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日

    “你昨晚还是没有睡好吗?”

    现在是早饭时间,客厅里正播放着最近热播的偶像剧,宋平安穿着皮卡丘的睡衣盘坐在地上,她一只手举着脸,脑袋像小鸡啄米似的一下一下嗑着。刘姨把海鲜粥递到她面前,轻轻哄道:“先把粥喝了再说,你发烧刚好。”

    宋平安迷迷糊糊的接过瓷碗,出口的话黏黏糊糊的:“嗯……做,噩梦了,”

    “要不休息两天再去学校?”

    “算了吧,”她打了个哈欠,“我们班主任有够恐怖的……我还是下午就回学校得了。”

    比手掌要大一圈的瓷碗握在手心里热乎乎的,她咬了一只虾尾,困意醒了一半;现在虽然已是夏季,但是今天,外面仍然黑漆漆一片。宋平安瞥了一眼窗户,乐呵呵道:“刘姨,太阳也会赖床吗?”

    “谁知道呢?”刘姨一听就来了劲,她微微板正身子,眉头皱的不轻:“最近天气是越来越不正常了,这天气预报就没准过。昨天晚上我和你林姨一块儿去买菜,出门才一个小时,一会儿大太阳,一会儿又吹大风,快到家的时候又下起了冰雹。你说怪不怪?”

    宋平安抬眼一片黑雾,她扭头看向坐在沙发上的刘姨,语气里带了些关怀:“听着就很恐怖,那你被砸到了吗?”

    刘念调小了电视机的音量,想道:“我倒是没有什么事。不过你林姨可是被砸到了,脑袋上拳头大的包,哎呦……”

    “看的可给我疼的啊。”

    林殊娥是他们这栋楼最爱臭美的阿姨,平日里也最重视自己的样貌,每次出门都要涂涂抹抹个两个小时才行,上次只不过蹭破了点皮,就吵的一栋楼都知道了;所以听到刘姨这么说,她下意识就倒抽了口气,

    她把最后一口粥吞进胃里,拿出手机,“哎呀,家里不是还有几只小乳鸽吗,给殊娥阿姨送一只吧,上次她也给我们送了条鲈鱼来着。”

    屏幕上的光芒照亮了她半边脸,她不断敲打着,淡淡补充道:“妈,你身体也不好,最近还是少出门吧。”

    刘念的身子一怔,等反应过来后,满脸紧张地抚平旗袍褶子,眼光低垂:“我最近也困倦的很……等会儿就打算再睡个回笼觉。”

    她接过宋平安已经空了的瓷碗,又嘱咐了两句:“别离那么近,眼睛不要了?”

    宋平安笑着往后仰了仰头,手上随意滑了几条论坛;科学家对于太阳为何仍然停留在南半球这一现象无法解释。消极的说法则是世界末日即将来临,但是仍有部分网友认为,它辛辛苦苦不停转动了亿万光年,有可能只是想要休息一下而已。

    “世界末日……”她喃喃。这个词汇对她而言还是太陌生了,字眼咬在嘴里发声都依然不太习惯。

    厨房里传来刘念洗碗的声音,她哼着愉快的小调,因为害怕水珠溅到那身牡丹纹白色旗袍上,所以身子微微躬着。宋平安轻手轻脚地走过去,从后面搂住了她的腰身,呵呵笑着,语气里满是撒娇的意味:“刘姨,我等下要出门找陈医生……”

    闻言,刘念的眼眶红了一圈,她眉头紧锁,目光沉沉地盯着手中已经洗的锃亮发光的瓷碗,话语在喉管里滚了一圈,最终也只是轻轻叹了口气:“唉……”

    宋平安有精神病,

    好像从她有记忆开始,这个世界就一直是这样,荒诞又诡异。

    她会突然能够听到方圆百里的所有声音,在那一瞬间,整个世界在她眼里也无比清晰。当然,刘姨说她只不过是天赋异禀而已。

    那精神病的眼睛里能看到什么样的世界呢?

    比如头骨盛开鲜花的少女,身体上爬满黑色蛆虫的男人,哀嚎不止的她死去的母亲,还有脐带连着母体的婴儿。又或者是重重叠叠的黑色幻影,模糊不清的冤鬼执念。

    而她起初一直以为这些都是真实存在的,

    直到某一天,她和好朋友聊起班级后方没有脖子的女鬼,最后朋友却以一种极度恐惧的表情看向她,

    然后,就再也没有然后了。

    为了预防这诡异的天气突然下雨,她顺手在玄关处抽了一把黑伞,抱上滑板就迅速离开了家门;最近噩梦连连,只要一闭上眼睛就是光怪陆离的梦境。

    早上八点,漫天星辰和月亮在天空中散发着微弱的光芒,挨家挨户也都相继打开了电灯,城市在恐慌中苏醒了过来,这是第一次,这座城市没有迎来它的太阳。

    可是太阳,哪怕它没有在早晨六点越过北半球的地平线,没有在八点照亮这个世界,小区楼下的早餐店也不会错过营业时间,学生们依然在读书,社畜们也依然要去工作。那些接二连三亮起的高楼大厦还有背着书包从小区离开的小学生就是最好的证明。

    宋平安在街道上漫不经心的滑行,隐约可以听到人们躁动不安的讨论声,还有千米之外高楼之上打电话的白领。嘈杂的声音同一时间涌入她的大脑,她不耐烦地侧过头,

    “不是说最近要少出门吗?”

