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CPU在燃烧。
或许，有人看到我的CPU在冒烟了吗？
1
“四哥，你怎么来了？”曹家少爷向来人望去，眉头微蹙，声音中有了一丝难得的起伏。
林晓晓回头看到这位他口中的四哥。
只见来人身材高挑挺拔，身着黑色大衣，头戴黑色礼帽，一身行头看起来非富即贵。
这人嘴角带着笑，可剑眉之下深褐色的眼眸却无半分笑意，只透出一股逼人的锐气，压迫感十足。
他并未回答曹少爷的话，而是径直路过他身边，走到灵堂前规规矩矩地上香行礼。
或许是勾起了林晓晓父母去世时的记忆，也或许是他强大的气场和恭敬的态度太过反差，林晓晓竟觉得鼻头有些发酸。
上完香之后，他缓步走过来，背对着林晓晓站在她与曹少爷中间。
“从前我是个小孩子的时候，林叔叔帮过我一把。他老人家走了，我理当来送一程。”
他的声音不似曹少爷般冰冷，可语气也没什么情绪起伏。
林晓晓心里嘀咕，这里的人怎么都这么淡定，难不成全是AI？
曹少爷点点头，“来报恩的。”
面前的人缓缓说道，“林叔叔突然离世，必定留下很多事要处理，他们姐弟俩应是手足无措的。”
林晓晓在他身后疯狂点头，何止是手足无措啊。
“是啊，可这和我有什么关系呢。”曹少爷的声音冷冰冰的。
林晓晓被身前这个高大的身影挡得严严实实，看不见曹少爷的表情。但她还是忍不住纳闷，37℃的嘴怎么能说出这么冰冷的话啊。
“半年为期，林家的债，我来作保。”听见这话，林晓晓猛地抬起头，有点难以置信看着他。
场面突然就冷了下来，没有人出声。
这个氛围，怎么说呢？林晓晓回忆起了教导主任出现在教室后门时，班里那种微妙又压抑的气氛。
最终还是曹少爷打破了这比一个世界还长的沉默。
“好，就当给四哥一个面子。”说罢大步流星地离开了。
林晓晓长舒了一口气。
见面前的人转过身来，她整理了表情，向他微微欠身，认真地看着他说了声“谢谢。”
可他看自己的眼神有些怪怪的。
好像，他们之前认识？
林晓晓怕漏出破绽，又迅速低下头变成了一只鹌鹑。
接着便又是一阵让人窒息的沉默。
“如果再遇到难处，可以来警局找我。”男人有些低沉的嗓音从头顶传来。
林晓晓像是突然抓住了什么救命稻草，这是警察叔叔？
“好！”她使劲点头，“谢谢！谢谢您！”
那人看林晓晓的眼神中又多了一丝疑惑，但他也没再说什么，点点头便离开了。
2
“那个，请问各位，”林晓晓小声问道，“刚才这位，是警察对吧？”
“是啊，大小姐，您去警局保释老爷时，跟萧探长见过的啊。”萍儿脸上的表情苦苦的。
林安扬的表情看起来有些难过，“姐姐，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
林晓晓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何止不记得，我甚至不是你姐姐。
“那你还记得我吗？”林安扬的声音小心翼翼的。
林晓晓看着他圆圆的眼睛中满是期待，实在不忍心告诉他真相。
“医生刚刚来看过了，我只是昏迷太久，大脑有些损伤导致失忆。”林晓晓挤出了一个勉强的笑，“或许，会想起来的。”
林安扬眼中的失落让林晓晓莫名有些内疚。
她明明就不是他的姐姐，甚至他的姐姐很可能已经不在了，但她却不能说出真相。
“哎呀咱们先不说这些伤心事，”林晓晓摆摆手岔开话题，“刚刚那位，萧探长？跟林家关系不错？”
周叔微微欠身，态度恭敬地缓缓说道，“倒也谈不上关系好。只是听说萧探长年少时惹了什么人，老爷帮他应对过去了，他便记着这份恩情。之前咱们林家仓库出事时，也是萧探长帮着处理的。”
林晓晓仿佛听到了什么关键信息，但一下子又忘了想说什么。
“那曹少爷呢？”林晓晓想起了那位冷酷无情的债主。
一位高高瘦瘦，看起来精明能干，之前自称阿贵的男子开口道，“那位是斧头帮曹先生的大儿子，曹沣。”
林晓晓的脑子开始嗡嗡作响，“什么东西？斧头帮？”
“是啊，实力仅次于青龙帮的斧头帮啊。”阿贵震惊于大小姐的失忆程度。
“等一下，怎么又出来一个青龙帮？”林晓晓比他还震惊，“不是，有没有人，能给我捋一捋啊？”
阿贵微微叹了口气，弯腰捡了根树枝在地上划拉起来。
“上海滩最大的帮派，青龙帮。”他画了个大圈，在里面写了个陈字，“青帮老大是陈先生，刚刚那位萧楚歧，萧探长，是陈先生的干儿子，以前也是青帮的三把手，后来退出江湖，进了警界。”
