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束

    很奇怪,她没系统学习过如何使用刀具,匕首和长刀的差距显然不止是简单的长度问题,但她却感觉很熟悉……

    白鹿浔一跃而起,贴身擦过死侍冰凉的鳞片,蛇口吐出的腥气让她的双眼有些刺痛,银色的刀光迅速划过鳞片带起一缕火线。

    刺耳的鸣响声中,阴影处又冲出一只死侍,白鹿浔仿佛早有预见般,刀锋从一个恰到好处乃至于显得诡异的角度送入死侍的身躯内,因摩擦而泛红的刀刃将青黑色的血液沸腾了一瞬,蒸腾出雾气从伤口飘散。

    手指握紧,发出咔咔爆响声,手臂绷紧,她仍然是单手,挥毫泼墨,长刀从颅顶一路划下直至一分为二,血液喷溅如一场黑雨。

    她巧妙地避开这场雨,也许是避开污浊,也许只是觉得既然能避开,没有必要将自己弄脏。她慢慢转身,身后是仿佛没有尽头的血雨,望向微微颤抖的另一只死侍,那种眼神,像神一样漠然,又像神一样悲悯,似是看到了命定的终点。

    结束战斗的恺撒看到的就是这样的白鹿浔。

    黄金瞳一向是愤怒和仇恨的具象,代表极致的情感和力量,他第一次知道黄金瞳能给人如此冰凉的感觉,无悲无喜。

    白鹿浔抬脚向前走,手中的长刀一振,甩下血珠,“一把好刀……”她喃喃道,随即举刀挡住利爪。

    为了挣脱恐惧,死侍的骨头穿透了鳞片,双眼更加猩红浑浊,不管不顾地挥击嘶吼。

    白鹿浔顺着攻击的力道向后退,右手翻把收刀,人再往后撤一大步,刀背贴近臂下,身转刀随,右手握紧刀把,左手掌抵住刀把前端,向前一冲,横劈!

    梦呓般的絮语响起,少女不知何时诵起歌谣,一切有形无形之物均为她助威,攻势所向披靡。

    一刀两断。

    这下恺撒知道血雨是从何而来了。

    此时的白鹿浔和以往恺撒所熟悉的印象中那个机灵古怪的漂亮女孩相似又绝然不同。

    他以为自己已经习惯了她的美丽,朝夕相处这么多天,再也不会和初见一样,在校道上遥遥一望便有些怔然。

    那双云雾般飘渺的眸子,并不总是淡淡的,她会为恺撒偶尔笨拙的配合而展露笑意,也会因自己的弱小流露出失落,她会孩子气的絮絮叨叨着他听不懂的中国谚语来反驳他对她英语发音的批评。

    她从不掩饰自己,只是陌生的人们常常会因为她那望而生畏的美丽,将臆想的冷漠傲慢加诸于她。

    现在她又回到迷雾之中,恺撒忍不住鼓起掌,走上前一把抱住她。

    “阿芙洛,做得很好!”

    此刻他的双眼非常亮,仿佛那精彩绝伦的战斗是他本人奉献的一般,显然,能见证她的变化,恺撒觉得无比幸运。

    白鹿浔眨眨眼,一下子从刚刚的状态中脱离出来。

    她不适地动了动,恺撒适时松开怀抱,笑了笑,继续夸道:“很凌厉的刀法,配合你的言灵会有很出彩的效果。看来之前是缺了把趁手的武器。”

    白鹿浔自己都没搞清楚为什么会像突然打通任督二脉般神勇,现在回想起每一个战斗的细节都无比清晰,没有恐惧,只有隐隐的兴奋。

    她默认了恺撒以为的“言灵”效果和缺乏武器的说法。

    确实,除开莫名其妙获得的刀法技巧,她的力量并没有增加,能做到一击必杀的效果,是因为她看到了“命运”,姑且叫做命运,死侍终将死亡,她不过是推动了这个过程,将技巧和巧合发挥到了极致,做出最有利于“死亡”这个结局的选择。

    “我好像明白我的言灵了。”白鹿浔兴奋地说,她并不想炫耀或是证明什么,等回学校她肯定会手舞足蹈和芬格尔夸耀这次的斩杀,芬格尔什么反应不重要,她肯定特别爽!

    现在她只是想告诉恺撒,“安心啦,我现在超强!”

