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弟

    李从思也不管这份礼物送到西平府会带去什么样的风波,也不知道李从安看到这份礼物气的把房间砸了个遍,就连高欢都被牵连着挨了脚。

    他现在满脑子都是想着如何南下寻找最后一颗燧阳珠,前楚和巫灵族离的太远,永宁一直都在昏睡中,他心焦等不了派人去寻,他要亲自去。

    可燕云之地刚经过他昏迷的事情,如今人心不安,他若是又再次离开,觊觎这地方的背后之人必定又会不老实,比如他的三弟。

    还有朝廷,迟迟未安排人来接手,一方面可能是朝中出了事情无暇顾及,另一方面可能也是忌惮他,派来的官员必须有谋略有胆识,他们一时找不到这样的人,怕其他人不是李从思的对手,又会惹的他翻脸,故而一直安抚他,让他暂代,可若是李从思自己先离开了燕云之地,那朝廷随时都会派人来接手。

    可这样一来,老头子势必不乐意,好不容易安定的幽州之地又将陷入争斗中,这不是李从思愿意看到的,可永宁的病等不得,为今之计只有派一个心腹信任之人替他镇守幽州,他再带人偷偷南下,也不用找借口应对朝廷。

    这个人选他已经想好了,他的表兄高逊,他的行军司马,当初他离开河西时,把他留在那里,这一年多一来,他做的非常好。

    若是幽州有他坐镇,李从思就可以放心离开

    有了这个想法,他便给高逊发了信,另一面他让雁青带着先行一步去了南边查探,毕竟时间久远,他需要人去打前站。

    高逊轻车简行,日夜兼程终于赶到了,他见到李从思的第一句话就是:“你真的要南下?”

    高逊敢打赌,只要李从思的马车前脚出了城门,那些暗暗盯着他的人一定会发现,只怕他还没迈进关隘,大宋的皇帝和朝臣就知道了。

    李从思:“知道又如何,我是为了给公主治病。”

    永宁可是大宋公主,他只是带她去治病,皇帝不会多想的。

    高逊:“好,皇上体谅你,可那些朝臣呢,他们会不会觉得你只是借机行叵测之事,南下是有什么阴谋?”

    甚至觉得这些都是北地的阴谋,到时候惹了更大的祸事,他是不赞同李从思这么贸贸然南下的,这也是他为什么得到消息就日夜兼程赶来的原因,他要劝一劝。

    李从思转头:“你到底要说什么?你说我该怎么办?”

    他眼神幽深,气势有点迫人,高逊只是个书生,他被震的往后退了一步,不自觉咽了下口水,他觉得要是自己说出不让他去,不要管公主之类的话,下一刻自己应该会被打!

    “理由,一个冠冕堂皇让人找不到把柄的理由。”一个能够让各方睁只眼闭只眼的理由。

    “公主昏睡,我要南下去找东西救她!这还不够充分,不够正当吗!”

    高逊:“我猜你不会把巫灵族的事情说出来,那么你怎么跟人解释你要找的是什么东西。”

    李从思听了他的话,眼神忽而变得犀利,高逊觉得好似有一把刀悬在他的头顶

    “表兄从何知道的?”李从思声音很轻,可高逊依旧感受到了语气中的冷意

    他晒笑,他不过提上一句,李从思的反应已经告诉他了

    他伸手从怀中取出一封书信:“你忘了,你给我母亲写过一封信。”

    是了,他问过高舅母巫灵族的事情,舅母的祖母既然曾经说过,自己出身巫灵族,又带着燧阳珠,说不定能有线索。

    高逊看他着急打开书信,知道这时对他很重要,语气有点惋惜:“母亲那个时候年纪小,且只是偶尔提曾外祖母提起,所知不多。”

    不过曾外祖母确实经常会提到一个姐姐,那时候高舅母以为,她说的是人名,如今一看是圣女姐姐。

    李从思看完信,相反脸上一松,他真怕巫灵族圣女是青阳随口胡诌的,如今舅母佐证了,确实有这个人,这个族群存在,公主能醒来的希望更大了。

    李从思道:“我想不到什么好借口,也不想把时间浪费在这上面,我会上书一封给皇上说明情由,至于他们信不信我管不着,总之我是一定要南下的,表兄替我守好幽州就行,等我们回来。”

    高逊轻叹了口气,事情关系到公主,他也没指望自己能劝动他,只是给他提个醒,不要被人抓到把柄就好,如今看来,他倒是一点都不在乎。

    皇上万寿节好像是在九月,要不就说是去贺寿的?可如今才四月,提前半年去贺寿是不是说不过去

    这边高逊想破了脑袋,却不想一个名正言顺的理由正在来的路上了。

    国丧,皇帝于半月前驾崩了

    传丧信的令兵刚刚抵达了节度府,高逊指挥着人布置丧仪,按旨意,各地停婚嫁丧娶百日,他需要通知各地地方官。

    李从思是驸马,按礼制换上了丧服,永宁也换上了丧服,静静躺在床上,她不知道最疼爱她的父亲已经永远的离开她了。

    她要是醒着该会多伤心,多遗憾,若是去年他们去了汴京,也许她还能见到皇上的最后一面。

    李从思拉着她的手,轻轻放在自己脸上,心中很是愧疚:“公主节哀,我们这就去汴京好不好。”

