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7 章

    “可乔治团长现在还这么高调地穿着死神服,一点都不避讳自己的身份,岂非很奇怪?”拾漪很是不解。

    商逸一直沉默地听故事,眼下倒能串联起一些线索:“若他背后有靠山,他的所作所为便不甚奇怪了。”

    拾漪:“你是说有义康王府和英格朗的公司在背后支持他?可他们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呢?就为了看条人鱼?”

    商逸摇头:“老王爷所求,往浅了说是钱,往深了说便很有可能是违逆的东西。”

    卞岚像是被打通任督二脉般突然一敲桌子:“你这么一说,我倒想起来一些关于天使和桑尼两家马戏团的传闻。”

    “什么传闻?”

    “天使马戏团之所以落魄,不就是因为西洋人看腻了传统马戏,它挣不了钱养活不了公司,才被桑尼收购的吗?桑尼一张票价是天使马戏团的三倍,观众却依旧络绎不绝,不就是靠着人鱼的噱头来大肆捞金么?”

    拾漪也联想到一些可疑之处,猜测说:“多年前桑尼在一夜之间崛起,很可能就是桑尼公司的创办者来到渚州找到老王爷,让老王爷做了桑尼的投资商,以此迅速以钱生钱,谋取暴利。”

    卞岚点点头,认同她的想法,并说:“老王爷真正想要什么,其实也不难猜。英格朗最有名的就是军火武器,他选择和英格朗的公司合作,大概就是为了这个。”

    “他要武器做什么?保家卫国还是谋权篡位?”拾漪瞪大双眼。

    卞岚看她单纯的模样,想都不想便说:“当然是造反啦!渚州治安这么好,连贼都少见,海关也从未发生任何风浪,哪需要偷摸买武器来布置安防?”

    “可造反是诛九族的死罪!”拾漪惊骇,“如今太平盛世哪那么容易揭竿起义?他好好的当他闲散王爷不好么?是什么能让他堵上身家性命来谋反?”

    “是功高盖主,使皇帝猜忌。”商逸面如沉水,“义康王储备军火,不一定只是为了想当皇帝,也有可能是为了保命。”

    拾漪卞岚不知道老王爷与皇帝的故事,不太懂这句话的意思。两人面面相觑,都觉得商逸可能比他们多知道一层里面的关系。

    卞岚对皇室纠纷不感兴趣,只希望宝贝女儿拾漪作为一个平头老百姓也能离这些纷争远一些,对商逸道:“要我说,这王府还是早离开为妙。离开后抵死不认你和老王爷的关系,以后王府出事了你也省得被牵连。”

    商逸不赞同道:“天下兴亡匹夫有责,若义康王真存了谋逆的心思,我定然要找齐证据,向朝廷揭发了他。”

    他是目前唯一能给拾漪充电的人,卞岚可不敢让他身陷政治斗争的漩涡,忙劝:“你现在是何等身份?不过是地方上一小小的举子,要上表朝廷且不说没有门道,就算真叫皇上看到了你那大逆不道的奏章,说不定还会给你按个污蔑皇亲国戚的罪名。你要忠君护国,怎么也得进士及第得了名分之后,哪儿能现在去说?”

    商逸:“可留下这么个隐患,我们怎么能安心进京?”

    “稍安勿躁,”卞岚见惯战争,知道越是和平富饶的年代越难以发起战争,“官逼才能民反,老王爷有心造反也无人支持,暂且还翻不起什么水花。且谋反也需要个名号吧?皇帝的皇位来的名正言顺,且登基后一直没有苛待过老王爷,反而多加恩赏,所有举动都深得民心,老王爷要造反并非你想象的那么简单。”

    拾漪与卞岚来自同一个时代,没有商逸那么重的家国情怀与忠君思想,也更能理解卞岚所说的这套战争论,附和道:“是啊,卞岚说的有道理。不过我们既然已经涉足老王爷和马戏团的勾结中,也不能全然置之不理,至少弄清楚马戏团是怎么回事吧?”

    调查清楚马戏团的事,他们手上至少能有老王爷的把柄,以后不至于陷入太被动的境地。

    商逸沉默不语,不知是否认同他们的话。

    门外传来墨棋的通报声,是宜珩院的小丫鬟茜月。

    茜月捧着一托盘毕恭毕敬地走进来,先对里间三人行了礼,后低着头道:“郡主说拾小公子的衣裳毁了,叫奴婢拿一套新的过来。这是给公子做衣裳时裁制的样衣,款式稍简陋些,郡主说让公子先凑活穿着,她已吩咐绣房加班加点再为公子缝制一套冬衣。”

    拾漪惊喜地拿过衣裳来一瞧:“郡主真是太客气了!这套就很好,我都看不出与上一套的区别。你回去帮我谢谢郡主,另外带个话,说我有两套衣裳已经够穿了,郡主不必再费心。”

    说完,见这小丫鬟还在原地踟蹰,奇怪问:“怎么了?是郡主还吩咐了什么话吗?”

    茜月顿了片刻,抬起一双蒙着水雾的眼睛,膝盖一弯,跪下泣道:“回小公子的话,奴婢其实是奉李奶奶之命来的。李奶奶求小公子去看一看郡主,我们郡主她,她不大好了!”

    “什么?”拾漪万分惊诧,“上午还好好的,怎么现在就不大好了?你站起来,仔细说清楚!”

