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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混旺辉

    人都欺软怕硬,鸡也不过如此。雷明看出罗慧被吓了一跳,朝她冷冷撇嘴。等她离开,他把粪勺往墙上一靠,再拎回刚才放下的空粪桶。得亏已经在下风塘漂洗过,不然他还真不敢出手。

    他走进鸡圈捡鸡蛋,母鸡们亲见他方才的英明神武,只敢在喉咙里叽叽咕咕。后天就开学了,初中可以住校,也可以不住,奶奶却宁愿加钱也要求他住。想着以后一礼拜才能回来一次,他在挑粪前就去荷塘摘了熟透的荷叶,又去水渠抓了几条活蹦乱跳的鱼。

    荷叶是拿来晒的,鱼是放缸里养的,暑假结束,下半年的活计就开始了。晒干的荷叶浸软了用来蒸米糕,养肥的鱼刮完鳞可以用酱油焖,贫瘠的日子里,让人期待的不过是一点油水,一点红糖,一点等得到的鱼羊鲜。

    陈秀春见他在那认真地捡鸡蛋,想起什么:“对了,刚才清峰来找你,你要不去他家看看?”

    雷明脚步一顿,脑海里闪现美妙的猜测。他哦了声,把鸡蛋放进屋子,脚步轻快地出了门。

    。

    陈清峰和雷明同在镇里的初中读书,虽然很少一起上下学,但因为同班,他们的感情倒还和小时候一样。

    陈江华费了大力气,托人要到了一辆二手自行车,这可把陈清峰高兴坏了。这意味着他不用再背着行李走几里路去学校,而可以把草席绑在后座,像大人一样把脚踏板踩得自信又飞快。

    雷明听他神采奕奕地介绍骑车是什么感觉,心想你刚开始学的时候,哐当摔在地上的倒霉样我又不是没看见。而当他察觉陈清峰真是因为要骑车去学校而兴奋异常,雷明却失落了——原来清峰不是替陈江华良心发现来给他补工钱的。

    他坐在树荫里看陈清峰,逐渐不耐烦起来:“你渴不渴?歇会儿。”

    陈清峰从车上下来,过去坐在他旁边:“后天你的行李也放上来,我帮你带去学校。”

    “不用。”

    “我跟罗阳都说好了,他的也放上来。”

    “放不下。”

    “放得下。”陈清峰好心情地说,“罗阳也学会骑了,学的时候把我的车摔掉了不少漆,还说要赔,我说赔什么,以后让你爸给你买辆新的,借我骑几天不就行了?”

    雷明心想罗阳他爸可没这阔气的命,若有若无地嗯了声。

    “之前你教我骑,我现在教他骑,其实没想象中的难,对吧。”清峰笑道。

    雷明没答,只说:“我是你师父,你是他师父,那他就是我徒孙,得叫我爷爷。”

    “谁叫你爷爷?”罗阳不知什么时候跳了出来,“鬼知道你这个连车把手都没摸过的人怎么会骑车,哦,说不定就是跟鬼学的。”

    罗阳声音洪亮,身形却瘦,如果说雷明瘦得像根芝麻杆,那罗阳瘦得就像长途跋涉几年也没找到花果山的猴子。他俩一个宁愿被收割了躺在田里也不想动弹,一个不让他上蹿下跳抓耳挠腮就难受。

    罗阳挑衅似的踢了下雷明的腿:“你刚说谁得叫你爷爷?”

    陈清峰阻止,雷明却眯了眯眼,看向逆光站着的罗阳。

    陈清峰:“你俩怎么回事?”

    罗阳伸手掰了树枝玩:“我俩八字不合。”

    陈清峰笑:“你俩还有八字?”

    “有八字又不稀奇,”雷明语气欠欠的,看着清峰,“你和他妹妹不也有吗?”

    “嘿!”罗阳瞬间变了脸色,“你什么意思?”

    雷明靠向树干。

    罗阳拿手指他:“我警告你,嘴巴给我放干净点。”

    “他不是那意思,罗阳。”

    “你还替他说话,”罗阳把炮火转向陈清峰,“他什么意思你听不出来?你不护我妹倒劝起我来了。”

    陈清峰觉得冤枉:“我能劝得动谁呀。”

    大人们开玩笑也好,真有意思也好,结亲这事传了开去就有人嚼小辈的舌根。他想了想说:“雷明,你别把这事挂嘴边,我不要紧,罗慧是女孩,叫人听了怪不舒服。”

    罗阳觉得这话说得还行,雷明却冲陈清峰笑:“什么叫你不要紧?我不说她可以随便说你?”

    “我……”陈清峰语塞。

    “你还要不要脸。”罗阳觉得雷明欠揍。

    陈清峰被他俩一闹,也不好意思再说下去,阻拦道:“你们别吵了,在这等着,我很快出来。”

    他进屋抱了一堆衣服朝他们走来:“这些是我奶奶给我做的。我们仨个子差不多,都可以穿。在学校里不能老穿背心,长袖长裤你们随便挑,虽然现在热,但天总是说凉就凉了。”

    “你奶奶怎么这么有本事。”罗阳高兴地翻找,挑了两件短袖,一件长袖。

    他把树枝夹在胳肢窝,小心翼翼地双手捧着衣服:“谢了,全新的,我会记着的。”

    陈清峰等他高高兴兴地走了,把剩下的递给雷明:“这都是你的了。”

    雷明问他:“你奶奶让你送的?”

