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初浑浑噩噩地回到家,刚刚发生的一切都有些不真实。
刚进家门,就听到母亲林青撂下白酒瓶子的声音,很刺耳,她很讨厌这种刺耳的声音。
所以喻初想要很快钻进房间,却被林青叫住了,林青醉醺醺的:“围巾……围巾新买的啊。”
喻初叹了口气,道:“嗯。”
林青点了点头“哦”了一声,继续开始喝酒。
喻初的脚向前走了一步,又退了回来,她的眼前似乎有一片雾气,每次看林青时都是这样,似乎总是看得不真切。
“妈妈。”喻初说道:“我的自行车坏了。”
“哦?”林青情绪有了起伏:“怎么坏的?”
“链条断了。”喻初平静地叙述着:“我需要五十块钱补链条。”
林青眉头一皱:“上星期不是刚给了你200?”
喻初低头,本来是有钱的,但这些钱,她要给傅邹柏买个东西,还他的人情。
都怪傅邹柏。
喻初闻着围巾传来好闻的香水味,她忍不住哭了出来。
林青见喻初开始掉眼泪,烦躁地扔下瓶子:“给你给你,我就该把命都他妈给你。”
喻初不顾身后的谩骂,进了屋,关上门,终于安静了。
她先是将羽绒服脱下,然后小心地将围巾一圈一圈地绕了下来。
喻初捧在手上,围巾是红绿配色,上面有她不认识的奢侈品标志,最下面还别着一个圣诞树的玩偶,很漂亮。
但她负担不起,也不能要。
喻初打开衣柜,找了半天,从里面掏出一个干净的袋子,是之前买衣服剩下的。
她将围巾仔细地叠了起来,放进了袋子,为了防止自己忘记,直接放进了书包。
第二天,喻初走得很早,因为自行车坏了,只能走着去上学,要比平时的上学路多十几分钟。
可她没想到,一大早却在楼下碰到了傅邹柏。
傅邹柏骑在一辆新的自行车上,两条腿耷拉下来,低着头玩手机,像是在等人。
喻初捏了捏书包带,走了过去,想要把围巾还给他。
“傅邹柏。”喻初的声音甜甜的,轻轻一声,傅邹柏轻咳一声,佯装镇定地把手机放进口袋,视线落在喻初的脖子上,空空的,什么都没有。
傅邹柏瞥了一眼,没让喻初发现,他漫不经心道:“今天走这么早?”
“自行车坏了,我走着去上学。”喻初声音很轻,她将书包背到前面来,从书包中掏出装围巾的袋子:“围巾还给你,我不能要。”
傅邹柏一顿。
“为什么不能要?”
“因为这太贵了,而且我不想要你的东西。”喻初平静地说道。
“为什么……不能要我的东西?”
“不是,你误会了。”喻初怕他误会自己,声音有些着急解释道:“谁的围巾我都不要,我自己可以买。”
喻初的脸急得有些发红,她的眼神实在太认真了,认真到傅邹柏不好意思再逗她
“不是因为你讨厌我?”
喻初摇了摇头:“当然不。”
她和傅邹柏从小学开始就是同学,十几年同学的缘分,她没理由讨厌他。
傅邹柏唇角微微一勾,接过喻初手中的袋子:“其实不贵,我买衣服送的,主要这是女款,我家里没人能戴。”
“你妈妈呢?”
傅邹柏:“她出差了,可能过年也回不来。”
“这样啊……”喻初有些犹豫。
“不如这样,我送你条围巾,你请我吃顿饭算了。”傅邹柏挑眉:“就楼下那烧烤摊,行不行?”
喻初内心还在纠结,毕竟这条围巾看起来价格不菲,颜色款式都很漂亮,实在不想很便宜的样子。
喻初书包背在前面,书包拉链上挂着一个恐龙玩偶,恐龙有点其貌不扬,傅邹柏伸手捏了一下,笑了:“你喜欢这种?”
喻初真诚地看着他:“哪种?”
她的目光实在太过认真了,忽闪着大眼睛,睫毛长长的,傅邹柏意识到自己憋不出什么好话,于是硬生生咽了回去:“……没什么。”
…….
最后喻初害怕迟到,还是傅邹柏带着她来到学校。
这是傅邹柏第一天没有迟到,天天在校门口站着的校长挑眉略显惊讶,保安大叔也认识他了,见他今天来这么早,上去拍了他两下肩膀:“今天来得早啊。”
傅邹柏真诚地看着保安:“叔,我从今天开始一定好好学习。”
保安热泪盈眶:“好孩子…….”
