崧国文藏露疑踪

    “崧国文藏”四字一出,酒楼内慢慢安静下来,每一个人都在凝神细听。

    “对此有兴趣之人请先做好登记,会有女使引各位前去与楼主细谈的。”箬笙淡淡地说了一句,眼神不经意地扫过赵长珺的方位。

    她拍拍手,一些女使手捧文房四宝,走入酒楼侧方的长桌旁坐下。

    “各位拿好花签去此处登记即可。”箬笙抬手指向长桌的方向,躬身行礼后离开了酒楼,留下满是激动与好奇的众人。

    杜烟神色一动:“我去找师父,然后和他一同报名去。”

    “嗯,不用着急,报名的先后顺序应当没有太大影响。”赵长珺语调安然,“那我们中午便在分宴赛放榜的那处酒楼相见?”

    “好。”杜烟一挥手,抓起摆在桌上的长刀,朗笑着走出门去。

    她一离开,裴宴安便望向赵长珺,温声道:“此刻酒楼中的人并不多,我陪你去报名?”

    赵长珺浅笑颔首,两人走至长桌前,略微等了片刻便拿到了一块精致的令牌。

    “楼主一次只见一人,您可前往她所在的小阁外等候,小阁位置是……”女使简短地介绍了方位,补充道,“若是难以寻见,可再询问路边的女使,让她们带您过去即可。”

    赵长珺轻声道谢后,与裴宴安一起出了酒楼。沿小径一直往上,直到整个苑林的最高处,一座幽静的小阁矗立在一片竹林之后。

    此处地势极高,极目望去,可以遥遥瞧见崧城外泛着银光的江面。竹林也仿佛远离了尘嚣,竹枝婆娑,金色的阳光映照在竹叶上,落下斑驳的光影。

    竹林后的小阁外墙是淡雅的素色,搭配着精致的雕花装饰,檐下垂着一串串小巧的风铃,微风拂过,发出阵阵清脆的声响。

    “常安楼主的身份成谜,这是其第一次出现在众人眼前。”裴宴安叮嘱道,“你进去后,一切小心为上。”

    “等会儿进去的只是赵府中娇弱的长珺小姐,心有好奇,前来一问,”赵长珺灵动的双眸一转,举了举精致的手炉,轻笑道,“这样楼主应当不会有什么旁的动作了。”

    “嗯,”裴宴安闻言眉目舒展,上前轻轻理了理赵长珺的披风领子,低低应了一声,“我在阁外等你出来。”

    赵长珺漫步踏入小阁,其内较为昏暗,壁上悬挂着一盏盏银丝灯,微弱的光芒洒落下来,刚好让人能够分辨出周遭环境。

    小阁内墙由雕花白玉砌成,进门区域是摆放着各种玉器的红木圆桌与堆叠古籍的紫檀书架。

    再往内走,一道垂下的纱帘挡住了赵长珺的脚步。

    幽幽的光线透过,赵长珺隐约看见有道人影倚靠在纱帘后的华座上。

    “常安楼主?”赵长珺立在纱帘前,轻声询问道。

    听见她的声音,帘后之人半闭的双眼陡然睁开,转着腕间翡翠玉镯的手也停了下来。

    “正是……”常安楼主的声音特别沙哑,她低低应了一声,坐正了身体望向来人,“世家贵女,也要来问崧国文藏的线索吗?”

    赵长珺抿了抿唇,从容不迫地上前,执了晚辈礼,回道:“前朝密藏,何人会不好奇呢?”

    常安楼主的脸庞被纱帘遮掩着,因此赵长珺并未看见楼主紧蹙的双眉和流露出思索之色的眸光。

    “前朝旧事,仿若被大雪封住的深山,后人若想再进去探寻,便要做好被寒风侵肌的准备……”良久的沉默后,常安楼主低沉沙哑的声音再度响起,“你若执意要知晓,那便在半月后去洛河谷附近的山林中,闯一闯生死宴吧。”

    “生死宴?”赵长珺唇边浮起一丝淡得让人难以察觉的清冷笑意,“这名字倒有意思。”

    “生死宴不计生死,”常安楼主仿佛对赵长珺的态度有些不满,严肃地道,“除了本就参加了探春内宴的人,楼中已于前日向江湖各大势力送出了生死宴名额,届时山中凶险可想而知。

    “若只是心中好奇,就冒着如此大的风险去争一个崧国文藏的钥匙碎片,实非智者所为。”

    常安楼主的话语里有很强的劝阻之意,但又透露了一些信息,赵长珺微微沉吟了一下,接着问道:“钥匙碎片?”

    “说是钥匙,其实是玉环,分裂成几块四散开,就是碎片了。”常安楼主幽幽答道,语气冷淡了下来,“好啦,这本不该说与你听。

    “你若要一意孤行,就好生准备,也不要告诉他人自己要参加生死宴,以免引来更多麻烦。

    “……出去吧。”

    赵长珺再次行礼谢过,转身时眸中闪过一抹不解:这楼主对我要去参加生死宴的决定有些……担忧?