    她漫不经心地瞥了一眼身侧,浓稠又阴暗的黑雾紧紧跟随在她的身后,从黑雾中试探性地伸出几条黏腻的黑色触手,最后缠紧她的腰部。

    “爱,爱……啊,对,对不起,但是,但是衣服……衣服没有、换。”

    那声音一道沙哑干涩,一道尖锐刺耳,两道声音同城市中其他杂音一同传进宋平安的耳朵中。她不适地歪过头,刹住脚下的滑板。

    从黑雾中伸出一只足有两只成年男人手掌那般大的骨手,白骨食指指向她身上的睡衣,继续重复道:“没、没有换。”

    宋平安低头,她出门有些着急,忘了把连体睡衣换了,转过头还能看见那条毛茸茸的闪电尾巴。她扯了扯自己的尾巴,“忘了,不过没……”

    话音未落,宋平安的大脑便突突地响,敏锐的直觉迫使她毫不犹豫地抬起头,

    震耳欲聋的雷声在天边骤然响起,天空被劈开一道巨大的缝隙,像是□□被利刃划开的疤痕一样。就在它裂开的那一瞬间,便从中涌出无数密密麻麻数不清的黑色小点。

    她看不清楚那些在空中飞着的东西到底是什么生物,只能隐约听到那些东西共同发出类似蜜蜂“嗡嗡”的声音。

    紧接着,无数只巨大又鲜红的瞳孔在夜幕中绽放,它们如同画本里恶鬼的眼睛一样不停转动着;望着眼前的一幕,宋平安倒抽一口冷气,

    耳边的哭喊声和尖叫声,提醒着宋平安这不是幻觉。她抬头望向原本是一片漆黑的天空,那里此时也长满了鲜红的眼睛,一眨一眨的,鲜活无比。

    恍惚间,耳畔中响起一道平缓又苍老的声音,祂说:「欢迎来到神的屠宰场」

    什么屠宰场,这不是她的噩梦吗?好像映照在现实了。不……不对,她还是在梦里吗?她胡思乱想着。

    露出一小截缠着纱布的胳膊,她使劲一扭,宋平安痛呼出声,“完了……我得回去,刘姨还在家。”

    层见叠出的声音和幻觉疯狂地挤进她的大脑,雨伞从手中滑落,她不停敲打着即将爆炸的脑袋,喉咙间不可抑制地溢出痛苦的□□,她半眯着睁开双眼,眼前却是一片片斑驳陆离的重影。

    “啊……啊,不、不要怕……”

    大概是体会到她的不安,从黑雾中传来断断续续的安抚声,那只苍白如同泥塑的骨手,颤抖着拍了拍她的肩膀,

    宋平安抱住脑袋,整个人跪趴在地上,控制不住地大叫,

    啊……好想死……好痛苦……

    围绕着她的黑雾逐渐紊乱,隐约可以看到一根不似正常人类大小的白色脊骨,弯曲着向下,骨节发出清脆的“咔嗒”声。而黑雾里的东西好像在和她一起痛苦着一样,传来阵阵悲凄的呜咽声,

    有节奏的脚步声在巷口附近响起,那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在一众嘈杂中显得清晰无比,

    宋平安如同一只炸毛的野猫一样躬起脊背,头发从睡衣里滑出,她以仅存的理智打探着来人,尽管卡通睡衣让这一幕看起来有些滑稽。

    身着怪异的长发男人缓缓朝她走来,他戴着有护目镜的黑色面罩,嗓音低缓轻佻:“啊,找到你了。”

    转眼又望向她身侧那团几乎塞满了整个小巷的黑雾;只能看清黑雾外面有一截长度唬人的白骨在地上缓慢且诡异地拖行着,从远处看,那东西就如同蜈蚣的身体一样,它脊椎两侧的肋骨会随着缓慢的运动而在地上敲出有节奏的“咔嗒”声。

    靠近了看,才发现它正在安抚不安的少女,那东西见到他后摆出警惕的动作,他忍不住赞叹:“嗯,很不错的家伙,一定要控制好它哦。”

    话音刚落,那连同着白骨的黑雾便展现出一种静止不动的状态。男人不紧不慢地穿过本应只有宋平安才能看到的幻觉,从面罩里传来的声音微微失真,他半眯着眼睛弯腰,笑着开口:“果然,每个屠宰场都有几头资质不错的小猪。”

    耳边的杂音消失殆尽,她喘息着抬起糊了一脸汗和泪的脸,一言不发。

    最终“咚”的一声,宋平安的脑袋磕到了地上,很快便昏死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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