喻初:“……”
喻初最后还是将围巾围在了脖子上。
到了教室,林茵茵借着收作业的名义,走到喻初身边,瞥了眼一旁的傅邹柏,然后故意往后退了两步。
傅邹柏:“课代表。”
林茵茵心中大喜:“诶。”
她回过头,却看见傅邹柏眼中没什么情绪,甚至不是笑着的,傅邹柏低头看着她的脚:“你踩到我的卷子了。”
林茵茵:“……”
她有些尴尬,脚静静地挪了两下,刚想要弯腰,傅邹柏已经抢先一步捡了起来。
“谢谢。”
“……”
林茵茵的脸红了红,转头夺过喻初手中的卷子就害羞地跑走了。
喻初眨了眨眼,愣了两秒。
视线向左一瞥,傅邹柏正趴在桌上睡觉,刚才那张卷子,被垫在了屁股下面。
喻初:“……”
罗丁一天没来上学,上午第四节课结束后,喻初正要去食堂。
傅邹柏坐在了喻初的桌子上。
喻初抬头:“干嘛?”
傅邹柏:“放学别走,送你回去。”
喻初:“我要先去修车。”
傅邹柏:“我送你。”
喻初:“嗯。”
傅邹柏:“我走了。”
喻初:“再见。”
“……”
“再见。”
傅邹柏给罗丁发了一上午信息,一条没有回复,打过去的电话也是没有回音。
他有些急了,因为傅邹柏知道罗丁的父母是什么控制儿子的变态,他害怕罗丁因为篮球的事情和父母起什么冲突,他得去看看。
罗丁的家在他前面一个小区,这边都是老小区,虽然房子不大,但都是学区房,房价一年比一年高。
傅邹柏站在他家楼下,最后打了个电话,不接。
“……”
老小区没有电梯,他大步跨到六楼。
敲门。
一分钟后,门被开了条缝,罗丁漏出了半张脸,在看到是傅邹柏时愣了愣。
傅邹柏站在门口,一只手按在墙上,淡淡地询问道:“我能进去?”
罗丁顿了顿:“能。”
罗丁家一尘不染,地板被擦地一粒灰尘都没有,尽管家中的颜色都是黑白灰,但还是能看出来窗帘是精心搭配的。
傅邹柏站在沙发前面,对罗丁抛去疑问的目光。
罗丁叹了口气:“来我房间吧。”
罗丁的房间里贴满了勇士队的海报,床头那张库里的海报被撕掉了一半,傅邹柏随意瞥了两眼,发现房间里除了书桌上被摞起的厚厚的书本,其他什么都没有。
傅邹柏心里一紧:“你篮球呢?”
罗丁:“被没收了。”
“理由?”
罗丁看着他,自嘲一笑:“只是想管我,需要什么理由。”
傅邹柏:“所以现在是什么情况?”
罗丁:“我被禁足了。”
傅邹柏:“学校呢?不去了?”
罗丁:“暂时。他们给我找了私教。”他看了眼墙上的挂钟:“喏,还有一个小时,老师就来了。”
傅邹柏:“……靠。”
他知道罗丁的父母喜欢控制,但没想到已经到了十分病态的程度,罗丁爱篮球,他们就要扼杀他的爱好,罗丁喜欢吃面条,不喜欢吃米饭,曾经他们家一个月只做米饭。
傅邹柏无法揣测罗丁父母的心理,但他觉得他兄弟能在这个环境下成长成现在这样,特别牛逼。
傅邹柏看着桌上厚厚的书本,平静地说道:“今晚要不要去我家住?”
罗丁:“算了,太麻烦。”
傅邹柏:“我爸妈,你又不是不知道,一年有360天不在家。”
罗丁捏着中性笔的指节发白,半晌后,他缓缓将笔放下,看着傅邹柏:“可以吗?”
“……”傅邹柏一笑:“走。”
傅邹柏一下午没去学校,喻初左手边的两个位置都是空的。
明明平时这两位也经常不来,但或许是总觉得欠傅邹柏点什么,今天的喻初格外关注他们。
下午是两节数学连堂和两节化学,上完课的所有人苦不堪言,因为最近流感严重,晚自习取消,值日生急着回家,开始擦黑板,下面何志林还没抄完做题步骤大声制止。
喻初走到班长何志林身边,把自己的笔记给他。
何志林抬头,发现是喻初,手中的笔掉在了地上:“怎……怎么了?”
喻初对上何志林的目光:“你知道,傅邹柏去哪了吗?”
何志林回头看了眼傅邹柏空着的座位:“不知道。”
“嗯,谢谢。”黑板上的笔记已经被擦干净,喻初指了指题本:“你拿回去抄吧,明天再还给我。”
何志林:“谢……谢谢。”
喻初回到座位上,准备在学校把作业写完,渐渐地人都走空了,门和窗户紧闭,夕阳和鸟鸣被隔绝在窗外,喻初全神贯注,一小时后,今天的所有作业完成。
她盖上笔帽,打算拿出答案来对答案,这时,后门开了。
是傅邹柏。
傅邹柏穿了件简单的黑色羽绒服,里面是件黑色短袖,或许是教室里暖气太热了,他将羽绒服脱下挂在肩上,手臂线条流畅而遒劲。
他上前两三步,拿起喻初的书包:“走吧,送你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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