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毁了！她也已经毁了！他们都被时代的洪流裹挟着，被欲望和金钱冲击着跌进了这不归路里！这个与我只一面之缘的陌生男人，他或许已经赔光了所有的家产，目光呆滞的在街上无所事事的闲逛。她也将要这样吗？如果我没有介入她的人生的话，她也会赔光男友的家产变成这幅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吗？

    我没有一点多余的闲钱去买能让我们两个都饱腹的东西。我早就习惯了缺了钱就在街上站着等恩客的光顾。只不过是现在我需要多养活一个人，所以需要比之前更勤快点罢了。当一个大腹便便四肢臃肿的中年男人把我抱在他的怀中的时候，我倒只能热情的主动去吻他。

    我活的真可怜，我活的真可怜啊！我如今也不过二十五岁而已，前十几年在父亲的殴打下痛苦的长大，我本以为这就该结束了！然后，然后…在精神病院被磋磨的那几年时光，无休止的电击与那被逼着吃下的种种让我精神恍惚的药物。我是该死去的，但我偏偏永不能如愿。

    为了那一点小钱我再一次出卖了自己的身体，此刻的我早就没有了几年前那种耻辱的感觉。谁给我一点钱我便乐意于把我的身体卖给他。我没法说我是因为这种一望无尽的悲惨生活而难过，还是沉溺于尚且算的上是快乐的□□关系中。

    无论快乐还是痛苦，当我捏着好容易得来的饭钱，拖着疲惫不堪的身子朝着那处卖饭的小摊位走去的时候，我的心中便只有悲伤了。一无是处的我只得靠着这种最不耻的方式活着，看似是我把她关起来了让她痛苦了，但最后受难的还是我，和十年前如出一辙！

    当我拎着饭推开房门的时候，我努力的忍住把整份饭都扣在她头上的冲动。她此刻正懒洋洋的倚在床上，漫不经心的翻着被我随手扔在地上的书。看见是我来了，还给她带了饭，她便罕见了对我露出了笑意，放下戒心想靠近我拿她的饭。

    我却避开了她的手，不出所料的收获到她失望的神情。我却对她笑起来，我拾起她看过的书——《二十首情诗和一首绝望的歌》。

    这里面大部分的字我都是看不懂的，但我仍旧能感觉到这是一本诗集，讲什么的诗集呢？爱还是绝望，憎恨还是痛苦?这些我都是没法明白的。我对这个认知感到愤怒，此刻她依旧用刚刚那般期待的神色看我，希望我能开恩把那份饭给她。我突然觉得很好笑，赌徒也能懂诗歌吗？

    她懂什么诗，她能有什么深刻又复杂的情感呢？她不过是欲望的奴隶罢了！无论是现在想饱腹的欲望还是永不停歇的对金钱的渴望，都会是将她拖向深渊的恶鬼。

    我顺手将饭放在她够不到的桌上。她看着我，毫不掩饰自己眼中的失望和难过。我反倒伸出手想去摸摸她的头发，但被她颤抖着躲开了。我只是说:“你这种人也会懂诗歌吗？”

    她嗫嚅着想找出些尖利的话来反驳我对她的侮辱。但她盯着那份她拿不到的饭看了好久，终究还是把那些话都咽回了肚子里去。

    我坐在了她的身边，她见我想靠近她，慌忙的直起身想坐的离我远一点，可我伸出手把她拽回了我的身旁。我把她看的那本书扔到了她的身上，我努力的抑制住自己的情绪，不让她察觉到我此刻对她所有的情感。我故作平静的看着那本书，我说:“随便的给我读几首吧，等读完了就让你吃饭。”

    她犹豫了一会后，饱腹的欲望还是支配了她此刻的行动，她迫不得已的拿起那本书，我早看出来她没什么读诗的心思，此时也不过是随便给我翻了一页漫不经心的念着里面的语句。

    “让我和你交谈，用你的缄默——明亮如一盏灯，简单如一只戒指，你仿佛是夜，默不作声，满布繁星，你的静默是星子的静默，如此遥远而单纯……”

    她念诗的时候还是她年少时的习惯，那时她给我说些拙劣的漂亮情话的时候，总喜欢翘着尾音做出回转的声调，念至动情处她便情不自禁的高昂了语调看我。但她现在不会这样了，她早已经不知道哪里会动情，她只不过呆板的把语句念出来，再依着从前的习惯做些无意识的处理罢了。

    我在心底嘲笑自己，早就说了要把她困在我的牢笼里让她痛苦去，到头来受难的还是我自己，她反倒又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任我磋磨，好像我无论如何都没法伤到她，听她念这诗居然让我更心梗，于是我抢过她手里的书丢在地上，在她错愕的眼神里把饭塞到她怀里。

    我说:“你别念这诗了，听着让人闹心。赶紧把饭吃了吧，下顿就不知道该是什么时候了。”

    等吃饱喝足后她的胆子似乎又大了些，也是，她本就胆大包天肆意妄为。或许仗着被满足的欲望她便开始为所欲为。她看着我甚至还在微笑，她说:“小桓，你现在在做什么工作？”

    我想她一定猜出来我究竟从事着什么勾当，常人都说嫖赌不分家，所以我们在某种程度上来说本就是一类人。可我总不愿意与她相提并论，很难说听了她这句话我是什么想法，但被羞辱的难堪还是在此刻支配了我。我本不想对她使暴力。

    我使劲的推了她一下，把她推倒进柔软的床榻里，她猛的跌到床上，吃痛的哎呦哎呦的叫着，仰着头看我，仿佛是看透了什么一样了然的说:“小桓，没关系，没关系的，都会过去的…”

    “你又在这里装什么善良，你很同情我吗？你应该在之前就接触过许多和我同类的人吧！你想说什么的？说我堕落还是□□，说我可悲还是可憎?我无所谓你的看法，你想说什么都可以，你说吧！反正我不把你放在心上。”

    可她居然哭了起来，她抽噎着想靠近我拥抱我，这个时候她居然又不惧怕我了。我看着她软弱又无能的眼泪便觉得心烦意乱，我本想把时至今日一切的不幸都归罪于她，但她竟然比我更懦弱更卑怯，她似乎早就已经自暴自弃，她说:“对不起…都是姐姐的错…姐姐当初不该和你发展那种关系…”

    “我想让你幸福，我想让你快乐！小桓！姐姐当时什么都不懂，见那些相熟的姐姐们好像很热衷于这种事，便捡了她们不用的□□想给你用用…对不起…我当时太无知了…我不知道按照常理来说姐姐不能和弟弟发生□□关系，可我那时的确爱你！”

    她做出一副悲壮而又情深意切的模样，她用她那故作悲伤的眼神深深的盯着我看，我忽然觉得我怎么都没法让她明白我究竟在恨着什么，她永远在都用她那愚钝而浅薄的思想试图去洞察我的爱意，她怎么会明白！

    我从不因为少年时和她那段畸形的关系而憎恨她，相反，那倒可以说是我爱着她的根源。我究竟在恨她什么呢？我究竟在为什么恨她?我只恨她当年的不告而逃！我只因为这个才开始恨她！

    她情不自禁的开始落泪，但眼中已经没了此前那惧怕的神色，在我抱住她的时候，她罕见的没有颤抖着躲开我，而是侧过头来想贴近我想离我再近点。她说:“你倒是没有变的，你还是和从前一个样子。你想要什么?小桓，你想再要姐姐的爱吗？爱…情感这一类靠你定义的东西，我都是可以给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