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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落秋波里

    卢令偲跟着裴宴之进去,这才见到屋内的景象,可能是因为刚刚搬进来的原因,东西都是新置的,脚步声落在地上回响,声音略显清脆空旷。

    一栋新式的楼,从里到外都透着国外建筑的风格,家具和吊灯,包括地毯都是白色和米色、或黑色的调子,整体的亮度高,但却没有很冷。

    穿过客厅通向楼上,红棕色的扶梯蜿蜒而上,大理色的台阶在灯下锃亮,二人拾阶而上。

    二楼是裴宴之父母住的,三楼是棋牌室和客房,四楼本来是裴宴之的房间,但卢令偲身份特殊,和裴家的客人同住一层不合适。他让人将自己的房间整理出来给她住,然后临时又让人将他楼层的书房收拾了出来,自己搬了进去。这一折腾又过了许久。

    卢令偲站在他房门边上看他收拾东西,听他和他舅舅的对话,知道原来自己是被安排在三楼客房的,然后舅舅又说他和小叔马上也要走,准备叫两个人过来照顾他们,被裴宴之拒绝了。

    也就是说今晚,只有她和裴宴之同住。

    “好好睡,醒了叫我。”他的手在空气比划了两下敲门的样子,把她留在房间里。

    她闻着空气里好闻的味道,比起车上半梦半醒的睡意现在反而睡不着了。沿着床沿缓缓坐下,她打量着裴宴之屋内的陈设,不同于大厅明晃晃的白亮,屋子里有一盏走马灯,灯光折射出来不停变换的光线映在墙壁上和窗棂上,像无声的皮影戏。

    此刻已是四更天了,人们还能远远看到裴公馆依然泛着亮着灯光。而周遭都是漆黑的夜,这些灯光点点的布阵罗列着,像散落的棋盘,像江上的渔火,像江南路上空的星星。

    这是一个相对独立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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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她再次醒过来,东方鱼肚泛着白。

    她立在裴宴之的门前,想了想,还是转身。

    太早了,还是自己去转转吧。

    往常这个时间正是读早报的时候,裴家的小报估计也到了父亲手上,只是今日那小报的内容里多添了一个她。

    卢令偲觉得一切都很不可思议,但又说不出的新奇。

    她顺着楼梯走下去。

    一夜过后,早起的两个佣人正清扫着庭前被雨水打下的落叶,其中一个先瞧见了她微笑着和她打招呼:“卢小姐醒了?小先生说要等你一起和他用早餐。”

    “小姐有没有要换洗的衣服?”另一个问,“还是和小先生一样,四楼的衣服都收走吗?”

    卢令偲反应着,有些羞赫的点了点头。

    她们眯着眼睛笑:“小姐,早报放在客厅的桌子上,还有什么需要的都可以告诉我们。”

    裴宴之昨晚睡觉前,已经交代给了管家,准备她要看的早报和在车上和她聊到的早茶。

    卢令偲绕着房子走了大半圈,这才重新回去找佣人说放在客厅的早报,就着早茶缓缓地读着。

    “新总统就任……商业总舵将易主…”

    袁世凯的肖像赫然印在报纸的正中间。

    “都是唬人的,袁总统刚上位,不会有这么容易易的主。”

    裴宴之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卢令偲从报纸里抬起头望向他。

    二楼的少年穿着棉质的居家服,头发微乱地蜷着,嘴角泛着未达深处的笑意,他半倚着柱子,一只手虚扶在拦杆凹陷的地方,语气里透着不掩饰地轻蔑。

    他对上卢令偲明亮的双眸,只一瞬,他的目光就柔了一下来:“醒了怎么不叫我?”

    “这个点起惯了,不用管我。”她看他眼底泛着淡淡的青色,“你才没睡多久,再去睡一会吧。”

    自己还在车上补了觉,但他确实比自己睡地少的多。

    裴宴之站到她面前:“不管你,我下来干什么?”

    他的手越过她拿着报纸的手,拉下台灯。简短的一声脆响,暖色的光铺满纸面,让原本冷硬的报纸也变得柔情起来。

    “我以为你要出去。”她的视线从眼前的手臂往上看他的脸,太过明艳,匆忙侧目将视线同他的眼睛错开,望着雪白的墙壁出神。

    他侧脸轮廓的阴影被勾勒成分明的线条放大到墙壁上。

    像火车外的远山。

    “去哪?”

