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云卿伸手一挥，他手上连同山灵身上的血渍瞬间消失不见。
他放松了钳制山灵下颌的力度，慢慢上移，抚上山灵苍白的脸颊。
眸色依然黑得深不见底，让人不寒而栗，语气却轻柔了很多。
“说的这么诚恳，真是令人感动啊。可惜我似乎记得你在江姗姗那一世，是个家喻户晓的表演明星，还获得过很多表演行业重量级的奖项，尤其不久前，在黑暗森林中，我也亲眼见识了你超高的表演技术。”
“……”
“你这么厉害，又这么聪明，我不确定，你现在是不是也同你刚才说的那般，像利用孔青山一样，同样在利用我呢？”
山灵哑口无言。
廖云卿摩挲着山灵的脸颊：“你是不是很怕我会把你扔进水里？虽然你现在弱得和一只蚂蚁无甚区别，但是作为修仙者，最基本的敏锐度让你早已察觉到寒潭底下潜藏着一只千年水蛟，所以你刚来到这个世界，目的还没打成，你不想现在就死，是不是？”
靠！这个世界的廖云卿过分清醒，也过分聪明，有种柴米不进，固若金汤的稳重感和冷漠感。
他是不是在这个世界拥有所有的记忆后，把他们相处的所有细枝末节都想了个遍？
所以，他的记忆，是否真的只限于与她在一起的这些世界？
山灵在心里已经将廖云卿咒骂得体无完肤，但她现在的境域非常邪乎。
明明她的元神已经恢复如常，明明来到了她非常擅长的领域，明明她曾经在这个世界烜赫一时。
然而此时她却莫名其妙变成了女配，强大的修为因为一开始的内丹受损便频频受限。
自从被天罚之后，一次次的心理落差和境遇落差，山灵本该习惯的。
但此时浑身又冷又疼，放低姿态讨好，不仅被廖云卿不屑，还要被他狠狠拿捏的感觉，实在令山灵火大。
然而她却没有半分反抗的能力。
也正是如此，更坚定了她非得回到神域不可的决心。
有朝一日增强修为，她非得将廖云卿踩在地上摩擦！
于是山灵牵强地笑了笑：“我真的爱你。”
廖云卿勾了勾唇：“你真的能让我选择再相信你一次吗？”
“你想要我做什么？”
廖云卿审视了山灵一会儿，似笑非笑地说：“你刚才不是以为我将你泡在万年冰潭中是为了惩罚你么？”
山灵心头一紧，他不会是想让她自己沉下去表决心吧？
透过山灵闪烁的眸子，廖云卿似乎洞悉了她的心思。
廖云卿嘲讽道：“放心，我爱你还来不及，又怎么舍得让你去死，否则，我不会抱着你，同你一起感受这冰冷刺骨的万年寒潭。”
山灵眼带疑惑：“那你到底想做什么？”
“你曾经不是吸食过那妖丹的力量？应该没有谁比你更清楚，那妖丹除了蕴藏妖龙万年的庞大妖力，还蕴藏着一些不为人知的其他力量？”
“什么其他力量？”山灵被他说的有些懵。
那妖丹除了力量很霸道，她适应了之后，那力量就为她所用了，并没有发现还有什么其他的力量。
见山灵似乎真的不知道，廖云卿终于露出久违的微笑。
他暧昧地勾了勾唇，紧锁着山灵的眉眼，轻声问：“你不知道吗？龙性本淫，莫非你当初没感受到这种力量对你的影响？”
“……”山灵惊呆了。
“看你的反应，难道你当初真的没有受到影响？还是女修和男修的体质不同，所以我会有这种影响？”
“……不知道。”
山灵一瞬间万分无语，也许是廖云卿自身有问题，还赖在妖龙的内丹上。
山灵当时，确实没有这方面的影响。
也或许她当初术法精湛，在化解妖性的同时，顺带着把这种不良影响给抹去了。
“呵呵！”
廖云卿轻笑，他的身体似乎因为这声轻笑逐渐变得炽热起来，温热暧昧的气息喷洒在山灵脸颊上。
“那你知不知道？这段时间以来，我有多想你，虽然恨极了你，但是被这妖龙的力量所影响，我脑海中全是你的身影。”
“……”
“不管你长什么样子，我永远记得你和我在一起时，你眼中的妩媚和迷离，你也是快乐的，对不对？”
大致猜到了廖云卿的目的，山灵心中一紧，还是不确定地问道：“所以，你想做什么？”
廖云卿笑得有些邪恶：“修真界不是盛传着一些修士通过养炉鼎来增进修为么？你的修炼属性是水，经过这万年寒潭水的淬炼，能让你的身体更加强悍，而我，修炼属性虽然是火，但这万年寒潭可消去我体内的妖性，这样，可以在不伤害你的情况下，更好地接纳我。”
山灵还在怔楞中，就听廖云卿一字一句道：“我要你，心甘情愿做我的炉鼎。”
山灵呆滞在原地，眼中的光芒明明灭灭，有抗拒，有复杂，有隐忍，唯独没有心甘情愿。
“怎么？不愿意吗？刚才是谁口口声声说爱我，要和我在一起？你不是想变强大？不受制于其他人么？与我双修，不仅可以更快地修复你的内丹，还能让你在愉快中增进修为，还是……”
廖云卿眯了眯眼，刚缓和不久的表情猛然又变得阴翳起来。
