烧灼、刺痛。
体内似乎有一团火球在上蹿下跳。
这种痛感持续了很久，就在非煜觉得自己快要撑不下去的时候，体内的烈火才逐渐平息。
非煜缓缓睁开眼，柔和的月光如水，令他眼前变得清明。
“我帮你把储物袋装好了，开不开心？”
“咦？那小子醒了，看我赌对了吧？喏，去看看他。”
不远处传来了像是六代王念墟的声音，但没有千晗的回应。
非煜深吸了口气，抬手想扶一下额，可突然感觉不对，手便悬在了半空中不再动作。
自己的行动速度似乎比之前快了些。
怎么回事？
感觉周围的气息都变得如渺小如尘，任他轻易碾压似的。
非煜动作缓慢地撑起身子，转头看到墙边的两个人，一怔。
“快过来管管这小不点儿，一动不动盯了我半多小时，像是要吃了我似的。”
墙边的男人骨瘦如柴，发丝枯黄，像是被吸干了水分，说话时气息很虚，听起来就像只剩下一口气了。
“您……”
非煜起身往念墟那边去，下一瞬就到了念墟跟前。
我……
可以瞬移了？非煜有些诧异，这里对血族的禁制解除了吗？
不太对，他的速度也变快了。
忽地想到了什么，非煜下蹲，看向似乎油尽灯枯的六代王：“您把……”
“停！”
念墟急忙打断，面露不耐烦道：“真烦，找个下家这么不容易吗？”
“晚辈……”
“别谢我。”念墟又道：“我只是……”
念墟顿了顿，说：“以六代王的名义，托付于你一个重任……”
非煜抬眸，静等他接下来的话。
“整顿血族。”
非煜眼帘轻颤了下。
念墟垂眸轻笑了声：“血族没有纯血坐镇，就永远不会成为一个真正意义上的族群。可惜啊，纯血三脉，我这脉先断了，姬玥那一脉……也无音讯；存世的最后一脉怕是也已卷入纷争，不知何时出世。可血族当下状况我确实无法作壁上观，但我……不想出世。”
“我不信机缘，但世上总有巧合。今天你既然闯进这里，那就帮我担一份责任吧。”念墟耸耸肩，“当然，我可不是随便就把我这一脉纯血赠与你的，我考察了你，还算合格。若你不合格的话……你会死在这里。”
“我当初被迫做了个甩手掌柜，如今就把这甩手掌柜做个彻底吧。”念墟眼中情绪不明，似乎又回忆起了往事来。
“小不点儿，怎么还盯着我，怎么，我这么好看吗？”念墟忽地转头问千晗。
估摸着千晗说不出什么话，他便自顾自地说：“算了，估计我现在是个丑样子。行了，你俩行行好，扶我这个老人家到水晶棺里去，我得休息一下了。”
“水晶棺不是已经……”非煜愣了愣，再回头越过石墟看向大殿中央，才发觉不知何时水晶棺已恢复如初。
“月光冢，只要月光还在，冢内的一切就不会被破坏。”念墟低声笑着说，语气中还藏着几丝骄傲：“月光冢这种东西，神奇吧？一会儿我灰石堡的殿门也会恢复如初的。”
非煜扶着念墟起身，千晗一言不发地扶在念墟的另一侧。
三人就这样一步步地走到水晶棺前，念墟向前凝视着自己曾经的王座，轻轻叹息了一口气，迈进水晶棺中。
“小不点儿，还不跟我说话啊？”念墟有些无奈。
千晗瘪了瘪嘴，一副快要哭了的表情，垫脚扑过去抱住念墟的脖子，“好看。”
念墟怔了片刻，才想起刚刚问这小不点儿的话，微笑着拍拍千晗的后背，“好了，不哭。纯血永生，我就是睡一段时间，养养精神。”
千晗抬起身，怒着嘴，缓缓地问：“以后，怎样能见你？”
念墟看向千晗，也沉默了一会儿，认真地答：“想我的时候，就是见我。”
千晗又不说话了。
“千晗，脖子上的活玉之心是个好东西，好好保存着。”念墟反倒嘱咐说。
“嗯。”
“我送你那手环也很不错，除非必要也别摘下来。”念墟又说。
“嗯。”
念墟这下是没话了，对两个小辈说：“时代是你们的，你们会有你们最精彩的故事，就像……曾经的我一样。好了，都走吧，别扰了我美梦。”
念墟慢悠悠坐进水晶棺中，却见两人都没动静，有些无奈，“我的殿门很难打开的，一会儿复原了你们是想在这陪我一辈子？行了，非煜，带着千晗离开这里……去吧。”
“先王……安心休养，晚辈告辞。”
非煜开口，去牵住千晗的手。
千晗抿抿唇，说：“晚安，先王。”
念墟微笑着点了下头。
非煜带着千晗向正在复原的殿门处走，就在即将出去的那一刹那，非煜回头最后看了一眼念墟——
