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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绾色那么说,是不甘心轻易就原谅江淤。

    她报复心重,心狠。对江淤尤其。

    -

    叶绾色当年去上海后,江淤通过弥政给她放话,要么她回头跟他,要么让她在圈子里混不下去。

    叶绾色恨不得做麻辣手撕鱼佐酒,誓死不求饶。

    上戏那种美女扎堆的地方,很多女孩儿高中就拍过戏,入校后各种经纪公司来掘星,大小资源无数。

    叶绾色是以专业第八的成绩被录取的,但败江淤所赐,她被切断生路,常在希望和失望间折返,三流网剧都接不到,只有淘宝手模的活儿瞧得上她。

    反正都不露脸,为了活下去,她开通了微博逢生,吸了一波身材粉,那会儿各种情趣玩具的品牌商都在做软广营销,她接了小玩具测评,够日常花销。

    俩人隔城较劲的转折,发生在叶绾色大二那年的圣诞。

    外婆去世了。

    叶绾色那期末患了重感冒,在寝室里昏睡了两天,徐念云打电话通知她的时候,她来不及买票,近两天的飞机票和火车票都没了。

    徐念云到底良心未泯,没让叶绾色把老人折腾到上海去,请了特级护工照料她外婆,住最好的疗养院。但叶绾色听说外婆是独自走的,咽气的时候身边没有亲人在。

    叶绾色行李都没收,带好证件,在校门口打车。圣诞前夕,全世界都在狂欢,她等了很久的车,一时心急,嗓子堵得慌,找不到回去的办法。

    有一辆车停了下来。

    江淤那年刚在沪成立分公司,过来开会,特意绕道上戏,不经意看到了打死都不联络他的人。

    滑下车窗,他正准备调侃几句,叶绾色怔忪地与他对视片刻后,出声是浓厚鼻音:“我外婆走了。”

    江淤错愕万分,看着她红肿的双眼,顾不上其他,连夜开车带她回川城。

    中途叶绾色开了一段路,江淤完全不知道叶绾色什么时候拿了驾照。她身上起了一些变化,侧脸笃定,有了把控方向盘的能力。

    殡仪馆里,徐念云光鲜依旧,抱着两岁的小儿子出席,泣不成声。

    老人岁逾耄耋,认识她的人早已相继离世,所以吊唁的人寥寥无几。

    叶绾色一身白大衣,默看遗照,默不作声,睡眠不足使她憔悴,眼眶殷红。

    外婆走了啊。

    世上对她最好的亲人,就安安静静地躺在那里,被遗体化妆师打扮得祥和。

    她会去哪里,能追上外公吗,他们的摇滚梦会继续吗。

    刮过树梢的这阵风就是她的遗言吗。

    老人属于正常老死,第二天就火化,忙完老人的身后事,叶绾色跟江淤在酒店待了一天一夜。

    江淤第二天醒的时候,叶绾色裸着身体站在窗边抽烟,她在玻璃上看他的影子,轻声问:“你为什么留下?”

    他把她送回川城后并没有立刻走。

    “怕你哭。”

    叶绾色回头:“还有呢?”

    江淤带着事后的餍足懒散,倚在床头,眉眼桀骜:“想问问你有没有后悔。”

    叶绾色冷笑,把烟头杵在他的外套上,熏烫出一个死心的洞,她的手腕上还留着纵浪的红痕,穿衣时蹭得又痒又痛。

    他们明明在对方的身体里生长过,恨不得一起颤抖着死掉。天亮后,情潮滚回海洋,被风平浪静掩盖了。

    收拾妥当,叶绾色片语不留,轻轻地带上门。锁芯扣紧。

    江淤永远出现在她最脆弱的时候,让她尝到宿命般的温柔,又在她跨过重重心墙时,戛然划开界线。

    叶绾色去前台退了房卡。房是她开的。

    和他分开才两年,她还很年轻,爱憎分明,风骨重于风月。

    他们没有和好。江淤从她生命中消失了,没有再为难她,也没有挽留。

    -

    拍《雪夜雾都》前,叶绾色郑重其事地再次跟孟慎南打了电话。

    孟慎南终于答应分手,这次没问原因,电话那端疾风呼啸,他匆匆结束通话。

    叶绾色意外之余更感放松,军人就是这样快刀斩乱麻。

    参加完“牧山公益”分享会的当晚,叶绾色飞回了贵州,之后一直在小城镇远拍戏。

    一月中旬,电视剧《风雪无声》的发行证下来了,开始在网络上宣传。

    叶绾色档期卡死,不敢瞎跑,杨苑替她跟剧方交涉,让她安心拍戏。

    主办方请她提前录一支VCR,好在发布会上播放。

    叶绾色下了夜戏后,小芊拿三脚架摆好相机,示意她对着镜头说话。

    窗口青山缱绻,潋滟水光照在仿古雕窗上,叶绾色坐在房间角落,卸了妆,脸庞白皙年轻,对于她花了数月用心塑造的角色,只长话短说:

    “希望大家可以包容许南秋的存在,尽可能地去爱她。她的一切都太普通了,普通到不起眼,天生患有残疾,仿佛一根枯草,而她也很幸运,等到过一个短暂的春天。人人都想当玫瑰,而山谷里的劲草更贵。”

    《风雪无声》的官博放出这条视频后,有视频博主把叶绾色以往的角色镜头单独整理出来,传到了B站,标题取得夸张——“娱乐圈清流,演技封神”。观众苦烂演技久矣,所以叶绾色的单人cut点击量惊人。

    哪有什么“封神”的演员。叶绾色十七岁学表演,根正苗红的科班生,一步一步走过来的,这才入行三年。十年一剑,她还没有磨到自己的十年。

    流量渐起,叶绾色社交账号的粉丝量从几百几千,增加到几万,绯闻也接踵而至。

    某晚,杨苑问叶绾色:“你跟江总走得很近?”

