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吼！”
是什么动物威胁警告的嘶吼声。
这吼声中夹杂着愤怒仇恨，隔着这么远的距离也依旧清晰。
桑课看向发出吼声的位置，问道：“走吗？”
萧舍脸上的笑意还未收起，闻言点了点头。
“嗯。”
桑课转身朝山下走去，萧舍见状忙从自己的思绪中抽离出来，上前一步挡在她身前，指向另一个方向，道：“走这边。”
舍近求远？
桑课没有怀疑，转身按照他指的方向走。
她改变的这么快，萧舍有些不习惯了，沉默了一会儿问道：“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走这边？”
“你手下的那些人，搜集情报的能力很强。”
萧舍愣了一下，思绪蓦的回到那天晚上，她端着烛火朝他走来，随意的披着外衫，两个不同的火光在他的书案上逐渐靠近、融合……
她慵懒的轻轻靠在桌边，信手抽走了他手里的纸张，散开的头发垂落下来，从光影中晃过……
“！”
不能再想了！
萧舍用力摇了摇头，加快脚步走到了她的身边，他不想永远走在落后她半步的位置。
声音越来越清晰，到了隐隐能听见人声的地方，两人十分默契的同时放轻了脚步。
“六皇弟，本宫倒是真小看你了，你竟敢做到如此地步！”
萧舍和桑课隐蔽起来，透过树植的缝隙看去。
齐国太子似乎气急，愤怒的盯着对面的六王爷。
而被他怒目而视的六王爷就嚣张多了，在他身后，除了他自己带进来的人，还有公孙信他们，以及……齐家！
果然，齐家选了六王爷。
难怪那个时候齐家家主看他的眼神那么奇怪。
拉拢了四大世家中掌了兵权的公孙家，以及势头强劲的齐家，六王爷的野心已昭然若揭。
萧舍凝神观察场上情景。
和齐家相比，公孙信的脸色就难看多了，先前六王爷威逼利诱种种手段都用了，让他们公孙家答应在这场围猎中帮他一次，却没想到这六王爷竟算好了太子所在，让他们撞了个正着。
今日以后，他们公孙家站到六王爷一边的消息就算是坐实了。
这阴谋阳谋的都用上了，看来是非要拉他下水了。
“吼！”
顺着吼声看去，正是一只吊睛白虎，那白虎的四肢都被残忍斩断，脖子上直插着三根羽箭，汩汩鲜血正顺着箭头滴落。
白虎眼神已经有些涣散，吼声也渐渐变弱。
而场中的人类剑拔弩张，随时都有可能爆发一场争夺大战。
萧舍皱了皱眉，如此形式，太子争夺的心思竟然还是如此坚定，看来这场围猎的背后，还有什么事情是他不知道的。
说起来，以前也并不是每一次都能抓到这白虎凶兽，而抓到的那几次，有什么特殊的吗？
场中，太子突然动了，随着他挥手而下，从他身后骤然冒出数十暗卫，瞬间便刺向对面。
萧舍一惊，右臂却突然一紧，身体瞬间腾空，原来是桑课拉着他飞上了树梢。
刚一站稳，就见六王爷脸上露出一丝诡异的笑，接下来，同样的场景在这个地方发生了第二次。
六王爷的身后同样瞬间冒出了数十暗卫，如同黑色的闪电一般击退了齐国太子的杀招，而待众人看清那些人的模样后，均是瞬间瞳孔紧缩。
这些人是，金国新皇身边的……
暗卫营的人，随便一个便可匹敌天下一流高手。
战力如此悬殊，不消片刻，齐国太子的人便节节溃败，见势不妙，齐国太子连忙叫人退下，却没想到对方下手狠辣，竟是要赶尽杀绝的意思。
齐国太子顿时生了一身冷汗，这等杀招，他绝无生还可能，在生死威胁之下，不管不顾大喊道：“六皇弟，你莫非是要叛国吗？！”
话音未落，一道冷光在眼前划过，脖颈一凉，齐国太子惊恐的瞪大了双眼，最后的视野里，是他最看不起的那个六皇弟，轻蔑的冷笑。
那个眼神，他好像见过……
六皇弟生母卑微，而他是齐国尊贵的嫡长子，他们自然是不同的，有一次，他在路上碰见他，那小孩脏兮兮的，撞倒了他不说，还弄脏了他的衣裳，让他失了面子，他便差人好生的教训了一下这个不知尊卑的六皇弟，那个时候，他被人按在地上，睁着黑溜溜的眼睛看着他时，好像就是现在这个眼神。
回忆只是刹那间，齐国太子尊贵的头颅带着惊恐和诧异飞了出去，最终滚落在地，留下一地鲜血。
场上瞬间一片死寂。
“啪！啪！啪！”
突兀的掌声打破了死一般的气氛，找向掌声传来的方向，绣着龙形暗纹的衣袍落入众人眼中。
苏承安脸上带着玩味的笑，问道：“精彩，怎么样？痛快吗？”
“哎呀！金皇这是说的哪里话，太子皇兄死了，本王……很是心痛啊！”
