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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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樱尽量用最简洁的话把昨晚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她当然没有提及自己对舒晴说了谎,也没有解释自己失眠的原因是什么,就是简单把昨晚舒晴和她的对话复述了一遍。

    在说的时候,秦樱语速控制不住地越来越快,还经常磕绊,这是心虚的表现。

    秦樱本以为谢随听了后会觉得她敷衍,又或者是察觉到了她的不自在,听完后会多质问几句“为什么”,但实际的结果却是,谢随只是回了一句:

    “这些我都知道啊。”

    啥?

    你说什么???!!

    还沉浸在羞耻中的秦樱猛地一下转头,看向谢随,震惊道:“你都知道?你、你是怎么知道的?舒晴告诉你的???”

    谢随:“对啊。”

    秦樱一双眼睛瞪得老大:合着我刚才命白玩儿了、头发白乱飞了、紧张也白紧张了?!

    既然你早就知道,刚才为什么还要一直逼问我呢?难不成是故意捉弄我,想看我难堪的?

    “你知道为什么还要问我呢?”她皱眉道。

    谢随解释说:“我是知道这件事情,但不知道它就是让你生气的原因啊。”

    秦樱:?

    怎么可以玩文字游戏呢!

    欺骗我的感情!!

    她刚要发作,却突然察觉有些不对劲:欸?我好像被套路了啊。

    ……

    她反应过来:谁说这是我生气的原因了,我又不喜欢你,凭什么要生气啊!!!

    秦樱赶忙给自己找补道:“我才没有因为这件事情而生气,只是刚才被吓到了,慌不择路口不择言,所以才说的。”

    谢随听了,嘴角扬起一抹玩味的笑意,故意拖着嗓子说:“哦——原来是这样啊——”

    秦樱一听他这么阴阳怪气地说话,明显就是不信,她本来还很生气的,现在顿时又急了:“我真的没生气,都和你说了多少遍了,你怎么就是不相信呢!”

    说罢,她把脑袋偏向右边车窗,不想再搭理谢随。

    ……

    “秦樱。”谢随喊了声她的名字。

    “……”秦樱没应。

    “秦樱?”又喊了声。

    秦樱烦躁道:“叫我干嘛?有屁快放。”

    谢随:“又生气啦?”

    秦樱赶紧把外放的烦躁情绪收了收,她学着刚才谢随阴阳怪气的说话方式,一脸严肃道:“我说了,我没生气——之前、没生气——现在、也没生气——”

    谢随嘴角的笑意更甚,问:“你就不想听听我的解释吗?”

    秦樱依旧看向车窗外:“解释什么?”

    “解释我和舒晴之间的事情啊。”谢随道,“你难道对此不感兴趣吗?”

    秦樱闻言,眼睛不自然地眨了眨,她急忙看向右后视镜里的自己,检查了一遍——

    很好,表情非常的冷酷无情。

    于是漠然道:“不感兴趣。”

    但谢随却不按套路出牌:“你不感兴趣我也得说,免得你再误会。”

    他语调缓缓的,有种讲故事的感觉:“青春期的我因为某些原因不愿意和外界接触,也拒绝去学校,整个中学期间都是请老师在家里上的课,没有同学和学校的氛围,这让当时的我对于那个年纪,男女生之间萌生的喜欢或者暧昧这些东西都一窍不通,甚至可以说是相当迟钝。”

    “所以等到后来我上了大学,遇见和我同班的舒晴,也根本察觉不到她喜欢我。直到大学毕业即将出国,舒晴突然找到我向我表白,我才知道,原来大学四年间她一直都暗恋我。”

    “虽然那不是我第一次被人表白,但却是第一次被关系很好的朋友告白,所以当我委婉地拒绝了舒晴,她又问我能不能还像从前那样继续做好朋友时,我没有拒绝。在国外的六年时间里,也一直和她保持着联系。”

