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

    儿时的记忆,在现在的何轻妨脑海中浮现的都是不快的。

    如果要是诗意一点来描述,那就是在夏日炎炎的烈日当头,太阳底下赤脚踩着的青石板时常烫的无法言喻。

    又或者是冷风刺骨的冬日,那被风刮的生疼的脸,看着前面已经走了很远的何轻希,何轻妨只能忍下所有不适。

    家乡的夏季至今让人记忆深刻,每年暑假回了家,用大人们的词语来形容,何轻妨就是疯了的野孩子。

    奶奶家在乡下的村庄里,从市里回家,总是要经过一段极其颠簸又漫长的路,用姑母哄妹妹的话来说就是:摇啊摇摇到外婆桥。

    而何轻妨经常开着窗子,吐一路。于是姑父为了新买的爱车不被糟蹋,停停走走,时常将两个钟的路程开成三个钟头。

    红砖头的房子,盖上颇有时代的青瓦,这便是何轻妨最古老回忆链的初始端。

    暑假已至,每家每户都有城里回来欢聚的子女们。

    烈日下年代感十足的屋子里,老人的身影通常是最忙碌的,先是去地里摘些新鲜蔬菜,回来倒腾着午餐,午餐过完后又摆起了瓜果盘子,一点停不下来。

    这时只有曾祖父一个老爷们,正坐在门口摇着蒲扇乘凉,闲时无聊,叫住了正玩的尽兴的何轻妨,点名要她来和自己看故事书,因为有些书并无拼音,曾祖父不识几个大字,只得叫自己最疼爱的曾孙女来教着念。

    看到有趣的词语和诗句,曾祖父总是会哈哈大笑,觉着欢喜的很。

    何轻妨的名字便由书中来,是曾祖父取的,他看了一本诗词书,里面有句李暮寒的:纵是无颜群秀处,何妨独自掸尘埃。

    何妨何妨,那乖孙女的名字就叫何妨吧!落户口时,为了和何轻希的名字相连,便成了何轻妨这个名字。

    何轻希的名字是小姑取的,当时的小姑还上着初中,她说并无什么典故,只是喜欢轻松和希望这两个词语。

    不等一刻,曾祖父就听见姑婆们叫唤着打纸牌的声音,再一看,屋里已经架起了好几桌,大家各自看着手里的牌,按键手机下正压着一些散钱。

    蝉鸣声同时夹杂着孩子们疯闹的声音。“妨妨,你是僵尸!要来抓我们!”何轻希纯真的邪笑中带着命令,即使挂着被奶奶剪的七零八落的学生头,也丝毫不影响气势。

    “姐姐,为什么每次都我是僵尸!”轻妨极不情愿地大声喊着,每次一起玩游戏,她永远是那个追着跑的,没有例外。

    “你的牙齿看上去那么尖利!就像个僵尸!”幼稚的孩童们都开始推演了。

    不等何轻妨反应,三个女孩已经尖叫着开始逃跑了。

    你看,新的游戏又开始了。

    想到这的何轻妨只能摇摇头无奈笑笑。

    稚嫩的面庞,为何每每浮现都心里隐隐犯疼。

    转眼已是八年,人的记忆应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那些脑海中零碎的片段,为何能拼凑起整个童年。