嘴里说着心痛，眉梢眼角却挂着笑意，真是……毫无诚意可言。
说起来，这两个人的境遇倒是有些相像，只是如今的六王爷羽翼难丰，所以才处处借助于旁人。而当年的苏承安是从无到有，硬生生培养出了自己的力量。
这两人倒是合作的痛快，但亲眼目睹了这一场明目张胆的谋杀的其他人，就没那么好过了。
其中脸色最难看的非公孙信莫属。
好家伙，他刚刚还是小觑了这个六王爷的胆子，竟然光明正大的与别国合作谋杀储君，这种事情传出去，在场的每一个人都难以脱身，他们公孙家也别想全身而退。
萧舍的脸色也有些凝重，六王爷如此行径，这齐国只怕是马上就要陷入一场动乱，而他当初找上自己，今后的事只怕是推不得了。
只是不知，“这六王爷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和金皇有勾结的？”
这个问题，桑课倒是能猜到一二，根据这几日的观察，这六王爷的鼻子似乎比常人更灵敏些，寻常人不觉有异的地方，六王爷却会下意识屏住呼吸，面色难看。
她刚来围猎场时，他那个奇怪的眼神，还有在洞穴中轻易认出了她的身份，应该就是凭借她身上的气味识别出来的，又或者，怕是和温女一样，嗅得出缠生蛊的味道。
江湖传闻中，倒也有几个如此嗅觉的人，温女便是其一，没想到她还“有幸”能遇到第二个，有这样得天独厚的禀赋，偏偏还是皇家的人。
印象里，苏承安几年前在书房里确实见过一个这样的人，当时那人易容而来，在经过她时微微停顿了一下，也是那样意味深长的眼神，现在看来，那人便是当初的六皇子，如今的六王爷了。
“哈——”
人群中，孙弱文十分“不合时宜”的打了个哈欠，看了这么久的戏，他都有些困了。
得了苏承安的示意，他手下的几个暗卫抽出刀剑，走向那只濒死的白虎，正要下手时，六王爷却突然出声打断：“等等！”
苏承安淡淡的扫了他一眼，冷笑道：“怎么？你算计上瘾了，连朕想要的东西，也敢觊觎？”
六王爷脸上重新挂起了玩世不恭的笑：“岂敢岂敢……”
“呲！”
变故突生，随着一声轻响，一只小箭突然从六王爷抬起的袖子中射出，方向却是桑课和萧舍的藏身之处。
气味！
桑课心中懊恼，她明明发现了这人的秘密，却还是疏忽了，只是没想到他的嗅觉竟如此逆天，这么远的距离也可以分辨。
桑课和萧舍反应极快，立刻闪身躲开，岂料那小箭材质特殊，“当”的一声扎在树干上后便爆裂开来。
白色粉末铺天盖地的撒了下来。
“快屏住呼吸！”
场中众人如惊弓之鸟般纷纷躲避，发现那白色粉末完全无害后才停了下来。
苏承安眼含愤怒的挥动衣袖，用内力震开了周围的粉末，却在嗅到空中的味道后脸色骤变，眼神下意识放到那人身上。
萧舍落地站稳后第一时间寻找桑课的身影，也第一时间发现了她的异常。
该死！
竟是唤醒缠生蛊的药粉！
桑课忍耐着从心脏蔓延到骨髓，蠕虫啃食般细细碎碎的痛楚，强行运转内力压制着。
没有想象中不可遏制的疼，这药粉应该是对方靠嗅觉拼凑出来的，没有温姨手中的那般强烈，不过仅仅如此，对方亦是天纵之才了。
这句话，今日恐怕已经有无数人说过不知多少次了。
这六王爷，不简单。
就算是在他展露野心，施展了一些手段之后，他们所有人，也依旧低估他了。
若桑课记忆不错，温女用在暗卫营身上的蛊，和缠生蛊同出一脉，她微不可查的看了一眼苏承安身后的暗卫，果然……
“哎呀！还有意外之喜呢！”，六王爷嬉笑道。
这下桑课也猜不到他的用意了，那只箭确实是冲她而来，也成功起到了唤醒了缠生蛊发作时的效果，但明显暗卫营的人受到的影响更大。
所以，这意外之喜，说的是谁？
难不成这人是个疯子吗？这也敢赌？
事到如今，这易容也没意义了，桑课扯掉了脸上的东西，里面已然浸了一层冷汗。
场上的形势一再变化，齐家人是完全站在六王爷这边的，现在已经趁机将苏承安围了起来。
暗卫营的人受蛊毒发作所累，几乎毫无战力。
“苏兄，你也别怪我，毕竟太子哥哥死了，我总得给他报仇才好！”
苏承安双眼暗沉如水，闻言只是微微抬眼看了他一眼，似乎完全不把他放在眼里，但桑课熟知他的习惯，知道他已经全身戒备。
能把苏承安逼到这个份上的人，还真不多见啊。
桑课轻叹了一口气，短剑从袖中滑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