    茜月撑着地站起来,拿帕子拭泪,抽抽搭搭说:“我家郡主一回来便去了老爷那儿,也不知说了什么,出来时我们就看见郡主脸上多了个红印子,应该是被老爷打了。老爷从未打过郡主,也不知除了脸还伤到了哪里,郡主回屋后就直挺挺地晕倒了,请了大夫扎了几针才转醒。只是现在整个人呆愣愣的靠在床头,谁说话都不理,活像掉了魂一样!”

    拾漪转头与那两人对视一眼。小声说:“嘉宁应该是知道了什么,否则不会闹出这么大动静。我们得去看看。”

    商逸轻轻点头,对茜月道:“你先回去复命,我们随后就到。若元夫人或世子来探视,就说你家郡主还未醒不能见客。”

    茜月领命而去,拾漪急道:“咱们也快走吧。郡主那么心高气傲的一个人,被父王打了心里肯定难受。郡主只叫我一人过去,待会儿我先进去,宽慰她几句,等征得她同意,你们再进来。”

    卞岚摇摇手说:“要去你们俩去,我不掺和这王府里的事。”

    拾漪想了想说:“你与此事无关,不去也好。你先回去吧,我和商逸还不知多久才能回来。”

    卞岚点点头,找墨棋要了盏灯笼离开瓷梨堂。

    拾漪和商逸匆匆往宜珩院走去。到了门前,拾漪瞥见元夫人房里一小丫鬟鬼鬼祟祟躲在水缸后,看到他们来,悄声往滕锦轩方向跑了。

    拾漪轻声对商逸说:“元夫人果然得了消息派人来打探。”

    商逸轻蹙着眉头:“这事恐怕不简单。若只是为了马戏团的事,左右元夫人和老王爷站在一条战线上,大大方方派人来问就好了,何必让人偷偷来看?”

    走进院内,只见屋外头灯火通明,丫鬟婆子小厮侍卫跪了一地,只身份高一些的茜月站在房门外,焦急往外望。瞥见拾漪二人踏入院内,急忙掀起门帘进去通报。

    很快,李奶奶从屋里头出来,面带焦色:“拾小公子您终于来了,郡主唤您进去呢!商大人,您也一道进去吧,郡主说要一齐见你们两位。”

    拾漪商逸互相对视一眼,和李奶奶一起走进屋内。

    里屋传来低低的咳嗽声,因二人皆是外男,而郡主还是未出阁的姑娘,二人不能直接踏足郡主闺房,房间里展着一道宽大的屏风,将二人隔绝在外。

    嘉宁的声音从里间传来:“你们进来吧,不必拘这些虚礼。李奶奶,把屏风撤掉。”

    “是。”

    李奶奶应声将屏风推开,露出后边苍白着脸靠在床栏上的嘉宁。

    她脸上的掌痕经过冰敷已经消退了不少,只是脸色煞白,才显得那几道红痕格外明显。

    “你还好吧?”拾漪坐在床头,关切问道。

    嘉宁虽没有精神,但为了维持体面,依旧坐的端正,面色肃穆:“本郡主没事,不过一时气极,急火攻心,才昏了过去。”

    “什么事能让你如此生气?”

    “我去质问父王到底与马戏团有什么勾当,父王不愿意告诉我。我问得急了,他便开口训斥,一是口不择言,竟不小心说出我母亲的事来。”

    “元夫人?”商逸坐在桌前凳子上,与她相隔一些距离,想到方才门口那小丫鬟,说,“我们方才还在门口看到了元夫人身边的丫头,这事与元夫人有何干系?”

    嘉宁冷笑:“我今日才知道,她原不是我亲生母亲,我的母亲是那位早逝的先夫人。”

    “什么?”拾漪震惊,“这是王爷告诉你的吗?”

    嘉宁点头,眸子里藏着寒光:“他说当年先夫人生我时难产而亡,若不是元夫人认我做女儿,我肯定会因为没有母亲的庇佑在府中受尽欺凌。他只让我感激元夫人一片养育之恩,却不想一想元氏是何等偏心,这些年哪当我是亲女儿看待过?”

    “这事李奶奶竟不知道?”拾漪说。

    嘉宁缓缓摇头:“先夫人走后,元氏上位主持中馈,将早先的一些奴才全都打发了。李奶奶也是后面才来王府做了我的乳母。不过王府里一些与元氏交好的姬妾应该也知道此事,只是不敢跟我说罢了。”

    拾漪:“这事太过奇怪,若王爷担心你没有母亲教养受欺负,正大光明让元夫人将你认作养女不就好?”

    商逸也觉得这其中有蹊跷,道:“原配夫人所出的嫡女比续弦的孩子身份要尊贵得多,王爷若真要庇护你,就不该改换你的生母。”

    嘉宁:“你们说的这些我都想到了,不仅如此,父王还警告我,不许将这件事说出去。因为当年他已上报皇帝我是元夫人之女,若此事被外人知晓,他便是欺君之罪。”

    “那你岂不是要做一辈子元夫人的女儿了?”拾漪不满道。

    嘉宁垂眸,目光落在床下摆动的丝绦上:“做谁的女儿并不要紧。但前几日元氏以我母亲的姿态要求我早日嫁人,如今我知道了这些,要她不许再插足我的婚姻,父王却不同意。我想,他是忌讳我发现了他的秘密,所以也想早点让我嫁出去。”

    “所以你问出他和马戏团之间的秘密了?”拾漪双手撑在床边,忙问。

    “没有。父王对此讳莫如深,怎么都不肯告诉我,我想真相就藏在那个马戏团里。等我身体好一些,或许我们应该再去问问布鲁克,关于那位乔治,他必定与我们隐藏了什么。”嘉宁郡主抬起眸子,看着他们二位,沉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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