    南下的路线中原本不需要经过汴京,可他想要带她去,去送皇上最后一程,不然她醒来会伤心的。

    李从思把青阳和智空都带上了,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向汴京出发,打着的是永宁公主和李从思夫妇的名号,既是去奔丧也是为了朝贺新君,新君是永宁公主的亲弟弟,远途的官员谁会不长眼睛去阻拦,一路上走的很快,可还是没赶上丧仪,等他们到汴京时,先帝已经入葬皇陵了。

    香烟缭绕,几年前那个威严却不失宽和的君王,如今却变成了牌位上的一行字,李从思不由想起他俩最后一次对话。

    那是去北地前的一晚,高高在上的君王跟寻常父亲一样,担忧远嫁的女儿,谆谆叮嘱,希冀这个并不怎么了解的女婿能善待自己的掌珠。

    如今,斯人已逝,他的女儿却不能亲来上一炷香

    李从思心中默念:岳父大人,你若是在天有灵,保佑我早日找到燧阳珠,保佑永宁早日醒来。

    “我姐姐呢?”声音中带着少年人的嘶哑,小太子他长大了

    龙袍穿少年身上已初具君王气势,这就是大宋的新君了

    “臣李从思拜见皇上。”

    少年抬手让他起身,李从思细细打量着少年,他身子清瘦,虽然比几年前见他是长高了很多,面容看起来有一些不自然的白,这是病了?

    “可是身子哪里不舒服?你怎么看起来瘦了这么多?”这样公主会担心的,李从思关心的话脱口而出,一时忘了君臣礼仪。

    没想到少年听他这话,眼圈竟泛红了,这么久一来,从来没有人问过他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也没有人会提醒他瘦了。

    大家只会关心他有没有君王威仪,能不能承担的起担子,要做一个圣明的君王,让天下宾服。

    可他其实才十五岁,他会怕,需要人拍拍他的背,说别怕,我陪你,这个人只会是姐姐。

    “姐夫,我姐姐呢?”关心的话语让他去掉了强装的威仪,此时的他只是一个想要姐姐宽慰的少年。

    不是说姐姐也回汴京了吗?怎么没有进宫,他如今做了皇帝了,他不想和姐姐分开了

    “你姐姐她……”李从思看了他一眼,将要出口的话又咽了下去,他还小,何必让跟着担心呢,他才刚刚丧父,难道又要告诉他,他姐姐也出事了?

    这样何其残忍!

    可他没想到,就这一个欲言又止,敏感的少年就察觉到事情不对,他紧紧抓住李从思的手,眼神中闪过冷意:“我姐姐出事了!”

    他怎么敢!怎么能让姐姐出事!少年皇帝心中懊悔刚刚叫的那声姐夫,他不配,连姐姐都保护不了的废物,是谁?会是谁对刚刚回来的姐姐动手。

    他要杀了那些人!

    李从思看他神色变得暴戾,知道他是想歪了,忙唤回少年心神:“不是,你姐姐的事情比较复杂……”

    “她如今不方便进宫见你,可能要麻烦你去见见她了。”

    永宁嫁去北地,可在汴京依旧留的有一座公主府,他们进汴京后便是住进了这里。

    恐怕当初先帝就是想着他们回来的时候有落脚的地方。

    少年帝王是将将入夜时来的,只随身带了几个内监,一看就知道是偷溜而来,瞒着人的。

    哪怕李从思才到京都,都知道如今政局不稳,各方势力都在角逐,究其原因不就是皇帝还太年轻,大家都想趁机争权吗

    这个时候,他竟然敢就带几个内监出门,胆子也太大了点,要是有心怀鬼胎的,知不知道有多危险。

    少年却不以为意,嘟囔一句:“还有暗卫呢?”

    暗卫才几个人,只要是关键时刻出奇不易,能当侍卫用吗?

    他要是带着大队人马,还没走到宫门恐怕就被拦下了吧,只要见到姐姐,冒险一下也是值得的,何况,这个时候哪些人也不敢动他的。

    “姐夫,你就别一直抓着这个说我,我下次不这样了,你带我去见姐姐吧。”这要不是姐姐的公主府,要不是跟他说话的姐姐的丈夫,他早就翻脸闯进去了。

    他用余光瞟了一眼李从思,也不知道这个姐夫得不得姐姐的欢心。

    见他这幅样子,就知道没听进去,李从思无奈,果真是亲姐弟,两人性子可太一样了。我知道错了,可就是不听。

    李从思带着他进了内室,床榻上躺着一个熟睡的人,正是永宁

    “姐姐睡了。”少年帝王压低声音,埋怨地看了李从思一眼

    是不是没有告诉姐姐他要来,所以姐姐才会睡着了,要是他没有在外面说那么一堆话,也许姐姐那个时候还未睡呢

    见李从思继续往内走,少年伸出手想要拦住,他可记得姐姐脾气可是不怎么好的。

    “皇上,过来吧,让她见见你。”

