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天后，潜行任务开始了。因为只派出去了两个人，加上猞猁队本就低调，所以并没有引起他人的注意，而作为队长的姜晚枫除了必要的时候几乎不再露面。莫聆猜测可能是因为她得知杨术三天两头往顾亦那儿跑，秉持着眼不见为净的原则，也就不出现了。

    当然，杨术来找顾亦自然不是闲着无聊，实在是因为白夏诚给他惹了太多麻烦，他受不了了才来向顾亦倒苦水。

    “啧……真不知道是哪个坏家伙把我和王洛的事告诉给白夏诚了。”杨术咬牙切齿，拳头握得死紧，虽然看着顾亦，余光却是一直注意着旁边的莫聆。

    顾亦眉毛一挑，转眸看向了旁边的莫聆。

    莫聆浑身一紧，这两个家伙不会都在怀疑她吧？天大的冤枉，她可什么都没做！莫聆赶忙摆出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哼哼唧唧地鸣叫起来，像是在吹口哨。

    杨术转过眼，直视着莫聆，须臾，他吸了口气说：“聆不是女孩子么？没听过母鸟会唱歌啊？”

    口哨声陡然一停，莫聆往旁一挪，转身留给两人一个冷漠的背影。顾亦合上面前的资料，拔下套在笔尾上的笔帽，让它回到了正确的位置。“你都能控制水了，还不允许别人唱个歌？”他说。

    也是，如今发生什么怪事都不奇怪，人类都有超能力了，怎么就不许母鸟会花叫会唱歌呢？

    杨术看着莫聆的背影，抬手摸了摸下巴，心中忽然起了一念，他说：“老大，你有没有想过把这只粉红巴丹拿去做研究？我们应该可以做出基因序列相近的精子，反正它本来也就是要下蛋的，白蛋多浪费啊，说不定到时候孵出来的雏鸟也能继承隐身的异能，那岂不是……”

    杨术的话还没说完，就见莫聆忽然朝他飞来，落在他面前，一步一步走到了他的肩膀上——因为鹦鹉的体型和骨骼长势所致，她走起路来时还有些内八，顾亦对此还说过她走路时看上去似乎不太聪明——然后在杨术愣神间，一口叼住了他的耳垂。

    杨术吃痛，狼狈地叫了一声，莫聆奸计得逞，在杨术要把她甩下去之前，悠然自得地飞到了顾亦的肩膀上，她抖开翅膀，优雅地整理起了自己的羽毛。

    “咬得好！这坏蛋竟然把心思动到你的蛋上！太过分了！”小心的声音在脑袋里响了起来。

    莫聆看了眼无动于衷的顾亦，说：“他三天两头来这里，顾亦早就烦他了，顾亦一旦发作，他肯定有大麻烦，还不如我找个由头，让他安分点。”

    小心给莫聆模拟了鼓掌的声音，“宿主真聪明。”

    顾亦瞥了眼肩头上的莫聆，对杨术说：“你还是少惹她。”

    “它要不别做什么情报鸟了，做只战鸟算了。”杨术揉着发红的耳垂，看到莫聆冲他咂嘴，只觉耳垂更疼了，他偷偷瞪了莫聆一眼，然后说：“算了……老大，我先走了。”

    杨术走后，顾亦用手接着莫聆把她放到了桌上，他说：“你也是，少给杨术找麻烦。”

    莫聆跺了一下脚，坚硬的指甲扣在桌上，发出清脆响亮的声音，她说：“真是天大的冤枉！我真的什么也没说！什么都不知道！”她就差竖起自己的脚对天发誓了。

    看着顾亦怀疑的眼神，莫聆难受极了，她说：“太难过了……我以为人类和我们一样，都是友好友爱的，你怎么能怀疑我。”她仰头四十五度望天……花板，仿佛马上就要从眼中掉下泪水。

