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蝎尾蕉

    文德四年,厉国和匈奴的战争刚结束,鲜卑却因春日里的一把火,把草原和牧畜都毁了大半,鲜卑王上贺拔冲向厉国发了国书,说望和谈。可朝廷之上争议不断,保守派为安民心社稷愿和谈通商,而激进派却觉此机会难得,必要除了厉国心患。

    文正帝自是拨了五万步骑兵给了当时就已是北疆提督军务总兵的宓怀,要他凯旋而归。

    宓怀领兵二十余载,常年驻守北疆边境,这仗开始打的很顺利,厉国将兵一连攻克鲜卑几座城池,可拨来的士兵在鲜卑城池烧杀抢掠,无恶不作,鲜卑男儿无数人头被挂在城墙。

    厉国士兵的做法激怒鲜卑,贺拔冲的大儿子贺拔允领兵带着一万鲜卑散兵从背后偷袭,导致厉国节节败退,鲜卑越战越勇,三万士兵死在北疆,文正帝震怒,可匈奴之战已经耗损厉国兵力,无奈之下,与鲜卑和谈。

    也就是那一年,公孙颋写信向杜锡宗要粮。从文德元年到文德四年,杜拓每年从两江收三十三万石粮食,那就是有一百三十二万万石的粮食在那时运往了北疆。三万人一天需一万石,一百三十二万石可供五万人吃二十多天。文正帝却是拨足了粮食,除非北疆的粮有问题。

    而这问题自是摁在了北疆,没往朝廷报。

    一切都只是猜测,葳筠已经回京,必是要向文正帝如实禀告所发现之事,两人一同去紫宸殿觐见。

    厉昭璋听着,他原以为只是一场贪墨案或污蔑案,却牵出了自己外祖父和他二弟怀康王的外祖父两人。

    文正帝比裴戎大了五岁,他自幼被他父皇厉景帝不喜,他母妃德妃却与他境遇不同,按理说母凭子贵,但在他这里确是子凭母贵。当年文正帝出生,厉景帝应是没看一眼,等年岁长了,他也没得到来自父皇的更多关爱。十多岁的年纪,就请命跟着外祖父公孙颋到西北战场,只父母寿辰之时才回宫探望。

    他本打算跟着公孙颋一直呆在西北,可景厉末年和匈奴的那场仗,让他看清了现实,他知自己手握兵权,父皇病重,太子厉昭黍监国。匈奴来的急,他们的粮只够支撑半个月的时间,厉昭璋的折子一封一封的发往朝廷,但都被扣在了东宫。兵他要不到,粮也要不到。

    公孙颋便让当时的三皇子厉昭章写信给两江总督杜拓,因他知两江富饶,粮食充沛,杜拓必会以大局为重。杜拓收到三皇子来信便想到以田赋凭证收粮税,那时以是秋粮征收之季,杜拓从两江百姓手中按人头以夏秋两季为依据收了三十三万石粮送到了西北战场。

    匈奴之战把厉昭璋困在西北,可没想到,匈奴发生内乱,匈奴王耶鲁完颜被他的妃子刺杀,他们不得已回撤兵力。厉昭璋知太子容不下他,便带着士兵冲回厉国发动政变,坐上了皇位。

    公孙颋是厉昭璋外祖父,而杜拓又在危机之时助过他,宓怀又是怀康王外祖父,此三人皆是外戚身份。这四百六十二万石粮食他已不想追究,可那告杜家贪墨案的折子却是他在早朝时亲自说要彻查。

    杜锡宗已死,替罪羊已有。

    文正帝看向葳筠“这往来信件都在这里了吗?”

    “三公主殿下说她手里还留着几封。”

    “去跟她要来。”

    “陛下不知,这三公主,桀骜不羁,她若不肯给,微臣也无法。”

    “葳筠,锦衣卫说你与三公主两人互生情愫,你去要也要不来这信?你去要要看,若不行告诉锦衣卫让他们去取。下去吧。”

    杜锡宗和公孙颋之间的往来信和银票都留在了紫宸殿,葳筠便知,陛下是要毁尸灭迹,把公孙颋和宓怀都撇清关系,只不知杜拓大人下场,这才是厉昭昭最关心之事。

    葳筠本是站在袁焕旁边,他突然跪下磕了头,说到“臣斗胆,不知陛下如何处置杜拓大人。杜锡宗在交待供词之时,曾说愿把银钱上交,望莫要牵连杜府和他妻儿?”