    “一个多月前,我回国了,舒晴召集我在国内的朋友一起给我办了个欢迎聚会。席间聊天的时候,她的一个朋友告诉我,舒晴这么多年从没谈过恋爱,一直在等我,我才明白原来她当年之所以想和我继续维持朋友关系,其实是因为没把我彻底放下。”

    “舒晴是个很骄傲的人,自从六年前我拒绝她后,就再没主动表明过她还喜欢我这件事,这也让我找不到合适的时机告诉她,我对她仅仅只有朋友间的友情,没有爱情。回国之后,我一直很头疼要如何处理和舒晴的关系,直到昨晚,她提出要帮我回家拿文件。”

    “我承认,昨晚我是故意让你留在我家里的。我想让舒晴误会我们之间不是普通邻居的关系,然后来找我对峙,这样我就能借机告诉她我不喜欢她了,结果没想到……”

    说到这儿,谢随恨其不争地看了秦樱一眼,“没想到你完全没有理解我的意思,还傻乎乎地和舒晴说些什么让她放心之类的话,让我的良苦用心全泡汤了。”

    秦樱没想到昨晚让她失眠了一整晚的事情居然还有这等隐情,胸中堵塞了一天的块垒突然烟消云散,连呼吸都变得顺畅了起来。

    但此刻的她没时间细细感受这来之不易的松懈,而是急忙喊冤道:

    “你只让我去你家拿东西和浇花,又没告诉我还要帮你演戏,我怎么知道你居然是这个意思啊!”

    谢随:“难道你昨晚就没看出来,阳台上的那些花其实已经浇过水了吗?”

    秦樱噎住:“……”

    抱歉,她还真没看出来。

    “怪你自己不和我说清楚。”

    不太有底气地怼完这句后,秦樱脑海里浮现出昨晚那一盆盆含苞待放的花骨朵,不禁有些担忧:“那,那些花不会被我浇死吧?”

    谢随:“应该不会的。”

    “哦。”秦樱这才放心来。

    谢随又道:“但如果运气不好真没了几株的话,你就来我家帮忙收尸吧。”

    秦樱听了后立刻从椅背上坐直,提醒说:“大哥,这是你的花。”

    “是啊。”谢随语气慢悠悠的,“但水是你浇的,冤有头债有主,谁做的事情谁负责,不是吗?”

    可那也是你让我浇的啊!

    秦樱试图和谢随讲道理,但又想起和他这种人根本讲不了道理,这么做只会浪费自己的口水,于是干脆开始保持沉默。

    夜幕下的高速路远离城市的光彩和喧嚣,盘旋在山林之间,沿路一盏盏高大的路灯把前方照亮,营造出一种远离人群但却安心踏实的氛围。

    跑车在宽阔平坦的公路上自由行驶,风很凉爽,秦樱把右手手掌伸出窗外,感受到了风的阻力,闲着无聊的她开始在空中弹琴——

    雪绒花,雪绒花

    每天清晨欢迎我

    小而白,纯又美

    总很高兴遇见我

    “秦樱。”

    谢随的声音让她指尖停住。

    “怎么了?”秦樱把手收回来,身体坐正。

    谢随问:“今晚有月亮吗?”

    秦樱抬头望向天空,看到一轮白得有些泛灰的弯月孤零零挂在黑蓝色天空的一角,说:“有啊,但不是满月。”

    谢随:“我小时候每次遇到不开心的事情,或者做错事被关在房间里,总会趴在窗户上看月亮。”

    秦樱觉得谢随似乎有想和自己正儿八经聊天的意思,于是顺着他的话往下说,也回忆起了自己的童年:

    “我小时候住在山里,有时候半夜睡不着,也喜欢从床上爬起来看月亮。不只是月亮,还有星星,我总觉得山里的月亮要比城市的更好看,星星也要更亮一些。”

    谢随:“就是因为你小时候住在靠近大自然的地方,所以前天拍摄才会表现得这么好。”

    秦樱被这突然起来的赞美夸得有点不知所措,她低下头,怀疑道:“有那么好吗?当时拍的时候我整个人都是懵的,脑子里面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还以为拍出来的会不好看呢。”

    “你的五官很上镜,天生就是当平面模特的料。”谢随说,“当时摄影还问我要你的联系方式,想让你帮他拍组户外照片,报酬很不错,怎么样,你想去吗?”

