    *

    刺客跪在地上,手脚被紧紧缚住,看模样倒是年纪不大。他原本罩在脸上的黑色面巾也已经被剥到下巴以下,玄甲兵将他团团围住,陆淮之站在刺客右侧,眼睛向下,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剑尖抵在他的下巴上,寒光凛凛。

    两个玄甲军已经拔了慧静师父背上的白羽箭,将他正脸朝天翻了个身。

    “这人你是否认识?”

    刺客冷笑一声:“这太监就长了一副蠢样,我孑然一身,怎么可能有这样废物的同党。”虽然被五花大绑,但那刺客表情依然傲慢。

    陆淮之一字一顿冷声道:“你是什么人,竟然意图在天子近前作乱!”

    那刺客却不看陆淮之,而是恶狠狠地对刘端道:

    “陛下可还记得,十年前,离阳城的三万冤魂吗?”

    “啪!”

    皇后身边的鱼荣恩箭步上前,厉声喝道,“胡言乱语,这一巴掌是赏你的!”

    刺客脸上立刻多出了五个鲜红的手指印,血从他的嘴角流下来,显得他的脸格外狰狞。

    但这一巴掌仿佛是对他的奖励,刺客怒吼道:

    “狗仗人势的奴才,你不就是皇后的一条狗吗?”

    “长信侯傅全期不是已经遭报应了吗?”

    “兵部卫平,还有刘端你,离阳城的怨鬼,夜夜都会去你们梦里索命!”

    刺客的声音越来越大,表情越来越疯狂,他看向刘端的眼睛里仿佛燃烧着火焰:

    “离阳城的军饷,谁敢说到底是被谁贪了?”

    “我今天是替天行道!”

    “李韩将军去了哪里,你们敢说吗?”

    听到“李韩”这个名字时,沈以宁差点惊呼出声,然而她却发现有一道目光紧紧锁住了她。

    是陆淮之。陆淮之在用眼神警告她不要轻举妄动。

    这个刺客显然知道些什么,看年龄,他似乎是当年的离阳遗孤。但此人刺杀皇帝在先,他们救不了这个刺客。

    但这也说明,一定有人知道当年离阳的真相。

    卫皇后“腾”一声站起来,她的眼睛里燃烧着怒火:“拖出去,就地格杀!”

    刘端这次并没有阻止卫皇后的越俎代庖。他拉着陆微之的手,脸色惨白地瘫坐下来,喃喃道:“疯子……疯子……”

    玄甲军一拥而上,地上留下了一道长长的血痕。

    众人都满脸惊恐,被这场面吓得不轻。

    刘端过了一会才有些缓过神来,呼吸急促地说:“他究竟怎么进的畅春园。”

    陆淮之上前一步,沉声道:“回禀陛下,畅春园的水系与外界相连。刺客自城外潜游进畅春园听雨亭处,提前埋伏在芦苇丛中,躲过了巡逻玄甲军的搜查。”

    “听雨亭的布防是谁负责的?”

    卫临殊结结巴巴了半天,才说出了这几个字:“陛下……是……是臣。”

    还没等刘端开口,卫皇后就已经面容扭曲,从牙缝里挤出了这两个字:

    “废物。”

    刘端狐疑道:“那陆淮之又是怎么跑去那里的?”

    “陛下,是臣女想要看梅花,便让陆指挥去的,”沈以宁立刻接话道,“哪知道竟然……”她低下头去,没有继续往下说。

    听雨亭的梅花是好看,但毕竟是个幌子。

    今年看不到,也还有明年。

    “陆淮之,你救驾有功,朕要赏你。”

    刘端话音刚落,陆微之便柔声提醒道:“陛下,金银珠宝什么的,延英殿已经够多的了。”

    言下之意就是,陆淮之御前救驾这么大的功劳,可不能用钱就平平淡淡打发了。

    “那陆淮之,你想要什么?”

    在场的大臣互相交换眼神。不要钱?那能要什么,难道是想要在玄甲军中彻底与卫临殊平起平坐?

