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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淤什么时候走的,叶绾色不知道,阳台窗帘被拉上了,还给她收了衣服,叠好了内裤。

    多管闲事。变态。

    昨晚叶绾色反锁房门后就睡了,气得饭都没吃。

    饿了整晚,她赤着脚,带着欺骗心理去称体重,果然轻了两斤。

    猫祖宗蹲在自动饮水机那儿踩奶,盆里的猫粮是两天的量。

    叶绾色没收了猫粮,盘腿坐在地毯上撸它,“祖宗,你是要减肥的猫,不能吃陌生叔叔给的零食,知不知道?”

    她极度抵触江淤这样无事发生,死皮懒脸把自己当主人的姿态。

    无语。

    无力。

    又是被资本胁迫,想退圈的一天。

    叶绾色去厨房榨了一杯新鲜橙汁,一饮而尽,然后去公司把合同签了。

    她深知自己没有选择权,挣扎过,还是低了头,腰了软,暂且不谈自尊,主要是她付不起经济约里高额的违约金。

    几大资方已谈妥就位,《雪夜雾都》的第二资方是环音影业,第三资方是郑柏颂和商婉占了股份的一家传媒公司,第一资方是江淤新成立的一家影视公司,占百分之五十一的利润。财神打群架,原先那些拟定的资方全被挤走了。

    若谦旅心如明镜,拍着胸脯向江财神保证:“叶绾色未来一年的工作中心就是这电影了,vlog不拍,短视频不管,CP不瞎炒,其他电视剧也不接,她就本本分分地做个电影人。”

    相比叶绾色原先的不识抬举,江淤很满意识时务的示弱和示好。

    叶绾色签完字,杨苑让法务把两份合同拿走盖公章,对叶绾色说:“这八个月老实拍戏吧,做好准备吃苦,记住郑导的规矩,演员中途离场接商务洽烂钱都是死罪。”

    叶绾色:“知道,芊芊跟着我去拍戏就行,你多陪嘉素,她不是在住院吗。”

    杨苑焦头烂额,拿出抽屉里的便携式酒壶,闷了一口二锅头:“我有时候挺羡慕你的,一人吃饱全家不饿,能晚结婚还是晚结婚,年轻时眼瞎太可怕了,你看看我,头脑一热嫁了妈宝男,现在离异带娃。”

    叶绾色抢过酒壶,“还喝,你手都抖成什么样了。郭总不是对你挺好的吗?”

    杨苑冷暖自知地笑:“绾,到我这个年纪,不会只考虑我自己,我只要他对素素好,你明白吗?行了你回去准备,做好皮肤管理,开机仪式过后,在这边待一周,剧组就要动身去贵州了。”

    十二月入冬,无神论者的世界里没有神明,唯有自求多福。

    -

    开机仪式上,叶绾色见到了男主游坤。

    叶绾色之前在微博之夜的红毯上见过他一面,她那时连入场券都没有,只是路过。

    游坤的母亲是圈内女大佬,父亲是出名的禁欲系老戏骨,他从小在片场摸爬滚打长大,出身演艺世家,家底厚,也是商婉公司的艺人,毕业于北影。

    拍集体大合照时,有媒体不认识叶绾色,游坤把她推到C位,往她手里塞了一个吉利大红包,冲她挑眉。

    所以叶绾色对游坤的印象还行,挺拔俊朗,浓眉大眼,穿薄卫衣和牛仔裤,看起来不讨厌。

    下午是剧本围读会。

    叶绾色到时,发现氛围不佳。

    郑柏颂站在走廊尽头,黑脸大骂:“拍杂志?你跟周愿大小姐的经纪人说,要抢模特饭碗就别他妈来我这儿,演员的基本操守有没有?!”