    浦江饭店——上海有名的繁华之地。有许多来贺裴邸的亲戚朋友都先在那里聚,明天之后再过来这边住,昨天舅舅交代他要带自己去熟悉熟悉。

    他目光深邃,定在她的身上。

    她心悬悬的。

    想起来在车上的时候,也是这样。裴宴之凑近她,周身的被他的味道包围。少年目光纯粹而专注,很认真地等着她的回答。

    太阳的光穿过玻璃从天窗上跌进来,落在他的睫毛上,透着光的矜贵散发出来。

    他的动作被打断,微微闭着眼睛,缓缓适应后睁了眼。

    “等我一下,”裴宴之低声说了句,“我们先用完早餐再作打算。”

    裴宴之转头走了几步,发现她要起身跟过来。

    “饿了?”他轻轻咳了一声,“等我去换衣服。”

    卢令偲被说得脸热,还以为他要带自己去餐厅。

    她坐回去将目光不聚焦地放在报纸上。

    耳边只剩脚步声,哪里还看得进去内容。

    两个人是直接在客厅的小桌上吃寻潮记的早茶,篮鲜,佛跳墙,腌羔蟹,浓郁的白汤,裴宴之只尝了一口便放下碗: “上海的早茶还是不比广东,下次带你去吃地道的广东早茶。”

    “嗯。”

    孟嬴看着他为一碗汤皱着的眉,声音柔柔的。这人还是有些起床气的。

    “你去过广东?”

    “年前跟舅舅跑船的时候待了有半月。”

    “真好。”语气里是由衷地羡慕,除了这次来上海,孟嬴从未看过外面的世界。

    两人就这么对南北口味的差异讨论了起来,一问一答,话题变换很快,但总是他说的多,她答的少。

    聊到尾声,一阵铃声响起。

    裴宴之把听筒递给她,那边先开了口:“阿宴对你怎么样?”

    “很好,”她说,“刚刚还带我吃了广式早茶。”

    对面传来一阵愉悦地笑声,“他是家里的老幺,从小不会照顾人,对你到有耐心了。不过应该的,以后你就是我们家最小的孩子了。”

    “谢谢裴伯母。” 孟嬴眼睛弯弯的,笑着应和。

    又看了眼正在旁边给她布菜的少年。

    ···

    裴夫人她见过好多次,年纪比母亲小,城府深好多。

    裴宴之的父母结婚是在上世纪七十年代末,母亲赵静桐家中行四人称赵四小姐,长在上海,祖上受过皇恩,家境自是比裴家好,两人由长辈牵线,模样登对,算是下嫁,出嫁十八岁。后来裴家没落,陪着裴父闯荡,二人白手起家,内外都是一把好手,也是裴家家族中唯一手握实权的女子。

    为何只有裴家能在改朝换代的时候兴起?

    之前父亲同她讲过,裴家家主裴文以很有商业头脑,又有胆识。而夫人聪慧,又有气度,不同寻常女子,曾经裴家家道中落,娘家以断绝关系为要挟劝她回去,她说:“慕君而来,怎会弃君而去。”,是以上海娘家明白了女儿的决心,不是援手而是倾囊相助,这才有了后来的裴家,现在的裴氏。

    一个家族的兴起一定不是偶然的,背后是经年累月的奠基。

    大难临头各自飞,不落井下石已是不易,雪中送炭的人会成为最亲的人。

    ……

    又打了电话去江南路,卢令偲是红着眼睛挂了电话的。

    “我们去浦江?”裴宴之看着她红红的鼻尖,试探地问。

    令偲楞了一下,疑惑地看着他。

    “现在?”可是刚刚管家带着司机出门采购去了,显然知道家里没人有出门的打算。

    “想去吗?”声音里带着引诱般的磁性。

    “五分钟。”她很快更正,“十分钟。”

    卢令偲用十分钟换了一套夏日的长裙。

    缓了缓,清去眼角的泪,重新补了妆,坐上午新装的电梯下楼。

    洋房外一辆新式银色汽车停在正门前,车子已经启动了,裴宴之坐在驾驶位上,鼻梁上架了一副眼镜。

    令偲嘴角上扬,酒窝浅浅地。

    看到他,心情都好了起来。

    “笑什么?”被她的酒窝感染,他也看着她笑。

    “眼镜,”卢令偲指了指他的眼镜,“你也近视吗?”

    “你也近视吗?”他好笑,重复她的话,银丝边框下的眼眸聚成簇簇浓郁。

    卢令偲也被他逗笑,酒窝里似要溢出酒来。

    司机都外派出去了。

    “你会开车?”她声音软软糯糯的,浸着笑。

    裴宴之 探过身子替她打开车门。

    这是被质疑了。

    裴宴之扬起眉,略带促狭地冲她眨了眨眼睛,猛踩一脚油门车子就蹿了出去。

    “我错了!”引擎声轰隆作响,令偲凭借身体的本能抓着安全带的扣绊,全神贯注地看着前面。

    裴宴之的少爷性子被她激起来了,“什么?我没听清?”

    “我错了,我错了哥哥。”令偲态度诚恳,脑子嗡嗡的。

    裴宴之笑出声,车速逐渐平稳下来。

    卢令偲羞的要命,竟叫了他…

    来不及挽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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