    沈以宁已经知道陆淮之要说什么了。

    “陛下,”陆淮之的声音沉稳而坚定,显然已经经过深思熟虑,只等这个机会能够将话说出来,“臣想去冀州抗击燕人。”

    “好!”刘端朗声大笑,“不汲汲于富贵,有志气!”

    陆微之嘴角扬起一丝微笑。卫皇后脸上的表情变化莫测。卫临殊翻了个白眼,原本紧张的胖脸上此刻露出大惑不解的神色。

    “此事臣不敢领了全部功劳,是陛下吉人自有天相。”

    “你去冀州的事,朕还要与沈爱卿商量,毕竟他了解当地的情况。玄甲军中指挥使的职位,朕会给你留着。”刘端原本苍白的脸上此时才出现了血色。

    沈以宁心想,问她爹?这还用问吗。

    卫皇后在旁边勉强撑出一个笑容,但她的语气听起来却并没有多么愉快:“陆指挥这般人品相貌,实在难得。昭阳,过来,你还没见过他吧?”

    昭阳公主不情不愿地走出来,她从上到下扫了陆淮之一眼,小声嘟囔了一句:

    “光有脸有什么用,兵痞子。”

    她还没忘记投壶时陆淮之那一掷。

    卫皇后假装没有听见:“陆指挥将来必然前程似锦啊。”她说这话时,眼睛看向陆微之。陆微之微微欠身,对卫皇后扬起一个更加亲切的笑容。

    站在旁边的太子刘焉轻轻推了昭阳公主一把。

    昭阳公主拉长了腔调,懒洋洋地说:“见过陆指挥。”

    陆淮之冷冷地回了一句:“谢公主赏脸。”

    虽然刺客已经被迅速拿下,但飞来横祸已经搅得众人完全没了游园的兴致,刘端和卫皇后在玄甲军的护卫之下摆驾回宫,其余人也都各自散去。

    绘书见周边的人渐渐离开,轻轻拉了拉沈以宁的衣角,示意她到旁边去。

    “爹爹当时怎么知道我在昭阳殿中的?”

    绘书道:“是陆指挥当时见你被皇后叫走,知道不是什么好事,才跟家主提了一句。”

    沈以宁长松了一口气。要不是陆淮之,她在青龙寺没送掉的半条命今天就要断在昭阳殿了。

    畅春园中发生的事情实在太多,但沈以宁心里隐隐庆幸的是,好在陆淮之没有受伤。

    这是她今天最担心的事情。

    这竟然是她今天最担心的事情。

    沈以宁见绘书欲言又止,便柔声道:“怎么了?”

    绘书这才将袖子掩着的一只木盒展露出来,小声道:“姑娘,这是陆指挥让我转交给你的。”

    沈以宁扬了扬眉毛。陆淮之要给她什么东西?

    木盒并不是多么贵重的材质,极轻,但却打磨地非常光滑。典型的工时耗费高于材料本身。

    沈以宁端详了半天,木盒似乎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木盒。金属搭扣处是一个小小的圆形,轻轻向上一推就打开了。

    她笑了起来。

    “梅花。”沈以宁张了张嘴,虽然没有出声,但唇形赫然是这两个字。

    木盒打开,淡香扑鼻。盒子中间放着一张绢布,布面上端端正正躺着一枝梅花。树枝遒劲,花瓣轻薄晶莹。

    他都记得。

    “真好看,”绘书情不自禁地赞叹道,“陆指挥真是个有心人。”

    “嗯。”

    沈以宁四处张望,却没有看见陆淮之的身影。

    “姑娘,这里面似乎还有一张字条。”

    字条压在梅枝下面,与绢面颜色一致,因此不易分辨。沈以宁将纸卷打开。纸质粗糙,表面纹理凹凸不平,摸上去像是寻常民间用的东西。

    纸条上字迹潦草,显然是匆忙写成。

    日后倘若在宫中看到一个蒙着头的小太监,一定即刻走开,否则永无安宁,切记切记。

    “姑娘在想什么?”绘书把脑袋凑过来,观察着沈以宁的表情。她表情费解,显然并没有懂这是什么意思。

    沈以宁盯着那句话思索良久。这是她梦里还没有涉及到的情节。

    陆淮之给她写这个是什么意思?

    她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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