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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 章

    勤务车内部空间十分有限,尽管由超大型坦克改装而成,但隔离屋与中部会议室之间也只能纵向站进两三个人。

    连朔月往后退了半步,试图将自己藏进屏风前端的阴影中。

    岑未望:......

    他哽着一口气朝瑟芮斯要来检查报告,扫了眼最重要的三项指标。

    [全身未见明显伤口,瞳孔未见异常,血液中未检测出伽马细胞。]

    岑未望松了口气,把报告还给瑟芮斯:“去存档吧。”

    瑟芮斯敏锐地察觉到顶头上司似乎有什么话要单独对那位小姐说,于是抱着一沓化验单,麻溜地钻进了车前座,走之前还贴心地为两人拉上会议室的大门。

    狭窄的过道倏地安静下来,一时间只有两道细微的呼吸声。

    岑未望背靠在门边,少见的踟蹰起来。

    三年前,连朔月留下一条分手短信便不告而别。

    三年来,他曾数次幻想经年再见会是怎样的一番光景。

    或许擦肩而过形同陌路,或许相视一笑体面招呼,但从未有哪一种如当下令人窘迫,措手不及。

    印象中娇而柔软的小花,再见时已经能将一只进入二次畸化的异种死死钉入地面,岑未望循着踪迹找过来时,连朔月的半侧脸上溅满了灰褐色的血。

    那一刻,后怕与担忧远胜过久别重逢的惊喜。

    至于最初被抛下的愤愤,也早已在日积月累的爱中化作一缕云烟散了个干净。

    岑未望深吸几口气,准备好的腹稿临到嘴边还是只说了四个字。

    “别来无恙。”

    几秒后,角落里飘过来一声低如蚊呐的嗯。

    “你就没有什么要对我说的吗?”岑未望向前走了两步,推开那扇屏风。

    不甚明亮的光线下,连朔月无处可藏,她没有抬头,只是垂着眼问:“我什么时候能回家?”

    “你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岑未望捏住她的下巴,逼着连朔月看向自己。

    他的双瞳色泽幽深,如同一隙深不可测的海峡,灯光化作细碎的星子缀在眼底,长久的注视下,连朔月眼睫颤了颤。

    游移的视线缓缓落在岑未望钳住她的那只手腕上。

    夏季衣物单薄,回到勤务车内,岑未望只穿了一件贴身的迷彩短袖,肌肉紧实的胳膊暴露在空气中,露出小臂内侧完整的一段纹身来。

    玫瑰布满棘刺的茎叶贴合着起伏的脉搏,遮掩住蜿蜒的疤痕,绵延至掌根,与一枚精致小巧的圆月相衔。

    墨色的月亮......连朔月心下微恸,交叠在背后的双手不自觉地捏紧握拳,略长的指甲死死抠住皮肉,面上却神色淡然。

    她拍开岑未望的手:“我不想说。”

    “那我们来说点别的。”岑未望松开她,双臂抱于胸前,居高临下地盯看了她片刻,语调不疾不徐地问,“知不知道你杀死的那只异种来自第三区?”

    连朔月平静的面容终于产生了些许变化,几乎是一点即通。

    “新闻上的那个......”

    “没错,根据我们得到的资料,他在逃往通沙城之前就已经进入了二次畸化。相应地,针对二次畸化,第三区启动了全新的应急预案......”岑未望屈指扣了两下门板,“瑟芮斯。”

    “来了老大!”瑟芮斯应声出现在门后。

    连朔月注意到她的目光在自己和岑未望之间来来回回转了几圈,带着几分善意的打探与好奇。

    岑未望蹙眉:“你来说。”

    瑟芮斯连忙收起心思,抱着一叠崭新的资料走进来。

    “接海都最新指示,特殊反应小组将严密监控异种流窜途径城市至少一个月,直到排除其他幸存者的感染风险。”她顿了顿,扭头看向连朔月,“另外,连小姐作为最后一个接触过二次畸化异种的人,将得到更为严密的监管。”

    岑未望犹嫌不够,从那叠资料的底部抽出一本小册子丢过去。

    “给她念一遍第三区监管条例。”

    于是,瑟芮斯在老板正义凛然的目光中一字一句读完了监察守则,她合上这本薄薄的小册子,仿佛残忍无情的刽子手斩断了连朔月的生路。

    “是的,连小姐,你没听错。”瑟芮斯于心不忍,但依旧不容拒绝地点了点头,“接下来两周至一月内,将有一名来自特殊反应小组的成员对你进行全天候不间断的周密监控,以及时掌握你的身体状况,在某些必要的时候做出应急处理。”

    “那么......”连朔月的视线在她与岑未望之间徘徊,“我可以自己选择监察官吗?”

    岑未望小幅度地皱眉,似乎对她的犹豫感到不满。

    “你想要谁?”他微收下颌,制止了瑟芮斯继续解释的意图。

    “我看这位小姐就很好。”连朔月一把抓过门后看热闹的兰吉,捏了捏她的胳膊,语速飞快,“有医学背景,关键时候能给我直接来一针,瞧瞧这肱二头肌......”

