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手笑言赴千江

    赵长珺神情凝重地看着千江的方向,闭了闭眼睛,快速恢复了镇定。

    她召来茶楼女使要了些笔墨,在纸上匆匆写了几句,递给陆言初:“言初,我本约了一位江湖朋友一会儿到正中的酒楼相见,但临时家中有事,能麻烦你帮我将此带去给她吗?”

    “江湖朋友?”陆言初兴致勃勃地一口应下,“好呀,我最喜欢结识江湖朋友了。”

    “多谢,”赵长珺放松了脸上的表情,向陆言初简单介绍起杜烟的外貌和特征,“她扎着高髻,腰间长刀尤为显眼……估计她此刻已经同她的师父汇合了,你留意下结伴的江湖客,应当能较为轻易地寻到。”

    陆言初认真记下后,学着江湖人的样子,半立起身子拱手道:“姑娘放心,我一定帮你将东西带到。”

    若是往日,赵长珺定会被他逗笑,但她此时正为阁中突然发出的烟花弹而担忧,于是只淡淡地弯了弯嘴角,匆匆谢过后带着有些不明所以的裴宴安走出了茶楼。

    “兄长刚才也瞧见了窗外的烟花吧?”到了无人之地,赵长珺一边走一边开口解释道,“那是阁中用来示警的烟花弹,刚才发出的这枚较为罕见。根据其颜色和形状,应当是表明有强敌来攻,且危险等级较高。”

    “我陪你过去。”裴宴安立即明白了赵长珺的决定,未及思索便回了一声。

    他望了望两人的衣衫,微微皱眉道:“我们今日出门并未携带刀剑,且衣衫繁复,不利于打斗。”

    赵长珺点点头,思索了片刻道:“事出紧急,兄长随我去小院吧。”

    千江阁在城北有一个颇为隐秘的据点,赵长珺执行任务回城时,若要掩藏行迹,有时会先去城北据点,再从小路绕回到府中。

    在离据点不远处的几条巷子后面,有一个农家小院。

    此处比据点更加隐秘,阁中知晓此地的人不超过五指之数,就连知晓赵长珺身份,经常出入赵府的季浮生也未曾来过。

    因此,赵长珺有时会将重要之物放在小院中,而不是放在千江阁内。上次受伤回城,赵长珺从城北据点出来后,便将地图和批命笔都留在了小院中。

    虽然小院向来不能对外透露,但是事急从权。千江阁被人入侵,而阁中大部分力量都不在崧城,正是防备薄弱之时。

    赵长珺与裴宴安相知多年,此刻一同踏江回阁,本就生死相付,因此透露小院一事并未让赵长珺有片刻纠结。

    裴宴安温声应下,跟随着赵长珺快速走出常安楼。两人顶着风雪走至繁华主街尽头,转弯进了一条不通车马的小巷。

    巷道的宽度仅容两人并肩,赵长珺带着裴宴安周周折折地绕行片刻,走入一条幽静的甬道。

    走出甬道,前方是一座平平无奇的小院。院门外搭着一个草棚,其下放了几个腌着咸菜的瓷坛,看起来虽然简陋,但颇具生活气息。

    赵长珺快步走至木门前,按着特定的规律叩击了数下门环,然后便退下等待。

    看着赵长珺行云流水般的操作,裴宴安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笑道:“谁能想到,叱咤风云的千江阁,在崧城竟有这般……”

    他话未说完,便听吱呀一声,古旧的木门被人从内推开。

    “少阁主来啦。”一个眉目慈和的妇人站在门槛处笑道,“正在做饭呢,少阁主今日是带朋友来吃饭吗?”

    “古婶好,”赵长珺笑着摇摇头,“有事要回阁一趟,就不留下用饭了。”

    平日里,赵长珺隔段时间便会来小院看望古婶,顺便在院中歇息片刻。古婶喜好下厨,且手艺绝佳,总会留她下来吃一顿饭。

    “那少阁主日后记得过来,最近自家种的菜蔬都收了一茬,正是新鲜的时候。”知晓赵长珺应有要事,古婶晃了晃手中的大铁勺,笑呵呵地说了一句。

    她未等赵长珺介绍裴宴安的身份,好奇地打量了他几眼后,便风风火火地走回厨房去了。

    裴宴安轻轻合上木门,跟着赵长珺踏入院中。

    小院虽小,但布置得井井有条,最前方是一处长势颇为喜人的菜圃,其后便是数间修缮得甚是齐整的房舍。

    “怎么样?”赵长珺笑着望向裴宴安,“越是这样的小院,越不引人注意。”

    她匆匆走向最北方的一间房舍,一边将披风脱下,一边介绍道:“这处院子附近皆是千江阁的暗桩,若是可疑之人想要走近,只怕从第一个小巷起就会遭受拦截。

    “古婶的女儿多年前被我所救,之后便负责千江阁在北地的情报网。古婶自己并不涉及阁内事务,只是住在城北,因此并不知晓今日烟花弹所传递的讯息。”

    “我上次雪夜回城,并未去阁中,而是到这处小院放置好东西后便回府了。”

    裴宴安知晓赵长珺仍然忧心千江阁的局势,笑着缓和气氛道:“嗯,还刻意将伤势都藏了起来,差点把我骗了过去。”

    “兄长……”赵长珺刚好走至屋前,轻轻嗔了一声后将门推开,想了想,笑道,“这屋子除了用来放我的批命笔和武器,便是一些衣物了。

    “虽然我为了行动方便偶尔会扮作男装,但应当都不是兄长的尺寸,你便将就将就?”

