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定好由谁答辩后，大家抓紧时间开始帮柯宁模拟答辩，让她能够在讲解时不卡壳。
“5分27秒，”林思源掐掉计时器：“还是有点超时，要把再加快点语速？”
“我感觉现在的语速刚刚好，太快了反而听不清。”
“或者成果展示那边就不每张都停五秒了，直接快速过一遍。”
“好，我再试试。”讲台上，柯宁一口气灌进半瓶水，擦了擦嘴角将PPT重新调回至第一页，又开始了不知道第几遍的介绍。
他们就这样练了一晚上，一直到十点钟保洁阿姨来敲门赶人。
夜已深，教学区只有依稀可见的几个人影，路灯透过树梢，在地面形成斑驳的树影。偶尔会踩到落在地上的枯叶，发出咔嚓的清脆声响。他们五人走成一排，每个人脸上都充满了势在必得的冲劲，期待明天下午的到来。
“我觉得柯宁比老周讲得还好，我有信心这次我们能升级国创！”
“那必须的。”
“其实我觉得定级无所谓，省级也不错啊。”
“话是这么说，但我们这么好的项目就应该配上最高级别！”
大家吵吵嚷嚷，周绪一手拎着电脑包，从嗓子眼里挤出几声咳嗽，他从口袋里拿出卫生纸遮掩，避免唾沫飞溅。
“我帮你提吧？”柯宁小声说道。
捂嘴咳嗽的周绪下意识想拒绝。怎么能让女生帮自己提东西呢？但他转眼想到什么，又轻咳几次，才把包递了过去，脸上挂着虚弱但温和的笑意：“谢谢。”
“没事。”她的电脑放在双肩包里，因此能腾出手把周绪的电脑抱在胸前：“我寝室有枇杷膏，之前买来但没喝过，明天我带给你吧。”
“这怎么好意思。”他推脱着，嗓音还是嘶哑的。
“一瓶枇杷膏而已，你比我更需要它，”她侧头去看他，道路两旁昏暗的灯光在她脸上投射出柔和的光影。她轻轻眨了眨眼睛，好像在说什么两人间的秘密：“而且一直以来你都很照顾我，就当是我小小的谢礼吧。”
周绪感觉心脏仿佛被一双手紧紧攥住又放开，如此循环，一遍又一遍。他表情愣怔，几乎无法把视线从对方的眼眸中移开。
“我......”
他的话被打断。林思源和肖飞明拌嘴，蹿到他身边让他评理，而这也让他从刚才怔神的状态中脱离出来，但柯宁已经抱着他的包走向另一边的余乐，两人间的距离被拉远。
周绪嗓中溢出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
兵荒马乱的总是他。
也只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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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四，午饭在食堂随便吃了点，柯宁马不停蹄地就往答辩所在的三教赶去。
她穿了件白衬衫，布料柔顺没有褶皱，前半截衣角被塞进黑色紧身牛仔裤中，凸显出腰臀姣好的曲线。头发被精心整理过，束成高马尾在脑后，几缕发丝贴着鬓角的弧度，更体现出她浑然天成的高颅顶和发际线。脸上淡淡的妆容，没有任何饰品，整个人舒适与端庄并存，让她气质变得格外成熟。
大概是刚刚一路赶来有些热，她的外套搭在臂弯间，袖口撸起，露出半截手臂，另一只手拿着一沓纸，正边走边看。
叶嘉明反应了三五秒，才认出这是柯宁。
他知道她变了很多，但今天的柯宁又是他从未见过的状态。
自从上周末在王放家分开后，他绕了个圈才从王放的女友童欣那边要来柯宁的微信，她是很爽快地通过了，但两人也只寒暄几句就没再聊天。他这周一直忙于实习，也不常来学校。今天有一份证明材料需要导师签字，他赶去办公室却扑了个空，打听到对方正在三教当大创评委，所以他才会出现在这里。
两人同时站在电梯前等候。
“学长？好巧。”虽然这么说，但柯宁已经见怪不怪。自从下载了《恋爱脑治疗指南》，类似这种巧合几乎每天都在她身上发生。
但那又怎样？她的心坚如磐石！
叶嘉明微笑道：“今天很漂亮。”
柯宁有些脸红，不自觉将臂弯的外套抱在胸口进行：“我今天答辩，想着穿正式一些，但是又没有西裤，就穿了衣柜里仅有的黑色牛仔裤。”
交谈之际，电梯门缓缓打开。
今天三教人非常多，好几个学院都安排今天下午答辩，足足二十层高的楼谁也不想走楼梯。两人本来站在人前，后面的人一涌入就都挤到了角落，她甚至能闻到叶嘉明身上飘来的冷香。
挤有十余人的电梯间很安静，只有几个看似也是来答辩的同学在小声交谈。她不知道说什么，索性低头去看手里的讲稿。随着电梯门一次次开合，很快电梯间便空了一半。
“你去几楼？”
她仰头，意识到是叶嘉明在问她，站在前方的路人也因为突然的说话声而回头。“我去16楼。”
“这样啊...”他将手插入口袋，视线扫过电梯不断变化的数字。
叮——电梯在14楼停下。
随着门缓缓开启，他从口袋里掏出一颗糖，放在柯宁手中那撘纸上。
“祝你答辩顺利。”
“其实你每天都很漂亮。”
说完，他走走出电梯，只留下偷笑的路人和站在原地脸颊发烫的柯宁。
-
