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
沈居檀出了皇宫,刚拐进一处墙弯,一个黑影倏的飞扑到他的面前,他就毫无反抗之力的被扭着胳膊压在墙上了。
“哎呦!好汉饶命!”
沈居檀连忙求饶,谁知背后的人轻咦一声松开了他。
“萧舍?!”,沈居檀一回头,又惊又喜,“你还活着!我已经你已经死了,呜呜——”
“嘘!”
萧舍迅速捂住了他的嘴巴。
沈居檀点点头,示意自己已经知道了。
两人久未相见,狠狠的抱了一下。
沈居檀想到什么,急道:“你还回来做什么?!好不容易捡了一条命,还不快点远走高飞去!”
萧舍骑着马日夜兼程才赶到这里,又心焦烦躁,眼中全是血丝,闻言只是摇了摇头,声音嘶哑道:“我的朋友失踪了,我怀疑是被苏承安抓走了。”
沈居檀瞪大了眼睛,对于自己好友的巨大变化有些接受不能。
萧舍此人一向奉公守礼,连在他这个竹马好友面前都从未说过什么出格的话,现在居然这么淡定的就直呼皇帝的名字。
不过想到他们家的遭遇,再看看他此时的变化,着实令人唏嘘。
不过。
“什么朋友值得你冒这么大的险?”
沈居檀实在是想不通啊。
萧舍犹豫了一下,认真道:“她是我此生挚爱。”
他语气坚定,声音却格外轻柔,沈居檀听的一震,也跟着认真起来。
“萧舍,有任何需要我的地方,你尽管说,我们相交一场,我绝对不会袖手旁观的!”
萧舍却摇了摇头,道:“不,我不能连累了你。”
沈居檀还想再说,“萧舍……”
“沈居檀,你只当今日从未见过我!”
说完,萧舍便转身钻入其身后小巷,拐了弯后就不见了。
沈居檀追了两步,盯着他远去的背影,目光复杂。
而已经走远的萧舍心急如焚的在金国皇宫的宫墙外到处查探,几次差点暴露自身。
正在他打算孤注一掷潜入皇宫之时,一个一袭黑衣的人影嗖的从皇宫深处飞了出来。
“桑课?”
萧舍遥遥的看着,觉得那人的身形与桑课极其相像,便慌忙跟上。
而昨天晚上莫名其妙和苏承安下了赌局的桑课此刻心中正懊恼至极。
昨天她一见到苏承安,就跟被人下了降头似的,她明知道他的身份,居然还呆愣愣的差点跟他吵起来。
最后他们约定了三天的时间,三日之内,只要她能找到温女的下落,他就放人。
“可恶!”
实在是想不通啊!苏承安为什么要跟她赌这个毫无意义的赌局。
桑课跑遍了她能想起来的所有地方,皇宫、旧三皇子府、暗卫营,甚至那个已经荒废了的道观……
昨天晚上,苏承安看出她的疑惑不解,他平静的问她:“你不是恨我欺骗你吗?你不是最讨厌缠生蛊的控制吗?那你为什么对她,就如此宽容?”
为什么你对我就这么残忍?
当时,桑课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是,我恨你。”
如此简单的几个字,却成了他们之间最深的鸿沟。
桑课转身离开,苏承安死死的盯着她决绝离开的背影,他亲手割下的伤疤又被他自己揭开,痛的他全身战栗。
“哈哈哈哈哈……”
苦涩压抑的笑声从空旷华丽的御书房溢了出来,桑课微微侧身,眼神微微颤动,但她也只是停了一瞬便又转身离去了。
苏承安有意为难于她,桑课找了两天两夜,也没找到丝毫线索。
御书房,苏承安嘴角噙着又是得意又是疯魔的笑意,他问她:“放弃了?这可不是你的风格。”
桑课满身疲惫,她已经连续找了这么久,人已经濒临极限了,她已经没力气在和他玩这种无聊的游戏了。
这两日,她每找一个地方,都能发现他刻意留下的纸条,如今的苏承安再不是当年那个尚且稚嫩的三皇子了。
“陛下到底想做什么?”
苏承安走到她面前,轻声道:“我想要什么,你还不知道吗?”
桑课瞪着他,苏承安却笑了,他伸手去牵她的手,却被她闪身躲开。
“几年不见,你的轻功又精进了。”
苏承安突然语气一变,眼中满是森然。
“不要拒绝我,否则,我就狠狠的折磨死她,让她生不如死,你知道的,她敢背叛我,我也绝不会手下留情。”
桑课眼神一变,不敢置信的看着他。
苏承安却不在意她的眼神,他伸手拽紧她的手腕,另一只手拿出了那个金丝护腕,动作轻柔的扣在她的手腕上,又端起她的手端详了两眼,似乎在检查自己有没有戴好。
“伴身的武器怎么能丢了呢。”
桑课气的微微颤抖,他能将这个护腕赎回来,说明他早就掌握了她的踪迹,却偏要用这种方法引她自己前来。
“别这样看着我,我怎么说也是最了解你的人,普通人怎么抓的到你呢!你看,你这不是自己回来了吗?”
