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来王府可谓多事之秋。
殿下遇袭,身受重伤。望竹楼被烧,又差点引起大祸。
听说临山普慈寺神灵显祐,碧桐愿到寺中礼佛茹素。但求观音大士垂怜,庇佑殿下平安顺遂。”碧桐的眼睛红红,看向沈翎的眼神里像是装满心疼。
“碧桐心意甚好,只是临山实在偏远,你一个姑娘家我们怎么放心你独自前去呢?”自从见到碧桐尽心救火的样子,鲜于夫人便对她少了偏见,多了些许喜爱。
“多谢舅夫人关切,只是求神拜佛自是心诚第一。只要殿下能平安顺遂,即便三拜九叩碧桐也是心甘情愿,何况区区山高水长呢?”
“既然你心意已决,老身也不便阻你,只是身边还是要带着些人。”
“碧桐此行,身边带着桑落即可。”
“你们何时出发?”沈翎神情有些忡忡。
“碧桐已劳烦张管事帮忙备下马车,即刻出发。”
“何时......”沈翎顿了顿,看向她说“何时回府?”
碧桐感觉到沈翎看向她的眼神中满是担忧,甚至还有些不舍,不由得心中一颤,坚定地回答到“雪盛之时,定然回府。”
“一言为定?”沈翎的眼神中带着期盼。
“一言为定”碧桐笑靥如花。
辞别众人,碧桐与桑落便乘马车离开王府。
靖安王府丢失《部署图》一事在都城传的沸沸扬扬,普通民众并不知晓其中真伪,甚至连丢失的时间都有两个版本。一说靖安王遇刺之始便已丢失,故而皇上才免去他兵部尚书之职,调任大理寺卿。一说王府大火,贼人趁乱盗走。
如今,此事已成为民众茶余饭后的谈资。都在猜测,靖安王此后会当如何,皇上是否会一怒之下将他再次贬谪?或是,念在荣王的情分对其网开一面。
然而对此事不知真假的并非只有普通民众,朝中官员也不知实情,他们也在观望。
皇城,无极殿。
“秋风萧瑟,晚秋尤甚。”褚岚国现任国君沈良安,负手立于殿前,任由秋风吹起龙袍,长髯飘飘。
“陛下,当心风寒。”徐总管赶紧将披风为皇帝披上。
“徐文~”
“老奴在”
“靖安王府丢失《都城兵力部署图》一事,你怎么看?”
“老奴,不知。”
“不知?”皇帝眼神疑虑的转向徐总管,说“说来听听。”
“是”徐总管恭敬的揖礼到“原本《都城兵力部署图》一式三份,一份在陛下的无极殿保存,一份留存兵部,一份由骠骑大将军保存。
兵部那一份前些年被匪徒所毁,若有人处心积虑的想要得到《部署图》,靖安王府自然是唯一的目标。
但,《部署图》何其重要?若真的丢失,此刻的靖安王府是否太过安静?
何况,靖安王殿下遇刺后,老奴前往所见。府中虽有乱像,却皆因殿下伤重所至。
后,老奴前往宣旨,府中一切早已安稳如初。
可见,传闻不实。”
“那......依你所见,如何?”皇帝斜睨徐总管,嘴角扯起一抹笑来。
“陛下天纵英明,此事必定了然于胸。”徐总管的腰就这么一直拘着。
“哦?那你说......朕打算如何?”
“传靖安王入宫即可。”
“你觉得,他会来吗?”
“陛下,他来不来都一样。”
徐总管此话一出,皇帝便忍不住笑出声来“哈哈哈......”
“还是楼总领办事牢靠,无论《部署图》丢失一事真伪如何,保护好陛下才是最重要的。这不......殿外的守卫怕是多加了一倍都不止。”
皇帝看着守在殿外的风神卫,微微一笑。
这时,一名侍监进入殿内,在徐总管耳边说了什么。
“陛下,靖安王殿下入宫了。”
“哦?朕未召他,自己倒先来了。那就见见吧!”
“侍监禀报,说是殿下怀里抱着个木匣子,一路从宫外走着入的宫。”
皇帝想了想,笑着说“不愧是朕的侄子啊!”