    她回身望了望端坐在纱帘后的身影,心中生出一丝奇怪的感觉,一时间又捕捉不住,于是在缓慢踱出小楼的过程中,不断回忆着常安楼主说过的几句话。

    裴宴安正站在小阁的飞檐下方等待,见有人走出,便立即赶至门前,无意间碰到了丝线,带起一阵极轻的风铃声。

    这极微弱的风铃声荡入赵长珺的耳中,她侧目望去:“轻铃阵阵,倒是……”

    赵长珺顿了顿,脑海中快速闪过常安楼主所说的每一句话,终于抓到了令自己感到异常的地方。

    在说最后一句话时,常安楼主语调冷淡,声音放轻,因此不似之前几句那般沙哑。而最后的“出去吧”三字,近乎呢喃,虽然如同风铃声一般极其微弱,但还是传入了赵长珺的耳中。

    “那接近于她的本音……”赵长珺心头一震,仿佛握住了开启谜门的钥匙,却寻不见锁眼在何处,“可为什么,会让我感到有些熟悉?”

    裴宴安看着赵长珺变得凝重的神色,并未出言打扰,陪着站了一会儿,直到她回过神来。

    “唔,”赵长珺揉了揉两边太阳穴,望向裴宴安,“我们先离开这再说。”

    走至无人的小径上,她才将谈话的内容细细地讲给裴宴安听。

    “……具体细节就是如此,常安楼主明显压低了声音,应当是怕人认出,”赵长珺讲述完毕,心中的疑惑仍然无法散去,“她最后露出的声音令我感到了一丝熟悉,却记不起在哪听过。”

    “据你所言,她的话语间带着劝阻之意……”裴宴安思索道,“如果真是相熟之人,应当是友非敌。”

    赵长珺点点头道:“确实如此,常安楼主终于现身,开始插手前朝之事。我会让阁中继续跟踪相关线索,希望能查出点什么。”

    雪势渐渐加大,裴宴安将伞微微倾斜到赵长珺那侧,温声道:“半月后的生死宴,我与你同去可好?”

    “好呀,去洛河谷需要途经洛城,”赵长珺语调微扬,“总听人说洛城风物如锦,我们还未一同去过呢。”

    两人笑谈着走到离小阁最近的一间茶楼里避雪。此楼有些清幽,几位女使正端出一杯杯清茶放在临窗的长桌上,供来客取用。

    “从这也能望得到千江。”赵长珺的视线刚从窗外收回,便见陆言初拍着衣上的雪粒走进楼内。

    他随意扫了几眼,大踏步走到赵长珺对面的空位坐下,捞起一杯茶一饮而尽,然后对着身边的小厮说道:“生死宴又如何,如此危言耸听,我偏要去看看。”

    赵长珺抬眸望去,想起陆知州平日里兢兢业业的样子,不由笑着劝道:“我记得常安楼主有嘱咐道,无论是否参加生死宴,均不可告于他人,以免后续麻烦缠身。”

    “要你多管……”陆言初刚被小厮劝了一路,此刻正在气头上,闻言瞪了赵长珺一眼,却撞见她诚挚的目光。

    他怔了怔,将送至嘴边的“闲事”二字咽下,放缓了语气道:“多谢提醒。”

    陆言初是个爱交友的性子,见到赵长珺友善的目光便心生好感。他出小阁后顶着风雪一路走来,对生死宴有着许多猜测,正愁无人倾诉,便与赵长珺攀谈起来。

    聊到生死宴,就不能不聊崧国文藏,话头几转后,竟是落到了获得文藏地图的千江少阁主身上。

    “我父亲对少阁主评价甚高,我也是如此认为的。”陆言初眸中闪着炽热的光芒,将茶杯往桌上一放,“千江踏雪一点红,手执银笔批天命,我对少阁主的景仰之情,天地可鉴!”

    赵长珺正在喝茶,听到最后几字时,指间一颤,险些呛着了。她将茶杯放下,刚好对上陆言初有些不悦的目光。

    “有什么问题吗?”陆言初看见她的反应,拧了拧眉,语气冷硬地问了一声。他想了想,又有些释然:“看你打扮,便知不是江湖中人,自然也不知道千江少阁主这五个字的分量……”

    陆言初洋洋洒洒地介绍起来,一边讲,一边盯着她的反应。赵长珺被夸得都有些不好意思了,却又无法移开视线,只能诺诺点头。

    坐在赵长珺身侧的裴宴安抿住嘴角快掩不住的笑意,插言道:“小公子对江湖如此向往,不知令尊是何态度?”

    陆言初顿了顿,叹了口气道:“父亲虽不反对,但一向忧心,我也不好到处乱闯,便只能算是半个江湖人吧。”

    终于被解救出来,赵长珺轻轻吐了口气,刚想笑着安慰几句,却瞥见茶楼小窗外,那片昏沉的天空中一道焰痕冲天而起,在高处攸地爆裂开来,宛若流云飞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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