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闲梦远(2)

    “咳咳,赵府医来过了?”

    若有似无的说话声自门外传来,睡梦里的宋晞昏昏沉沉,依旧睁不开眼睛。

    “爷,赵府医说,这位姑娘的身子已无大碍,看着像失血过多,身上却没有伤口,也不只是何缘故。无论如何,多补气补血,总不会出错。”

    “咳咳!若真是靡音族圣女云裳,没有伤口也不奇怪。”

    此间主人似乎是个病秧子,三两句话的功夫,他已咳了三四回。

    “朝雨说她背后有朱色凤纹,加上不见天日三年还能安然无恙,应是圣女云裳无疑。”

    “让追影知会阖府上下,东厢房暖阁的云姑娘是府中贵客,不可怠慢。”

    “是!”

    “走,进去看看。”

    *

    “吱呀”一声响,细风卷起珠帘,撩动床幔,衾被里的人终于悠悠转醒。

    “奴婢朝雨,见过小侯爷。”

    床前的婢女正朝来人福身行礼。

    小侯爷?

    宋晞透过天青幔帘看向近前之人。

    举目大祈上下,如今还能被称为小侯爷之人……

    觉察出幔帘里投来的视线,姬珣步子一顿:“朝雨?”

    “姑娘醒了?”

    见她睁眼,朝雨连忙迎上前,金钩吊起帐幔,软枕垫到腰后,小心翼翼扶她起身:“姑娘可有哪里不适?”

    宋晞摆摆手:“无妨。”

    暖炉、狐裘,苍白如纸的脸,她的视线游走过姬珣周身上下,眉头不自觉蹙起。

    最后一次听闻南宁侯世子的消息是在嘉顺二十四年秋,大祈与南酉交战,南宁军捷报频传,传回京城的折子里说,“南宁侯世子骁勇善战,较昔年之南宁侯,尤胜一筹”。

    遑论梦里舞剑弄枪的少年,十三四岁年纪,寒冬腊月天只穿一席薄衫,还浑身冒着热气。

    几年不见,他的身子怎会羸弱至此?

    是战事后期出了什么变故?还是这三年里出了什么意外?

    *

    “云姑娘?”

    躬身在旁的侍卫忽地错步上前,站定的位置恰好挡住她肆意打量的视线:“姑娘身子如何?可有哪里不适?”

    宋晞骤然回神。

    文质彬彬,从容有度,她没有认错,彼时在谢宅后巷,救下她之人正是姬珣的亲信之一,疾风。

    “民女无恙,多谢大人关怀。”

    她朝对方轻一颔首,又抬眸看向他身后若有所思的姬珣:“云裳谢小侯爷救命之恩。”

    姬珣眼底掠过浮光:“姑娘认得姬某?”

    宋晞眨眨眼,左右看了看,摇着头道:“幔是天青软烟罗,炉是络金螭吻兽,南州城虽是富庶之地,能在东厢备上这样的用度,南宁侯府外,不作他想。”

    “旁人都说,靡音族人离群索居,不问俗尘,圣女更是不理红尘事。今日才知,传言多谬误,圣女身居隆中,却知天下事。”

    “世子爷过奖。”

    朝雨刚奉上清茶,只听“歘”的一声,庭间若有暗影掠过。

    宋晞下意识抬头看,庭间黄叶纷纷,彼时掠影似乎只是一眼错觉。

    与此同时,茶几另侧的姬珣已然站起身,拱拱手道:“云姑娘重伤初愈,若无要事,不如先在府上将养几日,缺什么少什么,只管问朝雨。”

    宋晞起身恭送:“有劳小侯爷。”

    *

    “姑娘睡了许久,可想用些膳食?厨房里温着若荪乌鸡汤,姑娘若是饿了,奴婢去取来。”

    倚门而望之人徐徐转过身,迟疑片刻,不解道:“朝雨,你家小侯爷的身子,我听闻他自小上阵杀敌,身体底子好得很,何时成了这样?”

    朝雨一怔,敛眉沉吟许久,正色道:“姑娘可曾听说过朝华公主?”

    “你说谁?”

    手中的茶杯一个摇晃,半杯茶洒了出去。

    “嘉顺朝,朝华公主。”

    朝雨扶她坐下,一边轻拭洒出的茶水,一边黯然开口:“嘉顺末年,小侯爷领南宁军深入南酉,苦战三月,大捷而还。回程途中收到京里传来的消息,说朝华公主于大婚当日突发恶疾,已薨逝半月有余。小侯爷等不及回府,戎装单骑,连夜去了京城。”

    “……下战场时,他还安然无恙?”