    时间忽的拉回现实,世界缤纷多彩,早已高楼大厦万家灯火,再无从前的气息了。

    “你更爱我还是更爱你自己?”何轻妨此时停止了刷视频的手指,扭头看着旁边背对着她躺着的人。

    “当然是自己”传来的是听不出任何情绪的声音,得到的回答还是和上次一样。

    末了,只听到浅浅的呼吸声。

    这是他们在一起的第三个年头了。

    若是从认识到纠缠不清开始算,便是第六个年头。这样的相处自是正常不过的。

    也有过轰轰烈烈的热恋期,矛盾期,到如今的平淡期。

    只是何轻妨最近又时常感觉不到爱情带来的幸福,心情便忧郁寡欢起来。

    分手提的已经从吵架的竭斯底里变成了挂在嘴边,分不清认真还是玩笑的口头禅。

    江砚甚至都已经习惯了,见怪不怪。

    偶尔还会淡淡的回应着哦那好吧。但至今为止,倒是未从他口中听道过分手这个词。

    他的脾气是极差的,相反的是何轻妨却最为性格柔和。

    因此两人吵架的大部分都是沉默收尾,江砚的不成熟成了何轻妨心中无法介怀的刺。

    何轻妨轻叹一口气,慢慢坐起来靠在床头,随手抱起了正在旁边梳理毛发的猫。

    此时月光温柔地撒进房间,何轻纺感受着十一月份微凉天气带来的心绪,手里的抚摸没有停止,心思已飘起了绵绵细雨。

    如今23岁的年纪,虽然刚成年就出来打拼,事业却平平无奇,拿着刚好够花的工资,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但总得来说也不算是太差,至少脱离了高中毕业只能当厂妹的噩耗。离开待了20几年的四线小城市,江砚一毕业两人就结束了两年的“异地恋”,跟着他来到沿海城市发展,还带着一只闯祸精小猫咪。

    至于异地恋嘛,两个城市做高铁一个小时就可以到达,大学的学业对江砚来说无关痛痒,因此是一周就能见一次的“异地恋”。

    要说起爱情来,何轻妨就是现下热搜词汇之一的恋爱脑,当初情窦初开的时候,爱一个人是那么热烈的,疯狂的,那样纯粹的爱连现下的她自己都感到羡慕。

    不过说来不知道是不是还未成年,自以为的暗恋瞒的严严实实天衣无缝,其实我喜欢你几个大字已经写在了脑门上。虽然那段回忆的结果是哭的鼻涕冒泡,但心里仍然对恋爱的滋味感到痕迹斑驳。

    似乎是在恋爱里尝到了甜头和喜欢的滋味,恋爱就成了何轻妨心中最重要的存在,甚至和亲情不分上下。

    有人用童年治愈一生,而有人需要用一生治愈童年。人生中亲情友情爱情,何轻妨认为最能形容倾诉的是爱情和友情,而那无法言喻,却是这最应该温暖人心的亲情。

    “世界只有妈妈好,有妈的孩子像块宝,去到了妈妈的怀抱,幸福享不了”过了咿呀学语的年纪,农村的孩童中又开始了颇为流行调调的儿歌。

    只是已经默默学会了这首歌的何轻妨从来不会唱出来,只是鼻音里哼哼的满不在乎。

    5岁的何轻妨从未理解“妈妈”的意义,还屁臭不懂的孩子,也不明白为什么至今脑海里都是抱着奶奶的大腿唱歌的画面,甚至还能改了词:“世上只有奶奶好,有奶奶的孩子像块宝,去到了奶奶的怀抱,幸福享不完。”

    这段稚嫩的声音偶尔在耳边响起,何轻妨在想,奶奶当时心里是什么滋味呢,眼眶湿润还是苦涩,或者有心疼吗。也许都有吧。

    而这后半段“世上只有妈妈好,没妈的孩子像根草,离开妈妈的怀抱,幸福哪里找。”才是何轻妨的遭遇吧。不过想到这,何轻妨却自嘲的想到,这世上为何只有妈妈好?

    在何轻妨出生三个月的时候,李秋梅冒着大雨离开了那个泥巴乡,去了何启阳打工的城市,此后便再无音讯。

    这是从奶奶口里听说的,起初两人因为钱的事大吵一架,便各奔东西。后来,何启阳为了找李秋梅,鞋底都走破几双,却无果。

    再后来便传来李秋梅再嫁的消息,甚至还生了大胖小子。

    听村里人唠叨闲话,李秋梅起初打麻将打的昏天地暗,来了人叫吃饭屁股也不挪,手上叼着烟,颇为壮观的画面,在农村妇人中尤为起眼,很快混的人人识得。

    何轻妨记忆中一直记得某一天的黄昏时刻,上了初中的两姐妹刚去村中小卖部吃完辣条回来,经过一群坐着老妇人的门前,散散落落聚了大约五六个。

    偶闻到话题已经由谁家的女儿结婚一年还没生下儿子,转移到自家去了,甚至毫不避讳的当着面问道:“秋梅没有到屋里来瞧过你们姊妹? ”旁边也紧跟其后的土话尤为尖锐。“电话都没联系,真是好狠的心。”

