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无之地依旧了无生气，也没有乌寻的气息，幽衡相信他不会那么轻易死掉。
重回初见清明的山洞，洞内荒芜，应是他离开后再没回来过。乌寻消失的第二天清明就重返青山派，这或许不是一个巧合，他们之间很可能有某种关联，清明回山的意图也值得探究。
神识归位，门外敲门声咚咚响个不停。
幽衡起身过去开门，抱扑站在门口笑着问：“师妹，吃晚饭了，三师兄让我过来叫你。”
“知道了。”
不知道别的山峰需不需要这么整齐划一，连吃个饭都要聚在一起，许是清明的正清峰人不多才时常扎堆。
往常幽衡不喜欢和他们凑一块，这会儿正好有事要问，姑且过去瞧瞧。
清明不按常理出牌，饭桌就摆在院子内，露天席地，石桌上膳食清淡，那位令人猜不透的三师兄和抱扑守拙已经入座，幽衡在唯一一个空着的石凳上坐下。
“师妹，这是我做的山中小炒，食材就出自咱正清峰，尝尝。”抱扑热情道。
幽衡没拒绝他的好意，拿筷子浅尝了一小口，“味道不错。”
“对吧。三师兄也尝尝。”抱扑要给清明夹菜，被他拦住，“我自己来。”
此人看似行为不羁，气质却如翩翩君子，举止端庄，和外人口中那个疯子全然不一样。或许外界有此传言是忌惮他的修为？
清明抬眸撞上幽衡的视线，“我脸上有好吃的？”
“只是有些好奇。”
他放下筷子，端正坐姿，“好奇什么？”
“三师兄为何在这个节骨点上回来？”
“想回来就回来，不分什么时辰。”
回答的倒是滴水不漏，幽衡不信他的鬼话。
“三师兄为什么想回来？”
“为何不回来？”
够圆滑，他在故意回避她的问题。正常人听出他的意思估计不会再继续追问，幽衡偏要继续。
“晴影掌门，清宴大师兄，甚至不常露面的仙首似乎都不愿你回来。”
“你哪只眼睛看见的？”
“用眼睛当然看不出，要用心。”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功夫，抱扑和守拙将饭菜一扫而空，迫不及待端起碗和碟子仓皇溜走，“你们聊，我们去刷碗。”
饭菜都没了，桌子上仅剩一盏茶壶，清明慢条斯理地倒了一杯递给幽衡，“小师妹对我的事很是上心。”
“我跟着你修行，当然要多了解一些，万一不小心在掌门和大师兄面前说错话岂不麻烦？”他亲自倒茶，幽衡也毫不客气，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是好茶，人嘛，猜不透。
“听说大师兄受伤了。”
“是，在鬼市被一少年所伤。”
“不应该。掌门对清宴另眼相待，在修行上没少下功夫。”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且不提那位少年，就算是掌门晴影也不是三师兄的对手。这不是很正常吗？”
幽衡放下茶杯，才意识到思绪已经被清明带跑了。提起掌门和大师兄，不得不提另一件事。她凑近些，“三师兄当年下山和掌门大师兄脱不了关系，此次回山就没想着为自己讨个公道？”
“我若是想动手，还用等到现在？”
幽衡脸上浮现一丝不易察觉的笑，“三师兄修为高众人皆知，但青山派还有仙首坐镇，饶是你也不敢轻举妄动。”
清明垂眸看向她，狭长的眸子在她脸上徘徊片刻，而后望向她的眼睛，“师妹门派被灭，父亲惨死，进青山派后不想着如何修行替父报仇反而一门心思都放在我身上，着实叫人猜不透。”
幽衡退后坐直，“三师兄想多了，我只是对山中奇闻逸事好奇而已，修行自然是关键。”
是她大意了，差点在清明面前露出马脚，自始至终她就没把自己当杜衡，替父报仇？她才是那个下手的人。
