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价交换

    卫临是跑得快没让叶兰蓁说下去,可这晚她还是在床上辗转反侧,怎么也无法入睡,想的都是自己决定暂住卫家的举动是否合时宜。她之所以不再追随十七爷无非是想起了母亲的期盼,想起了作为叶兰蓁的那些日子,但即使如此她还是无法忘记十七爷,她也坚信自己不会移情,那么,既然自知绝无可能回应卫临的感情,现下心软答应给他相处的机会也就是不应该的,最后也只是让他徒增伤心,真到了那一步两人又该如何自处……还有卫母,她承认心软有卫母的关系,大概是太想念母亲,遇到与母亲年岁相当、又对她抱有善意的中年女子就忍不住想靠近……

    思来想去还是不知该抉择,她又觉得自己有些好笑,向来她都认为自己是个果断的人,也够狠心,如今倒有些不知道为什么会有些优柔寡断起来,大抵……是始终欠了卫临那么一笔还没偿还。

    ……

    第二天她起了个大早,许是思虑过重,这晚她睡的并不安稳,此时正揉按着太阳穴坐在妆奁前任由顺儿摆弄自己的头发,只见春儿颠颠跑到东厢房传话,“叶姑娘叶姑娘,夫人问你要不要一同过去用早餐。”

    她心里始终想着昨夜那些问题,有些不知道怎么去面对卫母,只是到底昨晚她糊里糊涂地答应了多陪陪卫母,也只好应了下来,说自己收拾好后就过去。

    ……

    叶兰蓁打理得快,不多会儿就带着顺儿到了卫母住处,却见卫临也在,她先向卫母行了礼,卫母见她来满脸笑意,拉着她的手将她引到自己身旁坐下,“昨天你回去的仓促,没来得及问你喜欢吃些什么,李妈照例熬了粥蒸了些馒头包子,又炸了饼子,还有豆浆没端上来,你看看爱不爱吃,不爱吃就让她现做些你喜欢的。”

    她本也不是什么挑剔的人,回道:“什么都好。”又看了眼卫临,“大人今日没去当值?”

    “恩,太医院这个月辛苦,所有太医几乎是吃住休息都在里头,太后娘娘体恤,就让大家伙儿轮流歇上一歇,今日碰巧轮到我”卫临说这话时与卫母一样,脸上也带着笑意。

    叶兰蓁面对着两张笑脸,却没由来的有些堵得慌,这样的场景,好似三人已做了一家,但卫临昨晚才说过绝不会将她当作妹妹,又说卫母将她当作儿媳,可她觉得自己始终无法回应卫临,那么此刻她坐在这里到底算什么东西。

    卫母将两人当小孩子看待,直往两人碗里夹酱菜,卫临见叶兰蓁坐在那里沉默着往嘴里送东西,不说话也不笑,忙阻拦自己的母亲,“娘,兰蓁或许不喜欢吃,别往她碗里夹了。”

    这时卫母才留意到叶兰蓁郁郁的样子,她也不知是不是自己做了什么,突然就有些手足无措起来,忙用筷子去夹叶兰蓁碗里她刚放进去的咸菜,“是我没留意,兰蓁别勉强自己吃不喜欢的,喜欢什么自己夹,自己夹。”

    叶兰蓁忙开口拦住了卫母,“没事,我只是自己胃口不好而已。”却只觉得一颗心直往下沉,两人对她越好她越觉得难以承受,她很明白这种意味着背后到底意味着两人已默认她是自己人,可她不是……

    卫母听她这么说也讪讪住了手,气氛有些冷了下来,这时候春儿端着豆浆回来了,走到门口却脚下一滑把碗摔了,张妈见状叫道:“吉祥!怎么不当心些?!快去拿抹布来打理干净!”

    卫临像是想找些话来缓和缓和气氛,问道:“吉祥?我记得是春儿。”

    “春儿是她原来的名字,我想着都进了家里怎么也得把名字改了,就改成了吉祥,”说着卫母又去看叶兰蓁,“兰蓁,顺儿和红梅的名字你做主吧,改成你喜欢的。”

    叶兰蓁却觉得这样不妥,她又不是卫家的人,怎么就改起卫家下人的名字来了,只推脱道:“夫人决定就好,再者卫大人决定也行。”

    卫临忽抬头眼神奇怪地看着她,“她们之后要跟着你,你……让我来取名?”

    卫母也在一旁拿手帕捂着嘴笑起来,看向两人的眼神还带着揶揄。

    叶兰蓁也回过味来,这倒像妻子让丈夫决定自己身边人的名字,可她不是这意思,这饭她是再也吃不下去了,昨晚的犹豫也烟消云散在这顿早饭里,她猛地站起,道:“不是那个意思,只是我不过是客人,怎么好决定卫家下人的名字,”说到此处她低下头咬了咬牙,想好了要将事情说个清楚,“先前我病着,好了以后也想着怎么也要跟大人道别才是,现下大人在家,也是时候了,今日我就会收拾好东西离开,多谢夫人、大人多日来的照料,现下我身无长物只能口头道谢,来日若有机会必报答二位。”她说完这话也没再看屋里人做何反应,提步就往屋外走出。

    卫临听这话先是愣住,直到她往外走了几步才如梦初醒,忙起身追了出去。

    屋里只留下卫母与几个下人惊疑不定,片刻,卫母面上惴惴回头问身后的张妈:“这……是不是我……”

    张妈是卫母的陪嫁,可以说是看着她长大,但卫临祖父死后他大伯二伯早有了吞下家产的心思,就寻了个由头把老道的张妈赶了出去,她也只好回了卫临舅家,其他卫母身边的人也被赶的赶被发买的发买,卫母身边无人可用,之后才出了那事,待张妈知道那些事后,心里又急又慌,赶忙又从卫临舅家赶了回来守在卫母身边。

    张妈也知卫母是个软和爱多想的性子,许多事又看不明白,就直说道:“不怪夫人,看样子是少爷还没摸透叶姑娘的心思就把人带回来了。”

    ……

    再说这头卫临直追着叶兰蓁到了西厢房,眼见她进了屋子,想跟着进去又有些踌躇,就站在门口看着她问:“我能进来吗?”