    比我的还结实......连朔月话没说完就看见岑未望摇头。

    “不行。”他冷漠地吐出两个字,脸色似乎又黑了一个度。

    瑟芮斯挤眉弄眼想给这位不开窍的小姐一点提示,却被老板塞过来一个懵里懵懂的兰吉。岑未望朝门边努了努嘴,示意瑟芮斯把人带出去。

    临时隔离区再度只剩下他和连朔月两个人。

    不会吧不会吧,连朔月皱起一张小脸,不会是眼前这个狂妄自大极度自我丧心病狂的前男友来当她的监察员吧。

    “男女授受不亲!”

    “监察期我来带你。”

    两人同时开口,连朔月警惕地退后两步,衬托得岑未望更像什么不正经的风流浪子。

    波澜不惊的假面终于剥落,连朔月自顾自地说:“您这样光风霁月的人物,何必纡尊降贵来监察我一个不知哪个角落冒出来的无名小卒,会被人说闲话吧。”

    她防备地靠住隔离室的外墙,曲肘抵着墙面,像是在极度迷茫中借力寻找一个支点。

    “不如就让替我抽血的小姐姐负责呗。”

    连朔月微垂着头,以为这样岑未望就看不见她脸上的表情。

    可是她急促的语调中,自嘲满得溢了出来,那对上岑未望时独有的紧张和不自在比身后隔离室的灯光还要无所遁形。

    连朔月应激一般竖起满身尖刺,不经大脑思考似的把难听的话变成两面带刺的棘笼,划伤对方的同时也扎穿了自己。

    岑未望默然,恍然发觉他可能从没看懂过连朔月,即使他们相爱又分开。

    沉疴未愈,旧疾仍在,而岑未望找不到破局的那根线头,只能强硬地攒住所有的线,任彼此重新纠缠在一起。

    “我不在乎。”岑未望捻了捻指尖,定定地看了她两秒,反问,“还是说,你很在乎?”

    “我......”连朔月想说她当然不在乎这些。

    她只是单纯地不想和岑未望呆在一起,顶着对方耀眼得令人憎恶的光芒,黯然失色地畏缩在他身后,囿于所谓爱与保护。

    就像他们的从前一样。

    外界怀揣恶意的猜测并不足以击碎连朔月坚韧的外壳,但岑未望的目光会。

    那怜惜她如同打量菟丝花一般的目光,狠狠地撞击着她敏感脆弱的自尊。

    明明在没有认识岑未望以前,连朔月也是人群中一眼就能望见的存在。

    不,那绝不是爱。连朔月在分开后的无数个日夜里诘问自己,他们真的是因为相爱而走到一起的吗?

    可他们相爱的起点本来就是不对等的。

    于是连朔月在日复一日的患得患失中忘记了爱是一种怎样的情绪,这场灾祸来得太不凑巧,打断了她的思路,索性就稀里糊涂地跟着大部队逃走,打算将后续交由命运。

    命运便安排了他们在这里重遇。

    连朔月依旧没有弄明白自己对岑未望的感情,她想,岑未望也没有。

    逃避再次成为下意识的选择,仿佛反抗岑未望才能给予她一些直面故人的底气。

    然而,岑未望没有给她留下太多的思考时间,他按下通讯器,通知前座:“去麗南山庄。”

    连朔月要是能做出点正常决策,三年前他们就不会分开了。

    岑未望决意还是先把人带在身边,再徐徐图之,总归近水楼台先得月,他们来日方长。

    熟料连朔月难得冲动,扑过来按住了他领口的微型麦:“我不去!”

    巨大的惯性使她整个人直愣愣地冲进岑未望怀里,岑未望神色微诧,旋即欣然伸手圈过她的腰。

    “小初一,你自己选吧。”他好整以暇地垂眸望她,“是送你去第三区的监察所,还是跟我回家,你选一个。”

    怀里挣动的连朔月在那声小初一后便安静下来。

    脑海中闪过化验单上的几行数值,瑟芮斯的那句贫血犹在耳侧,勤务车上的设备或许不能检测出她的异常,而一旦进入第三区,连朔月无法保证自己不露馅。

    她闭了闭眼,心下一横。

    “我跟你回去。”

    岑未望没有错过她眼底方才的犹豫不决,但他没再多问,摁下通讯器和前座确认了回程路线。

    夜色掩映下,一辆高大的改装版勤务车悍然调头,驶向郊外。

    “现在,能松开我了吗?”连朔月不耐地抬眼瞪他。

    岑未望得寸进尺,一言不发地低下头,前额抵在她颈侧,将人抱得更紧些。

    连朔月疑心是会议室的灯坏了。

    如若不然,她怎么会从岑未望身上窥见一缕脆弱的裂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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