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仇死斗

    陆九歌走出佛堂,没要太监相送。天空中不知何时下起了雪,纷纷扬扬落在了他的衣领上。然而他神思不属,竟是没有发现。

    不知不觉走到宫门处,一柄油纸伞斜刺里伸来。陆九歌下意识地想要退避,却发现那柄伞只是帮他遮掉了天空落下的寒冷的碎雪。

    顺着伞柄望过去,执伞的那只手看上去滑腻柔软,白皙如正纷纷而落的雪,又好似脂膏美玉。他低眸望去,看见了花徵浅笑的眼睛。

    “皇后召你入宫,所为何事?”花徵笑道。

    “无非就是询问太子被刺一事,”陆九歌道,“京城巡防疏忽,我改日和禁军首领沟通一番。”

    两人向陆府的方向走去,忽而,陆九歌脚步停下。

    “不对。”

    “怎么了?”花徵望向他。

    “先前我们想的一直都是,太子和二皇子同室操戈,太子遇刺,二皇子也没讨到好。”陆九歌道,“可是,如果那个二皇子,根本就不是他本人呢?”

    “替身?”花徵眼眸低压。

    这样一来,确实解释得通。

    先前还断断续续,不成片的线索,被某根丝线串联在一起,变得越来越清晰。

    这世上确实有易容术的存在,中原有,西离也有。而且,西离的易容术,比起中原来,要更加奇异精巧,变幻莫测。

    虽然只是猜测,但逻辑无疑是成立的。

    先前他们听到的证词,都是一面之言。保不齐,就连二皇子也已经被对方控制,说不出真相。

    但问题是,如果这个猜测是真的,世上哪有这么神奇的面具,能让一个人戴在脸上,丝毫不露破绽?

    除非诏狱里的官员,也和幕后之人有勾结。

    两人对望一眼,都看见了彼此眼底的寒意。

    幕后主使者,无疑是瞒天过海,胆大至极。

    -

    诏狱。

    牢狱建在底下,年久失修,阴湿寒冷,脏污不堪,墙壁上爬满了滑腻的青苔。

    那个刺杀太子的刺客被关在诏狱最里面的一间。

    陆九歌身后跟着一名侍卫,走了进去。

    侍卫赫然就是穿着一身男装的苏川。

    她擅长剑术,因为四处行走江湖,对易容也有所涉猎。陆九歌特意请她来,就是为了弄明白自己和花徵的猜测。

    对方已经昏死过去,陆九歌轻轻走近。苏川手上内力一震,精铁打造的大锁便轰然而断。

    “我在外面给你放风,”陆九歌道。

    守在外头的士兵,是看见他身为王爷的身份才放他进来的。

    光线昏暗,难以辨别,苏川走进去,在对方的脸上轻轻摩挲,确定了。

    “是易容。”她蹙起眉头道:“胆子真大。”

    “你的意思是说,他是二皇子?”陆九歌回过头。苏川已经将那张□□轻轻揭下,露出一张熟悉的脸。

    就连陆九歌也是眼皮一跳。

    “那禁足在府中的那位二皇子,就是假货了。”

    苏川补充道,“只要太子一直不醒,当今圣上再一死,他就可以名正言顺地登上皇位。”说着,目光投向陆九歌。“你打算怎么办呢?”

    陆九歌眼神冷了下来。“自然是去会会那位二皇子了。”

    -

    皇子府。

    枯枝萧瑟,寒风刺骨。

    二皇子被今上禁足之事,许多人都已经知晓。然而夜幕中有一个人,却悄然无声地来到了皇子府,甚至没有惊动一个人。

    对方一身素衣飘飘,正是花徵。

    二皇子在院中摆开棋盘,手边是一罐黑子。棋盘上已经落了些积雪,他正对照着棋谱摆弄,似乎根本没有看见花徵的到来。

    花徵轻盈地落了地,一步步朝他走来,忽而身形一顿。

    手中是一枚墨玉棋子,方才袭来之时并无破空之声,可上面却带着强劲的力道,若是她没有及时接住,此刻身上恐怕便已经多了个血窟窿了。

    花徵将棋子举到眼下打量一瞬,忽而冷笑了声,棋子在手中碎为白色的齑粉,簌簌落入雪地。

    紧盯在她身上的眼神明显一凝。对方缓缓地笑了:“清都公主真是好身手。或许,我不应该继续叫你清都公主。”

    “我也不应该叫你二皇子。”花徵从袖中取出一把剑,“若不是你按捺不住,我今日还不知道你是个冒牌货。”

    对方冷笑了声,语意轻蔑。“当年花家侥幸逃出你一个人没死,没想到你今日反是自己送上门来!”