男人轻嗅着一直没有离手的鲜红玫瑰花，眸中流露着怀念的情绪，嘴里轻声念着些什么。
非煜用现有的听力并比对着那一瞬间的口型，分辨除了念墟口中的一个名字：“……姬玥。”
殿门外，非煜左手按在心脏，对向殿内深深地鞠了一躬，“整顿血族的使命……就请安心地交给我吧。”
再转头，看到一颗晶莹的泪珠流出小丫头的眼眶。
非煜帮她拭去了眼泪。
这小丫头很机灵，可以观察到他人难以注意到的细节，对人的情绪也十分敏感……
也许小丫头通过六代王念墟的情绪判断出了念墟话中的真实性。
非煜看向殿门，似乎在透过门看向那顶水晶棺；许久，非煜背蹲在千晗面前，“休息一会儿吧，我带你瞬移出去。”
千晗趴在非煜的背上，环抱着非煜的脖子，吸了吸鼻，一言不发。
不知是不是长时间都没有好好休息的缘故，千晗这次沉沉地睡了一路，再醒来时，已经在月光冢之外了。
此刻太阳正当空，千晗试图挣开双眼，奈何阳光太强烈，刺激得眼睛生疼，她抬手便搓眼睛，企图让眼睛好受点。
忽地，一只手握住了她的手腕。
“你倒是不心疼自己的眼睛。”非煜的话里带着些许无奈。
非煜话音一落，一道阴影就笼罩在自己头顶，给她遮住了阳光；眼睛微微眯开一条缝，千晗发觉强光带来的刺激减弱不少，这才抬头看去。
好大的叶子。
千晗眨眨眼，又看向蹲在自己面前的非煜，“我们，出来了？”
“嗯，”非煜点头，“这是我们掉进月光冢的原处。但我们出来以后，我查探了一番，没有丝毫机关的痕迹。”
若不是自己切实继承了六代王念墟的纯血，小丫头的手腕上戴着玫金色手环、手里也紧拽着储物袋，非煜可能真以为自己陷入了一场梦境。
“红宝石，是月光冢的钥匙？”千晗指了指自己的玫金手环。
非煜垂眸看去，他能感应到玫金手环上的红宝石拥有极淡的纯血威力，与自身的纯血有些互斥，但更多的却是相吸。
纯血三脉间一直都拥有微妙的平衡，所以自古至六代王念墟这一脉纯血沉睡，血族从未传出过纯血相残亦或是纯血结姻的历史。
按理说自身血脉与手环上的红宝石之间的斥力与吸力应该是相等的吧？莫非说是因为两滴异脉的纯血融合成了一块红宝石，致使两支纯血血脉间的关系发生了改变？
“喂？”
见非煜不答，千晗手在非煜面前摆了摆。
“嗯，原本的红宝石是钥匙。但现在不是了，余下这滴纯血并不属于六代王一脉的。”非煜答说，心里却有疑惑，红宝石是什么时候被遗落在这里的？他们捡到红宝石是凑巧吗？
千晗手指蹭了蹭玫金手环上的红宝石，又想起了那位长得很好看、对她也很好的男人。
非煜估计千晗的眼睛已经适应了阳光，把叶子放到一边，揉了揉她的脑袋，“走吧。”
千晗从地上爬了起来，拍拍白裙子上沾的泥土，微抬头看向比自己高出一截的非煜，“你要去哪？”
“我需要回血族境内。”非煜垂垂眸，“但会先把你安顿好。”
“我们，不一起吗？”
小丫头声音有些沮丧，这样问。
“血族境内很危险。”非煜摇头，解释说：“我，暂时还没有足够的能力在血族境内保全你。”
“噢……”
非煜看到了小丫头眼里显而易见的失落，其实他心里也有很多不舍，可他不能不负责任地把千晗带去血族境内。
“我可以通过你的玫金手环找到你，无论你在哪。”非煜对上了千晗的视线，承诺道：“我保证，只要我有时间就去找你。”
千晗看到了非煜眼里的真诚，抬起手摊开掌心，“承诺，要按手印的。”
非煜怔了一瞬，看向千晗的小手掌，将自己的大拇指按在了她的左手。
虽然幼稚，但他配合。
小丫头一瞬间扫空了刚才的失落，“那说好了！”
“嗯。”非煜点头，看着小丫头愉悦的表情，又问：“想去精灵族吗？”
“嗯……”千晗想了想，表示：“没差。”
“那去精灵族吧。”非煜道，“在精灵族境内你可以更快速地掌握到你想了解的信息；而且精灵族的包容性要比猎魔族强，就算你不是精灵族人，他们也不会对你产生过多的排斥。我有个认识的人在精灵族，叫炎兴，有他的关照我也能放心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