    叶绾色大气都不敢喘,进会议室,默默把剧本掏出来,把背得滚瓜烂熟的台词背到瓜熟蒂落。

    她努力降低存在感,自己是走后门进来的,底气不足。

    凭郑柏颂的咖位,国内第五代导演的代表人物之一,即使资方大佬们内定演员,也得给足他面子。周愿的行为,称得上是耍大牌,触了郑导的逆鳞。

    郑柏颂对着副导演怒火腾腾:“开机仪式不来就算了,围读剧本都不来,随便买个水奖,被脑残粉捧两句,真以为自己演技炸裂啊,可不可笑!给她经纪人打电话,一小时后我见不到她人,以后也别来,想几头赚钱就别接这戏,接了又不来。半罐水响叮当。”

    围读会两点半开始,会议长桌前坐满了人。

    叶绾色捧着剧本,乖乖地坐在椅子上。

    游坤放松,还有工夫找她扯闲:“郑导很严格是吧。”

    叶绾色:“演员就是要专注,出圈的不是长相,而是质朴的演技,观众都不傻,眼泪是真是假,他们可太知道了。”

    游坤点头:“我看过你的试戏片段,很真实,不装,难怪会选你当姜黎。”

    叶绾色没应声。

    郑柏颂沉着脸进来,“浮躁,看她什么时候完。”

    大魔王气压低,读剧本时,叶绾色一直正襟危坐,好在那么多场戏剧不是白练的,基本功扎实。

    她的台词很密,和游坤配合着读完一整页。

    郑柏颂没叫停,没骂,但也没夸。

    暮兮和几个编剧端着电脑,在一旁修改不合适的台词。

    旁边有摄像机在拍,这段围读将来会剪进电影的周边花絮里。

    郑柏颂审视了一遍叶绾色,鸡蛋里挑骨头:“你太瘦了,开拍前给我胖十斤。”

    叶绾色不敢说不,演员这职业特殊,本身是透明的,胖瘦喜怒都随角色变动。

    郑柏颂又说:“不许打针,尽量素颜出境。”

    女主姜黎是外科医生,这样的细节安排倒也合理。

    只在外形上严苛律己太轻松了,叶绾色演过一个古装剧女主的替身,当时在九寨沟,那天刚下过暴雨,有场戏是在瀑布下,她需要吊威亚,腾空拍打戏时踩空了,道具老师没拽稳她,她顺着河流就飘走了,还好同剧组的男演员把她救了回来。

    籍籍无名的这么多年里,她犹豫过,最开始也以为自己演戏是玩票,但后来发现自己是真喜欢这行。

    叶绾色一副乖学生的模样:“我可以的,郑导。”

    游坤看叶绾色过于煞有其事,噗嗤一笑,“郑伯伯您太严肃了。”

    郑柏颂转头盯着游坤,他对男演员更刁钻:“你别给老子画眼线,更不能用粉底。”

    游坤相当有容貌自信:“我从来不用那些玩意儿,画蛇添足了。”

    叶绾色默默给游坤贴标签,自恋的笨蛋少爷。

    围读会结束已是晚上七点半,叶绾色这才打开手机,微信震个不停,邬举的电话进来了。

    她听完,深呼吸,主动拨了一个号码。

    人没接,回了短信:找我。你知道来哪里。

    叶绾色没耽搁,开车出了停车场。

    江淤不就想看她上门求他吗。

    -

    叶绾色到了舜山府,门口的保安盘问了她许久。

    然后也许有人打了招呼,保安终于抬杆放行。

    叶绾色站在恢弘大门前,抬手按门铃。

    直到门铃快要被按烂,江淤的声音从门边的扩音筒里传出来,懒散闲逸:“哟这不是大明星吗,咱这小地方接待不了。”

    叶绾色在心里念了一段佛经,闭了闭眼,软着声音:“江总,请您开门。”

    门锁没响。

    叶绾色耐心告罄:“开不开,不开我走了。”

    一秒不多,她扭头就走。

    门立刻开了,江淤伸手拉她,“你他妈多等几分钟要死啊。”

    叶绾色乖巧地点头,气死人的乖巧:“会。”

    江淤拿了拖鞋给她,“去做饭,菜买好了。”

    叶绾色:“你凭什么封人家的视频号,邬举做错了什么,他都跟你没交集。”

    江淤:“他是没错。我就是看你身边的人不爽。”

    叶绾色屏住呼吸,眼里的雾聚了又散,“江总,您何必呢。”

    江淤把手机屏怼到叶绾色眼前,看也不看地拨拉照片,“这上面的,我都要吃。”

    全是她给孟慎南做过的菜。

    叶绾色执拗:“账号解封。”

    “行。”江淤当她的面给蒋阔打电话,“解了。”

    叶绾色:“除了仗势欺人,你能不能学会尊重别人。”

    江淤往屋里走,捂了一下胃。

    叶绾色看到饭桌上的药瓶,视而不见,站在门口问:“江总,您是不是想追我?”