    这话怎么这么怪呢,少年有点狐疑,但还是走了进去,他太想姐姐了,要是发脾气他就说是姐夫的主意,和他无关。

    “公主,皇上来看你了,你看,他是不是长高了很多。”李从思在她耳边说道,声音没有丝毫压低。

    少年也发现了异常,这要是普通人早就被吵醒了,可他的姐姐依旧熟睡。

    他的脸色变得害怕,他扑过去拉住姐姐的手摇晃,“姐姐,我来了,你醒醒。”

    声音很大,配合大动作,这就是昏迷的人都能被他折腾醒,可永宁依旧闭眼沉睡。

    少年绷不住了,声音颤颤,“这是怎么了?姐姐,姐姐你醒醒,我承认,你最喜欢的那只玉镯是我摔坏的,不是二姐姐,因为她欺负我,我想你去替我出气,还有,你宫中那个摆件……”

    少年絮絮叨叨,把他做过的所有坏事都说了一遍,就期望姐姐能醒来骂他,揍他,跟以前一样,可睡榻上的那个人,依旧不为所动。

    李从思把手搭在少年肩上,轻轻安慰着他

    少年转头狠盯着他,质问道:“我姐姐怎么会这样?”

    “其实都是我的错,事情要从……”

    李从思把所有的事情跟他说了一遍,少年帝王听的一脸懵,若不是李从思说出口的,换别人他一定认为这是个编纂的故事。

    “这些我都没听母后提过。”也许那个时候他年纪太小了,母后去世的时候他才六岁。

    他继续说道:“是不是只要找到燧阳珠就能救回姐姐?你什么时候去找?”

    “过两天吧,明日我去一趟皇陵,还有一些事,我还需要问问曹国公。”

    若真是和巫灵族有关,曹国公必定知道些什么。

    “外祖父卧病在床有些日子了,神智不太清醒,要不要我陪你去一趟。”

    外祖父嘴疼他了,要是有他在旁边,说不定能多些精神。

    “皇上,宫外不安全,你还是不要乱跑,曹国公那边你不用担心,只是我南下还需要皇上配合。”

    免得引起多方猜忌,带来不必要的阻碍于麻烦,

    “姐夫放心,就说姐姐心情不郁,你带她南下散心就是。”

    外面的人并不知道姐姐的病,他不难猜出姐夫的用意,有时候你要得到什么,就不能让人知道那东西对你很重要。

    因为你赌不起任何一个意外!

    曹国公府

    曹国舅和谋士正在下棋,见下属急匆匆走了进来,他抬眼,看见下属喜形于色的,轻声道:“皇帝安全回宫了?”

    来人是户部郎中,姓赵

    “国舅神算,李节度亲自护送皇上回了内宫。”

    谋士也笑了一下,问郎中道:“这下放心了。”

    赵郎中汗颜,说道:“国舅心有沟壑,是下官莽撞了,下官有错,请国舅原谅则个。”

    曹国舅大笑,“春元也是护主心切,见皇帝私下出宫担心安全,那来的什么错不错的。”

    打发走了赵郎中,谋士白春元说道:“这郎中也太忠君了。”

    如今朝中分了几大派,曹国舅是新君亲舅,身边自然也有不少亲君派的朝臣投靠,这赵郎中就是其中之一,今日不知道他从哪里知道皇帝私下出宫的消息,急忙就跑来国舅府报信,希望曹国舅快去护驾。

    当时曹国舅就说让他不用担心,没事的

    谋士下了一子,“国舅就真不担心,万一……”

    目前新君可是他们的最大筹码,容不得半点闪失。

    曹国舅笑容高深,“我就不喜欢春元这点,明明都知道,偏要试探我。”

    白春元看了一眼棋盘,一语双关道:“我输了,国舅计谋深远,在下不及多矣。”

    曹国舅:“李从思那小子来来后,春元不觉得这几日汴京的风都小来很多?别小瞧我们这个小皇帝。”

    人家聪明着呢,这个时候敢独自出宫,就是笃定来没人敢下手,之前他能依靠的就是曹国舅这一派,可李从思一到汴京,这局势就变了。

    小皇帝比任何时候都安全

    北地世子伤势严重,这世子之位说不定就是他李从思的,加上他手上有有河西和燕云兵力,谁敢在他眼皮子等下闹事。

    哪怕他什么都不做,只要出现在汴京,那就是来给小皇帝撑腰来的,曹国舅一点都不担心,就算有那蠢人,那就当给小皇帝一个教训。

    这小子最近不太听话了,老是胳膊肘往外拐,都不知贴心他这个舅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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