    叶兰蓁知他跟在后头,也知他不问出什么不会罢休,“这是大人的家,哪里有大人不能进的地方。”

    卫临慢慢挪到了她跟前,有些手足无措地看着她,“你刚刚……是什么意思……”

    叶兰蓁也不看他,自顾自坐在了凳子上,“我不是说清楚了吗,叨扰多日,是时候离开了。”

    “那……你要去哪里……”

    “不知道,就算有了主意也跟大人没有关系。”

    卫临坐到了她旁边的凳子上,“可你昨晚已经答应了我,说会给我机会,会住在我家里……”

    “大概是身体不适心里也脆弱起来,你母亲让我想起了我娘……这才生出了不该有的、依靠你的想法……”

    “我不在意,没有情意依靠也好,我甘之如饴!”卫临明显是急了,语气也生硬了起来。

    叶兰蓁忽抬起头看他,“可我在意!我从没想过要依附谁依靠谁!即使是十七爷他救我于危困我爱慕他却也没有攀附之心!更别说我对你没有那种情意!我为什么要依靠你!”

    卫临张了张嘴,不知道怎么回应她。

    “前几日你不在或许我还没彻底看清,今早这一顿饭我看清了,你们一家子都当我是!”她说到这急住了口,眼神闪避收回了回来,“当我是……你明白就好,可我从来没有答应你什么。”

    “是因为这个吗……我会跟家里人说,不会再这样了……”

    “难道你没有窃喜?窃喜我好像只能依靠你,窃喜你家里都用那样的眼光对我,窃喜我无法拒绝只能接受一切。”

    自从她出宫后,卫临确实有些飘飘然,觉得自己与她前途一片光明,可他确实也没想过用这些逼她就范,“我只是欣喜你在我家里,我有了日日见你的机会……”

    叶兰蓁不忍,可到底长痛不如短痛,她还是硬了心肠,“也是我失了分寸,不能回应你还由着你说那些话,其实你说的越多我只觉得自己辜负你越深……我心里也就越愧疚……”

    “不是……我不在意你不回应……你并没有辜负我什么,我早就知道……”卫临说这话时已有些怔怔,有些明白了她的意思。

    “但是我觉得自己辜负了你,我知道你是真心,我不接受可不就是辜负!”

    “我……”卫临有些茫然,低头看着放在膝头的手,“不求回报竟也不行吗……”

    “你……你真的不必如此卑微……你家里人也……你母亲为了你在我面前居然小心翼翼成那样……真的不该是这样!”

    “那,至少是我把你带出了宫……也该负责一些,你要去哪里总可以告诉我吧……”

    “去为奴为仆也好,做别的也好,靠自己就好……”

    卫临只觉得,在宫里他拦不住她,难道出宫了他又要再一次放手,他不愿!她明明已经答应了让他待在身边!他此时不知如何是好,竟有些破罐子破摔起来道:“我若拦你呢?!”

    大多时候卫临在叶兰蓁面前都是温和,天生一副好脾气,几次说了硬话最后也没有真违拗她的心意,可今天她说的明明白白,他却还是如此,她也有些惊奇道:“什么?”

    “我说若我不放你走呢?!你现在在我家里,我大可以让人把你囚禁起来!让你身边只有我!让你每日只能见我,这样说不定你倒真会与我在一起!”

    他斩钉截铁说得严肃,可叶兰蓁却笑了起来,“你会吗?”

    她说的没错,卫临确实不会,他爱她始于她拼尽全力保护她自己的那一击,从那时起他就知她坚毅,后来又爱她爱憎分明,要是他真为了私欲困住了她,那不亚于让他亲手打碎自己最爱的东西,他图的从来不是她的身体,只是他到底不甘心,“我……不会,你知道吗……其实我只是有些忿忿……”

    叶兰蓁从来没听他这么说过,问道:“为什么?”

    “他十四年前带走了你……后来又将你捂的严严实实让我找不到你……你生病到进宫的那七年里,你只知道他却不认得我……若是你也认得我,那我也不会不平……我不知他心里是否有你,可我心里却实实际际是你,我也知我不如他……可至少……至少……”

    叶兰蓁明白了他的意思,他是怨当时两人没有真的相遇,“你……你没有不如他……不过是缘分使然……”卫临如何对她她看得明白,她也不知道如果她先看到的是卫临会是怎样的结果,或许一切是早已注定。

    “之前我总让你给我机会,却没有说过期限到底在哪,又这样日日讨好,才让你有了愧疚,也不知道要这样多久……那我今日就说个明白,你既说我没有不如他那我就要与他同样的时间!七年,刨去他在雁门关镇守只有我在你身边那三年,还有他去了以后那一年,还剩三年,我只要你三年,就在这里三年!也算是给我个公平!让我输给他也输得明白清楚!三年过后我不再拦你!不再求你!就算你还完了我的恩情!”

    这次倒换叶兰蓁怔在那里,之前卫临从未跟他说的如此清楚明白,可眼下他的要求确实让她无从拒绝,她咬牙,已蹉跎了那么多年,给了这三年她也算无债一身轻!“我答应你!只是我只能当你朋友住在这里,你要跟你母亲说清楚!”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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