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一次画人体，进度条涨了一百。天降横财差点没把你砸晕咯。

    你看桃井五月的眼神变得火辣辣起来。

    “下次还要来啊！”你握着她的手，热情地上下摇晃。

    你收拾画包的时候，桃井仍站在原地，紧紧地抱着你送她的那副人物画，还保留着和你握手的姿势。

    于是你又走过去握了握她的手，跟她说再见。

    桃井的表情安详得像要原地去世一样。

    *

    今天意外的大丰收，你犹如抱金的稚子迫不及待地要找人分享。天色尚早，你猜黑子哲也肯定还在第三体育馆。

    你熟门熟路地拐进了偏僻冷清的体育馆。

    如你所料，空旷的体育馆里只有清脆的皮球击打地板的声音。

    “出来吧——”你摆出扔出宝可梦精灵球的姿势：“麻衣学姐——！”

    “喊错名字是召唤不出来的。”你的皮卡丘黑子哲也君话虽这么说，但还是站在了你的面前：“今天来的好早。”

    你说不要计较那些细节了皮卡丘。你踩在厚厚的画纸上，试图居高临下地面对黑子君，然后推了推并不存在的眼镜：“现在的重点是用爱与正义拯救这个糟糕的世界。”

    为了配合你打造高大形象而蹲下的黑子君，抬起头，蓝色的眼睛变成了小小的问号：“请用朴素的官方通用语言来交流，茶木桑。”

    “这点默契都没有，你根本就不是我的式神君！”你扯着他的篮球服圆领：“快把我的黑子君还给我。”

    黑子哲也举起了手中的篮球，瞄准了你的脑袋。

    你老老实实地土下座：“今天画功大进步喔，我想要画人物画。”

    黑子点点头：“恭喜，画谁？”

    你对他露出了超高校级的闪亮笑容，笑起来还露出了小小的虎牙。

    “啊，画我吗？”黑子哲也对上你不怀好意的笑容，终于意识到你的目标是他。

    黑子君——凭空消失了！！！你瞳孔地震：“我好像看到什么东西随风散掉了喔？是黑子的灵魂吗？是黑子的灵魂吧！”

    你捂住了口鼻，露出了窒息痛苦的表情：“啊我好像吸入了黑子的灵魂粉末，紧张、害羞、受宠若惊、不知所措的情绪把我包裹起来了！好恶心——”

    你被篮球砸中了后脑勺。

    黑子哲也在你背后幽幽地开口：“稍微有点害羞所以躲起来了，现在已经没问题了。请不要随意地编排谣言，茶木桑。”

    *

    你说你是放学一个人走就会被街头混混骚扰的柔弱少女。所以每次结束写生都会来第三体育馆找自主加练的黑子哲也。

    其实是因为在篮球馆画画有额外的观察buff加成啦。

    听到这话的黑子君虽然露出了微妙的表情，但还是会在训练结束后乖乖地和你一起回家。

    黑子哲也是世界上最好的小狗！你追着他的尾巴大声宣布，所以你要给他改名叫定春。

    要是定春投篮的技术有砸你头准度的一半就好了。你捂着后脑勺想。

    黑子君还在练习的时候，你就掏出画板继续画画。

    篮球也画，篮球板也画，篮球馆上方的玻璃天花板也画。什么都画唉。但确实还没有画过黑子君。你苦恼地用笔尖点着画纸。

    大概是因为你的观察力数值还不够？每次想要画黑子君的时候，你聚精会神地盯着他运球的时候，黑子哲也总会突然消失。

    今天好不容易说服定春当你的模特了。小桃给你加了一百点进度，黑子君怎么说也得给你加一百点吧？

    你动笔了。

    *

    黑子哲也面对犹如箭雨、向他疯狂袭来的纸团，轻轻地啊了一声。

    如果他也有数值板的话，此刻应该会不停地显示敏捷+1+1吧？

    好累，黑子君努力地躲避着被揉成一团的画纸，比练篮球还要累。他的脚步稍稍停顿了一下，就被纸球击中了面门。

    他顶着鼻血从地上爬了起来，这是纸球该有的威力吗？黑子君看着还在四处乱扔废纸的你，决定拿出手机，谷歌百科一下「柔弱少女」的最新定义。

    你受不了了，你破大防。运动起来的人体也太难画了吧？你不是进步了吗！静止的人物画不是画得还可以了吗？你真的有进步吗？你抱着头对着画板无声地尖叫。

    讨厌！讨厌！讨厌！你又有点犯恶心了。你明明想好好地给定春画幅运动中的肖像画的！最好是画到他感激涕零挂在床头、看到这幅画的时候就算躺在床上也会热血沸腾、激动得跳起来再运五百下篮球。

