妲己

    不过一会儿,密码箱再次打开,里面是五个熟悉的字母卡片。

    “China.”

    正愁不知道怎么用这五张卡片,谢竹再次发现了几块凸起来的地板。几人合力将地板搬起来后,发现里面是杂乱排列着的21个英文字母。

    “你们觉不觉得,这堆字母组合特别像电脑键盘?”段璞瑜捻着下巴问道。

    一语惊醒梦中人。

    我把卡片递给他,他开始摆弄起来,不过一会儿,卡片全部放进了凹槽。

    接着,S,E,N,这3个字母开始闪光,每个字母闪光的频率并不同。S闪烁了两下,E也跟着闪烁了两下,N也同样,最后S再次闪烁了四下。

    “会不会是字母密码?”路晨问道。

    “应该不对,这似乎是方向。向北画两笔,东边两笔,北边两笔,南边再来四笔。答案应该是数字‘4’,”张思渊答道,“只是不知道哪里需要密码。”

    一语毕,大家便开始在房间中四处寻找可以输入密码的地方,张思渊却突然注意到了一边的琴凳。

    “这个琴凳,怎么会打不开?”

    摆弄了一阵,他索性将琴凳倒置过来,因此发现了藏在椅腿底部的四个标明数字的按钮。没有太多犹豫,他直接按下了标有数字4的按钮,随即琴凳打开,里面是一个榔头。

    众人忙着研究榔头的妙用,边柏远却兀自盯着刚才解密的几块地板出神。

    良久,他突然开口道:“如果这个洞穴只有两层保险壁的厚度,那周围的土层不应该如此松动……”

    话音刚落,张思渊已经挥着榔头砸了下去。随着木板断裂的声音不断传出,一个地道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里面有楼梯,还有灯。”张思渊率先往洞穴中探身道。

    “我和思渊在前面探路,清袅你们跟紧点,我估计里面会有NPC。”说完,边柏远就和张思渊率先进入了洞穴。

    等到我们全部进了洞穴,两层保险壁自动关闭,洞穴中再次变得漆黑。

    不同于刚才设有窗户的甬道,洞穴中是完全的黑暗和令人窒息。八人紧贴在一起走了不过一会儿,洞穴两壁的挂灯突然亮起,接着身后就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差し出す!”

    随着这声急呼,洞穴中的灯光突然开始开始闪烁起来,众人身后再次出现了拿着钢棒冲过来的NPC。

    狭小的空间,步步逼近的距离。

    我的心跳几乎要跳到了嗓子眼,脚下的步子也跟着乱了起来,随后便听见了一声急呼。

    “大家快跑!”

    众人这才回神来朝前方更黑暗处跑去。也不知道究竟跑了多久,只听见最前面的慧慧突然说道:“没路了,是密码锁。”

    绝望的黑暗再次铺天盖地地倾覆,洞穴中的微光闪烁着令人窒息的沉寂。

    NPC很快追了上来,张思渊和边柏远率先取过穴壁上的挂灯。

    “你们先在这儿研究密码,我和思渊先去牵制他们……”说完,边柏远就要拉着张思渊离开,却被段璞瑜给叫住了。

    “搞什么‘生死离别’?几块拼图还把哥几个给难住了……”

    尽管害怕得双手都在颤抖,段璞瑜还是借着一点微弱的灯光拼凑完了墙上的壁画,慧慧也在此时脱口而出道:“江汉会战。”

    灵光在此时一闪而过。

    我立刻输入了1938四个数字,密码门应声而开,而那几句中文日语混杂的咒骂声也永远被隔绝在了墙外。

    等眼睛再次适应了强烈的灯光过后,映入眼帘的就是熟悉的红木家具和那幅亚麻布水墨画,广播适时响起。

    “咳咳,暮霭,你拿着这个首饰盒去北边找边翊珏,里面有地契,黄金,珠宝还有一些大洋,必要时可以用来打点一些地方关系。我还让小李带上了几袋粮食,生活物资紧缺的时候可以用来替换……”

    “就你爱逞英雄。张远鹤我告诉你,你要是不跟我们一块儿走,我现在就去跳院子里的那口井……”