“是吗？怎么不见你向我讨教一二？”清明眸中的猜测尽显。
幽衡恢复镇定，面不改色道：“以我的资质无法和三师兄你比，不敢讨教，若是有什么灵丹妙药还请三师兄帮我留意。”
“修行讲究循序渐进，投机取巧不可取。”
“是么？”幽衡笑了，她站起来负手而立，沿着石桌来回踱步，不紧不慢道：“我这次下山听说一些有趣的事。”
“说来听听。”
幽衡走到他面前，微俯下身，“三师兄可听说过幽衡？”
“百年前幽衡大战五大仙首之事在各界传遍了，何人不知？”
“那你可知道大师兄此次受伤和她有关？”
“听说了一点。”
“还有一件事，不知道三师兄知不知道五大仙首是如何步入无我之境坐稳仙首之位的。”
“这件事是山中隐秘，只有少数人才知道。你是如何得知的？”
“山下走一趟自然不能白走。你看，仙首们为提升修为尚且如此，我渴望灵丹妙药又何来投机取巧？和仙首们一样，我也只想变强大而已。”
幽衡倒是看看清明会不会否认那五个老头的行为。上梁不正，下梁如何才能不歪呢？
清明神色淡定，伸出手指抵在幽衡额头将她推开，“这件事你知道就行了，不要到处乱说，当心惹祸上身，尤其不能被晴影和清宴知道。”
“三师兄在担心我？”
“你毕竟是跟着我的，出了事我也难辞其咎。”
“放心吧，我自有分寸。”在羽翼丰满之前，幽衡不会打草惊蛇。之所以试探清明是因为她清楚清明不会和那五个老头同流合污，他和她一样，有不得不完成的事。如果可以，甚至能成为她的帮手。
“三师兄，我还有个问题。”
清明似是被她问烦了，眉头微皱，“说。”
“你和青山派的仙首杜青山谁更厉害？”
“你觉得呢？”他眼神冷淡。
幽衡及时收敛，“在我心里肯定是三师兄，你看啊，你是横空出世的天才，至于仙首，他是投机取巧沾了幽衡的光。”
清明及时落了个结界，“这句话不要再说了，当心祸从口出。”
幽衡点点头，仙首之所以是仙首必定神通广大，隔墙有耳，尤其此刻清明回来，说不准那个人正时刻注视着他。
不过这倒让幽衡确信了一件事，清明是站在她这边的。
剑光闪过，清修落在院内，对清明行了个礼。
清明撤了结界，周围恢复如初。
“三师兄，师妹。”
“一别多年，上次重遇还没好好叙旧，过来坐。”
“谢谢三师兄。”清修在幽衡身侧坐下，“我这次来是传达掌门的意思，明日一早师妹和我一同下山调查幽衡之事。”
“嗯？为什么是你和我？”幽衡不解。
清明笑道：“清修是我们十二个人中办事最稳妥的。”
“三师兄过奖了，论修为我远不如你。”
“原来是这样，为什么有我？我只是个刚入门的弟子。”
“听说是二师兄推荐，可能掌门认为你之前山下历练表现不错。”
清流会夸她？幽衡是断然不会相信的。
仿佛看穿她的疑惑，清修又补充道：“不止青山派，这次下山五大门派各派了两个人，我想除了追查幽衡的事，掌门也想借此机会让门派之间互相交流一番，为之后即将举办的仙榜大会做准备。”
“仙榜是什么？”
“五大门派每三年一届的比试，拔得头筹的人将有机会获得灵丹妙药一瓶和修行秘籍一本，还会成为五大门派中最威风的人。三师兄就是十五年前的榜首，一剑震仙山便是那时候。”
幽衡饶有兴趣地看向清明，当年的天之骄子，难怪招人妒忌。
“往事皆是云烟，师弟莫要再提了。既然要下山，快去准备吧。”
“好，那我先回了。师妹，明早卯时不老峰见。”
传递完消息，清修御剑离开。
幽衡若有所思，看向清明，“三师兄。”
“何事？”
“上次下山你送我苍穹，这次下山有没有什么东西要送的？”
清明思索片刻，点点头。
“什么？”
“自求多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