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承安的身边突然多了一个贴身侍卫。
三皇子虽然已经自立出府,但是毕竟年幼,因此,这件事没有在前朝引起什么关注。
但是国子监却是不同。
三皇子每日都会准时到国子监学习,从未懈怠,身边多了个人,少了个人都十分显眼。自会受到有心人的关注。
苏承安进去上课了,桑课不愿像别的侍读那样立在门口等着,就自行在国子监的书院中找了个不引人注意的角落待着。
“啾啾。”
假山后来了个装鸟叫引起她注意的人,桑课故作不知,依旧形容放肆的翘着二郎腿,晒着太阳悠闲的晃着。
那人又叫了几声,果然沉不住气自己走出来了。
桑课借眼角的余光扫了一眼,昨夜温女给她看过这些人的画像,让她辨认苏承安在国子监时,身边会接触的人。
此人是国舅爷府上的公子,平日里斗鸡摸狗,玩世不恭。
这时夫子应该已经开始讲课了,这人还在这里,应该是迟到了不敢进去。
“哎,我叫你呢,你怎么不理我?”
桑课装作才发现他的样子,道:“你何时叫我了?我方才只听见几声鸟叫,你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嘘!”
沈居檀惊慌摆手。
“小点声!我那是暗号,暗号你懂不懂!”
桑课不着痕迹的避了避,那沈居檀神情紧张、探头探脑的往外瞅了两眼,才松了口气。
“算了算了,我跟你计较什么?我是沈居檀,沈家的二公子,认识吧,你是哪家的侍卫,去帮我瞅瞅夫子来了没有。”
沈居檀拍了拍身上的衣服,趾高气昂的就吩咐她做事。
小少年活泼明媚的很,桑课好脾气的笑了笑,也不跟他计较,不过。
“沈二公子,不必再看了,夫子早就来了。”
沈居檀大惊,懊恼道:“哎呀,我就知道来不及了,都说称病不来就是了,非要抄什么近路!”
沈居檀字里行间都在埋怨着什么人,果然,国子监墙外传来了几声惟妙惟肖的鸟叫声。
“来吧来吧,这里没人。”
沈居檀没好气道。
桑课看向出声的墙头,正巧,一个少年扒着墙头艰难的翻了过来。
是宁国侯府的小公子。
少年刚落地,抬头却对上了桑课的视线,一愣。
“沈居檀,你不是说没人吗?”
“没事儿,没事儿,他又不会出去乱说,是不是?”
后边那句却是沈居檀对桑课说的。
桑课移开了视线,一副不想多管闲事的样子。
“哎,萧舍,我们两个是进来了,周礼全,和刘贵儿他们两个,怎么办啊?”,沈居檀问。
萧舍道:“让他们自己回去不就成了。”
“哦,也行。”
沈居檀点了点头,突然又想起什么,道:“他们两个回去了,我们两个的午饭怎么办?”
萧舍看了看墙的高度,提议:“让他们扔过来?”
“不行,你接不接的住另说,要是都撒出来了,叫我们怎么吃?”
萧舍看着高高的墙也犯起了难,他甩了甩头,道:“先不说这个了,夫子他来了没?”
沈居檀朝桑课的方向努了努嘴,道:“他说的,夫子早就来了。”
“那还不快走!”,萧舍着急道。
沈居檀站在原地动也不动,一副摆烂的样子。
“依我看,我们还是原路再翻出去,回家算了,我可不想呆在这又挨训,又挨饿。”
萧舍摇摇头,垂头丧气的反对。
“那可不行,这个月我们已经‘生’了三回病了,再来一次,夫子肯定会告诉我爹的!我们还是想想,怎么把饭盒拿进来吧。”
萧舍和沈居檀双双立在墙根处,抬头望着比他们两个加起来还要高的墙,齐齐叹气。
“要不,我踩着你的背,让他们递给我?”,沈居檀提议。
“你踩着我?”
萧舍指着自己,连连摇头。
“我可不行,你忘了上次我们摔的多惨了?”
“唉。”
两人又叹了一口气。
正愁眉莫展之时,萧舍身边却突然飞过来一个人影,那人凌空而起,轻松翻过墙头,飞了出去。
片刻后,那人提着两个饭盒,又轻巧的飞了回来。
萧舍和沈居檀惊的合不拢嘴。
“你好厉害,你到底是哪家侍卫,我怎么都没见过你?”,沈居檀又问。
“哇,你看上去比我们大不了几岁,居然有这么厉害的轻功,佩服佩服!”
萧舍看向桑课的眼神满是惊奇。
桑课把两个饭盒递给他们,笑道:“再不过去,就更晚了哦。”
“哦,对对对,萧舍,我们快走!”
沈居檀拉着萧舍跑了,萧舍还扭着头往后看,欲言又止。
送走了两个贪玩迟到的小朋友,桑课看着自己找的好地方,哑然失笑。
看来这里是他们“常来常往”的地方,她还是换个地方为好。
终于挨到了国子监下学,已经等的腰酸背痛的桑课去苏承安上课的地方接他。
侍卫这个差事并不好做呀!