皇城,风神卫。
“总领大人,靖安王沈翎入宫了。”风神卫主事,许文昊说。
“他入他的宫,与我何干?”楼总领看着手中的文书,头也不抬的说着。
“沈翎拿着个木匣子,从宫外一路走进皇宫。”
“那又如何?”
“下官推测那木匣里放的是《都城兵力部署图》。”
“你想说什么?”
“靖安王在兵部的时候就一直和咱们风神卫不对付,这次没能借《部署图》一事扳倒他真是可惜。”许主事有些惋惜的说。
“他已经被调任大理寺,兵部跟他没关系了。”
“可难保他不会回去。”
“那你想怎样?”
“我.......”
“报......”许主事的话被打断,一名风神卫报告,称“城东发现风雨楼行踪,请示总领大人是否击杀?”
“杀,不必再报。”
“是!”
“报......城西发现风雨楼行踪.......”
“报......城南发现风雨楼行踪.......”
楼总领拍案而起“全部击杀,一个不留。”
“大人,此事太过蹊跷。”许主事说“怎地风雨楼的人一下子从四面八方全跑出来了?”
“管他这背后有啥企图,来一个我杀一个。”
“不对劲......不对劲,这一切就像是......”
“就像是什么?”
“就像是冲着风神卫来的。”
听了许主事的话,楼总领还没有回过味来就听见下属急切的传报“报......风雨楼的人......已经到风神卫的门口了。”
“什么?”
楼总领和许主事到院中一看,整个风神卫空荡荡的。
“人呢?都去哪儿了?”楼总领有些慌乱的吼着。
“都在门外抵挡风雨楼的人。”下属语气慌张的说着。
“全部?怎么可能?”楼总领不敢相信?
“之前风神卫增派了守卫无极殿的人数,后来又派大队人马击杀风雨楼。剩下的兵力,恐怕不足以抵抗风雨楼。”许主事深吸一口气,说“谁能料到他们竟然利用靖安王丢失《兵力部署图》一事,分弱我们的实力。又故意四处分散我们的兵力,风神卫今日只怕难逃一劫了。”
“许文昊,你都干了些什么?”楼总领指着许主事破口大骂道“今天整个风神卫就要断送在你的手里了。”
许主事一听便知晓这是想把所有的过错都推到他的身上“总领大人,所有的命令可都是您下的。”
“你还敢推卸责任?”
门外传来风雨楼与风神卫打斗的声音,听起来对方人数众多,而且越来越近。
“本总领现在就进宫调兵去,许文昊,总部就交给你了。不要辜负我对你的信任,保住总部便是你将功折罪的唯一机会。”说罢,楼总领便从密道离开了......
许主事看着总领楼卫东落荒而逃的样子,知道总领这一去定然会将所有的事情都推到他一个人的身上。
恐怕,横竖都是一个死。
许主事与其他活下来的风神卫被聚拢在一起,让他们亲眼看着整个总部被一一点燃,焚烧殆尽。
大火映红了整个黑夜,房屋燃烧的噼啪声不断,夜风卷起火舌伸向夜空,火星四散零落。
人群外传来一阵“哒哒”的马蹄声,雨阁阁主云知秋身着一袭红衣高坐于大马之上。慢慢走到许主事的面前,许主事看着马背上的人,一脸的不可置信。
雨阁阁主睥睨着愣在原地的许主事,冲天的火光映在她的脸上,有一种凌厉且危险的美艳。
许主事的喉咙发紧,无意识的喃喃到“知秋。”
雨阁阁主单手勒马,冷冷到“全部带走。”
临渊,雨阁地牢。
“我说了,我要进去。”碧桐黑着脸狠狠到。
“碧桐姑娘,您又何必为难我们呢?实在是阁主吩咐了不让任何人接近地牢。”守卫为难的说着。
“我要是非进不可呢?”