    晚间,一夜无眠。淡淡的天光从窗户映入每个角落,何轻妨眼皮耷拉起来,终于沉沉的睡去。

    两人自从春节放假后,在出租房里睡的天昏地暗,补着上班失去的元气,天天吃吃喝喝无聊的追追电视剧打打游戏。转眼春节假期就过了三四天。

    第二天上午何轻妨是被打电话的声音吵醒的,“今年过年你是得要去轻妨家里拜拜年了,去年她爸不是就有意见了。”手机里传来的是江砚妈妈的声音。

    何轻妨从枕头底下摸索着自己的手机,耳朵却竖着不错过任何一句谈话,“…嗯” 何轻妨听见他开口道:“春节回家的人很多,高铁票没抢着,我们打了车回,就是不知道会不会堵车。”何轻妨知道,他是默认了。

    江砚还在断断续续聊着,何轻妨无聊的打开视频刷了起来,有点难以描述的心情,仿佛是不安。要说见家长,那不就是确定了要结婚?想到自己年纪轻轻就要交待后半辈子了,何轻妨不淡定了。

    清晨的街上人烟稀少,两人一前一后的走在马路边,江砚走在前面正在看着手机找定位,穿着单薄的短袖,何轻妨忍不住喊道:“让你穿个长袖吧,看你鸡皮疙瘩都起了。”

    在凉城这个城市,一年四季都是春夏,已经快到正月的天气,还是可以用一件长袖就就抵御住冷气,江砚也没抬头:“上车就不冷了。”

    两人如约的坐在顺风车上了,6小时的车程,因为春节堵车,一路停停走走,何轻妨不免有些晕车。

    车里的空调好像并没有开,一路上何轻妨浑身上下不得劲,好不容易泛起了困,司机放着的音乐震的何轻妨头脑发晕,何轻妨轻轻安抚了有些发抖的猫,憋了大半天,终于忍不住和司机开口,“叔,音乐放小点吧,我睡一会。”

    眼见着司机随手扭了扭□□,幅度小的可怜,声音却是没减一点。何轻妨欲再开口说些什么,又讪讪地闭了眼。

    车在服务站停下,何轻妨在休息椅上吃了桶泡面,反胃的感觉才好一点,看着何轻妨有些泛白的脸色,江砚站在旁边小声嘀咕:“就你身体素质,偏要来受罪。”

    何轻妨没理,瞪了一眼还想滔滔不绝的江砚,见罢只能闭嘴。天知道,两人一番折腾只是为了正在车上还有些紧张的家伙,江砚曾几次劝着不带回去,坐顺风车春节高速会堵车,何轻妨几乎没有想就回答道那这个年我过不安心。

    见何轻妨视宠如命,江砚也没话说了。

    “你刚刚没听见我跟他说音乐太大了,吵得我哪睡的着,你等会继续跟他说一下。”

    “...”

    回到安市的温度骤然下降,虽然同是南方,比起凉城的四季如夏,这里四季分明,早晚温差很大。

    下了车,何轻妨裹紧了自己在车上提前穿好的棉衣外套,闻着熟悉的空气味,暗暗想着还是土生土长的地方好。

    “那我先下青阳了,你去你姑父家是吧?”江砚从后备箱拿下两人的行李,说话吐出的热气在空中散漫开,手上的青筋在冷空气尤为明显。

    何轻妨望了眼江砚颇为俊秀的脸庞,比女人还要长的睫毛垂着,眼下一片阴影,心竟然微微晃动起来。

    何轻妨懊恼的甩了甩头,真是什么时候都不忘春心荡漾。开口回应道:“你把元宝先提回你家,我过几天就回去。”

    说罢在他脸上啄了口,未等江砚反应过来时,何轻妨已经迅速跑了起来,只是回过头笑盈盈的望着他。

    江砚看着眼前笑得明媚的女孩,宠溺的弯起嘴角,还不忘给了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两人在此地分别。

    何轻妨先是去零食超市买了一堆,正想着再买一点水果和牛奶,发现自己好像手已经没空着了。

    想着就此作罢,路过家楼下的小超市,还是忍不住提了箱牛奶出来。

    “妈妈,何轻妨回来啦。”小妹穿着喜庆的棉服,头上扎着两个可爱的小揪揪,大声的呼唤着正在阳台晾衣服的姑母。

    姑父先从厨房兜着围裙走了出来。“蠢货,姐姐就不喊!”