    “暮霭,别哭,我这不还好好的吗?我知道起初你嫁给我,并非你愿。你是接受了新思想的新青年,总该到外面的天地发光发热……

    我不过是个连私塾都没读过几天的病秧子,能让你舍身在深宅大院里陪我15年已经是此生至幸,但我总不该让你记挂我这根朽木一辈子……”

    “又说这话……”

    “如今这国民政府早已是蛇鼠一窝,不成大器。日本人都快骑到头上来了还在嚷着‘攘外必先安内’,连带着我这交通部常务次长也跟着做得憋屈。

    知道夫人是‘笔杆子英雄’,安生呆在后方是万万不愿的,索性去他们□□前方闹一闹,让他们知道我们张家还藏了个了不得的巾帼英雄。”

    “那你呢……你不愿意跟我一块儿走?心疾总有地可医的……”

    “夫人,张家在这儿,张家的列祖列宗在这儿,暮远航运也在这儿,我张远鹤就得守在这儿。只要我张远鹤还苟延残喘一天,暮远航运就永远是咱们中国人的运输后盾……”

    旧时代的玉笼放归了他娇养的杜鹃。

    此后杜鹃啼血,滴不尽爱国血泪撒红豆,毁家纾难,难凉热血饮冰。

    大厦倾,黄粱梦醒,白骨露野,尘垢秕糠,历史成了一堆灰烬,灰烬的深处曾有过一点余温。

    广播戛然而止。

    我应该为自己的推理正确而感到欣喜,却因为突然到来的心悸四肢动弹不得,直到那个精致的首饰盒子再次出现在了我的视线里。

    是了,在法国求学数年的边翊珏怎么可能会犯这样的基础错误?

    两句字迹潦草的情书是他在旧时代费力伸长了的手臂,只为新时代娇妍馥郁的玫瑰遮风挡雨。

    爱是想要触摸又收回的手。

    我贪恋雪窖冰天里的明媚娇扬,却不想囚禁你的自由。

    再次打开首饰盒子,里面只剩下一封简短的绝笔信。

    “英雄末路当磨折。

    夫人,死生勿念。”

    结局一目了然。

    “走吧,门开了。”

    张思渊过来握住我的手,我的视线终于移至了身后。

    门外讲解员显然已经等候多时,这会儿看见了众人泪眼婆娑的样子,觉得分外满意,得意道:“我就说了,我们这个密室最适合大学生了……”

    段璞瑜嘟囔道:“本子很好,就是有些费大学生。”

    听到这儿,讲解员笑得更欢了:“你们这批还算运气好的。既有文科生,又有理科生,还有法专生。上一批玩儿这个密室的学生,单是找法语词典和电路图表都花了好久。”

    简单地梳理完全部剧情之后,时间已经是傍晚五点。

    边柏远忙着回去准备大学生创新创业大赛的讨论,因此订了晚上七点的飞机,众人也只能就此作别。

    临走前,边柏远叫住了我。

    我以为他有什么要紧的事情要交代,结果只等来了他一句没头没脑的问话:“项链?”

    我下意识伸手去摸脖子上的项链,随后笑着应道:“谢谢,我很喜欢……”

    他看着我,不作任何言语,眼中是令人揪心的反复犹豫。

    末了,他只是应道:“那就好。”

    再无下文。

    那一瞬间,我在想。

    三四月份,直接从树上摘下来的樱桃,涩口又酸牙。我的牙口不好,我想尝尝织了阳光花边的酵母。

    我也猜,他犹豫的那一瞬间里是不是在后悔拒绝我,但他不肯说,我想破脑袋了也猜不出来。

    我不想再和他猜下去了。

    我的长寿花开了。

    江汉大学和清川一中一样讨厌,国庆节只肯放三天。

    一轮比赛的结果是在假期的最后一天公布。

    第五名。

    我并没有系统地学习过播音主持,因此对这个意外的结果感到分外惊喜。更意外的是,我和苏呈抽到了同一个小组,两人于是一拍即合,很快敲定在周三晚上一起讨论小组时评的细节。

    我们小组抽到的时评题目是容貌焦虑。

    经过商讨之后,四人的组内分工很快确定下来。组内剩下两人率先离开,而我则陪着苏呈在操场绕圈。

    “清袅,是思渊!”