“姑娘,我们的确拦不住你。但若是阁主怪罪下来,我们也只有一死。”守卫把心一横,说“若你硬要进去,不如先杀了我们。”
“你以为我不敢吗?”碧桐拔剑指向守卫。
守卫与碧桐对峙,只两招便被碧桐打晕,倒在门口。
碧桐取下守卫挂在腰间的地牢钥匙,打开大门。
佩剑的刀尖在地上摩擦出火星,像是幼时兄长带她放的烟花一般绚烂。
地牢的那段路不过短短一百米,碧桐却走了十数年。
许文昊的手脚都被玄铁所铸的链子锁住,他只能站在牢房中,蓬头垢面。
“许文昊......许主事......许叔叔......”碧桐站在许文昊的面前,凑在他的耳边喃喃的说着。
许文昊缓缓抬起头来,看着眼前这个眼眶红红,神情兴奋的姑娘,满腹的疑惑。
碧桐看见他眼底的疑惑和不解,有些失望。
她轻轻解开许文昊的上衣,露出整个胸腔腹部来。她用手按了按,像是在找位置。
“你想干什么?”许文昊的声音有些颤抖。
“嘘~”碧桐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笑容甜美的提起剑来,照着刚刚找好的位置用力一刺。
“进去了”碧桐的声音听起来很是开心,她把长剑一点一点,缓慢的插进去。
碧桐抬起头来,一脸无辜的看着许文昊,说“疼吗?听说这个位置最疼,而且可以死的很慢。”
因为疼痛,许文昊的身上冷汗涔涔,青筋暴起。他的声音止不住的颤抖,说“你......到底是......什么人?”
碧桐为他整理粘连在脸上头发,语气温柔的说“你怎么可以忘记我呢?”她用双手捧着脸,故作可爱的说“你看......我长的像谁?”
许文昊想了想,突然瞳孔张大,浑身发抖,不敢看碧桐。
“你想起来了?”碧桐的语气开心异常,有些心急的说“说出来,我的名字......说出来。”
许文昊紧咬着嘴唇,不敢发出任何声音。
“我让你说......”碧桐捏住许文昊的下巴,强迫他与自己对视。
碧桐看穿了许文昊的心思,神情平静的说“那你就去死吧!”
碧桐快速的将长剑从许文昊的身体里抽出,血液从他的腹部涌出。
“快......把头低下。”碧桐把他披散的头发重新束起,露出脖颈。
碧桐压低许文昊的头,说“就这样,别动。”
她将长剑高高举起,用足了力气,挥剑......
“文昊......”阁主声音响起的同时,碧桐的佩剑被打掉,人也被一掌打倒。
“快......吞下去。”阁主放了一颗药丸在许文昊的嘴里,语气带着哭腔,说“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一起进到地牢的,还有桑落,她扶起跌在地上碧桐。
“快......大夫,叫大夫......”阁主看着流血的许文昊,心中焦急。
碧桐听到阁主如是说,一脸不敢置信的问桑落“她说什么?”
桑落来不及回答便被碧桐一把推开,跌跌撞撞的冲到阁主面前,说“你刚刚......说什么?”
阁主撇开脸不看碧桐,只是对着桑落说“把她带下去。”
“啪~”一个响亮的耳光,阁主愣在原地,脸颊开始泛红。
“啪~”又是一记耳光落在阁主的脸上,桑落愣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云知秋,你这个贱人......”碧桐的声音在发抖,她强忍着怒火,说“你为什么不杀了他?为什么?”
阁主站在原地,像是被冰冻一般。
“你居然救他......”碧桐捶打着心脏的位置,说“云知秋......你对得起云栖山庄的数百条人命吗?
你对得起你的父母吗?
对得起你的兄嫂吗?
对得起我枉死的兄长吗?
兄长死的那天,是他的正冠礼啊......”
碧桐感觉到浑身的血液都在倒流回心脏,而心脏却又似长出尖刀一般,整个胸腔都在剧痛无比。
“你知道爷爷和奶奶是怎么死的吗?”
“我不想知道”
“你知道我爹娘是怎么死的吗?”
“......”
“你知道我兄长是怎么死的吗?”碧桐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向云知秋吼到“他是被斩断了手脚,枭首而死......他才十二岁,他做错了什么?”
“够了,云疏漫......”云知秋再也听不下去了,对桑落和守卫说“把她带下去。”
“你听都听不下去?”
碧桐泪流满面的狂笑到“我却要亲眼看着我所有的至亲死在我面前.......
我当时只有七岁,我又做错了什么?
为什么要承受这样的痛苦?
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你......云知秋......都是因为你这个畜生......”
碧桐像是耗尽全身的气力,说完便一头栽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