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鹤苑
雁羽羽打完拳,又在削新的木剑,生活十分充实。
宋长岚火急火燎赶来,担心浑身抽筋的雁羽羽是不是因为钟离佩给她下的毒又发作了。
结果呢。
他看到雁羽羽岁月静好端坐在桃树下,专注地削着木剑。
“夫人好雅兴。”宋长岚笑盈盈地走进来,嘴里说着调侃的话。
雁羽羽抬起头看向他,眼中惊喜交织。“宋神医!”
心想:他不会是来要债的吧?
雁羽羽继续削着手上的桃木剑,意图掩饰自己的窘迫:“我父亲还没有回信,欠神医的钱可能还要再拖上几日。”
“嗯,我来不是来要钱的。”宋长岚坐在雁羽羽的对面,一想到别人的描述,不禁笑起来:“把手伸过来。”
雁羽羽现在很忙,但还是很配合神医,把手伸了过去。
宋长岚把着她的脉,手有些抖。
“宋神医,你怎么了?”雁羽羽担心道。
“我,没事,可能抽筋了。”宋长岚连忙收手,看着生龙活虎的雁羽羽,一度怀疑自己的医术出了问题。
脉象中,雁羽羽已经病入膏肓,可眼前的雁羽羽,只能用鲜活二字形容。
“抽筋我能治。”雁羽羽连忙放下另一只手上的活,就像当初给褚悬按手指那般,抓住了宋长岚的手。
宋长岚怔住。
他瞧着雁羽羽认真的样子,竟有些恍惚。
她望着他柔声问“好点了吗?”
宋长岚不知所措地将手抽回来,雁羽羽的眼睛像破碎的星辰散落在瞳孔,宋长岚慌乱地避开。
“已经好了。”宋长岚的手放在膝盖上,手指卷缩在衣袖里,任由它发麻发烫。
雁羽羽心地纯然,没有多想其他,帮完了宋长岚便又拿起自己的活继续干。
宋长岚看着雁羽羽,忽然觉得自己的心跳也有些快。
他很快平复下来,一想到雁羽羽的身体,他冷静后,小心试探道:“你...有没有哪里不适?”
“没有。”雁羽羽削着剑回答。
“心,心脏会不会疼?”宋长岚眼里满是担忧。
雁羽羽连忙放下刀,右手抚住心口:“不会啊。”
宋长岚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或许是他诊错了吧。
但是看着雁羽羽没事,他也放心了。
这时,院门口来了很多人。
晓黛跑过来说:“夫人,是太子的人。说是要请夫人去趟冷月楼?”
雁羽羽继续做自己的事:“我不去。”
“既然夫人不愿意去,那我等只好把夫人捉过去了。”门外进来的人是太子身边的一品侍卫,连绳索都带来了。
宋长岚起身,挡在了雁羽羽的前面:“放肆,她是帝师的妻子,你们这样做,可问过帝师。”
“我等只听太子的话,来人。”侍卫一声令下,便进了十几人,掏出手中的刀架在了宋长岚的脖子上:“把他押下去。”
雁羽羽看着这些人给自己套上了麻绳,很是无奈。
“不必如此,我自己会走。”雁羽羽挣扎着,她可不想被绑着送到钟离佩面前。
侍卫也不想用捉的行为,只得摆手示意松开绳子。
雁羽羽拿着自己的半成品跟着这群耀武扬威的人去了冷月楼。
宋长岚的束缚也被松开,他没有跟着雁羽羽去冷月楼,因他去了也帮不上什么忙,眼下只有禇悬可以救雁羽羽。
就算太子和雁羽羽曾经是一伙的,但明面上,雁羽羽是禇悬的妻子,太子再混账也不敢把事情闹大。
冷月楼
雁羽羽紧紧地握着削了一半的桃木剑,警惕地站在露台上。
钟离佩穿着一身黑色金丝满绣的凤凰宽袍,懒懒散散地坐在椅子上,旁边的美艳侍婢摘了一颗葡萄喂进他嘴里,他的眼睛却一直凝在雁羽羽的身上。
“羽羽,后悔了吗?”钟离佩笑着问。
雁羽羽抿着唇不说话,眼神却在刀着钟离佩。
越是这种倔强刚烈的表情,钟离佩越是喜欢。
“真的不后悔吗?”钟离佩又喝了一口美艳侍婢送来的葡萄酒。
雁羽羽怀疑钟离佩是神经病。
“你只要同本宫认个错,本宫就原谅你。”钟离佩不死心。
“本宫还可以让你回到身边,也可以许你侧妃之位,只要你说,你错了!”