    “不了不了。”秦樱没多想就直接拒绝,“我平时很忙,不太抽的出时间。”

    谢随对她的回答毫不意外,闻言点点头:“好,那我替你转达。”

    ……

    接下来的一路上,两人一直在像这样悠闲地聊着天,全程谢随没有说骚话,秦樱没有被他气跳脚,气氛难得的和谐。

    直到下了高速,跑车重新驶入城市,周围的车辆逐渐变多,秦樱又感觉到了来自四面八方窥视打量的目光,让她有些不自在,于是她对谢随说:“你把顶棚关上吧。”

    “好。”

    谢随伸手摁下方向盘旁边的按钮,顶棚自动合上,车厢里的空间一下子变狭小了不少。

    谢随又关上车窗。

    跑车的隔音效果很好,车窗关闭之后,喧嚣声就被彻底隔绝在外。

    好巧不巧,这时,秦樱的手机突然响起铃声。

    秦樱拿出来一看,发现她妈妈打来的,大拇指在屏幕上一滑。

    “喂妈妈。”

    听到这个称呼,谢随看了眼后视镜里秦樱的脸。

    秦樱是左手接的电话,再加上通话音量开得比较大,跑车里又足够安静,所以谢随也能听到电话那头说的话。

    “喂樱樱啊,早上我让你去取樱桃,你都取了吗?”

    钟淑敏一开口秦樱就意识到这声音有点太大了,谢随肯定听得到,她想把音量调低些,但又怕谢随觉得自己这么做是有什么事情要故意隐瞒他,所以秦樱明明食指都已经摸到音量键了,却迟迟不敢按下去。

    她回答:“还没呢,我现在在外面,还有一会儿才到家了,到时候去取。”

    “这都九点四十多了,你怎么还没回家呀?是和朋友在外面玩吗?”

    秦樱不清楚谢随强行拉着自己高速飙车这件事情,到底能不能算得上是在和朋友一起“玩”,但又觉得和她妈解释清楚太费劲,于是秦樱迟疑一秒,道:“啊,我是和朋友出去玩了。”

    电话那头立刻发问:“谁啊?男的女的?”

    秦樱脱口而出:“女的。”

    然后赶紧看着一脸“你在说什么鬼话”的谢随,伸出右手食指竖在嘴唇上,意思是:你先别出声!我待会儿和你解释,好好开你的车!

    “是楠楠吗?”钟淑敏问。

    秦樱:“不是的妈,是我外一个朋友,你不认识。”

    “哦……那樱樱你一定快点去把樱桃取了啊,现在气温高,里面的冰块应该已经化掉了,不快点放冰箱里冷藏的话很容易变质的。”

    “知道了妈妈,我一会儿就去取。”

    “我早上和你说过的,樱桃取了之后,给你那个新邻居送点过去。对了,还不知道你的邻居是男的还是女的呀?”

    刚刚才把谢随说成是女生的秦樱:“……男的。”

    钟淑敏又问:“那他多大年纪啊?”

    但凡秦樱身边出现个男的,钟淑敏都要问问他的年龄,随时做好挑选未来女婿的准备。

    秦樱怎么会猜不出她妈的心思呢,但谢随就在她身边,又不能随便说谎糊弄过去,于是她道:“反正比我老。”

    耳边传来一声轻蔑的冷笑:“呵。”

    秦樱假装没听见,然后把手机换作右手拿。

    果然,钟淑敏在听到这个邻居比秦樱要老之后,立刻没有了继续往下追问的欲望,交代了几句注意身体、多吃点少熬夜之类话后就把电话挂了。

    跑车停在斑马线前,红灯倒计时90秒。

    谢随抱着胳膊,偏头看着秦樱:“秦小姐,我们认识快两个月了,你居然连我的性别都没搞明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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