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梦,风雨楼秘药。
一种药粉,无论是燃烧还是涂抹又或是服用,效果都一样。
可以让人在使用此药的三个时辰内精神混沌,完成下药之人的任何指令,绝不反抗。药效过后便会记忆模糊,中药之人会以为只是做了一个梦。故而称为‘一场梦’。
月华台,寝殿。
“殿下,汤浴已经准备好了。”侍女裴青悠捧着换洗的寝衣站在一旁,说到。
浴池水汽氤氲,沈翎赤着上身坐在水中。池边放着一炉香,此刻正香烟袅袅。
“殿下......殿下......”一个好听的女声在沈翎的耳畔响起,正轻声的唤着他。
沈翎猛的一下睁开眼,条件反射般的一把抓住轻拍在他肩上的那只手,用力一拽。
“扑通~”一声。一个轻纱蒙面,身穿月色襦裙的女子便落入了水中。她颤颤巍巍的站起身来,因为呛了水,在不停的咳嗽。
沈翎箭步上前,激起水花四溅。他击出一掌直逼女子面前,却被挡住。一个转身,女子犹止已晚,面上轻纱已被沈翎扯掉。
“是你?”
沈翎与女子在水中,相视而立。
“夏桑落”
桑落手中紧紧握着那瓶‘一场梦’努力的回想着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她看向池边的那炉熏香。心想着‘难道是这空间太大,沈翎吸入的分量太少,不足以让他意志混沌?’
她打开瓶盖,把心一横将所有药粉全部洒向沈翎。
沈翎想要捂住口鼻,却已来不及。
他感觉自己的眼睑越来越重,身体也越来越轻,最后倒入水中。
桑落上前揽住他的肩,将他拉出水面靠在池边。
“靖安王殿下......殿下......沈翎......”
桑落有些着急的轻拍着他的脸颊,但他似乎已经晕了过去‘糟了,药下重了。’
桑落捧起沈翎的脸来,试图叫醒他“沈翎......沈祐宁......沈祐宁.......”
“嗯......”
沈翎缓缓的睁开眼,意识涣散。
“看着我”桑落捧着他的脸,眼神充满期待的说“告诉我《都城兵力部署图》在什么地方?”
“在......在我的......我的......”话未说完便再次昏了过去,他浑身无力直直的倒向桑落。
在倒下的过程中,沈翎的侧脸贴上了桑落的侧脸,再沿着她的脖子缓缓倒在她的怀里。
桑落不知道为什么,凡是被他贴过的地方此刻都在微微发烫。她低头看着赤身倒在自己怀中的沈翎,眉峰如剑,睫毛浓密且长。一个念头在她心中划过‘他长得可真好看’。
她摇摇头,有些被自己的念头吓到。
将沈翎扶到池边水浅处,将他的手枕在池岸上,防止他滑入水中。再在他的耳边说“刚才发生的一切都只是一个梦,醒来就什么都忘记了。”
临走前,将香炉中的香粉替换回来。
一切恢复如初。
“桑落,桑落,快醒醒......桑落,桑落......”睡梦中感觉有人在拍打自己的脸。
“快点起床了,来不及了。”
“闻岚姐姐,现在什么时辰?”桑落坐在床上睡眼惺忪。
“已经寅时一刻了”闻岚拉着桑落的胳膊往起拽。
“天啊,你们平时都这么早的吗?我求你了让我再睡一会儿吧,昨晚我熬夜洗碗呢!”桑落试图躺回去。
“这会儿殿下已经开始洗漱了,快点......”
凌晨的月华台氤氲着薄薄的雾气,靛蓝的夜空中星罗棋布。
靖安王的早膳是在书房用的,桑落一进门就开始扫视书房,屋里的陈设、地面,甚至房梁都不肯放过。
桑落放下一碗粥正欲退下,却被叫住。
“这是什么?”靖安王的语气平静,听不出情绪。
桑落愣住,闻岚赶紧打圆场说到“回禀殿下,是百合清粥。”
“本王不是问你。”靖安王的语气有些怒意。
闻岚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双手交叠贴额,声音有些发抖的说“殿下恕罪。”
其它几名侍女也跟着跪伏在地,桑落见状连忙跟着跪下。
靖安王蹲下身来将一碗百合清粥放在桑落的面前,命令到“喝下去。”
“是”桑落捧起清粥,低着头一勺接着一勺的喝了下去。
整个过程桑落很安静,靖安王也很安静,整个书房都很安静,安静的可以听见桑落吞咽的声音。
喝完粥的桑落抬起头来,一脸倔强的看着靖安王“可以了吗?殿下。”她的眼眶里盈满泪水,却不肯让它落下。
靖安王不作回答,只是看着她。桑落不甘示弱的回视,两人僵持不下。
“殿下,该走了。”贴身侍女裴青悠温柔的说到。
回到后厨时天仍未亮,桑落坐在台阶上看着天上飞过的鸟。
“桑落,你还好吗?”闻岚坐到桑落身边,轻声问到。
“对不起,闻岚姐姐。我又给你闯祸了。”
“你并没有做错什么,不需要道歉。”闻岚温柔的安慰着桑落
“没有帮上忙,尽给你添乱了。”
“没关系的”闻岚轻轻搂住桑落的肩。
闻岚以为桑落是因为在月华台受了委屈,所以一个人坐在台阶上发呆。闻岚看着桑落郁郁的表情,便认定了她一定心中难过,所以闻岚忍不住上前安慰。
可事实上,桑落只是在心中复盘。这个沈翎今日如此刁难自己,到底是因为上次和碧桐碰面差点被抓个现行?还是因为他对昨晚发生的事还留有印象?