雁羽羽叹了口气。
她实在听不下去了。
雁羽羽不卑不亢道:“在我记忆里,佩哥哥不似你这般阴狠疯狂,太子如此嘴脸,我竟有些怀疑,你们到底是不是同一人。”
闻言,钟离佩叼住侍婢喂酒的杯子怔住,瞳孔猛地震颤。
他拍掉侍婢的酒杯,酒水和杯子飞落在地,侍女也吓了一跳,连忙跪下来,把额头贴在地上,哀求:“殿下饶命。”
钟离佩起身,一步一步走向雁羽羽。
她手中的木剑越握越紧。
钟离佩抬起雁羽羽的下巴,迫使她的那双眼看着自己。
雁羽羽握着剑,想要出手,却被两个侍卫上前将双手反剪在背后。
“刚才的话,你再说一遍。”钟离佩眼中充满杀气。
雁羽羽的眼球微微转动,她确信,眼前的钟离佩与她记忆里的钟离佩不是同一人。
破绽,破绽在哪儿呢?
雁羽羽被迫看着钟离佩的脸,很快就在他的脸上发现了破绽。
泪痣......
钟离佩左眼的泪痣是画上去的,而眼前的人,是刻意用刺青留下的。
雁羽羽身体突然一软。
在雁羽羽的记忆里,钟离佩左眼眼尾,是她们儿时一起看打铁花,不小心烧伤了皮肤,后来留了个不好看的疤痕。他娘亲给他点了一颗泪痣,自此,有了小美人的名声。
所以......
眼前的人,根本不是钟离佩。
敢冒充太子,定有阴谋,若雁羽羽此时拆穿,恐怕会被灭口。
“太子殿下,看在我兄长的份上,您就放过我吧。”雁羽羽避重就轻道。
“你兄长?”钟离佩挑着雁羽羽的下巴,手指慢慢往下,捏住了雁羽羽的脖子:“雁羽羽,我小瞧你了!”
钟离佩已经动了杀心。
雁羽羽暗叫不好。
她艰难开口:“殿下,我,我错了!”
“现在认错晚矣。”钟离佩的手用力。
雁羽羽开始挣扎,可是两个侍卫押着她,根本挣脱不了。
就在雁羽羽快要失去意识的一瞬间,一支箭飞过来,差一点就扎在了钟离佩的手臂上,还好他推开了雁羽羽。
雁羽羽像脱水的鱼,大口口地呼吸。
钟离佩看向射剑的方向,在场的侍卫也都拔出手中的剑,开始警惕起来,大喊“护驾”
褚悬大步大步自莲池对面走来,他身后跟了个黑衣侍卫,手里拿着一张弩。
刚才那支箭便是禇悬的侍卫射出的。
如果钟离佩刚才不躲,那箭就会伤到他。
敢伤太子,肯定是受禇悬的意。
所以,禇悬为了雁羽羽,竟敢伤害当朝太子?
雁羽羽看着赶来救自己的禇悬,心里的希望像被点亮的烛火。那是她绝望时可以抓住的一根稻草,此后很多年,她都记得这样的一幕。
禇悬走过来,看着将雁羽羽双手反剪的侍卫,他不用开口,只需一个眼神,两个侍卫看看太子之后,虽没得到他的话,但还是主动松了手。
雁羽羽摆脱控制后,像一只受了惊吓的猫,跳到了禇悬的身后。
禇悬的余光落在雁羽羽的脖子上,那道指印,异常的扎眼。
“帝师,你刚才真的想伤本宫?”钟离佩转着手腕,一副要讨公道的样子。
雁羽羽很怕,一想到他是假冒的太子,雁羽羽更怕。
她浑身发抖,两只手伸出来,捏住了禇悬的衣袖。
禇悬没有说什么,默许她这样扯着自己。
他上前半步,只是为了拦住钟离佩看雁羽羽的眼神。
“太子,你刚才真的想杀臣的夫人?”褚悬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钟离佩只是轻轻一笑。
禇悬没有半点笑意,语气冰冷:“太子失德,即便臣不在朝中,也能让殿下生不如死。”
钟离佩撞上禇悬的目光,竟在他一个废人身上,看到了威慑。
他再次怀疑,禇悬可能已经恢复武功,不然,他也不会这么嚣张。
或者说,雁羽羽早已被禇悬收买。
雁羽羽知道他的秘密。
这个口,是非灭不可了。
褚悬的态度也十分强硬,这件事情还得从长计议。
“帝师,言重了。羽羽成亲之前,与我有些不好的传闻,本宫担心帝师介意此事而冷落了羽羽,她好歹也是将军之女,不该受这委屈,才故意设了个局试探。如今看到帝师如此在乎羽羽,本宫也就放心了。”
看似在退,其实在进。
而且刀刀戳进雁羽羽的心口。
什么不好的传闻,她没有,她不认。
她只能紧紧地抓着禇悬的衣袖,咬牙切齿。
褚悬面上波澜不惊。
钟离佩的挑拨离间于他而言,有一点点奏效。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有一点点介意了。
但是,头脑清醒的禇悬又怎么会被情绪支配?
他口才又不差,这种时候,必然是要回敬钟离佩的。
“是,传闻太子儿时被臣的夫人当狗骑,太子不介意,可否再当一次狗,也好让臣看看到底介不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