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宴(二)

    “呀,洛河谷之人医毒双绝,衍川身上被下了洛叶香,怕是会影响到你那两个属下。”刚出洛河谷的陆言初突然想起此事,一拍脑袋,失声道。

    季浮生脚步未停,冷声问道:“洛叶香有何作用?如此短时间的接触,便会染上吗?”

    “听衍川说,洛叶香主要起追踪的作用,但时效不长,且用火熏过后便会消散。”陆言初耸耸肩道,“间接接触的话,应当只能保留更短的一段时间。”

    “无事,就算突然碰到洛河谷之人,少……”季浮生顿了顿,淡淡道,“他们武功不在我之下,应当不会出岔子。”

    陆言初心头暂定,很快振作起精神笑道:“那便无碍了,只是我和衍川现在无处可去,季兄……”

    “随我来便可。”季浮生稳稳地背着因脱力而昏迷的洛衍川,带着陆言初往洛城另一侧的城郊走去。

    此处距离洛河谷较远,翠绿的山野弥漫着清新的气味。

    由几栋青砖瓦房组成的小村落隐藏在山野之间,不识路的人应当很难寻到方位。

    “这里竟然藏着一个村落!”陆言初捋了捋发丝上的雨水,感叹地望向村口。

    一个古老的石井坐落在前方,井口覆盖着一层厚厚的青苔,远处时不时传来悠远的鸟鸣声。

    沿黄泥路行去,两侧是简朴的农舍,房顶由青砖搭成,盖着一层厚厚的稻草。

    “村中无人吗?”陆言初左瞧瞧右看看,好奇地问道。

    “是。”季浮生简短地回了一声,带着他走进了一间平房,将背上的洛衍川轻轻放在铺着稻草垫子的木床上。

    陆言初拉过一把粗糙的木椅坐下,还想继续发问。

    “不该问的别问。”季浮生面色冷淡,快速嘱咐道,“这里一应用具都有,你先在这等一会儿,我会让属下来接你们。”

    离开洛河谷有些时间了,季浮生虽然不怀疑自家少阁主的实力,但仍是有些担忧。

    “这样洛叶香应当散了?我先回洛河谷。”季浮生按陆言初所说,在屋中火炉旁熏了一会儿,起身离开。

    雨渐渐停了,洛城的风中夹杂着几分雨后清新的草木气息。

    还在墓室中的赵长珺已经平复好思绪,强行运功压住头疼,走进了暗门。

    “生也死之徒,死也生之始。”静谧而幽深的暗室中,昏黄的烛光投射在正中央的匾额上,十个黑字幽幽闪烁着。

    “其生若浮,其死若休。”赵长珺仔细凝视着墓壁上的密文,轻声念诵,眼中满是回忆之色。

    她并未多留,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四周,寻找机关线索。

    “地上青砖的颜色深浅不一?”赵长珺仔细推算了排列的顺序,突然心中一动,按照记忆中的步伐迈了出去。

    “凡是天机府人,都不会忘记这个熟悉的阵列。”赵长珺微微一叹,踩在最后一块青砖上,开启了隐蔽的机关。

    前方石壁悄然滑开,露出一个通往更深处的暗道。

    阴冷的气息扑面而来,赵长珺毫不犹豫地走入暗道,心中有些说不清的感慨。

    暗道不长,但尤为曲折,她避过其内陷阱与机关,走入了一间宽敞的密室。

    这间密室同样空空荡荡,只有墙壁上挂着一幅巨大的画卷。

    画卷中,黑白两色相互盘旋,纹路错综复杂,给人以流动之感。

    大小不一的黑点散落其间,如同星空中闪耀的繁星,若长时间盯在一处,便有些头晕目眩。

    “天机图?”赵长珺曾在族地中见过类似的图画,按照残存的记忆,按顺序点了画卷上的几个黑点。

    “咔嚓”一声,在赵长珺的背后,一座石柜突然升起。

    石柜上的密文不多,只在右侧方有寥寥数语。

    “天机典籍……”赵长珺轻轻地描向石柜上那熟悉的一笔一画,粗糙的石质表面透着时空相隔的苍凉。

    “要怎么开呢?”她凝神聚气,一边轻敲一边移动,半晌后,一处密文上传来微微震动。

    赵长珺用指间用力一点,便见石柜正中央浮现出一个凹槽。

    “这是一支笔的形状……”赵长珺立即想到了放置在小院中的批命笔,摇头道,“可惜并未带来。”

    批命笔虽认赵长珺为主,但并未完全被她掌控,有时会未经控制就发出银光。

    赵长珺研究许久,也未发现批命笔发光的规律,为了隐藏身份,在非必要的情况下,她不会将其带在身旁。

    此次生死宴,应当有不少势力希望找到千江少阁主,从而夺取已落入她手的崧国文藏地图,因此赵长珺格外小心,连所用佩剑都换过了。

    幽幽一叹后,赵长珺再次轻点机关,将石柜隐去后,通过天机图开启了下一间密室。

    “钥匙……”一入此间,赵长珺便在众多奇珍异宝中看见了一个由翡翠雕琢而成的玉环。

    深邃的碧色如同一泓幽潭,其形状精巧玲珑,雕刻着缥缈的云纹。

    “崧国与天机府或许有些关联……”赵长珺上前取下玉环,只觉其质地温润,一边细看一边推测道,“云纹常见,因此我在常安楼时并未过多联想,但如今细看,其中有一些纹样与天机府的族文如出一源。”