    桌下的手不自觉蜷握成拳,旧伤未愈的掌心再次渗出细细密密的血,她却浑然不觉。

    圆桌对面,朝雨重又倒上一杯茶,推到她面前:“不知累死了几匹马,只三个月,他回到南宁侯府,人却瘦了一大圈。疾风追影没来得及相劝,他又连夜出门,半个多月后才回来。没人知道他去了何处,只是再回侯府时,他已元气大伤,赵府医说……”

    “什么?”宋晞嗓音喑哑,不敢抬头看。

    对面的朝雨已红了眼眶:“说此病药石无医,寻常人撑不过三年。”

    “你方才说,那是三年前的事?”

    “是。”

    院外黄叶翩翩,房里倏忽杳然无声。

    杯中茶热气渐散,宋晞低敛着眉眼,不发一言。

    嘉顺二十四年,谋了帝位的北宁侯以朝华宫中众人之命相要挟,逼她嫁给姬珧。

    宁嬷嬷几人自小看着她长大,不愿她为难,叩谢天恩后,从容赴了黄泉。

    只他们不知,自朝荣太子和嘉顺帝仙去,她早已心如死灰。怕连累朝华宫中人,才苦撑许久,不敢自伤。

    朝华宫中人去后,她举目四望空荡荡的宫殿,一时只觉红尘路莽莽,世间竟无一惦念之人,而后她才……

    一梦三载,如今才知,原是浮云遮望眼,千里之外的南州仍有惦念她之人。

    她低头看向血迹斑斑的掌心和指腹,沉吟片刻,吩咐朝雨道:“你方才说厨房里温着若荪乌鸡汤?端一碗来,再点上烛台,把绣花针拿来。”

    “烛台?”朝雨转头看看窗外,“姑娘这是要?”

    “府上既知道我的身份,定也听说过,靡音族圣女的心头血能治百病之事,”

    宋晞轻轻摩挲无名指指腹:“方才为何不开口?”

    “不瞒姑娘,带姑娘回来时,追影就提过一次,”朝雨神情黯然,“被爷臭骂了一顿。”

    “臭骂了一顿?”

    朝雨颔首:“小侯爷说,他一早应承过族长要护你周全,若是带你回府,先要取你的心头血,那和禁锢你三年的谢家有何不同?”

    “你家爷的性子自小如此。”

    宋晞眼里漾出些许笑意:“一会儿,你只将那若荪乌鸡汤送去,旁的不必多说。”

    “是。”

    *

    用过午膳,听府中人提起姬珣和疾风追影三人已经出门,宋晞支开朝雨,换上常服,只身往谢宅方向走。

    “可听说了?谢家公子素来痴迷如烟姑娘,这下可好,正应了那句,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这算哪门子的牡丹花下死?我可是听说,谢逸根本就不是在闲梦楼里出的事,而是吃多了酒,一个人溜达到锁春池,一不小心摔死的!”

    “此话当真?!”

    “自然!”

    “……”

    谢宅不远处的松茗楼,月白色长衫的云小公子寻了处不起眼的角落坐下,不动声色旁听左右。

    她着急出门原因有二:一是为打探她离去之后,翠微有没有顺利脱身,二是为查探圣女云裳被困谢府之事——占了对方的身份,总该尽己所能替她讨个公道。

    不成想昨日堂皇的谢宅门前今儿个白幔招展,一打听才知道,谢逸一夜未归,并非为眠花宿柳,而是在闲梦楼里出了事。

    “……以谢家在南州的地位,此事怕不会善罢甘休。”

    松茗楼里熙来攘往,正适合打探消息。

    “他谢家算什么高门?”宋晞身后,一满脸赤红的中年汉子一掌拍在桌上,呼哧呼哧开口,“谢家祖上虽也曾官拜宰相,荣光早已不复,如今不过是靠着姻亲王家的帮衬,才能维持几分体面。”

    “王大人官拜工部尚书,县太爷不看僧面看佛面,总要多给几分面子。”

    “兄台你有所不知,”赤脸男人左手撑桌,右脚踩椅,挥舞着右手,唾沫横飞,“王大人虽官拜工部尚书,咱们南州城里的王家不过是王氏旁支而已。再者,棺材铺的老李同我讲,他昨儿个送棺椁去谢宅的时候,看见宅子里来了不少陌生面孔,不仅下人手忙脚乱,连谢老爷都只有在旁侍候的份。”

    “怕是出了什么大事,让谢老爷连嫡子之死都顾不上了。”

    “可不是?我估摸着……”赤脸男人压低声音,双目炯炯环顾四处,“定是犯了什么大错,怕不是一个不当心会被诛连九族那种!”

    “啧啧啧——”

    此起彼伏的惊叹声里,安静吃茶的云小公子扔下几个铜板,拂袖朝门外走去。

    谢逸出事的时辰太过巧合,会不会和云裳有关?轰动谢宅上下的大事,会不会是她的出逃?

    她的出逃竟比嫡子之死更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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