    问清楚艺人的态度才好做公关。

    叶绾色和江淤被拍了。

    江淤去叶绾色家,叶绾色回江淤的住处,还有俩人站在宴会露台上聊天的画面,都被人拍下了。举止不逾矩,只是彼此的熟悉氛围太浓,一看就有事。

    叶绾色矢口否认:“没有。都是误会。”

    杨苑当然信她,“好,我会处理。绾,你抢了别人的好饼,这种事只是开头,以后会越来越多。”

    叶绾色心领神会:“周愿干的?”

    杨苑:“不是她还有谁。她屈身女二给你作配,能安分吗,她那经纪人不入流得很,只想得出歪门邪道。信不信,我们现在不出手压,电影上映那天,你就被按头包养了。”

    叶绾色想到江淤就头痛,敷着面膜倒在床上,表情被冻住了,若无其事地提醒杨苑:“没关系,咱家的公关费可以省了,除非有人想吃断头饭。”

    江淤对外的身份是投资人,偶尔出席金融论坛和塔尖风投聚会,杨苑仍把他当一般土豪,对叶绾色的话半信半疑。

    而猫有猫道,鼠有鼠道,发照片来索取封口费的“自媒体人”真的就此石沉大海,仿佛拍到的只是梦幻泡影。

    -

    二月,春节临近,剧组破例放了假,叶绾色在酒店楼下看到了许久不见的蒋阔。

    蒋阔磊落大方:“小叶子,请我喝杯茶?”

    叶绾色不常见到蒋阔,每次见面都与那个人有关。

    镇远在下雪,她带蒋阔去了舞阳河旁的小茶馆,山水素裹,每天早晨她都会来小坐。

    叶绾色:“你来这边考察?”

    蒋阔:“对啊,在这边待了半个多月了,家都没回。”

    叶绾色听出话里有话:“找我有事?”

    蒋阔:“啊,没有啊。”

    叶绾色直觉,蒋阔来与江淤这么久都不露面有关,“行,我要去赶飞机,茶钱我付过了,你慢慢品。”

    蒋阔:“哎,妹妹留步,我算是明白有些人为什么拿不住你了,不念旧情第一名。”

    叶绾色坐回去,眸冷骨傲:“说吧。”

    蒋阔给叶绾色添了一道茶。

    “他几年前中了一个工程的标,推进过程中出了问题,就你读大三那会儿。临到关键时刻,他公司的机密文件被内部人泄出去了,险些鸡飞蛋打,一查才知道,是薛郑涛搞的鬼。你知道吧,那是你妈妈的...”

    “嗯。”

    叶绾色点头,徐念云的金主,生了儿子也不给名分那种。

    蒋阔:“业内都叫他老郑,老谋深算的狐狸,求合作共赢不成,就到处玩阴的,背后捅他刀,是真桶,下的死手。江淤住了一个世纪的重症监护室,我他妈那段时间做梦都是他挂了。”

    江淤当时做了薛郑涛的背调后,不留情面地拒绝了他,就是为了替叶绾色出头。或许换个合作方,江淤会答应让利,毕竟盘子太大,合作等于风险共担。

    蒋阔:“江淤那人,平时看着吊儿郎当,很好接触,要想掏他的真心话可太难了,作为朋友,有些话我不替他解释,他可能永远不会跟你开口。”

    “有几年圈内都传他在美国订婚了,他也懒得解释,傻逼。他没跟你说过是吧,我猜都能猜到。他性格就那样儿,屁拽屁拽的,看着烦,想揪着他的头发薅,使劲按在地上摩擦。”

    蒋阔收起浮夸生动的表情,认真地说:“他没有跟谁求过婚,就一场乌龙,他是被诓过去的。”

    “叶子,我兄弟那人混,可能伤过你,但我跟他认识这么些年,真的没见他对谁真心过,从前,现在,只有你。”

    叶绾色不信,她看见江淤的暧昧对象就不止一个,那晚在俱乐部还有西宁的酒店,都是不同的女人。

    蒋阔看叶绾色还是毫无波澜,不知是不是受地理因素影响,有些黔驴技穷:“江淤这段时间在住院,才动了手术,老毛病了,哎...”

    叶绾色垂眼,端起茶杯轻呷,耳垂上的珍珠温润,其主人却跟它形成反差狠。

    蒋阔眼看事情要砸,以退为进:“如果你实在没空,没关系,我代你送个花圈儿。”

    再不走飞机就晚点了,叶绾色起身,江枫渔火在她眼里殉情,“嗯。医院有医生护士,我去也没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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