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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非青铜镜,何事空照面

    自水玲跟着师父后,才知道这江湖人不管那算卦相面叫先生,一律叫做金点买卖的。

    这做金点买卖的吧,两成人是像水玲之流的,有那么点真功夫,能推排个阴阳五行之说,偶尔状态好起来还能卜个福祸凶吉。

    遗憾的是,如今绝大多数声称自己能未卜先知的算命先生都是招摇撞骗。

    那日在长康乡,水玲本来都快走至城门口了,碰巧路上遇见了这么一个相面摊,她觉得自己作为半个同行,怎么也得去观摩一下。

    小小一个卦摊,里三层外三层的人。

    等水玲好不容易凑近,听了几句便知眼前这个做金点买卖的,就属那招摇撞骗类。

    这相面的先生平头正脸,双鬓斑白,两凸耳格外显眼。穿着件石青缂丝对襟褂,看起来相当的气派,对着吵吵闹闹的看客,说起话来依旧面不改色,斯斯文文,倒真有那么几分仙风道骨,天赋异凛的样子。

    现下正有一病怏怏的瘦弱男子坐下:“先生,请您快帮我看看吧。”

    水玲见那算命先生偷偷抬眼将这男子迅速打量了一番,随即笑语盈盈:“莫急莫急,您虽信任鄙人,但鄙人今来此地只为传名,绝会不叫人花一分冤枉钱。这样,您还是按照先前的规矩来,先交一文钱相礼检验真假,如若鄙人相对了,咱们再谈相,如若错了,鄙人分文不取。”

    那男子诺诺连声,旁边一人起哄道:“那先生您看看他有媳妇没有啊?”,惹得周围一阵窸窣笑声。

    只见那算命先生神色自若地在纸上写了几笔,接着反过纸来向众人展示。

    纸上写着“鳏居不能有妻”六个大字。

    男子一瞧见那几个字,本就煞白的脸色变得更难看了,忍着哭腔道:“先生果真是神仙转世,我今年二十七岁,至今未娶,只因娘胎里带下了病。几十年找遍了天下名医,可惜都说没有办法,像我这样子身子骨,怎么能再去祸害别的姑娘家呢?”讲到这儿,男子无奈摇头。

    “其实都不用细看,您气色发滞,印堂发黑,鄙人便知你那病是自幼时被仇家埋了魂。”

    话音未落,几个胆小的围观者骇然惊呼,水玲瞧着那算命先生微微扬起的嘴角,看来这效果他是相当满意。

    男子急欲开口询问,却被那骗子抬起的手打住:“您莫着急,今日咱俩有缘,恰巧鄙人家族世代行医,祖宅还挂着尚书大人赐的‘妙手仁医’四字匾额。只是鄙人今天出门匆忙,那药材和方剂都留在了客栈里。这样,你要是信得过鄙人,过几日来客栈,鄙人帮你开服帖子,再设坛诵咒,保你攘除邪病!”

    那男子先前听到“埋了魂”以为自己这辈子无药可救了,闻此言后两眼放光连声道谢,急着要下跪。

    算命先生再次提笔,似要写下地点,围观的人见这事搞得如此神秘,按耐不住地探脑去看。

    这时,人堆里冒出来个清亮的女声,

    “什么‘妙手仁医’‘设坛诵咒’,老头,一把年纪了就不要再做这蒙骗人的勾当了吧。”水玲满脸嘲谑地慢步走至两人面来。

    那骗子脸上闪过一丝慌乱,强装镇定:“哪来的小姑娘,不要调皮,快回家去。”

    水玲一幅没听见的样子,自顾自走上前去:“这位公子一坐下,你便瞧见了他那水獭皮氅,虽说干你们这行吧,不能完全以衣帽识人,可谁不知道这是个值钱货物?”

    “这才刚过秋分,就已穿这么厚,可见这身子骨也是弱不经风。”

    转头见那瘦弱公子还呆愣愣地坐着听,水玲气打不来一处:“偏偏你也是个缺心眼的,他一勾你就上套。他一听你为了治病几十年里找过这么多大夫,更能确定你有钱着呢。”

    “你这完全是无端猜测,况且鄙人相面只收取一文钱,诸位可有人见过贪图一文钱的骗子?”骗子的表情虽多了几分尴尬,但依然死鸭子嘴硬。

    围观的人本就是看热闹的多,此时竟无人应声。

    水玲也不急,歪头一笑,缓缓道:“要我说,你当然是为了放长线钓大鱼咯。”

    就在那骗子争辩之际,山铭同辛来也混入了围观的人群中。

    山铭远远瞧着那张有过一面之缘的笑靥,这狡黠的表情他可太熟悉了,之前她准备开溜前也是这么朝着他笑的,这姑娘此刻一定憋着坏呢。

    “世代为医,怪力乱神,这都是你早就编好的一套说辞,就为了把来相面的人唬去你的地盘,到时候还愁不能好好敲上一笔?”

    水玲绕过两人,拿起桌上的字条读了起来:“你这写的,是‘鳏居,不能有妻’,还是‘鳏居不能,有妻’?”