    但是，画不出来。脑子里再丰富的画面也画不出来，笔一接触到纸面就会颤抖。对着第一幅歪七扭八的火柴人运球图，你都快要气笑了。越笑就越有点不甘心，越不甘心就越想画下去。但越画就越不满意，到最后变成了漫天乱扔的废纸团。

    黑子哲也在满地的废纸里找出了你最开始丢出的废品。他双膝跪在地上，小心翼翼地把皱巴巴的画纸压在地面上展开，对着画面上眼睛要掉到下巴的蓝毛火柴人难以察觉地、轻微地笑了一下。

    “我很喜欢。”黑子哲也抬起脸来看你，他面瘫的脸上依旧没有什么表情，但语气很温柔：“谢谢你茶木桑，我会把它挂在床头，每天看着运球五百下的。”

    你焦躁的怒火，像是被突然用玻璃罩盖住了一样，没有了氧气的媒介怎么也烧不起来了。你对着黑子君的脸，懵懵懂懂地好像意识到了什么，但或许什么也没有。

    你像缩在被窝里的小狗，调整了很多种很多种睡姿，终于抱到最心爱的玩具布偶，安心地蜷缩起来。

    你原先总是在关注还没有达成的空白的进度条，现在却难得地注视着已经被填满的那一半。

    你突然也笑了起来，发自内心的。

    “加油哦。”你说：“我们，都要。”

    黑子君小幅度地点了点头。

    *

    自从桃井五月找你画过肖像画之后，不知为何，你在校园里写生被路人同学逮住、羞涩地问可不可以做你的模特的几率大大上升了。

    大多数是女孩子，可爱的女孩子。会对你露出害怕打扰到你但又在得到你点头答允忍不住开心的可爱表情。

    她们有时候成群结伴，会热切又亲密地手挽着手交谈，却又在你认真观察人物的时候突然咬住唇，紧张得不敢呼吸。

    “不要动喔。我画动态很难看的。”你上前调整她们的动作，垂落的发丝会不小心滑过她们裸露出的洁白肌肤。女孩子身上淡淡的香水味很好闻，你偷偷多闻了两下希望不要被当成变态。有点想要问她是什么牌子的香氛，你因为花粉过敏症都很少闻到这种天然的香气了。

    但模特们总是会像发条走到终点的人偶娃娃，关节处发出咔嚓咔嚓僵硬的声音，喉咙也好像使不出力气，没有办法发出复杂的音节，只能简单的“嗯、啊、好”之类的。

    你歪了歪头问：“有什么问题吗？身体不舒服的话下次再画也可以。有什么想画的动作也可以提。”

    羞涩一点的会摇摇头，结结巴巴地说这样也很好。活泼大胆一点的女孩子会在结束之后上来加你的line和推特。也有人会提出“可以画得像桃井桑的画那样吗”之类的要求。

    啊、看到了你给桃井五月的画所以才来的吗？

    某天你在打开储物柜时，发现了被包装得十分精致的香氛礼盒时，味道好闻又熟悉。

    你对着写满了文字感谢你的画的贺卡，后知后觉地想，你是不是应该也准备一份感谢礼物给桃井五月呢？毕竟送了这么多经验条来。

    路过的黑子君用平淡的看人渣的眼神正看着你呢啊喂。

    你心虚地移开了视线，为自己辩解：“因为那天忘记加联系方式了嘛，之后也没有再在学校遇上了。”

    黑子君转过脸向外看，突然开口问道：“是粉色过肩发，眼睛很大，校服外总是穿着薄荷色运动外套拿着着笔记本的女生吗？”

    你惊讶了一下：“唉？黑子你认识桃井吗？”

    “血型是a，身高是161cm, 体重是秘密，座右铭是女性要有气魄，喜欢的人是……”黑子哲也可疑地暂停了一下。

    “啊，好厉害。”你啪啪啪地为黑子鼓掌：“是公式书吗黑子君，这你都知道好变态喔！”

