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听戏?

    金素绣先生时隔半月再次挂牌登台演出。然这次和以往不同。演出所得尽数捐与城中医院,将用于战时伤员的救治。

    平城大学里的赵先生亲自提的戏牌儿,“穆桂英挂帅”五个大字铁画银钩,尽显吾辈支援抗日之决心。

    入场的戏迷们熙熙攘攘,说起来是近期难得的盛事了。

    左边一对遗老:

    “听闻金先生前阵子刚捐了架飞机”

    “巾帼不让须眉,义士也!”

    右边一群学生:

    “先生这么多年一直独身么”

    “听说少时的丈夫先逝了”

    “可怜可叹啊!”

    茶博士的吆喝声传进后台,素绣已穿戴整齐,闭目养神等待开场。门外有一人笑哈哈的敲了三声,“素绣先生,我和言畅来您这儿讨杯茶水!”

    素绣没绷住笑,忙让小六子将人迎进门。来人着颇正式的三件套西装,今日还特意搭了条很是相称的领带。同行的女士上穿衬衫下配长裙,气质温雅大方。

    “您府上什么好茶没有,来我这儿打趣!”伸手给他斟了茶“最近拮据,只有这些,委屈您了”。转头寻求同盟:“赵先生您还由着他胡闹。”

    “我就喜欢他活泼样子”结盟未遂,小夫妻俩好不腻人。

    “没见大少爷一起?”

    “大嫂不让他来。”

    “俩位感情真好”素绣表面恭敬,内心堪称幸灾乐祸“向来说一不二的余景和也有今日光景!”

    说话间,隆庆楼东家亲自来寻,“先生可准备妥当了?”见屋内有客,又忙道“欢迎余二少爷,二少夫人莅临!要不您先叙叙旧,我让那边再等等。”

    “不用了,义演最重要”余二牵着夫人的手,“我们去包厢等好戏开场。”

    人走后东家笑言:“伉俪情深啊!”

    “那咱们也走着?”

    “诶,走着,全都准备好,就等您上场!”

    我和搭档一人托个手炉,另一人拿支笔,双双站在街角。

    “你要不要暖暖手?”

    “女生更需要”

    还挺疼人,我暗暗笑。

    “福崽去哪儿了?”

    “去找出口”

    喵的一生惨叫,猫咪四爪抽搐着在雪地上急冲而来。我忙把它抱起来,它呲牙咧嘴的冲着脚垫呼呼吹气。“冬天就是吾辈之天敌!”来了趟民国语气都文邹邹。

    “路找好了,一会儿你们拿着东西开门就好。”

    “还有时间听完这场戏么?”

    “那倒是不忙”

    成功!偷偷比个yeah!见缝插针地制造和帅哥共处机会,我可真不容易。

    ……

    等等,你问二少爷啥时候回的国?那还是在秋天……

    “他是我眼巴前儿看着长大的幺儿!世道难啊,可咱从来就没叫他吃过苦!”话说这,老太太沾沾眼角的泪花,又数落起长子“你却将他自己个儿扔去蛮夷之地!若不是亲自生下你们,为娘的都要疑起你打什么算盘了!”说罢不解气,啪的把盖子丢回茶碗,里头的水溅起三尺高。

    我赶紧拿出手帕擦桌子,低着头默默换用具倒新茶。做完缩回角落,尽职尽责的演丫鬟。透明人角色什么的,我最安心了。

    炮火的对面坐着身为大少爷的我的搭档。他看我的眼神似乎在说,你怎么也不起点作用?我认真的思考了现在的身份能做些什么,并衡量了自己的口才和眼力架。其实我觉得自己的做法很明智,至少没添乱嘛。遂转开眼神,看向太阳下睡得香,小舌头都吐出来一点的猫咪。它有时还是很可爱。嘤~

    新擦的玻璃窗将金秋的阳光让进老屋,院子里的落叶一早便被洒扫干净。门房却一直没传回“有人来”的消息。

    老太太整了整新做的袄子,段子面上的绣纹很是雅致。又挪了挪屁股,换了个姿势,继续跟作陪的儿子推心置腹:“你就这么一个弟弟,你爹又常年不在家,你就是他半个爹。他小你那么多,处处不如你是应该的。更何况生你的时候是长子,请了那么多先生精心培养着。你也争气,咱家这一辈儿,就你最出息。有担当明事理,学问也好着。可你弟弟他打生下来就赶上咱家逢事儿。父母不在身边,带大的奶娘字都不识一个。你一岁多就会背诗,他四五岁才学会写第一个字。”说完叹一口气,

    “咱家觉得亏欠,才养成了他这惫懒样子。”

    “那更得严厉管束,方不至败家。”大少爷眼睛里多少带点含着嫉妒的嫌弃,白眼翻得即精准又有气质。

    “也讲究个方法嘛”老人家难得心虚,抓了把瓜子塞进他手心:“恁突然的将他送老远,家人都没法子看顾。。。”

    “仁儿已是个顶好的孩子。对长辈他孝顺体己,对朋友还仗义,就是对底下人也是善心。不指望他光耀门楣,保重自己也就够了。都是慢慢儿长大,平白的受些搓磨实没必要。”得,又开始转眼圈儿了。

    大少爷只得一边给扒瓜子儿,一边说些弟弟的笑话哄老人家开心:“您还记着不,小时候刚看些妖怪话本子。说什么有一种精怪抓人前先叫名字,他要是答应就直接拖走。结果他费好大劲儿藏起来,竟冲我喊“大哥”!我都被蠢笑了,不仅没吓到我,还暴露了身份。。。”“仅有的几个心眼子,全用来卖乖哄您开心了。。。”

    不多时就扒出小小一碟,果仁小巧油润,很是馋人。老太太捧着碟子,说是要留给幺儿。

    直到日头偏西,天空被刚要落的太阳熏成浅粉红色。门房那里电灯亮了起来。

    忽见一个穿西式剪裁大衣的年轻男子,迈着轻快的步伐,毫不迟疑地走了进来。舒适的小牛皮鞋下,门灯照出的影子缩短又拉长。

    有机灵的喊起来:“二少爷?”

    “是我呀!”还是熟悉的语气,却多了些沉着和从容。

    不一会儿就走进了后院,老太太带着人已迎了过来:“仁儿啊!这些年你可受苦啦!”抱住来人双臂,上上下下仔细查看着。

    “非但没瘦,反而结实了很多,还长高了些。看来是吃得好睡得香。”大哥倒是平平稳稳。

    二少爷哈哈笑着,吩咐众人打开随身箱子。献宝似的一样一样翻出来送人。鎏金的PAKER钢笔送大哥,名牌的香水,香皂送女眷,比利时产的朱古力送孩子,还给老夫人扯了几尺名贵的洋布料子做衣裳。

    末了,从贴身口袋里拿出一张照片。照片上的小姐长发烫出弯,身穿简单的法式新裙,外罩一件毛线衫,小高跟鞋一蹬显得身材更窈窕了。

    “赵家妹妹这次和我一起回来,这些年他们兄妹照拂我良多。”说着脸颊泛出丝丝红云,“她人时髦风趣,思想开明进步,还得了法兰西文学的学位。”

    老夫人心领神会,先把瓜子仁递给他,再拿过照片放在灯下仔细瞅了又瞅,欣慰道:“等她安顿下,请来家中做客,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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