    顾亦平静地看着面前这只伪装忧郁的粉红巴丹，突然想起以前在网上看到说这类鹦鹉的脑回路都不太正常，他本以为只是个例，现在看看倒确有其事；不过也有可能他家这只恰好也是那些个例之一。

    于是他非常残忍地戳穿了莫聆的谎言，他说：“上次出任务，你一翅膀扇开和你抢食的麻雀时似乎也没那么友好友爱。”

    莫聆的表情扭曲了一下，不过还好她现在是只鹦鹉，看不出来。她侧过脸用一只眼睛注视着顾亦，说：“那是本能！我最后把食物让给它了。”

    这句话似乎正中顾亦下怀，他勾了勾嘴角，道：“那你怎么能确认勾心斗角，残害他人不是人类的本能表现？”

    护食是所有动物的本能，因为食物是赖以生存的重要资源，没有食物就象征着死亡，自然界的动物从不为死亡而存活。

    对于一个杀手来说，食物便是目标的项上人头。

    王洛自然也不例外。

    王洛其实并不叫王洛，但她从不把自己的真名告诉任何人，她作为钱念手底下的人在一年之前顺利依靠“王洛”这个身份进入了L市。

    因为身手和异能都不错，她很快受到了姜晚枫的重视，但一个过于完美的人设是非常容易让人起疑的，所以她给自己制造了一个缺点。

    喜欢姜晚枫的白夏诚是个不错的目标，她很快就收获到了一个“恋爱脑”的称号，王洛很满意，因为当一个人为另一个人开始贴标签时，就已经在潜意识地弱化她的个体，他们不会再警惕她，而是将她当作一个娱乐的谈资，但这也正是她所需要的效果。

    只是后来事情发生了一点变动：她不明白那个黑曼巴队长为什么会介入其中，天知道他们明明只见过一面——还是半年以前——她觉得这事儿有蹊跷，可姜晚枫非常讨厌杨术，因此猞猁队也很少与黑曼巴队有工作以外的社交，所以她很难在短时间内打探到消息。

    直到姜晚枫在某一晚找上她，通知她加入这次的潜行任务，她才反应过来自己有可能暴露了。

    但也不一定，或许杨术……不，是顾亦。或许是顾亦只是起了疑心，想试探试探她。顾亦此人心思多疑，诡计多端，一个小小的情报都要多路验证，更别说是一个人了。

    这样的试探对于王洛来说早已不是第一次，她相信，这次自己必定也能安然无事地完成任务，然后顺利地返回H区，拿到报酬，和自己的家人团聚。

    这是她最后的任务了，她必须成功。

    “你不是说像上次那种任务是最后一次了么！”

    说着人话的鹦鹉声响彻办公室，只见那只口吐人言的粉红巴丹正站在办公桌上，张大了翅膀用力地扑扇着。

    顾亦则在窗边照料着早已枯死的植物，他慢慢地浇了几口水，然后小心地拨弄着干枯的叶子——莫聆一直觉得他这个爱好有点变态，她甚至怀疑顾亦或许会在这只粉红巴丹死后也这样继续饲养它。

    “确实是最后一次，”顾亦放下手，转身看向她，“上个月的最后一次。”

    “你！”莫聆感觉自己快喘不过气了，可她能做的只有转身飞回到站杆上，发泄似的啃咬挂在旁边的玩具。她把被咬得惨不忍睹的稻草玩偶甩到了地上，然后再飞到地上一边甩咬着玩具，一边到处乱走乱跳。

    可惜顾亦突然像是又聋又瞎了一样，又开始搞他那盆早就翘辫子的草了，只有脑子里的小心尚有良知，不断安抚道：“宿主别生气！我和你一起骂他！”

    “这个混蛋……竟然让我去H区！谁不知道顾亦养了只粉红巴丹？我要是被抓住了，一定会变成烤鸡的！”莫聆喊道。

    “真是令人发指，不过……”小心忽然话锋一转，“前几天不是正好升级了么？你可以使用探听顾亦心声的技能啊。”