    文正帝坐在龙椅上,安静的看了好一会葳筠,他自是不会让人知道他祖父和宓怀涉及此事,可杜拓是被人在早朝告了,这粮也是杜家经手,只能止于此。

    “杜锡宗要贪这四百六十二万石粮,可他只是一驻防将军,两江是听杜拓的,他亦有责任。杜锡宗抄家降罪,杜拓致仕,让杜家把这粮折成银子还给朝廷。”

    “陛下,臣恐公主殿下不应。”葳筠想如此多银钱,杜家人怎么还,杜家和厉昭昭定是不会轻易答应。

    “孤留了杜拓性命,三公主还有何不满。你不知,孤这妹妹年岁小,确巧于经营,锦衣卫在两江查过,她手里有这笔钱,你不必担心,告诉她,孤知道她顶着公主的身份在两江做了什么,她必会同意。”

    葳筠和袁焕都心中一惊,这三公主不是刚要及笄,怎会有如此多银钱,可这等事情,锦衣卫也不会随意禀告。两人起身行礼退了下去。

    第二日内务府的人敲了宅子的门,说孝德皇太后知道宸太嫔和厉昭昭来京,多年未见两人,甚是挂念。不知何日可到宫中小叙。

    宸太嫔本就心急杜家之事,当日领着厉昭昭就去了后宫。两人坐在仁寿宫和孝德皇太后-当今圣上的母妃聊着家常。孝德皇太后和宸太嫔两人久别重逢,有许多话要说。

    厉昭昭在旁端坐着,她偷偷看向眼前之人,黼衣方领,仪态万方,有牡丹之雅荣韵。厉景帝果然好眼光,把孝德太后比作牡丹,那她母妃宸太嫔可比作睡莲,雪胎梅骨,蕙心纨质。

    “这三公主好生标致,也是要及笄的年岁了,可有钟意之人?”孝德太后看着厉昭昭,江南水养江南人,与京城女子不同的是,厉昭昭长的粉妆玉琢,灿如春华,皎若秋月,她想到自己那尚未婚配的侄子公孙淏。

    她知杜家有难,恐不得善终,这时替厉昭昭婚配她母家之人,这公主以后没了杜家也有她公孙家在旁。可还不知她公孙家才是那罪魁祸首。

    厉昭昭一听,起身行礼,她知太后必想给她指婚,“儿臣已有钟情之人,已是打算议亲。”

    太后听着心想自己侄子还是晚了一步,甚是可惜。

    “何人可得公主青睐?”

    “左副都御史裴戎”

    “是京官?”孝德太后看向两人,“那公主以后就在京住下?”

    太后面露欣喜“这太好了,以后三公主可要常常到后宫陪陪哀家,公主年岁大了,也应多多参与皇家之事。”

    孝德太后没听过这名字,因今日第一次见厉昭昭也不便进一步说什么,只是这公主要及笄,又在京城议亲,她赶忙吩咐内务府去选封号和宅子。

    宸太嫔转头说到杜府之事,太后听着“当年之事,哀家知道,若是没有杜拓大人那粮,西北战争又要死多少士兵。可后面的事,哀家只能劝劝皇上,让他记得当年情分。”

    皇太后不知背后之人是他父亲,宸太嫔和厉昭昭也不能直说。

    隔了一日,葳筠下值看到等在葳府门口的马车,厉昭昭站在马车旁,踱着步子,来来回回的走着,似是犹豫要不要敲他葳府的门,她今日穿的沈香山茶绣纹圆领对襟罗织襦裙,清眸流盼,眉如黛蛾,霓裳羽衣。她一回头,看到他看着她,眼中盈盈笑意,她站在原地,等着葳筠走近。

    “公主殿下,在等微臣?为何不进门?”葳筠站在二尺远的地方看着,他想起了幼时那只他偷养的野猫,也总是这样,一直等他到来,用那圆圆的眼睛看着他,喵喵的叫着乞食,葳筠总会带他偷偷留下的食物给它,那童年记忆中,只有祖父严厉的眼神,无情的鞭打,唯有那只猫能给他一二慰藉。

    “在等葳大人,这不等着等着就来了。”厉昭昭叹了口气说,她本不想来,可这两日被宸太嫔催的急,总让她到葳府去问问,她今日便来了。

    进了葳府的门,这宅子和他那租的杜宅构造相同,院子里却有几颗石榴树。

    厉昭昭看到那树,心想着葳筠却糟蹋了这树的寓意,她又想自己也一样。

    在正厅之中,只她二人在内,厉昭昭看向挂在房内的画和书法,一副丹青水墨的山水楼阁图,山峰层层叠叠,云雾之下,碧波之上有泛舟之人,而旁边的楼阁之中有二人抚琴品茶。另一幅是用小楷写的郑燮的诗句‘千磨万击还坚劲,任尔东南西北风。-1’

    葳筠看她看那书画入神,等在旁边喝着茶,葳府自是没有公主殿下府中之茶精贵,他的茶都是陈伯从街市买的青叶茶,他喝的自得其乐。厉昭昭看完书画,也去品了一口,只尝到了浓浓苦涩,这茶叶似是不要银钱的往里面加,她打开茶壶盖子一看,果然那茶叶占了三分之一的量。

    厉昭昭皱着眉头,这口茶还在嘴里,她似是下了很大的决心,咕嘟一声,把那茶咽了进去。

    葳筠看到厉昭昭的表情,捂着嘴笑了起来。

    “葳大人,你是故意的?”厉昭昭咽完茶,还觉口中苦涩,她自是觉得葳筠在逗趣与她。

    “公主殿下,葳臣家贫,比不上公主殿下之茶,清甘味醇,微臣平常就是喝这茶叶,味道虽是苦些,但醒目明神。殿下多喝几次,会习惯的。”

    葳筠看到厉昭昭似要生气,转了话题说到“臣在回京那日就见了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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