    五岁的小妹看着何轻妨手里的零食和牛奶眼睛放了光。

    而何轻妨正想着拿零食好好逗她一番,却被姑母先行一步提着收进了柜子里。“哎呀,刚好给过年见客吃,何轻妨又替我省了一件事。”

    看着熟悉的笑容,何轻妨顿时觉得冰凉的身子暖了起来。

    “你男朋友呢?不是和你一起来的?”姑父问起了江砚。

    何轻妨先是坐下把手脚伸进了烤火桌里,如实回答道:“他先回家啦,说过年再过来给你拜年了。”

    清晰地感受到脚底顿时升起了暖意,何轻妨搓了搓手。

    姑父哦了一声,眉毛柔展开来:“你看你一回来我们特意抓了只你奶奶养的土鸭子来吃。”

    不等着何轻妨接话,又拿着锅铲走到卧室门前大喊:“胡芯,你姐姐回来了,还不快点出来!”

    这话刚落音,又赶紧快步走向厨房,“快点!哎我的菜煮干了!”

    何轻妨见此也坐不下了,跟着来到厨房,看着几个锅子正在同时进行着,像是一顿丰盛的晚餐,忍不住夸赞了几句大厨,姑父愉悦的心情毫不掩饰。

    过不一会,何轻妨又转悠到胡芯房间门口敲门,换了口气:“哎呀呀,我买了一堆好吃的都不赏脸看一下?”

    听见无任何回应,何轻妨也没恼,作罢地回到沙发上坐下来。

    看着身边一切,这微妙的感觉,何轻妨仍觉得心情微微紧张了起来。家里的设计是很个性的后现代风格,褐色的皮质沙发,黑色的大理石餐桌。

    还是一如既往地零零散散开着几个射灯,每次的夜晚都显得尤为暗淡。

    何轻妨从小在这长大,是的,仍是没有逃过暂借住别家养的命运。

    这事要从六岁即将上小学的何轻妨说起了,眼瞧着何轻希每天和村里的好姐妹一起上学下学,何轻妨经常缠着曾祖母曾祖父和奶奶,嘟囔着什么时候她也可以去上学。

    奶奶忙着挣钱,敷衍的随口问道,“妨妨今年多大啦?”

    “已经马上要六岁啦。”何轻妨总是不厌其烦的回答着这个问题。

    事实上何轻纺并不只单纯的羡慕姐姐可以上学,原因只在那天有几个脸生的叔来家里吃饭,突然问道:“妨妨是不是到读书的年纪了?”

    何轻妨听见此话来了兴致,兴奋的在沙发上蹦起来,已经有了年代的沙发有些经不住蹦哒了,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

    一阵哄堂大笑将何轻妨拉回神来,只见叔叔转过头看向何轻纺,是已经揣着结果问,“叔叔问你,1+1=几?”脸上的打趣已经藏不住。

    何轻妨蹦的满头是汗,转了转眼睛,尽管一无所知,还是故作聪明的回答:“你自己也不知道才来问我!”又是一阵哄堂大笑。

    已经开始好面子的何轻妨,在此刻涨红了脸,滚烫的热气都弥漫在脸上久久不散。

    “就说吧,估计问题都没听懂!哈哈哈..."

    那天以后,何轻妨从每天的期待变成了闷闷不乐,她想让人发现她的不同,可年迈的曾祖父祖母养鱼种菜,日夜颠倒的奶奶不息不苟,何轻妨并没有如愿地得到安慰。

    说起奶奶,她的一生只能用苦字来形容,38岁的爷爷因心脏病治疗无果去世,剩下上面七八十岁的老父母亲,下有三个正在读书的女儿和一个玩世不恭的儿子。

    原本家里是当地的小康人家,买的起电视机,吃得起从外地带来的新鲜水果,可是爷爷的病,让原本的家庭支离破碎,治病的钱将家掏空,甚至欠债不少。

    就在这个最艰苦的时期,奶奶的宝贝儿子何启阳,在20岁的时候带回来了李秋梅,生下了两姐妹,那时奶奶只不过五十有余。

    雪上加霜的日子将奶奶压的直不起腰来。更是为了一家老小的正常生活,清晨四点便起来,吃了一碗茶水泡饭,就去了镇里挑重担子,拿着一天几十块的工钱。

    年纪尚小的两姐妹都能感到心疼,可为什么有些人却不会疼。

    大姑放弃了学业,去到大城市打工,每个月寄钱回家供姑母读书,小姑则养在姑婆家上初中。

    就在这样的状况下,仍被何启阳和李秋梅丢下的两个女儿双重拖累。

    而李秋梅走后,何启阳也再没有寄过钱回来,甚至常年没有音讯。

    因此,何轻妨有改变命运的两次经历,第一次,当是实在养不下,决定送给住在不远地方的一对夫妻,可要送走的当天,被何启阳义正严辞的抱了回来,他心中还是存着不舍。

    “抱回来便抱回来罢,免得日夜担心着睡不着觉了。”叹了口气,奶奶也回绝了那对夫妇。曾祖母也嘴里念叨着:“怎样都好。”