    “这便是有着出口的那间?”赵长珺望向四壁,便发觉此室一端有日光透过,另一端则出现了只有天机府族地才有的几个密文。

    “若无变动,则天机未到?”她细细读来,用力地点了几下机关处,却没有得到任何反应。

    赵长珺将玉环放入锦袋中收好,心中疑惑不定:“据祈元璟所言,他应是走到此间后便离开了。

    “寒州府同样关注崧国文藏的动向,他为何不带走钥匙?

    “或许常安楼主只同我说过钥匙的形状?”

    虽然顺利取得了崧国文藏的钥匙,赵长珺心中却未感受到多少喜悦,而是疑惑重重。

    “姑且当祈元璟不知道钥匙便是玉环,可常安楼主真的是无意间将信息透露给我的吗?

    “她的态度友善,可这友善又是从何而来?

    “我此前一直疑惑,常安楼既然知道墓葬中有钥匙,为何不自己来取,而是将消息散播出去……”

    自从走入这间古墓,赵长珺所见所闻便如同一团谜一般,一时间整理不清,但某些问题也突然间有了答案。

    与崧国有关的常安楼为何如此大方,将崧国文藏线索与世人共享?

    因为常安楼主知道,只有特定之人,才能打开不属于这个世界的遗留。

    “无论常安楼主对天机府了解多少,她定会派人守在墓葬附近。

    “还有不得不防的批命师……

    “此处出口应当少有人知,但墓葬整体不大,出去后得万分小心了。”

    赵长珺眸中突闪寒光,抽出长剑将外袍削去一块,系在脸上用以遮掩容貌。

    一出墓葬,便见天光倾斜而下,照在缓缓流淌的小溪上。

    对岸树林里人影晃动,赵长珺足点水波,横掠过窄窄的溪流。

    “兄长?”赵长珺脚下猛退一步,收起了进攻之势。

    裴宴安从林外一路杀来,在听到赵长珺声音之时,如夜般幽深的眼底终于变得清澈温润起来,仿佛拢了带着清晖的月华。

    “寻到了……”他轻轻慨叹一声,凝眸望向赵长珺,问道,“有受伤吗?”

    赵长珺摇了摇头,悬着的心也放松了下来:“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出谷再说。”

    “可能得寻一寻。”一向运筹帷幄的裴宴安微微一顿,慢慢道。

    赵长珺疑惑地望向他:“兄长不是从出路来的么?”

    “我……”裴宴安侧过脸,声音微低,“我从一处断崖上跳下来的。”

    “……兄长一向谋而后动,竟也有如此不冷静的时候。”赵长珺默然片刻,轻笑出声。

    裴宴安看着眼前人,无奈地弯了弯嘴角。

    他确实习惯谋定而后动,无论遇到何事,都不紧不慢、思虑周全,能让他方寸大乱、奋不顾身之人,唯有赵长珺而已。

    “在我之前有人离去,应当是有出路的,我们向另一方仔细找找?”赵长珺望向无边密林,思索道。

    两人相携而出,衣袂破空之声在林间响起。

    经过数次探寻,赵长珺二人走上了一条蜿蜒向上的小道。

    狭窄的山道两旁林立着光秃秃的枝干,衬出一派浓浓的肃杀之气。

    突然,一些淡淡的杀气弥过,对此一向敏感的赵长珺半侧过身子,给了裴宴安一个暗示的眼神。

    “此处的确有人。”一声冷笑从林间传来。

    蒙面人双袖劲风鼓起,带着强劲气旋直卷而来。

    来人招式奇诡阴毒,其武功竟与赵长珺不相上下。

    若是一对一,或许还得纠缠许久,但此刻裴宴安就在身旁,两人合力之下,毫无可以进袭的漏洞。

    打斗十分激烈,赵长珺掩面之布在气浪的冲击下被掀了起来。

    “批命果真不假!”蒙面人匆匆一瞥,有些震惊地出声。

    赵长珺听到批名二字,心下一凛,快速对裴宴安说道:“生擒他。”

    蒙面人自知敌不过赵长珺二人联手,有了逃离的想法,却始终无法突围。

    “想用生擒二字迷惑我?”数次重伤下,蒙面人的情绪逐渐崩溃,“我纵是自杀,也不会死在你的手上。”

    他后退一步,竟想挥剑斩向自身。

    电光火石之间,林中突然斜飞出一粒石子,正中蒙面人的后心。

    他一个趔趄,倒向了赵长珺还未来得及收回的长剑。

    噗嗤一声,剑已入体,正中心脏。

    “不……”蒙面人咬牙,举剑向自己眉心刺去,却最终无力地松开了剑柄。

    一缕银光从他眉间飞出,没入了赵长珺的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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