电梯在16楼停下，她顺着指示牌去找答辩所在的教室。走廊聚了不少同学，还有很多熟悉的面孔，柯宁一一打过招呼。刚绕过转角，她一眼就看见透熙熙攘攘的人群中靠墙而站的周绪。
他正在低头看手机。
她穿过人群站在他身边，从外套的口袋里拿出枇杷膏递过去，关切地问道：“你今天有没有好点？”
在看清来人是谁后，周绪的眼中闪过一丝惊艳，就连手上的动作都为之一顿。
后知后觉自己有些失态，他把视线从对方脸上移开，接过枇杷膏，藏在发丝下的耳廓有些泛红：“嗓子还是疼，说不了太多话，所以今天答辩是非你上不可了。”
“这会儿就算你说已经康复了要去答辩，我也不会让了。”柯宁抿嘴笑，眼睛弯成月牙。她学着周绪也靠在墙上，两人一高一低并肩站着，周绪和她说话时每每侧头，总会被她忽闪的眼睫所吸引。
“紧张吗？”
“只有一点点，”她用食指和拇指比了个非常细微的距离，扬起下巴，佯装骄傲道：“我可是做过主持的人，怎么会被这种小场面吓到呢？”
他垂头去翻看手中的材料，实际是一个字都没看进去，只不过是为了遮掩眼中无法控制的笑意：“那这对柯小姐来说确实不在话下。”
没聊几句，林思源他们也来了，很快教室紧闭的门被打开。
答辩顺序是昨晚在群里抽签决定的，周绪抽中五号，在二十个组别里算是比较不错的位置。大家涌入阶梯教室，按小组聚集在一起坐着。看到逐渐坐满的教室，柯宁没来由的有些紧张，赶紧又打开PPT顺稿子。
这和主持不一样，站在舞台上即使再光鲜亮丽她也只是配角，大家只会期待她下台后会是什么样的主人公登场。但今天，她才是当之无愧的主角。
所有人的目光都会聚向她，期待她将带来怎样精彩的表演。
两点整，工作人员简单讲完两句，第一组就这样毫无征兆的站上了讲台。
PPT讲解五分钟，提问环节十分钟。
第一组是个校级项目，很明显能看出负责人没有好好准备，每页PPT都是密密麻麻大段的文字，介绍时也是磕磕绊绊，甚至超时。但因为是第一个，老师对时间并没有严格控制。
提问环节，老师仅仅是针对原理和算法问了几个基础的问题，只有答辩人一个人回答。从柯宁这个角度能看见侧边老师紧皱的眉头，大概是答案并不理想，可能是因为第一个登台影响了状态。
老师们在彼此沟通，后排的同学也在发出嗡嗡的低语。
“估计还是校创。”林思源捂嘴小声点评：“讲得也太烂了。”
十五分钟比想象中快很多，柯宁只觉得没过多久第二组就上台了。
她的心脏像是快跳出胸口，呼吸急促，这比她第一次登台主持还要紧张。她强迫自己不再去关注台上的状况，撕开柠檬糖塞进嘴里，捂住耳朵低头去看平板，默背台词。
成熟柠檬的香气和糖的甘甜融合在一起，酸味轻轻勾勒唇齿，接着甜味渐渐弥散，如同太阳光洒在湛蓝海岸，仿佛带来一股清爽的活力，让她燥郁的心安定了下来。
周绪在一边当然察觉到她的状况，从包里取出瓶装水，拧松瓶盖推到她面前。
犹豫片刻，还是伸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背部，表示自己无声的支持。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拿着登记表的老师回头喊道：“第五组！”
柯宁已经准备好了。
她将稿子和平板放在桌上。在林思源显眼包的打气声中，在教室里一百多人的视线里走上讲台。每走一步，她的心跳就逐渐趋向平缓。
嘿，准备这么久，有什么好怕的？
等到她在讲台后站定，脸上取而代之的是自信的笑容。投影仪的灯光照在她的脸上，晃到她看不清台下人的表情，但昨晚数十次的模拟、临睡前千百遍的默念让她形成肌肉记忆，毫不慌张地打开电脑中拷贝的PPT，开始了属于她的表演。
“各位老师同学大家下午好，我是来自第五组的柯宁。接下来由我为大家进行一个简短的介绍，我们的项目名为......”她的声音不急不躁，犹如溪水般缓缓流淌，恰到好处的停顿、用动作指出本页PPT的重点以及适当与观众进行眼神交流，话语中透露出温和的力量，让人不由自主地陷入倾听的状态逐渐，逐渐，台下越来越多人抬起头。
对此，柯宁都看不见。投影仪灯光太强，无法得到台下人的反馈，她只能努力按照练习时的状态去讲解。太过熟悉的稿件，让她一气呵成没有任何卡顿地讲到最后一页。
“以上就是我们项目在这半年的主要成果，请老师们批评指正。”她吐出一口浊气，对着台下深鞠一躬。
稀稀落落的掌声在教室内回响。
这是截止目前，第一个收获掌声的组别。
等她抬起头，发现组员们不知何时都站在了讲台侧边，登台时一一走过她身侧。
林思源对她眉飞舞色道：“讲得特别好！我就知道你一定行！”
肖飞明竖起大拇指。
余乐依旧笑吟吟：“辛苦了。”
最后，周绪在她的另一边站定，被讲台遮住的下半身，他伸手轻轻扯了扯她的袖口。
他们并没有对视，而是并肩等待台下老师的提问。
但她分明听清了他带着笑意的轻语：
“今天起，正式认命柯宁小姐为我们组第一答辩手。”
“你真的很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