    “不，她举起来的本子上不都有写吗？”黑子哲也用看人渣中的人渣的眼神看着你：“而且那不是一直都有跟在你身边吗？”

    你飞快地眨了眨眼。

    “现在就躲在储物柜边偷偷看这边喔。”他的声线毫无起伏。

    储物柜的那端发出了嘭的一声巨响，你绕到那边看的时候，却没有发现任何人的踪迹。

    “随便撒谎可不是好孩子。”你对黑子君投以不赞同的目光：“你堕落了黑子君。”

    黑子哲也圆滚滚的眼睛变成了死鱼眼。

    *

    「篮球馆里出现了危险生物，下次来的时候请小心。」

    你对着手机屏幕上黑子给你发的信息深思。

    难道第三体育馆真出现幽灵了？你想起来最近模特小姐姐们告诉你的传闻，眼睛情不自禁地亮了一亮。你的通灵王支线还是有可能的吧？

    你本来已经拎着三杯香草奶昔准备离开M记了，想了想又折回去，对着柜台里的小姐姐露出了微笑。

    “请给我一份超级美味蟹堡王巨无霸汉堡。”

    *

    你兴致勃勃地拉开了篮球馆的大门。迎接你的不是熟悉的三无定春的面瘫脸，而是奄奄一息倒在地上的黑子君和蹲在他身边探头探脑的一团黑影。

    黑子君的耳尖动了一动，似乎听到了门口的声响，挣扎着用手指在地板上写下了什么。

    “哈？”黑影低下头试图看清那行字：“什么凶手是……？”声音有点熟悉，所以你更生气了。

    “被幽灵袭击了吗定春！！”你丢下了装着热腾腾汉堡的纸包，助跑两步，然后狠狠地踹在了幽灵的背上。

    他捂着头向前倒了下去，身体刚好压在了黑子君的尸体上，发出了一声沉闷的响声。

    “啊嘞？好奇怪。”你踩在幽灵的背上，有一点疑惑：“怎么好像听到了黑子君灵魂出窍的声音？”

    “嗷好痛，啊、哲……”幽灵君捂着后脑勺爬了起来，盘腿坐在地上：“什么东西突然偷袭了我啊？”

    “所以说三馆真的有幽灵吗？！”他捂着脸嘟囔，转过身来，对上了居高临下的你的脸。

    黑皮幽灵的眼睛都要掉到下巴上了，你就说你的画风是写实派。凡人不懂你的才华啊。你惆怅地叹了口气。

    黑皮幽灵惊恐地抓着黑子哲也的领口晃出了残影：“喂！喂！哲你看啊！这个世界上真的有妖怪啊！”

    *

    “什么啊，”你失望地说：“篮球馆里的幽灵指的是你吗黑子君。”

    你们三个围坐在一起，黑子君没有表情的脸上写着“啊没错，幽灵是我让你失望了还真是对不起啊。”

    “面瘫脸还能这么准确地传递出情绪，了不起。”你冲着黑子哲也竖起了大拇指。

    一旁的青峰大辉倒是毫不客气地拆开了你要献给幽灵的美味蟹黄堡，啃了两口：“不是哲，也不可能是我吧？”

    你若有所思地说：“以这家伙的肤色，晚上走在外面被当成幽灵也不是不可能吧。”

    “不过话说回来，为什么这家伙可以叫你哲啊！他跟你很熟吗？”你小声地对黑子君表达自己的不满：“定春，你怎么可以在外面偷偷跟别的狗子玩！”

    “请不要露出那种我明明在家叫黑疤却在外面当小咪背叛了你的表情，茶木桑，我没有。”黑子君小声地在你耳边如是说：“这是青峰君，青峰大辉，篮球部一军正选，很厉害。”

    你挑剔地上下打量黑皮体育生一眼：“还说你们篮球部不是极道预备役，定春你又撒谎喔。”

    “不是的，”黑子君极力反驳：“这只是一个意外。”

    “定春是谁啊？拜托！什么极道、别沉默，给我反驳啊哲！”青峰君恼羞成怒地吸了一口香草奶昔：“喂、喂，说悄悄话别这么明目张胆，我全都听见了好吗？”

    你和黑子哲也同时对他露出了谴责的表情。

    “那是我给定春买的香草奶昔。”

    “啊、我看有三杯……所以说定春到底是谁啊！”

    “三杯都是我的，青峰君，太过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