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9 章

    “庄太妃?”万璐嫣敏锐捕捉到关键信息。

    太后这才意识到自己说多了话,不过也不甚在意,端起茶水来轻抿一口,道:“义康王母妃一直留在宫中,没有跟着他一起去藩地。这事儿虽未对外明说,却也不是什么秘密。前年中秋家宴上,哀家还瞧见她赴宴来着。宫里人都知道她在寿康宫里同先帝的那几位老太妃一起住着,但她毕竟是藩王母妃,辈分还高一层,与先帝嫔妃同住这种事不好对外头说,所以皇帝便交代哀家一直瞒着。”

    万璐嫣给太后捏着肩膀,状似不经意问:“太后自前年中秋之后,就再没见过庄太妃吗?”

    太后舒坦地往身后的垫子上一靠:“她年纪大了,不愿出来走动。那次中秋家宴后就一直闭门不出,也闭不见客。身边两个伺候惯了的老嬷嬷也老死了,听说从那以后她性子就变得一直很阴郁。不过皇帝不曾苛待过她,又亲赐了身边四个嬷嬷去伺候她,平日里也能跟她说说话解闷。”

    万璐嫣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太后难道不曾召见庄太妃?若是您传唤,想必庄太妃不敢不出来请安。”

    “哀家哪儿顾得上她。就皇帝这些个嫔妃还不够哀家头疼的。”太后语气淡淡,似乎还带着一丝冷漠,“不说这个。你今日送来的口脂哀家很喜欢,你有什么新鲜玩意儿都能想着哀家,哀家自然也不会轻待了你。”

    她抬手招过侍立在一旁的老嬷嬷:“桂枝,去将哀家收着的那套赤金丝嵌海蓝宝的对镯拿来赏给万姑娘。”

    万璐嫣赶忙走到前面福身谢恩:“多谢太后。这礼物实在太贵重了……”

    “不必多礼,”太后示意她起身,拍着她的手说,“哀家知道你要订婚了,你就当这是哀家送你的订婚礼。等到了成亲那日,哀家还有更好的东西赏你。”

    万璐嫣微微红了脸:“谢太后恩典。”

    *

    拿着太后的恩典回到万府,万璐嫣面色微妙来到商逸屋前,叩响他的房门。

    拾漪和蒋贸才恰好也在商逸房中,正坐在软榻上,百无聊赖摸骨牌玩。蒋贸才已连续输给了拾漪三把,气急败坏吱哇乱叫。商逸端坐在书桌前,捧着一卷书册安静读着,眉目平和,丝毫不受干扰。

    万璐嫣看看商逸,再看看蒋贸才,不禁倏地蹙起眉头,一个脑瓜崩狠狠朝蒋贸才额头弹去。

    “嗷!”蒋贸才惨叫一声,抬眼愤恨瞪向万璐嫣,“你个泼妇!想干什么!”

    万璐嫣不甘示弱瞪回去:“人家在看书,你就不能小声点?你不嫌吵,人家还嫌吵呢!”

    “子非鱼,安知鱼会不会被我吵到!”

    商逸本已经习惯蒋贸才在一旁咋咋呼呼,但自他俩开始吵架,他便一个字都看不下去,索性放下书,朝万璐嫣看过来:“今日在宫中可是出了什么事?”

    若无事,万璐嫣不会破天荒推开他的房门。

    提到这,万璐嫣不再理会碍事的蒋贸才,走过来坐到商逸对面:“今天在宫中发生了两件事,第一,之前我与你说,义康王母妃庄太妃被留在宫中,这猜测不错,我在太后那儿已得到证实。第二,那些我们辞拒的拜帖中,有一封是高申高阁老的,他估计是觉得面上过不去,在皇上耳边说了一些有关你的风言风语。皇上现已知道你曾被义康王收做义子,对你的来历产生了几分怀疑。”

    “可商逸被收做义子完全是被逼无奈!皇上既然怀疑,为什么不把当时的原委调查清楚?平白疑心别人有什么用!”拾漪蹙起眉头,愤然又担忧,“皇上知道了会如何?会不会影响殿试的结果?”

    万璐嫣摇摇头,安抚道:“幸而太后是个清明的人,没有皇上那般忌惮藩王,也不认为商逸和义康王之间有什么阴谋。殿试的结果太后也会过目,皇上应当不会故意压低商逸名次。”

    “那就好。”拾漪舒了口气。

    “不过,”万璐嫣并不因此而乐观,“我们的确得罪了高申。他忌惮我万家的财力或许不敢动我,但商逸今后在官场,恐怕少不了有他的小鞋穿。且商逸为义康王义子之事也是事实,若这点被有心之人拿来做文章,皇上对你的戒心恐难以消除。”

    商逸手指轻点着桌面,神态自若:“伴君如伴虎,自古最是帝王心深不可测,我们不必为此过度忧虑。我奇怪的只是,高申位高权重,门下弟子无数,为何会无缘无故想来见我?我既无功名,又不像其他学子般声名显赫,无非只有一个侥幸得来的会元头衔。高申要见我,必定不是为这虚名而来,这里面必定还有更深一层的缘由。”

    “什么缘由?”拾漪问。

    商逸说:“这我也不知,或许等入了朝堂,自会见分晓。”

    拾漪从软榻上跳下,伸个懒腰说:“你说的不错,车到山前必有路,管他高申想要做什么,只要他敢欺负你,我就帮你揍他!”

