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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柳画桥

    十五才过,明月还如玉盘一般,将清晖洒向扶光山中的魍魉,也洒向清洛镇古桥上用来打铁花的柳棚。

    白绛辰逛累了,来到桥头的茶楼歇脚,要了一盘果子,坐在窗边看桥上的老师傅打铁花,恍惚间竟觉得那师傅有些眼熟,几日前还见他去画舫上作诗卖艺。

    缕缕火光打向空中灿若繁花齐放,照亮了一小方天地,而后落金成雨,滚在地上亦如珍珠,遍地璀璨接连落入桥下河水中,烫得河水滋滋作响。这一幕比烟火还要好看,是近年才兴起的玩法。

    “老师傅!我也打来试试!”白绛辰身后传来嗓音清脆的一声。

    随着尾音便飞来一杏红色身影,在他面前翻窗跃下,直奔长桥。那纤瘦的人把袖子挑上去,接过柳木棒:“伯伯,我要是能帮您,可有赏酬劳?”

    “姑娘同我说笑呢,打铁需得自身硬,想学这身功夫不得先练几年筋骨呐?”

    姑娘笑得娇憨:“试试总行吧。”便朝师傅手中盛着铁液的木槽柄端击下。

    “姑娘当心!”只见那空中升起一小簇火花,明晃晃的火光映出姑娘眉开眼笑的面庞,似一朵月季。众人拍手叫好,只见老师傅往姑娘手中塞了一坛果酒。此时河边有一队穿官袍的人匆匆路过,斜眼看着二人。此刻楼上的白绛辰神色突变,像是反应过来什么,纵身跳下窗子。

    桥头又跑来一个身影,是白绛辰,“伯伯,我也想帮您试试。”

    “哈哈,你来你来。”师傅递上铁棒时刻意笑了两声,像是强迫自己放松。

    “得罪了。”谁知白绛辰竟拉起姑娘就跑,果酒也滑落在地上。

    “哎哎哎?你干嘛,我的酒!抓流氓,快抓流……唔…”

    白绛辰赶忙捂住她的嘴,直到跑进一条光线昏暗的胡同才松开。两人贴墙站着,女孩瞳孔紧缩,拔出一支簪子对着白绛辰,退到墙角槐树下:“别过来!”

    “听我解释,方才姑娘可留意河边那队西赤卫,他们正是来蹲点抓那老师傅的,我再晚一点出手,你就要做他的人质了。”

    女孩手里的簪子掉了,长出一口气,撑着腰“咯咯”笑出声来,眼睛眯成一对月芽儿,对面的人看得眼神发直。女孩戏谑地瞧着他:“跑得跟飞似的,我还以为要做了你的人质呢,还害我丢了酒,那你应该知道派这么多人抓他是为何吧?”

    “原谅小生方才失礼,最近京里派西赤卫搜捕觞爻余党,圣上还下令捉拿张顾之,若有谁敢包庇,连诛九族。上元节前后,好些余党都伪装成万姓交易的胡人来这清净地方讨生活。我常来镇市上逛,方才打铁的那人平时总神出鬼没,胡地口音也是现学的,平时遇见胡人从来不去搭话,他到哪,西赤卫就跟去哪。”

    “小公子你懂得挺多呀,宫里的事情居然也知道。”

    白绛辰眼珠一转,这时又笑吟吟地掏出那块青玉印,“姑娘认得这印吗?”

    姑娘皱眉细看,吃了一惊,目光灼灼地盯着那块印,又看了看白绛辰,说:“你竟是扶光派的人!”

    “不错,还没来得及问姑娘姓名,小生姓白,名为绛辰。”

    “白!你……公子不会是那年少出师的掌门继承人吧?”

    “姑娘瞧我像吗?那是我哥哥,不过姑娘对扶光还是了解颇深啊!”

    她脸唰地红了,像被说中了心事:“我就是随便听家里人说了一嘴而已,对了,你叫我芷兮吧,我在坊里都用这个名字。”

    “夜色不早了,我送芷兮姑娘回去吧,改日将赔礼送到你府上。”

    “芷兮哪敢收您的礼,我也是要回扶光的,早上刚比过试,就跑下山来逛逛。不如同路捎上我吧,这样你回去也有个说辞。”

    “那便按姑娘说的来!”

    华灯初上,二人从光影人流中穿过。街上大小店铺罗列品类令人目不暇接,白绛辰倒是见惯了,芷兮却恨不得把每样都收进眼底。

    白绛辰问芷兮:“你是第一次来清洛镇吧?”