再次捏住山灵的下颌，眸光锐利地盯着她。
“还是你对那孔青山已经上了心，当真想和他双宿双栖？”
“我……”
廖云卿愤怒之时，身上不经意间爆发出强大的神识威压。
山灵张口想要解释，一股腥咸再次涌上喉咙，刚刚说了一个我，便再也无法在廖云卿强大的威压之下支撑，顿时昏死过去。
山灵的头耷拉在廖云卿手上，她苍白的脸颊和虚弱的样子，让廖云卿想起一些相似的画面。
他上辈子作为南宫陵时，看到山灵安详地死在怀里。
那一瞬间，他觉得整个世界都是黑暗的。
他是那样的绝望，觉得自己好像失去了所有。
明明曾经，他是那样地恨作为沈蓝安的山灵，想要将她凌迟处死，想要将她碎尸万段。
可是，当作为沈蓝安的山灵真正死掉以后，那时作为南宫陵的他，觉得活着似乎已经没有意义了。
他曾经想要的女人，地位，权利，尊严，国泰民安，什么都不重要了，一点都不重要了。
他只想随她而去。
于是，在之后的日子里，他一直在忏悔和思念中郁郁寡欢。
可是，当他真的死了以后，当他在一片黑暗中看到曾经的一切，他终于明白，自己的绝望不是一次两次。
而罪魁祸首的这个女人，就是个彻头彻尾，玩弄他感情的骗子！
他其实早在顾信陵那一世死亡之后就觉醒了，不知道什么力量又将他的记忆抹去。
或许是带着前几世的不甘，痛恨，他成了冷血的南宫陵，一次次想将她置于死地。
可是，她最终还是哄骗了他，让他爱上她，又最终死在他怀里。
她就是这样的可憎可恶可恨，却让他刻骨铭心，难以忘记。
他的所有记忆起源于这个世界，但是按照之前几个世界的判断，这个女人根本不属于任何世界。
她的灵魂，似乎会在某刻，夺取别人的身体。
当初在这个世界的时候，廖云卿就有所怀疑。
当初的叶竹在金丹初期停滞了两百年毫无长进，怎会在一夕之间强大到无人可敌的地步。
并且，伴随着叶竹突飞猛进的修为，她的性格也是天差地别。
曾经的叶竹虽然冷漠孤傲，却没有丝毫狂妄之态。
尤其她父母尚在，叶竹不到一百岁就结丹冠绝天下的时候，也没有目中无人。
但后来的叶竹，一切都变了。
廖云卿猜想过，曾经的叶竹或许已经被夺舍了。
然而被夺舍后的叶竹，似乎除了自傲，并没有世人说的那么不堪。
因为廖云卿发现，成为魔尊的叶竹从来不会主动滥杀无辜。
一切死在她手里的修士，都是主动攻击她，要置她于死地，她才会不顾一切去反击。
廖云卿不禁去追查当初致使她成魔的那场妖龙大战。
从不同的修士口中，他听到的都是对叶竹的憎恶，嫉妒，忌惮和恐惧。
唯有孔青山说过叶竹的好话，还将当初发生的一切记录在幻影珠里。
看到叶竹当初是为了救天下苍生才撑爆内丹，不得不吸食那万年妖丹的情景。
廖云卿才终于知道她走上魔道的根本原因。
于是，廖云卿开始为夺舍叶竹的山灵找理由。
山灵夺舍了叶竹，一定是逼不得已，也许叶竹已经死于非命，所以被山灵夺舍了。
于是，廖云卿苦练心法和剑道，成为天剑派的掌门，想要劝山灵回归正道。
山灵却满不在乎，还每次都将廖云卿打得毫无还手之力。
说来可笑，就是在一次次的接触中，廖云卿爱上了山灵。
可是，山灵从来没把廖云卿放在眼里。
令廖云卿感到欣慰的是，山灵也没把那个从一开始便真心爱她，甚至愿意为她修魔的孔青山放在眼里。
她甚至亲手杀了孔青山，以震她的魔尊之威。
廖云卿一直知道山灵是无情无心的，但当山灵将剑毫不留情刺入他身体的那一刻，他真的很绝望。
绝望到想毁灭一切，包括她。
没想到再次恢复意识的时候，他和山灵已经经历了很多世界。
并且，每一个世界，山灵都是有记忆的，也是有目的的。
目的似乎就是为了让他爱上她，并诚心对她说出‘我爱你’三个字。
更没想到的是，对于廖云卿来说，每一世都是重头来过。
而山灵，分明每次都比他死的早，却每次都能通过夺舍其他人的身体，出现在他面前。
包括重来一次的这个世界同样如此，廖云卿回到了这个世界的两百年前。
两百年前，廖云卿只是个普通的凡人小孩，正值天剑派到凡间收纳有修仙资质的凡人。
而临仙派不满一百岁的叶竹已经结丹，成为修真界百年难遇的奇才。
彼时，他们是云泥之间的差别。
但是，廖云卿非常清楚，当时的叶竹根本不是山灵。
他思念的女人，那个害他一次次绝望的女人，会在两百年后的万年妖龙祸害人间时出现。
重来一次，廖云卿暗暗发誓，这一世，无论走康庄大道也好，走邪魔歪路也罢，他一定要超越她，碾压她。
以及……掌控她，囚禁她！
为此，他等待了两百年，也终于等到了这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