“唔——”
苏承安突然用白绫绞上了她的脖颈。
桑课明确的感受到了来自苏承安的杀意,立刻反手一掌击上他的胸膛。
苏承安噗通一声狠狠的撞到了身后的书案上,嘴角流出一道鲜血。
桑课怒气冲冲的甩掉了脖颈上的白绫,上前一步揪着他的衣领将他提了起来。
“你这个混蛋!”
“出气了吗?”,苏承安却笑着问她。
“苏承安!你发什么疯!”
“我问你,出气了吗?”
桑课真的生气了,她从来都只想要平静的离开,她不想让他们之间变得如此……难堪,可是,他却非要执意如此。
苏承安握上了她的手,仿若祈求。
“就……就像以前那样,你打我一顿,就别生气了,好不好?我承认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你就不能再原谅我一次吗?罗殊的事我也不追究了,那些逃走的人我也早就不追了!桑课,我们变回从前那样,好吗?”
“不好!”
桑课眼中蓄满了泪,顺着脸庞滑到了他们交握的手上。
“苏承安!你让我恨你啊!是你让我恨你啊!你知不知道!苏承安!我恨你!”
“你放开我!”
桑课甩开了他的手,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眼前却突然一阵眩晕。
苏承安接住了她软倒的身体,轻柔的替她抚开了黏在泪痕上的发丝。
年轻的帝王狼狈的坐在地上,嘴角还挂着血迹。
“我究竟犯什么十恶不赦的错误,叫你要这样惩罚我。”
桑课再醒来的时候,已经天亮了,苏承安正端着一晚粥坐在她的床边。
“你好几天没吃东西了,先喝点粥。”
“温姨呢?”
苏承安手上一顿,又道:“先吃饭,吃完饭我带你去找她。”
桑课刚要起身,苏承安就拿着一个靠枕垫在她的背后,然后将碗放到了她的手中。
桑课讥讽道:“陛下何必这样屈尊降贵的照顾我?”
苏承安笑了笑,道:“罗殊是我母妃的族兄,当年他偷走了我外祖的兵符,潜逃隐世,我找他只是为了拿回我应得的东西罢了。”
桑课放下勺子,淡淡道:“你现在和我说这些还有什么意思。”
“你继续吃饭。”
苏承安看着桑课又喝起了粥才继续说:“温女是我母亲留给我的属下,但是她却欺上瞒下,背着我做了许多事……”
“苏承安。”
桑课出声打断了他,苏承安看着她,眼神中仍然留有一丝希冀。
“对你来说,权力很重要,忠诚很重要。可是我和你不一样,我不强求你理解我,你也不要强求我理解你,可以吗?”
她看着他的眼神依稀还是从前的模样,这个眼神他很熟悉,因为她看所有人,好像都是这样的,在她眼里,皇权富贵、平民乞丐,好像都是一样的。
苏承安一阵恍惚,曾经有那么一段时间,她目不转睛的看着他的时候,和别人是不同的,只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他就再也没见过那样的眼神了。
她的眼睛依旧澄澈,那双眼睛里清清楚楚的倒映着他的身影。
苏承安轻笑了两声,喃喃道:“有时候我真希望你能平凡一点,不要这么……”
“苏承安,带我去找温姨吧,你答应过我了。”
“……好。”
苏承安带着她转到一个荒凉偏僻的宫殿,桑课正有些疑惑,因为这里她已经里里外外都详细找过了,并没有发现什么奇怪的地方。
苏承安在柱子上摸索了两下,然后按了下去。
屋里的床随之翻了起来,一个黑漆漆的地道显露在两人面前。
从地道下去,下面阴冷异常,是一座人工修缮的地牢。
地牢有人看守,见到苏承安后都纷纷行礼。
“咣当——”
一扇沉重的铁门在两人面前打开。
“温姨!”
桑课在一堆人中看见了温女的身影,连忙惊喜喊她。
温女却没什么反应,她被锁在架子上,歪垂着头好像晕过去了。
桑课想过去给她松绑,却被守卫拦下,她面色不悦,问道:“陛下这是什么意思?”
苏承安挥了挥手,守卫又打开了他们背后的门。
桑课的眼睛倏的瞪大,她语气极冲,怒道:“你到底要干什么?”
“别急。”,苏承安淡定道,“这些人都是温女旧部,看在他们‘劳苦功高’的份上,我本来不想计较什么,但是他们偏偏又瞒着我私下里偷偷和她联系,实在是……留不得了。”
苏承安抽出身边守卫的剑,放到了桑课手里,在她耳边轻声道:“这里有1,2,3,4,哦,十八个人,你就在他们和温女之间做个选择吧。”
什么选择?
那些人脚上都带着脚镣,脚镣的另一端又都锁在墙上。
苏承安突然推了她一把,桑课心神震动,一时不妨,踉跄着进了那间牢房。
“你们谁能杀了她,就能活着出去!”
身后的苏承安突然大声说道。
桑课猛地的回头看他,眼神中满是惊恐和不敢置信,牢门却已经缓缓关上。
突然,有一个人扑向了她,桑课立刻闪身躲开,手中的剑却被人夺了去。
夺剑的那人眼神癫狂,双手紧紧握着利刃,仿若感觉不到痛苦。
桑课被这样的眼神看的心里发寒,她知道,从现在开始,无论她再说什么,这些人都听不见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