    “不是。”是陈江华教他对人要大方,朋友人脉都是送礼送出来的,朋友一多,以后的路就好走得多。

    陈清峰觉得罗阳和雷明不是送礼送出来的朋友,但给他们送点东西也是应该的:“我姐的衣服稍微改改我就能穿,何况新的我也不缺,又不是冬天的棉袄,几块薄布料一扯也没多少钱。”

    雷明没接话,默了会儿才说:“我没什么能还你。”

    “不用你还。”

    “那我不要了。”

    “别呀。”陈清峰一再坚持,到最后,雷明满脸为难地拿了条裤子。

    回家路上,夕阳染红了半边天,蜻蜓低飞,像一团团快速移动的雾。

    雷明握着裤子,只觉它越来越重。他在心里对自己说:清峰对他这样好,陈江华欠他的工钱,不给就不给了吧。

    。

    夜雨在天幕黑透之后才开始下,陈秀春听着势头不对,庆幸前段时间让雷明爬上房顶堵好了漏洞。

    这房子是她嫁过来的那年建的,土方土法,经得起风吹日晒,经不住倾盆大雨。她躺在床上,听着屋顶窗外的雨声,很快羡慕起陈江华家,那幢村里独一份的新房,红砖,黑瓦,挖深了地基还往上盖了三层,怕是台风来了也吹不开一个洞。

    她想到什么,突然起身,从床底下拿出一个官皮箱。

    这是她的陪嫁,里面的首饰传了好几代,当初为了给儿子娶媳妇,还被她卖了不少。现在,被她卖空的格子又一格格地满起来,里面塞的都是被她卷起来的纸币,有捡破烂赚的,有赶戏场卖馒头赚的,也有卖鸡蛋卖菜,卖手工活赚的。

    等纸币把格子塞满了,她想,塞满了就给雷明造间房,再娶个媳妇,这样她的任务就完成了,不管是跟着雷明享福,还是去下面见雷家人,她都能挺直腰板问心无愧。她慢悠悠地把它们数了一遍,然后数出十二块,加上从底格里拿的几个一分钱,几个两分钱,一起放进了小布包。

    她把官皮箱放回原位,忽然听见声音:“你干什么呢?”

    她被吓了一跳,站起来直拍胸脯:“讨债鬼,大半夜的还不睡。”

    雷明被风雨声吵得睡不着,陈秀春缓缓心神,把小布包给他:“这是你的学费,放好别丢了,明天再给你收拾衣服。”

    转眼到了开学那天,天刚蒙蒙亮,陈清峰便骑着自行车,载着三张草席冲在了前面。他速度快,人又热心,等雷明迟迟赶到学校宿舍,他已经帮忙把草席铺在了床位上。

    雷明任由他忙碌,袖手旁观,不一会儿,同学孙浩和姚建明过来找雷明:“两个月不见,你怎么黑成这样了?”

    雷明不耐烦:“有事说事,没事滚蛋。”

    “……”孙浩和姚建明面面相觑。

    他们习惯了他的臭脾气,孙浩率先献殷勤:“我带了包子,你吃不吃?捂到下午可要馊了。”

    姚建明则开始告状:“你刚才看见孙旺辉没,前面有人帮他拎包,后面有人给他拎席,旁边还有个给他扇扇子的,真拿自己当土皇帝了。”

    他俩说得起劲,雷明却懒得听。等到三人前后出了宿舍,下楼就撞见了孙旺辉。

    孙旺辉身体强壮,比雷明要高一个头。他看向雷明的眼神不怀好意,却把手轻轻搭在他的肩上:“家里穷成这样,还读个鬼书?”

    雷明冷脸。他以为上次那一架打完,孙旺辉不会再找他,看来是他想简单了。

    他回头,孙旺辉同样瞧见了不远处的孙浩和姚建明,但没搭理,只把一个纸袋递给雷明:“我哥给我带的好货,桃酥。”

    雷明:“不吃。”

    “不吃是什么意思?”

    “穷嘴,吃不惯。”

    孙旺辉那张不像中学生的脸上难得露出一点少年人的笑意:“上回怎么就吃了,我又不会下毒。”

    雷明没答,孙旺辉这才冲他身后的人示意:“姚建明,你小子见了我也不打招呼。”

    姚建明眼神闪躲。

    “你们手里拿的什么?”

    孙浩说:“包子。”

    “我正好饿了。”孙旺辉过去打开饭盒,拿起包子就往嘴里送。

    “你俩是雷明的两只狗吗?”他边吃边骂,“孙浩,你和我同村,反倒和他比我亲?”

    两人都不应答,孙旺辉轻蔑地笑了声,把手里的桃酥纸袋塞给姚建明:“雷明不敢吃,就给你姐吧。还有,下次见我要叫辉哥,知道吗?”

    姚建明闷声,接过的同时挨了他一头皮,闷闷应下:“知道了,辉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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