    莫聆轻哼一声，“算了，这个技能不是升一级只能用一次么？用在现在也太浪费了，我不用听都知道他现在肯定在偷乐，你看他……嘴角就没下来过。”

    “宿主说得对，”小心认可地说道，“那升级得到的积分宿主真的不用来兑换别的东西么？”

    “你怎么突然变得像搞推销的了？”莫聆说。

    小心轻咳了一声，声音竟是更夹了，“宿主，小心只是希望宿主能更好地使用小心嘛。”

    莫聆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按道理她不用起其实就用，但她还是想要传达自己真实的感受——她抖了抖羽毛，说：“那我要变成战斗鸡，自带追踪式无限能源的激光射线，一抬翅膀就可以操控纳米科技进行机甲变身，让世人都称我为小救星小巴——”

    “当然可以。”

    “我还要……”

    莫聆突然停住了，她眨巴着眼睛，差点没听懂小心说的人话，她问：“啾啾啾？”

    “小心说……可以是可以的，不过这个前提得需要宿主自己努力呢……”小心说着，忽然在莫聆的眼前拉出了一块面板，只见上头悬空浮现出清晰的荧光蓝字，非常具有科技感——最上方的一栏中显示着莫聆的名字、身份、异能、经验值还有升级后所得的PT数也就是积分。

    下方则是等级为一级能解锁的兑换物品：大约就是一些物品资源，比如食物、货币、鹦鹉玩具以及名为技能点的东西；此外，莫聆看见下面还有未解锁的，虽然只露出来一半，但显然能兑换的种类比一级要多多了。

    忽然眼前一花，面板上由兑换区变为了莫聆的个人资料区，就和玩游戏时切出来的人物属性面板一样，但她这应该算是鸟类属性面板——

    飞行能力、耐力、敏捷力、攀爬力、战斗力、幸运值以及……创造力？

    “创造力是什么？”莫聆问。

    小心答：“这就是追踪式无限能源的激光射线和运用纳米科技的机甲变身的根源。”

    莫聆微红的鸟眼一亮，“我要点这个！我要造大炮。”

    “解锁造大炮需要的技能点是2000点。”小心回道。

    莫聆愣了一下，心中有不好的预感，“那追踪是无限能源的激光射线呢？”

    那有着AI合成声的小心都快把声音夹成小奶猫了，它说：“不多的，只要……”

    “什么？”

    “只要……”

    莫聆说：“看样子你的程序有Bug，一讲到这个我就听不清，算了算了，也不是一定要点这个……”她又问：“那我们现在有多少技能点？”

    “全部兑换的话，有足足10点呢！”小心说。

    莫聆用爪子挠了挠下巴，“如果点1点创造力可以干嘛？”

    小心又把画面一切，只见竟是各式各样的未解锁的衣服：有鸟穿的，还有明显不是鸟穿的。莫聆问：“为什么会有人类的衣服？”

    这话总算是点醒了小心，它好似终于想起了什么，忙说：“宿主，忘记和你说啦！等升到3级，就能解锁化成人形的能力了！”

    “嗯嗯嗯，哇，好棒好棒哦。”莫聆自己切回了兑换区，把所有积分都兑换成了技能点。她看着自己的属性面板，又问：“这个飞行能力、耐力、敏捷力、攀爬力又有什么用？”

    “可以让你飞得更高更远，爬得更快更猛呢。”小心说。

    “非常好！”莫聆把9点技能点全点在了幸运上，最后一点则分给了创造力。不论如何，幸运值还是很重要的，她在现实里都那么倒霉了，在书里总得有个好运吧？

    点完技能点，她切回服装区想解锁鹦鹉用的服饰，却发现兑换的栏目上仍显示着红色。

    “为什么还是做不了？”莫聆狂怒。

    小心把面板给关了，然后用一种非常语重心长的口气说道——

    “你得知道，创造往往不是凭空捏造。”

    “……我现在只想捏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