    家里对这个唯一的男丁实在宠溺,何启阳更是嚣张跋扈,在有了两个女儿的情况下,也豪无一丝责任与担当,只是任情着接受来自家里一切的偏爱。

    第二次,便是曾祖母害了风,下不了床。

    已经是冬至了,呼啸的大风好似要挂进骨头里。那天奶奶冒着小雪,抱着八个月的何轻妨来到村里王家夫妇屋前,还未进门,语气中带着诚恳地讲道:“王家媳妇,我屋里老母亲害了病,一时怕是起不来身,是想将孩子寄养在你屋段时间,待好转便来领走,用不了太久的。”

    说到尾声,奶奶语气有些急促,生怕被一口回绝。

    王家妇人也不作答,非得先拉着奶奶进去说是喝一口热茶,屋里烧着的炭火印的脸上红光满面,甚是温暖。

    妇人倒了一杯热茶,叹出一口白气道:“姨不用这般客气,你屋情况村里都是知晓的,崽你放心交给我,多久都是不要紧的,只是你们千万要顾好身子。”

    奶奶听到此话是放心下来,一下子哽咽起来:“我也是没得主意了,来麻烦你俩口子了,屋里紧张得很,我实在是不敢松懈啊!”

    杯子中的茶水冒着热气,随着时间推移散开,直至不见。

    多道感谢后,奶奶终是没有回头的走了。

    留下眼睛转溜的何轻妨,嘴里时发出嗯啊的哼唧声。

    后来常听起奶奶扯闲话说着李秋梅的不是,也自此问道原来在李秋梅18岁出头的年纪,便生下何轻希和何轻妨,连结婚证也未扯。

    一个尚是嗷嗷待哺的襁褓婴儿,一个刚咿呀学语的孩童,便连户口都办不下。

    此后,奶奶日夜在外捞着油水钱。曾祖母虽然在家休息,还是要照顾着一家人的吃食,忍着不适去菜地里松松土,淋一点粪水,摘一点萝卜土豆回去吃着。

    曾祖父养了一池塘的鱼,那是他最爱捣鼓的鱼塘,时常去喂喂,养肥了便拿到村里卖一点小钱。

    而三岁的何轻希,刚到了正需要父母陪伴的时候,却无人在侧,只得每天跟着要赶去挑担的奶奶。

    家里压力山大的情况,奶奶死活推不开正哭得撕心裂肺的何轻希,于是下了狠心,干脆掐了何轻希起来,掐到何轻希疼的无法抓住她为止。

    那时常盯着的时钟,哒哒的走过了多少个日日夜夜,又磨灭了多少孩子对父母的依赖

    日复一日,就这样一个家被撑起了半边天。

    如此寸步难行,却也抵过了重重万难,不知道在每个夜不能寐的深夜,谁的眼泪会浸湿头发,湿透了枕头。

    再次抱回何轻妨时,已是嫩芽破土,春风拂面了。

    听说那时王家夫妇已年过40,曾生下过一个儿子,却在襁褓中死于闹肚子,无药可用,还因身体虚弱无法再怀孕。

    因此养了几个月的小轻妨后,竟有不舍的心思,考虑到就在一个村子里,奶奶也有所动摇,但何启阳还是从中阻挠,气愤的喊道:正因为一个村,口舌如此之多,那要活活被口沫淹死!

    于是用此说法跑到王家理直气壮的抱了回来,奶奶管不住何启阳,便只能回道王家玉米收成扛两袋以致谢意。

    “刚抱回来你,已经满两岁了,回屋里放在沙发上,坐着一动不动,脸上冻的满是开叉,估计是被王家妇人冬日里带着去菜地里冻的,看着可心疼得很。”奶奶说起时,脸上的心疼藏不住。

    了解了这些的何轻妨,本是不怨的,没有被放弃已经是最大的福气,可事实是父母年轻气盛放下的错误,后果和苦难却全由除了他们以外的所有人来承担。

    至此,想到那些因为原生家庭所受的委屈和苦,何轻妨的心结再是放不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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