    恺撒想矜持地笑一笑,再多夸一夸阿芙洛,从各种角度,不论是战斗姿态还是现在她闪闪发亮的眼眸和勾起的嘴角。但最终,他只是深深凝望着,放弃控制自己的表情,什么喜怒不形于色,什么领袖课程,统统放弃。

    他能从阿芙洛的反应看出,自己的表情肯定特别傻,前所未有的傻。

    ……

    携带少量武器的两人爬进岩石洞内,湿漉漉的粘液还附着在岩壁上,爬起来有一种奇异的通畅感。

    顺着这个通道,他们到达了一处长廊,两侧高耸的岩壁刻满了次代种的生平轶事,偶尔路上会有石刻的龙类雕像,它们痛苦且驯服地拉着布满荆棘的铁座椅,荆棘沿着缰绳生长,扎入它们的皮肉中。

    长着蝠翼的龙类难道需要奴仆来拉车吗,不过是一种权利等级的象征。

    所有的龙类均与他们背道而行,直到尽头。

    白鹿浔尽力向下望,望向那幽蓝地壁灯映照下的石英舱,豁然有了个洞。

    “两个好消息、两个坏消息和一个不好不坏的消息,恺撒你想听先听哪一个?”

    “先听不好不坏的消息,然后我希望你来宣布好消息。”

    “我们又失联了。”白鹿浔敲敲耳机和屏幕,顺手帮恺撒敲了敲,确定得不到一丝回应后,朝恺撒做了个“爱莫能助”的鬼脸。

    恺撒无所谓这件事。

    白鹿浔继续道:“好消息是我们走在正确的路上,这里确实可以出去。”

    恺撒摇摇头,“坏消息是我们的出口和龙的出口是一个出口,是穹顶那个栩栩如生的龙嘴。”

    白鹿浔点头,“没错。下一个好消息是我的手环可以远程控制炸弹保险栓,具体为什么先别问了。”

    “好,我不问……坏消息是次代种醒了。”恺撒无法忽视下方那团粉色的正在游动的血肉,每一圈游动,都会伸展出更多的组织,长出更多的鳞片。

    像时钟,也像生命的轮回,更像风,积蓄着力量,等待席卷天下。

    穹顶的龙是随侍,也是次代种为自己留下的龙躯,如果时间不足以让它以全新的姿态复活于世间,那么它还有备选。现在它感觉到危险的来临,不得不提前开始复活,所以必然要冲向那具龙躯。

    出口仅有一个,就跟这场战争一样,仅能有一个胜者。

    “看看是我们快,还是风快!”恺撒朝天鸣枪,一个无谓但是足够帅的动作。

    白鹿浔爬上摇晃的长绳,恺撒跟在后面,警惕着下面的龙类。

    她一边爬一边忍不住吐槽卡塞尔,“他们仗着自己有直升机就不修路了,有没有想过后来者这么苦,太原始了,我现在就像个乌龟!”

    恺撒也这么觉得,但没出声,有时候他会佩服白鹿浔的“迟钝”,下方次代种步步紧逼,到了空中,会飞的就是王者,一旦它决定跃起,他们的生命就进入倒计时了。现在生死存亡之际,白鹿浔还能开玩笑,但他脑海里不自觉浮现出女孩缩起身子像个乌龟一样向上爬的样子,忍不住笑了。

    很可爱。

    “我知道你肯定想,哎呀,阿芙洛怎么这时候还小嘴叭叭。”白鹿浔撇嘴道,“调节下情绪嘛,我可不希望我最后一句话是不好的话。”

    “确实。”恺撒觉得白鹿浔的话实在很有道理,他停顿了下,忽然以一种郑重的语气喊了一声,“阿芙洛。”

    “嗯?”白鹿浔漫不经心地应声,她全部的注意力都在这根绳子上。

    “我爱你。”恺撒的声音从绳子下方传来,“如果这是最后一句话,我希望是我爱你。”

    “什么??”白鹿浔一边惊讶到大脑宕机,一边还不忘抓着绳子机械地继续向上爬。

    “你愿意当我的女朋友吗?”恺撒告白问出了求婚的气势。

    白鹿浔思考了又仿佛没有思考,毕竟她的注意力都在爬绳上面了,生死关头小命最重要!

    “吊桥效应你知道吗?”她迟疑道。

    “我不会被荷尔蒙支配。”恺撒语气不急不缓,好像身处宴会大厅,周围是演奏的乐团和温暖的烛台。

    “这地方很糟糕,任务经历很曲折,但你很美好。所有这一切,因为你的存在,比我曾经想象的任何可能都更令我欣喜。”他微笑着,仿佛在婚礼上宣誓我愿意。

    恺撒想,也许有更好的时机,也许他需要一个足够大的宴会,在海岛或是城堡,手中要有一条足够闪烁的珠宝。但在此时此刻也不错,他冲动得像个毛头小子,这股冲动让一切都恰到好处,他就想要在此刻对自己心爱的女孩倾诉爱意,他坚信他选择的时机永远是最好的时机。

    白鹿浔喜欢恺撒吗?也许吧,反正不讨厌。

    女孩轻轻地笑了一声。

    “虽然很想接一句等我们活着出去我就答应你,但是这种话现在可不能说。最后一句话不能是不好的话嘛,那我就答应你啦!”