一整瓶的‘一场梦’全用他沈翎一个人身上了,结果还什么都没问出来,桑落忍不住惆怅起来!
不管是什么原因,自己肯定已经引起了沈翎的注意。找《部署图》这件事必须加快速度了,不然东西还没找到,自己已经先挂了。
靖安王府马车中。
沈翎紧闭着双眼,眉头微蹙。
“殿下可是有什么烦心事?”青悠很少时间看到沈翎这般愁眉不展。
“无事”沈翎想了想对守卫楚漓说“昨夜,本王当真是在浴池睡着了?”
“可不是,殿下您睡得可香了。”楚漓笑嘻嘻的,像是在说着什么稀罕事一般。
“殿下,是有什么问题吗?”青悠问到。
“没事,就是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沈翎闭上眼,他又回想起昨夜依稀的梦境。
一名女子站在浴池与他对视,却看不清那女子的脸。她好像浑身都湿透了,她的声音软软的,在轻声唤着自己的名字,她叫他‘沈祐宁’。
当夜,子时三刻,清风苑。
一声乌啼划破长夜,碧桐卧房的侧窗打开,桑落一跃而进。
“桑落,是有什么紧急的情况吗?”
“沈祐宁在怀疑我。”
“沈祐宁?”碧桐有些疑惑。
“沈翎”桑落更正到“我必须在暴露前去探一探他的书房。”
“我和你一起去。”
“不可,若我失手被擒,你务必撤离。”桑落严正的向碧桐交待着。
“桑落,没有完全之策,不要贸然行动。”碧桐抓着桑落的手不让她离开。
桑落轻笑一声,说“杀手行事,从来没有完全之策。完不成任务,阁主一样会杀了我。”
月华台,书房。
身着夜行衣的桑落绕到书房的背后,白天她发现书房里大约有十个书柜,排列成行。在这些书柜旁边的西墙上开着几扇窗,此刻倒方便了她进出。
书房中漆黑一片,桑落拿出火折子,快速翻查着。
桑落几乎将所有可能是机关暗格之类的物品都查了个遍,还是一无所获。
就在她拿起书案上的一块砚台时,一个低沉的男声突然响起。
“还没找到呢?”
桑落熄灭火折子,躲入暗处。
“乌啼学的不错。”
桑落正欲从西窗逃出却被抓住手腕,她拿出匕首回身反刺却扑了空。
靖安王擒住她的右手,夺过匕首抵在她脖颈上。
“武功不错,但可惜......本王会的都是必杀技,一招毙命。”靖安王伏在桑落的耳边一字一句的说着,他的声音低沉,气息呼在桑落的耳垂上,让她心跳加速。
她从怀中拿出从厨房带的面粉,撒向靖安王。
他后退躲避,桑落顺势将书柜推倒后翻窗而去。
靖安王紧追其后从城南到城北,最后向城东一带的群山而去。
城东群山,青野汤泉。
此处是城东有名的露天汤泉,有大大小小十来个池子。每一个池子的外侧栽种植物,高约一丈有余再用白色的轻纱幔帐隔开。
虽然已是丑时,池中仍有不少客人。
靖安王带着守卫闯入,引起了不小的骚动。
青野汤泉的老板带着打手挡在了靖安王府守卫的面前,寸步不让。
“这里是你们可以随便乱闯的吗?”店主语气轻蔑,气势汹汹。
“靖安王府的人,你也要拦吗?”楚漓拔出手中的剑指向店主,语气冷傲的说着。
双方此时剑拔弩张。
“小人见过靖安王殿下,还请殿下恕罪。”店主弓着腰向前一步,低声对靖安王说“此刻汤泉池中都是些熟人,您何必呢?”
“你确定?”靖安王冷着脸说。
店主想了想说“小人为您带路。”
他们将汤泉池挨个察看,最后只剩下三间没有进去。
“殿下,这第一间您不可以进去。”店主在他的耳边说了什么,他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店主。
“第二间,是您的表弟,鲜于尤惕公子。您是否要进去?”
靖安王没有回答他,问到“第三间是谁?”
“小人也不知道,她是谁。”店主的神情似笑非笑,语气却有些轻蔑的回答到。
“你开什么玩笑啊?你还能不知道是谁?”折腾了一晚上,结果还没抓到黑衣人,楚漓开始有些烦躁。
“小人确实不知道她是谁,只知是尤惕公子带来的一位姑娘。”店主笑得有些意味深长“殿下,要看看吗?”
未等靖安王说话,楚漓便带人闯了进去。
汤泉缓动,水汽氤氲。
池中只有一座假山,并未有任何人影。
“人呢?”楚漓气急败坏的抓住店主的衣领质问到。
“快抓住他”池外一阵骚动,借着汤泉池的火光可以看到一个穿着夜行衣的人影飞过。
“追”靖安王一声令下,楚漓带着人便跟了上去。
就在靖安王转身的那一刻,他似乎看到了汤泉倒影着的假山影子动了一下。
他缓缓进入水中,慢慢靠近假山。
突然,一个人影从假山后冲出,向他扑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