    “对啊。”

    他指着一座巍峨的楼:“你瞧旁边这楼,名为东烨,是镇市的中心,站在楼顶能俯瞰整座镇,每年一下雪我就上这儿,改天我带你来玩。”

    芷兮莞尔一笑点了点头,红晕爬上双颊,眼神却有些放空。

    白绛辰两眼亮晶晶的,又看到前面木车上摆了几排多宝玛瑙手串,底下铺着红绒布,衬得玛瑙颗颗晶莹剔透,便给芷兮挑了一串。

    回山,侍卫见了假装要拦:“二少主要是再走慢些,夫人就该骂了。”

    他赶忙赔笑,拍了拍小侍卫的肩:“嘿嘿,下次回来给你带酒喝!”

    “少主还领个姑娘回来。”

    “这位是早晨比完试的新师妹,下山去送家人迷了路,幸亏遇到我捎她。”

    侍卫没再多问。

    翌日,扶光入门礼,新弟子着清一色的水蓝短襟迎着天光云影,走向正殿的红墙翠瓦。掌门领了香火,带众人去祠堂拜祖师爷。

    昨夜壬洛带进来的姑娘被喧闹的人群吵醒了,起身扒开条门缝偷看外面的入门礼,只见乌压压一片在祠堂门前跪着随掌门夫人行礼,根本辨认不出姐姐的身影。

    祠堂门前铺了一百多级白玉石阶,中部祭台上摆了把太师椅,上面坐着一位年过半百,两鬓染霜的老者,身后站着昨天救下自己的护法。与旁人不同,她发带上束了几根白羽,头发上系着轻灵的碎珠玉,添了几分灵动,但也未盖掉神色中的倦意。

    清筠开口:“入我扶光学武者无论出身贵贱,一律平起平坐,但凭身上功夫论高低。世间任何人走投无路时,唯有这里愿意收留你,让你重新来过。但此门内不留秉性差的,学艺得先学做人,今后若有心念不正者行有害门派之事,概逐不悔。请各位取出门生帖,先念一遍门规。”

    “学武之人,得纳本门,需先端品。

    为国尽忠,待师以诚,与同门善。

    一戒狭私,二戒秽言,无欲则刚。

    胜负自知,切莫逞能,视彼为亲。

    凡有不端,自不必倾囊相授。”

    声浪里,一小厮混进来,对白绛辰附耳交代:“二少主,难不成您记错了,我今天一早翻遍了那名册,根本没有姓尔朱的呀!”

    “你先退下吧,我等会找哥哥再想办法。”

    礼成,人群散开去用午膳。白绛巳舞弄着手里的折扇,一把扯过白绛辰:“你们一个个都有事瞒着我是不是?”

    “哎呀,我正准备告诉你呢,不是昨天晚上怕你累,一直没机会嘛。”

    “昨天晚上?!你都看到什么了?”白绛巳的反应仿佛自己有什么丑事被抖出来照本宣读过。

    白绛辰黏糊的嗓音添了怒气,像只颠猫:“我昨天下山去了,你的事我怎么知道?你连平时去诵经堂都是鬼鬼祟祟的,干坏事谁能发现?还说我瞒你,明明是你瞒我!”

    “你还是告诉我吧,免得挨罚。”

    “给你说给你说!昨晚我在街上遇见个假扮成商人的官戚,要找偷跑来咱们这儿学武的小侄女,名叫尔朱羽。总之咱们得快点把人找到,她可是要进宫里当绣娘的。”

    白绛巳挑眉:“京中官爷怎会亲自乔装来这偏远的山村,出了事,府上自会派人来扶光接小姐回去,那人身份值得怀疑。”他又偏头用手抚着下巴,“这尔朱羽既然选择瞒着家里人上山学武,其中该不会有什么难言之隐,她现在用的一定不是真名,得想办法套一套各位师妹的话,看有谁对京城熟悉,切勿打草惊蛇。”

    “还是哥哥想得周到。”

    “不是我周到,是你太缺脑子。”

    “说谁没脑子!”白绛辰转身,故意将袖子扬起,甩到哥哥头上。

    小少主向客舍走去,路过花园时透过那盏雕着荷月的石屏竟瞧见了芷兮的身影,锦缎般的头发垂在一边,正俯下身探着什么,像只欢脱的小鹿。

    “芷妹妹!采什么好东西呢?”

    芷兮抖了一下,连带着乌亮的头发也似波浪般起伏:“你走路怎么没声,可吓死我了!我正找我的宫绦呢!”

    “长什么样子,我去叫人替你找。”

    “是件两端有南红玛瑙坠子的,带上还有彩线绣纹,我卸下它忘记收起来了,今早如何也找不到。”

    “大不了再叫人买条新的。”

    “不,不必了,那宫绦是我小时候娘亲请人为我做的,丢了可就没有一模一样的了。”

    “站了一天,你不饿吗?先用完膳再找也不迟。”

    “行吧。”芷兮转身离开,视线还是没有离开那片园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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