    商逸一派天真的模样,宠溺地笑笑:“有拾漪大人护着,旁人自然不敢来欺负我。”

    *

    殿试比商逸预想的要顺利许多。

    保和殿内不允许交头接耳,即使有考生因流言之事对商逸频频侧目,也影响不了他分毫。

    皇帝在高堂之上坐着,面前竖着半透明的帷幕,看不清面容。

    将卷子交上去后,商逸随着众考生一起退出宫殿,再跟着领路太监,走出皇宫。

    夕阳渐渐洒下余辉,拾漪站在光影交错的宫门前,静静等待着他。

    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商逸一直微微悬着的心蓦地一松,快步走到她面前,不顾四周还有其他考生不停打量他,将拾漪拥入怀中,叹道:“终于都结束了。”

    拾漪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一双桃花眼眯成一对月牙,嘴角向上弯起,里面的小虎牙若隐若现:“是呀,都结束了!”

    她自然也注意到了旁边或诧异或鄙夷的目光,但她依旧毫不避讳,坚定抱住商逸,与他耳鬓厮磨。

    仿佛在说:

    这人是我罩着的,看不惯的都给我闭嘴。

    许是她漂亮得太过霸道,一时间,周围探究的目光渐渐淡去,众学生步履匆匆,纷纷离开宫门。

    自此,有关商逸的传言便又多了一条,家有娇妻,貌比西施,闭月羞花,明艳动人。

    三月十五,新科放榜。商逸之名再次位列榜首,成为新科及第的状元郎。

    官府之人敲锣打鼓前来庆贺,按照规矩,商逸作为状元郎要跨马游街,接着便要和榜眼探花一同进宫,赴琼林宴。

    拾漪想起当初在鹤阳客栈里对商逸许下的承诺,在游街开始前早早爬上城楼。

    这里是状元游街的必经之地,有不少想目睹状元风采之人也同样上了城楼,不过午时,这上面已经熙熙攘攘,其中有不少认出拾漪就是前日在宫门口与状元郎相拥之人,暗自打量,甚至有些聚在一起,小声议论。

    拾漪全然不做理会,午时过半,商逸骑马行至城楼前,头一次被众人簇拥围观他尚有些不适应,只顾牵引好缰绳,表情凝滞,似在发呆。

    拾漪扒在城楼低笑,只觉他这样呆呆的十分可爱。等他的马经过城楼,她突然站起身,朝他大喊:

    “商逸!”

    “商状元!”

    “拾漪在此恭喜你得偿所愿啦!”

    游街的队伍在原地停了一瞬,带领游街的大内护卫对这突发情况始料未及,刚想呵斥这突然冒出来的“刁民”,商逸却开口说:

    “这是我的家人。请大人不要责怪她。”

    那护卫见状哪儿还敢多说什么,躬身领命,带着队伍继续往前走。

    商逸抬头,冲城楼上的拾漪微微一笑,他本生得清冷,这么一笑仿若春回大地,冰雪消融,美得足以让任何人为他倾心。

    拾漪呼吸一窒,想起方才周围人的议论,忙又补上一句:

    “你们都瞧好了,这状元是我家的!你们谁都不许欺负他!”

    话音落后,城楼上一片死寂。方才议论之人全部噤声,谁也不敢再多说一句。

    *

    琼林宴上,商逸第一次见到皇帝真容,只觉此人虽年轻,却也深不可测。

    三位一甲进士见礼过后,商逸环顾四周,未见那名位高权重且与自己颇有瓜葛的高阁老出现在宴席上,略微有些遗憾。

    宴会进行过半,吏部尚书按例请皇上钦定前三甲官职。

    照以往惯例,前三甲要先入翰林,以名次不同分别定为翰林院修撰和翰林院编修。而这次,皇帝却突然改了之前的规矩,说:“前朝人才不济,六部职位悬空。朕想不如直接派三位至六部学习任职,也省得在翰林虚度光阴。”

    户部尚书率先站出来赞同:“皇上圣明,自打元侍郎辞官后,户部侍郎一职一职空缺。户部诸事繁多,臣难以自胜。听说商状元在渚州曾协助义康王解决商行垄断之祸,想必对财政之事颇有见解。臣恳请皇上将商逸安排至户部,同臣一起为皇上效力!”

    他言辞恳切真诚,皇帝听后微微颔首,大有同意的意思。

    商逸却微微皱起眉头。

    翰林修撰不过从六品,而户部侍郎却是正四品的官职,这对他一个官场新人来说,属实太过了。

    而再观榜眼探花这边。

    一个被分到礼部做了正六品的主事,一个被分到工部做了从六品的计史。

    虽比较翰林编修官位略高,但都属事多油水少的干职,往后晋升也不比在翰林容易,不会惹人红眼。

    可他若真做了户部侍郎,那可就是一步登天,不仅会招来许多红眼,甚至可能成为许多人除之而后快的眼中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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