然后他在旁边画了两个稍小些的圈，“这是曹家，也就是斧头帮。这是黄家。他们实力相当，但比不了青帮。”
林晓晓觉得自己脑容量已经过载了。地上有三个圈，脑子里却似乎有无数个圈。
“那林家？”她小心翼翼地开口。
阿贵面色为难，犹豫了一下后，在三个大圈旁边画了个小小圈，“林家的福兴会，跟他们差得还远些。”
“所以，林家的生意是？”林晓晓声音已经有些发抖。
“嗯……咱们有两家药厂，码头泊位和仓库，还有几间铺子。这几年老爷身体不好，世道又乱，家里生意就……”周叔眼眶红了。
见林晓晓表情有些奇怪，阿贵站起身来欠着身小心翼翼地向她解释。
“青帮陈家生意涉及得广，人脉也广，咱们比不了是自然。但曹家和黄家靠的是鸦片生意，挣得虽多，老爷生前很是瞧不上他们的。”
林晓晓使劲在脑海中搜索“鸦片”这个关键词，然后她好像听见了自己的CPU在噼里啪啦地燃烧。
3
“所以，嗯，就是说……”林晓晓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虽然自己历史学得不好，但她也知道这个年代的上海是一个局势动荡、风起云涌的地方，更何况自己现在的身份还和帮派扯上了关系。
她突然想起来林家还欠了债。
“那林家欠曹家的钱是怎么回事？”
林晓晓这个问题仿佛打开了他们的话匣子。
周叔讲了曹家和黄家是如何惦记林家的药厂和药师，阿贵讲了林家仓库是如何丢了曹家的货物，还被警察在仓库里找到了大量的鸦片，以及林父的去世。
“总的来说就是，”林晓晓用残存的理智整理了一下思路，“曹家和黄家觊觎林家的药厂已久，可林家不愿配合他们研究鸦片。于是林家仓库就‘凑巧’丢了一大批曹家的货，欠了他们赔偿金。好巧不巧林家的仓库里还被警局查到了大量鸦片，林老……我爹被抓了起来，林家又花了一大笔保释金，然后……我爹急火攻心，病重去世？”
周围几人使劲点头，周叔脸上甚至露出了欣慰的表情。
“大小姐，您可得赶快查清这事儿。”阿贵用近乎乞求的眼神看着林晓晓，“老爷生前最恨鸦片，咱们更不可能明目张胆地在仓库里放那么多鸦片啊。”
“是啊大小姐。”周叔的眼眶又红了，“虽说您之前一向不插手帮里的事，但如今……安扬少爷还小，林家里里外外可都指着您了。”
“姐姐，我不小了！我可以帮你的！”林安扬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
林晓晓不知该做出什么样的表情，只能努力地扯出一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
坦白来说，林家的一切对于她来说是完全陌生的，更谈不上有什么感情。林家的乱子她没责任管，更没那个本事管。
虽然有些愧疚，但她还是想与各方划清界限，早点找个法子回到现实世界才是要紧事。
“我现在，脑子太乱了。”林晓晓这话倒是不假，“给我点时间吧。”
4
此时，刚刚离开林家的萧楚岐，心中也有些疑惑。
“老七，去查查林安竹。”他转头叮嘱身边手下。
老七点头应下，心中却不解。“四爷，您是觉得林大小姐有什么问题吗？”
“你还记得林叔叔被抓时，她来警局的样子吗？”萧楚岐回想起那天见到的林安竹。
老七回忆了一下，“有些印象，当时她都快哭了。”
萧楚岐轻轻点头，“那天她签字时手都在发抖，我跟她说话，她也不敢看我。”
“林家突然出事，她害怕也是正常的吧。”
“不一样。”萧楚岐皱了下眉，“那天她恨不得找个壳子把自己装起来，那种胆小怯懦绝不是因为林家事发突然，而是她这个人本就如此。”
老七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这么一说，今天的林大小姐倒是活泼大胆了许多。”
“所以，查一下。”萧楚岐脸上又恢复了往常没什么表情的模样。
第二天老七一脸神秘的走进萧楚岐的办公室。
“四爷，您猜林大小姐是怎么回事？”
萧楚岐抬头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老七自知讨不了什么好儿，也不再卖关子，“林大小姐在林老爷的灵堂守了三天三夜后就晕过去了，醒来之后就失忆了。”
这话像是引起了萧楚岐的兴趣，“失忆了？”
“是，连林安扬都不记得了。”老七自己也觉得奇怪，“整个人也变了性情。”
萧楚岐低下头，嘴角勾起一个微笑的弧度。
还有这种怪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