    顺着苏呈手指的方向,我看见了操场正中间的张思渊。

    他似乎正在和旁边的男生解释着什么,不时又来上几个漂亮的街舞动作,接着两人便开始更加激烈地争辩。

    他身边的男生率先发现了我和苏呈,轻轻撞了撞他的胳膊,打趣道:“白月光?”

    那时我还不太明白他这番话的意思,只是疑惑地问到张思渊:“街舞社的社团活动?”

    “我们在讨论校运会开幕式节目的事情……”

    我了然地点点头,又接着问道:“后天你生日,有没有什么特别想要的东西吗?”

    听到这话,他勾了勾唇角:“萧老师送什么都好,别忘记后天一起吃饭。”

    考虑到他有要事解决,我和苏呈就准备先行离开,哪知他身边的男生恨铁不成钢地瞪了他一眼,当即就替他决定了送我回宿舍这件事。

    三人于是一齐朝宿舍走去。到了宿舍楼下,我跟他道别,他则是伸手找我要糖。

    “早晚长一嘴的蛀牙。”

    嘴上埋怨着,还是伸手递给他几颗水果糖。他却直接握住了我的手,嬉笑道:“敬个礼呀握握手,萧老师是我的好朋友。萧老师,晚安……”

    我笑骂他幼稚,却还是同样回道:“晚安。”

    上了电梯,苏呈突然说道。

    “唉,问你个事?”

    我转头看她,却被她接下来的一句话问得愣在了原地。

    “张思渊,他是不是在追你?”

    我看着苏呈探究的目光,几欲开口解释,最后也只是问道:“你怎么会觉得,他在追我?”

    听了这话,她便神神秘秘地凑近了我的耳朵说道:“他跟个妲己似的,就差把狐狸尾巴露出来让你摸上两把了……”

    我看着苏呈,有些不知道怎么跟她解释,早在高考之后,他就自行了断了这段“意思”。但考虑到她还有个暗恋张思渊的舍友,所以有些话我说得太坦白反而不好。

    况且,万一我这边刚坦白,她下一秒就告诉了室友,但其实我和张思渊之间什么都没有发生,反倒闹一出笑话,说不定还会被人记恨“爱显摆”。

    从小受过的无数次教训让我不得不警惕“祸从口出”。因此这会儿,我只是顺着她的话头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

    回了宿舍,苏呈的那句话却一直在脑中挥之不去。

    “他是妲己,那我是什么,纣王吗?”

    嘴上这么念叨着,大脑却诚实地回想起甬道里那一双含了情的雾蒙眼,甚至眼角那点勾人的红晕,几乎擦过耳隙的“清袅,我怕……”

    心里像是窜了把无名火,直直烧到了嗓子眼。

    我忍不住扶额叹喂:“狐狸精。”

    睡前琢磨的这阵,还真就让我晚上跟着做了个梦。

    梦里,我记得自己抱着一沓政治作业跟他在四楼走廊走着,接着便路过了熟悉的音乐教室。

    一阵秋风拂过,音乐教室外的窗帘被吹开一角,我于是得以瞥见室内旖旎一点。

    有紧密交叠的人影,还有此地彼伏的低吟。

    我转过头瞠目结舌地盯着张思渊半晌,说不出一句话。

    他却反常地打掉了我怀里的作业,两手抱过我的胳膊开始往我的颈间蹭,头上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对耳朵,连带着身后也多了九条漂亮的白色尾巴。

    恍惚间,场景变换,我突然发觉自己坐在音乐教室里的钢琴琴盖上,他则是坐在琴凳上,拿浸了水一样的雾蒙眼直勾勾地盯着我。

    “清袅,亲亲我吧,我感觉快死掉了……”

    他把嘴唇贴在我的耳鬓厮磨,我像是被他迷了心智一样,不受控制地抬手捧住了他的脸,轻轻在他的唇瓣上舔了一口。

    “真甜……”

    我见他的瞳孔剧烈收缩,连带着睫毛也跟着颤动,于是忍不住吻上了他眼睛,鼻梁,脸颊,微张的唇瓣,还有喉结。

    他让我摸摸他的尾巴,我于是听话地顺着他的尾巴慢慢往上抚摸,感受他身体轻微的颤动。

    “清袅,你再亲亲我……”

    “乖乖,把下巴抬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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