    花徵眼底骤然森寒。“好啊,”她轻声道:“原来是你!”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何况是灭门大仇,花徵过来时也没想到自己的仇敌竟然就安安稳稳地换上了一身人皮,坐在皇子府中,还变成了皇子。

    但此时既然已经都揭开了身上的画皮,那就只有一个选择。

    要么赢,走出这间府邸;要么便败在仇敌的剑下。

    花徵绝不会给自己第二种选择,就算是拼命,也要从对方身上咬下一块肉来。她想到自己在习武的时候,她的师父,天隐阁宗主雪沁尘,总是说自己太过拼命,习武还是要懂得劳逸结合。

    可是她并不知道自己身上背负的是何等深仇大恨,日日沉积在骨血之中,恨意将原先的她焚化,燃烧殆尽,只剩下一个沉默寡言的少女。

    直到今日,花徵才懂得,自己之前付出的一切努力都是有意义的。

    对方同样也是绝顶高手。

    刀剑交击,剑光横错。两人不多时候就对了百余招,打得院子里错落凌乱,花木摧折,花徵一剑直指对方心口!

    对方避了过去,但剑光也直直穿透了他的胸膛。花徵自己没了防守,剑光便直直擦着脸颊而过,留下一抹林立血痕。虽然避开了要害,但还是不可避免地肩头中剑了,一丝麻痒顿时从伤处蔓延开来,显然肩上是淬了毒。

    两人至此,局面才上升到了殊死搏斗。对方完全没有想到自己竟然被区区一个女人逼成这样,竟是将剑生生拔出,怒吼一声向她扑来,竟是要同归于尽!

    花徵知道他中了剑之后就活不了了,但她也中了毒。眼前浮起一片灰色,动作也开始不听使唤,明明看见对方的剑招便可以判断他接下来的轨迹,可她一点都动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一抹寒芒转瞬即逝——

    “噗嗤——”血肉被刺透发出的声音。

    陆九歌眼神森寒,脸色难看地出现在花徵身前。他身上白衣顿时被溅上了大片血迹,却无心去管。花徵看到他惶急地转身,迟钝地感觉到脸颊上传来微冷的触感,发觉是陆九歌用手捧住了他的脸,指尖还有些颤抖,声音惶急远在天边:“……你怎么样了?”

    花徵有气无力地笑了下,知道估计什么都瞒不住了,咳了口血道:“本来,可以没事的……但是他耍阴招,剑上有毒。”

    陆九歌低眉敛目,声音中带了一丝微微的不高兴:“我来晚了。”

    花徵笑笑:“我不是公主。”长在深宫的公主不会有这么高的武功,她相信经过方才的打斗,陆九歌不可能看不出来。

    “我知道,”陆九歌道,“没关系……阴差阳错,歪打正着。”

    花徵看着他,不明白什么叫阴差阳错。难道刻意骗他也算是阴差阳错吗?

    “我本来想娶的也不是公主。”陆九歌见她迷惑,展颜一笑。“不过,你应当记不清了。”

    当年他被一名武功精湛的少女所救,将她的形貌深深刻于心间,后来便按照记忆将对方的图像绘了下来,四处打听,知道画像上的少女乃是当今圣上最宠爱的女儿,清都公主。

    这些年在北境拼命,是为了家国,也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和她并肩而立。

    当年的陆九歌不是没有过迷惑,比如千金公主为何独自一人出现在北境荒寒之地,又比如身为公主,对方定然是被娇养保护起来的,又是从何习得那般精巧的武艺,以及杀人不眨眼的作风。现在想来,估计他的想法一开始就是错的。他所找的那人或许只是因为某种亲缘关系,凑巧和公主生了一副极其相像的容貌,却并不是公主本人。

    “事到如今,我只想问你真实的名字。”陆九歌从自己的思绪中回神,抬眼看向她,目光中有些隐隐的期待。

    便见对方无奈笑开,坦白道,“我的真名叫花徵。”

    “花徵?”陆九歌将这个名字念了一遍,笑了,“是个好名字。”他低头看向花徵肩上的伤口,“还好,不是什么剧毒。”

    陆九歌点了她肩上几处止血的穴道,阻止血继续向外流。随即将花徵交给了身后跟来的苏川。

    苏川还愣在状况外,见花徵半身染血气息轻微,不由问道:“……怎么回事?你不是公主本人?”

    “说来话长,”花徵眼神复杂地摇摇头。“阴差阳错。”

    苏川听得一头雾水,不知对方究竟在打什么哑谜。“你和陆九歌到底是怎么回事?”

    另一头,陆九歌缓缓向“二皇子”走近。

    他平时看上去像是天外谪仙,此刻半身雪衣染上艳红,像是地狱里走出来的一个冷酷罗刹。

    他手里提着剑,一步步而来,步伐不疾不徐。

    “二皇子”瘫软在地上,看到了眼前这一幕,忽而“呵呵”朝天大笑起来。

    “陆九歌,”他慢慢道,“我曾以为你是个可敬的对手。现在看来,不过是个被骗而不自知的蠢货,愚蠢至极。”

    陆九歌的回应是用剑直接捅进了他的心脏。

    鲜血蔓延而出,陆九歌像是感觉不到自己身上有伤一般,沉默地立在原地。

    半晌,他抬手召来一名影卫,“告诉禁军统领,带兵围住皇宫——叛贼余党还在皇宫里面。”

    “是。”影卫恭顺地退下。陆九歌遥望远处天空,低声叹道:“这京城,又要变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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