    裴宴安失笑道:“那也只能如此了。”他接过赵长珺递来的衣物走入隔间,留下她一人在主屋内。

    “批命笔要带上吗?”赵长珺走至柜前,站在暗格边上思索片刻,摇了摇头道,“还是放这儿吧。

    “此处极为隐秘,而且谁又能够想到,千江少阁主的批命笔竟然不在防范森严的阁内保存,而是藏在一处不起眼的院落中呢。”

    她快速脱下绒缎长裙改换劲装,随意取了块白玉面具覆在脸上,再走至剑匣旁取出自己惯用的长剑。

    剑锋一出鞘,寒气便直透眼睫,赵长珺横持长剑,剑身映照出她微带冷峭的神色。

    听到拔剑之声,裴宴安走至主屋内,温润的眸光闪着几分惊艳:“宴安仰慕少阁主已久,今日终于得见。”

    赵长珺唇角微勾,还剑入鞘,将剑匣中的另一柄剑抛给裴宴安,浅笑着望向来人:“裴将军还未真正参与过江湖争斗吧,今日便带你踏江一观。”

    言毕,两人相视一笑,面上并无半点惧色。

    “我们走小道出城。”赵长珺递给裴宴安一个白玉面具,领着他来到屋后。

    此刻风雪暂消,周遭沉寂无声。

    “小院建在城边,从此翻出后便是一条隐蔽的小道,直接通向城外,不会受守城将士阻拦,也不会暴露行踪。”赵长珺纵身一跃,立在墙头,只觉下方作窄袖长襟、腰身紧束打扮的裴宴安让人眼前一亮,不由笑道,“兄长虽是武将,但平日里甚少这般打扮。”

    裴宴安跟着她的步伐跃出小院,温声笑道:“是谁说喜欢我一袭月牙白袍的样子?可不能变得这般快。”

    “啊,”赵长珺偏了偏头,淡淡一笑道,“那自然还是白袍好看。”

    两人虽是笑谈,但脚下动作并不慢,几个纵跃便来到了千江边上。

    赵长珺望了望江心小岛上看似一派平静的千江阁,根据此前记下的烟花弹发射之处,快速地判断了方位和距离。

    “我们走东侧入岛。”赵长珺冷眸微眯,踏上因严寒冻结的江面,足尖轻点之下,身形如离弦之箭般飞掠向前,在雪上并未留下丝毫痕迹。

    “千江阁执掌北地多年,除去最初一年中时常有些不知天高地厚的江湖势力前来挑衅,之后若没受到邀请,无人敢上岛去。”在她身后,裴宴安紧紧跟上,面容沉静地问道,“今日突然有强敌来攻,是为了崧国文藏地图吗?”

    “有一定可能,但我总觉得还有别的缘由。”望着越来越近的江心,赵长珺目光微凝,“若是为了文藏地图,那日我孤身夺宝,他们便当阻我到底,这可比突然上岛强攻容易得多。”

    已至岛边竹林,赵长珺长剑出鞘,低声分析道:“他们既然能冒着如此大的风险直入千江阁的核心之地,应当别有所求。

    “今日探春宴开,一些能够参加内宴的江湖客们都聚在了常安楼中,但据楼主所言,她是将部分参加生死宴的名额直接分给了江湖势力的。”

    裴宴安心头微动:“这样说来,今日进攻之人,应当会推测千江少阁主将直接通过此名额参加生死宴,而不是隐藏在探春内宴之中。”

    “正是。探春内宴的名单早已流出,上了簪花榜的江湖人想必也被他们查了又查。”赵长珺点了点头,“而且师父本应在近日归来,这些消息加在一起,闯岛之人便会认为,此刻我与师父都在阁中,又怎会有胆量硬闯呢?”

    闯岛之人究竟为何选择在今日进攻?

    赵长珺二人已来不及细想,一入竹林,便见数名蹲守在林中防范千江援兵的黑衣人出现在眼前。

    寒芒乍闪,黑衣人的身形如旋风般卷起,呈半扇形将赵长珺和裴宴安围住。

    未有只言片语,恶战顷刻展开。

    为首的黑衣人扭身翻起,立掌为刃,直向赵长珺的咽喉处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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