桑课在走廊等着,里面的学生都陆陆续续出来了,却迟迟不见苏承安的身影。
等的久了,桑课也有些奇怪。
突然,迎面走来一个气度非凡的雪袍男子,周围的人看见他都纷纷行礼,男子脸上带着和煦的微笑,一一点头示意。
是二皇子苏承君。
当他即将走到桑课面前时,桑课也学着其他人的样子躬身行礼。
本以为他会像对待其他人一样径直路过,桑课甚至已经准备起身了,却听见苏承君压着声音说了句。
“三皇弟在西园长廊。”
桑课讶异的回头看了他一眼,却见他已经若无其事的继续朝前走了。
西园长廊是个什么地方?
苏承安莫名其妙的去那里了,总让她有种不祥的预感。
事态紧急,桑课步履匆匆的朝西园去了。
“三殿下,你可稳着点,这要是再掉一次,我们又得重新开始了。”
桑课被眼前的一幕气的眼睛发红,只见苏承安双手托着满满一盆水,举过头顶,正面向墙壁罚站。
他身后的人手里拿着一根长长的竹条,苏承安稍微承受不住,动作变形,那人就拿着竹条子狠狠的往他身上抽。
苏承安额前的发都已经被汗水打湿,背后也已经渗出了汗渍,胳膊上也已经露出来了好几条血痕。
也不知道他已经在这里站了多久。
苏承安眼神倔强,咬紧牙关,一声不吭的站在那。
就是个毫不相干的人,桑课也是看不下去的。
她躲在柱子后面,捡起了一块石子,瞄准了掷了出去。
嘭的一声,那人应声而倒。
苏承安被声音惊动,回头看见桑课的那一瞬,眉眼放松的露出一个虚弱的笑。
桑课眼神震动极了,她忙上前拿下了苏承安手上沉甸甸的木盆。
苏承安眼前发虚,一个踉跄倒在了桑课身上。
桑课吓了一跳,连忙小心扶着他坐下,心中有一瞬间痛恨自己的“玩忽职守”。
苏承安睁开了眼睛,含着笑意看着她,桑课和那双亮晶晶的眼睛对上,更是惭愧。
“对不起啊,我来晚了。”
苏承安摇了摇头,道:“不能怪你,是他们有意如此,你来了也没有办法。”
桑课有些疑惑:“你好歹是三皇子,他们这么敢这样明目张胆的对付你?”
苏承安苦笑了一下:“他们或许没这个胆子,但是他们背后的人却未必不敢。”
桑课撇了撇嘴,她最讨厌的就是这种利益纠缠,勾心斗角了。
前世的时候,她有一个特别喜欢宫斗剧的朋友,天天在她耳边安利,将那些妃子之间的明争暗斗讲的绘声绘色。
可在桑课看来,现代世界的利益之争,古代世界的皇权之争,其中暗藏的凶险,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对于桑课来说,反正她也搞不清楚这些复杂的厉害关系,肯定也斗不过这些人均“七窍玲珑心”的厉害人物,还是远离为妙。
桑课还有一个疑问:“那你之前呢?怎么不找一个侍卫,时刻保护你?”
这种情况应该不止一次出现了吧。
苏承安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道:“我信不过旁人。况且,没有用的。”
桑课脸上一热,竟有些不敢直视他的眼睛,只是说:“那你也不该任由他们这么磋磨呀。”
苏承安的眼神暗了一瞬,没有接话。
“我还是先带你回去疗伤吧。”
桑课和苏承安回了三皇子府,温女看见苏承安身上的伤,见怪不怪,熟练的上药、包扎。
桑课不想进去,就站在门外等着。
过了一会儿,温女提着箱子从屋里走了出来,桑课低垂着眸子看向地面,刻意不去看她。
温女在她面前顿了一下,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
桑课走进苏承安的寝卧,他已经换好了衣服,抬手时袖子滑下来,露出来白色的绷带。
苏承安见进来的是她,笑着招呼。
“桑课,我让人备了你喜欢的点心,过来尝尝。”
桑课低低的应了一声,有些不敢看少年带着欣喜的眼神,只匆匆瞥了一眼。
苏承安静静的坐在那里,虽然身上伤处疼痛,却依旧端坐,自成风流。
桑课机械的坐下,捻起一块点心咬了一口,味同嚼蜡。
“我决定了。”
桑课突然说。
“我要去暗卫营。”
苏承安脸上的神色变了几变,哑声道:“谁告诉你的?”
桑课自然而然说:“温……温姨说的啊。”
桑课见苏承安脸上的表情不太好看,小心道:“你放心,关于暗卫营的事,我绝对不会泄露半分的。”
当时,苏承安看着她的眼神很复杂,是桑课始终不能理解的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