    江淤转身:“我像有那闲工夫的人吗,你不是自动上门的?”

    叶绾色笑笑。他说的求她回来都是鬼话,她怎么还会动摇过。

    “那最好。您让我来做饭的是吧?”

    江淤:“我家阿姨回东北老家了,你替一天她的工作,不为难吧。”

    叶绾色读了一下午剧本,口干舌燥,水都没来得及喝两口,马不停蹄地往这儿跑。

    她没心思吵架,又累又无力,把江淤当事儿逼甲方爸爸伺候。

    江淤坐在沙发上,电视开着静音,看她在开放式厨房里做饭,看了一个多小时。

    期间无论江淤说什么,叶绾色打死不吭声,做完饭就走。

    江淤追出去,“我送你。”

    “可别,您留步。”

    “你又耍什么脾气?”

    叶绾色侧脸清冷,眉梢和挺翘的鼻尖都透着生人勿近,拨开江淤的手,“江总,说话要算话,像个男人一样。”

    -

    十二月二十三日,乔唯皙的“牧山公益”邀请叶绾色作为分享嘉宾,参与公益主题沙龙。

    叶绾色这两年逐渐有了一些存款,虽然她没有大红大紫,赚得还是比一般的上班族多,会定期通过乔唯皙的公益组织,捐赠失依女童助养项目。

    跟她一起参与的嘉宾有粉丝百万的博主,国际金融顾问,世界五百强的HRBP,军事频道电视编导,都是非常优秀的女性。

    叶绾色为给好朋友撑场面,那天穿得隆重,拿着话筒面带微笑地说:“我只是一个普通人,力量微薄,但很多困境,如果女性之间不互相帮助,自己不站出来表达,那么无人将感同身受,更不会引来重视。很抱歉我没能在雨天递出一柄伞,那妄图当一次雨后彩虹,是我对她们的鼓励。”

    江淤到场纯属是给亲舅妈献花,没能逃过六度分割理论,看到叶绾色也在。

    他找到工作人员,准备以叶绾色的名义捐两所希望小学,却被婉拒了。

    乔唯皙这人不差钱,随便卖一个画稿,给明星做一条大裙子,比一家中型企业一年的盈利都多,所以除开特殊情况,“牧山公益”不接受来历不明的社会资金。

    被拂了面子,无趣,江淤拎着酒杯靠在露台围栏前抽烟,余光里有火红的裙摆款款走近,停在脚边。

    他抬头。

    叶绾色直言:“江总,玩笑开大了。”

    江淤:“做好事怎么叫开玩笑。”

    上次不欢而散后,江淤再没有找过叶绾色。

    叶绾色自己也拿不准他是让她安心拍戏,还是已经躺平放弃。

    叶绾色:“像以前一样吧。”

    江淤似乎听不懂哑谜:“以前怎样?”

    “井水不犯河水。”

    “如果我不呢。”

    叶绾色:“江总,说实话,您做这些事让我心里不舒服,受之有愧。我男朋友要回来了,我们感情很好,这点和异性的分寸感,我要为他做到。”

    江淤的食指敲着玻璃杯,眉间聚拢,“你真喜欢他?”

    叶绾色严肃坚定,反问:“不喜欢我为什么要跟他在一起。”

    江淤侧头轻舔嘴角,眼底不知是水光还是照映的灯火,心里开始发空。

    他看着叶绾色的眼睛鉴伪,看了很久——你快露出一些破绽,让我知道你在说谎。

    叶绾色手握香槟杯,杯口朝他倾斜一下,举止带有敬意,尊重,感谢,唯独没有情愫,“江总,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谢谢您让我有电影拍,这杯敬您,提前祝您圣诞快乐。”

    江淤笑了一下,痛感锥心,她连过圣诞的机会都不再给他。

    他哑声问了一句:“那我们呢?”

    万家灯火像坠落冰湖的群星,树影蒙上月牙时,是一首绝望情歌。

    叶绾色捏紧晚宴包,眼神平静得近乎残忍。她今天上了妆,眼皮上涂了一层驼色珠光,肉感红唇精致。

    锁骨随深呼吸窝了一下,她说:“以前我问你要答案,你没给,现在我只能说——”

    “我不爱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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