    经水玲这么一停顿地读出来,许多明眼人已经悟到了其中玄机。

    瘦弱男子恍然大悟,连忙向水玲作揖道谢,随后竟理都不理那算命先生,转头就走。

    四周凑热闹的人见把戏被揭穿了,索然无趣,一阵嘘声后也就三三两两地开始散了。

    那骗子见好不容易招揽来的观众被水玲三言两语就搅散了,连带着上钩的大鱼也没了,顿时气急败坏,疾步揪起正欲开溜的水玲,一个巴掌就要呼上去:“坏人生意的东西,还想跑!”

    水玲歪头一闪,骗子扑了个空,不死心地握拳再次朝她挥去。

    水玲正准备出招,那大拳头却在半空中被拦下,骗子的整条胳膊瞬间反折,痛到嗷嗷直叫,揪着水玲的那只手也松了下来。

    水玲心中一喜,暗想话本先生诚不欺我,今儿真遇到英雄救美了,自己还是那个“美”。

    满怀期待地扭头一看,站在她身边的不是那“绣花枕头”又是谁?

    撞上那与她对视了一眼又即刻移开的黑眸,水玲一时间诧异到忘记了逃跑。

    是错觉吗?水玲在那冷冰冰的眼神中竟然品到了几丝撒娇的味道,涵盖着“舍我其谁”“还好你今天遇到了我”“就你一个看你怎么办”“你准备怎么谢我”等等。

    回过神来,看着眼前那骗子痛到连连求饶,转危为安的水玲咧嘴一笑:“多谢好汉啊,这次我先走一步,以后有机会再报答你。”

    还未走出两步,连扬起的嘴角都还没放下,就被一人口塞布条,反绑了起来。

    无论她如何扑腾,那人就是一路死死地拽着她。

    水玲最后悔的事,就是这次着急出门,没替自己算上一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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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说那骗子,虽被山铭擒住,没想到还留着暗招,不知用了什么悄悄往山铭手上一刺,山铭没有防备,撒了手。

    好不容易得来个死里逃生的机会,那骗子拔起腿来就跑,山铭见状随即追了上去,可骗子脚步飞快,人生地不熟的山铭很快被甩在了弯弯绕绕的巷子中。

    骗子一口气跑到一小院子前,期间频频回头,反复确认那几个讨厌的年轻人没再跟上来,才快步跨进院子。

    一炷香时间,只见骗子领着三人,猫着腰探头探脑地溜了出来,每人身上都挂着大大小小几个包袱。

    可惜没等他们走几步,就被一人堵在面前,骗子抬眼一看,一男子剑眉朗目,气宇轩昂,正是刚刚那差点折断了他手的家伙。

    几人大惊,战战栗栗掉头就跑,岂料辛来又不知从哪蹿了出来,同山铭一起把他们堵在这窄巷中。

    把那几个骗子捆结实后,辛来忍不住感叹道:“大人真是聪明,在集市就料到此人有同伙,当即就让我偷偷盯着。”

    “这骗局一个人圆不来,他一说那药材在客栈,我就猜那是他们的落脚点。”山铭虽面无表情,眉眼间却是藏不住的得意之色,“原本还不知道该怎么演这欲擒故纵的一出戏,没想到这蠢货自己没脑子,一路领着咱们,真是歪打正着。”

    辛来再一次表示佩服,随后问道:“那水玲怎么办?就这么让她走了?”

    山铭想到水玲当时那惊到下巴都快掉下来的表情,暗自发笑:“既然都晃悠到我眼皮子底下了,哪还有放她走的道理?已经让人抓住她了。”

    “那大人你去审她吧,这里交给我们就好。”

    山铭剜了眼一脸好意的辛来,抬脚就往前走:“不急,正事要紧,先将这些人押回璟城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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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本水玲觉得,今日这么好的天气,自己一路向北,没几个时辰,人就可以在璟城的客栈住下了。

    接着呢,自己再去许月芳所说的孙家探探虚实,许月芳之言她虽然相信,但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不亲自去一趟,她实在确定不了接下来的对策。

    兴许去孙家一看,那赵达已经回来了,那这事不就好办了嘛。

    可是现在,自己却被绑在一辆摇摇晃晃的马车中,不得动弹。

    水玲当时压根没想把那骗子怎么样,只是想揭穿他的把戏,让那些围观的人别上当而已。

    可怎么偏偏就遇到了那“绣花枕头”,当时“绣花枕头”好心救她,她心中还生出一丝感激之情来。

    可就在刚才,“绣花枕头”掀开马车帘子,扔给她一个硬馒头后,水玲顿时想把那丝感激拿去喂狗。

    许月芳托付之事犹如一个大石头一样悬在心中,晚一分,事态就多一分不确定,水玲心中就多一分不安。

    这是自己第一次出门,又是被神仙钦点的,原本还想着这事一定要办得完美漂亮,给师父也长长脸。

    结果这璟城还没走到,自己可能就要被押入大牢了。

    水玲欲哭无泪,她此刻多么想拽着“绣花枕头”的耳朵大喊:

    寻找赵达之事,她实在是拖不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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