    恺撒一怔,“这是我听过最动听的话。”

    他再也无法克制,重重呼出一口气,像每一个得到惊喜的普通少年人一样,冒着傻气,除了灿烂的笑容,什么表情也不会了。

    狰狞的牙齿近在眼前,他们就要爬到终点,恺撒脸色突然变了,他注意到那已成型的龙露出充满恶意的笑容。

    金黄浑浊的竖瞳猛然一缩,灰白色的细瘦躯体腾跃出水,它仿佛就是在等这一刻,在人类以为胜利在望的时刻。

    恺撒松开手,向下主动迎去。

    唯一的机会,就在相交的那一刻。

    恺撒全力驱动体内的龙血,死死咬紧牙关,右手握紧刀柄。突然有子弹从旁边射来,是白鹿浔。

    她同样在极短的时间内反应了过来,及时提供策应。这是他的女孩,在他身后,这令恺撒更具有勇气和信心。

    要带来绝对的胜利。

    炼金子弹越过恺撒,准确地打在次代种身上,爆发出的冲击力,让它发出仿佛婴儿哀嚎般的呻|吟惨叫,阻挠了它的弹射速度。

    机会转瞬即逝。

    狄克推多出鞘,锋利的刀刃带着重力的冲击划过苍白的龙躯,黑血喷涌,它摇晃着,一时静止在空中,但只是一秒,或者更短,它展开了膜样的薄薄双翼,张开颌骨,言灵响起。

    风听从着命令,再次赋予它力量。

    恺撒则即将坠入液氮。

    在常压下,液氮的温度是-196℃,足以将人瞬间冰冻,刺骨的寒意会击溃人的精神,唯一称得上幸运的是比起炼金炸弹也许液氮会让恺撒被保存的更完整一点。

    风呼啸,镰鼬被全力驱动着抵抗来自血脉的威压,扑向空中的次代种。恺撒冷静地审视那缓慢扇动的双翼,视线很快变得模糊。突然,他腰腹用力,翻转一周,掷出狄克推多。

    一刀插入双翼,在龙躯近在咫尺时,一切结束了。

    新生的次代种无声地怒吼,岩壁不停震动,石块飞落。

    白鹿浔握着手中的细绳,摇摇晃晃,像汹涌大海中的一叶扁舟,什么啊,形势也变得太快了。早知道恺撒中二病,具有强大的自我,有些事做起来就是让人觉得意外和强势,充满不知哪来的自信和勇气。

    但哪知道他连找死都那么爽快。

    “笨蛋,我可不想你死啊,而且一个人去死的话,未免太孤独了。”

    白鹿浔随手一枪,子弹直入次代种的心脏,爆开。

    那是一颗唯一没有被卡塞尔随地乱扔的炼金子弹,据说里面有装备部精心研制的号称“人造贤者之石5.0”的成分,其实是五大元素乱炖,因为足够乱,所以威力足够强。爬上来前,恺撒认真把子弹装入匣内,将枪递给她。

    她眼中弥漫着浓烈的悲伤。

    她同样松开手,向下面那道已经快看不见的身影追去。

    白鹿浔,你快想想办法,用你十八年没动过的脑子想一想,有什么办法能救恺撒,他可是你新鲜出炉的男朋友,死了就没了!

    呼啸的狂风,凛冽的碎石划破她脖颈处的肌肤,鲜血向上飘去,向下坠的感觉一点都不好,心脏很痛,视线如此模糊,她却执拗地睁着眼。

    她觉得自己够强了,能不拖后腿了,可是竟然远远不够,她还要更强,强到有改变命运的实力,受到命运的垂青有什么用……不能被她所掌握的命运,有什么用!

    -言灵·诺恩之线-

    一切戛然而止,惊诧的恺撒,愤怒的次代种,冒着滚滚白烟的液氮,掉落的石块……

    透明的线缠绕在每一件事物之上,有的缩紧,有的松弛,然后飞速退去,如潮水般。

    无法被人为干预的命运线开始倒退,重新编织。

    白鹿浔看到丝丝缕缕的透明白线从自己身上冒出,像是组成她的物质变成了另一种陌生的东西,她感到疲惫、乏力,随即失去意识。

    她感觉自己在被抹去些什么,是什么呢?

    她很快忘记了此时的疑惑,陷入深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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