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没有睡过这样一个好觉了。
醒来后,她没急着睁眼,她先打了个哈欠,然后抱着贝克曼蹭了蹭,蹭了两下,她忽然发现有点不对劲,这才疑惑地掀开眼皮。
怎么天还是黑的?
唔,这个抱枕好像有些硬……
诶,她怎么不能翻身了?
——鬼、鬼压床?
她试着使劲扭了扭腰,环在腰上的手猛地一紧,她惊叫一声,意识到自己正被人抱着,身体瞬间僵硬。
这、他、她,发生了什么?这个姿势……好糟糕啊!
“醒了?”男人的声音自头顶传来。
胸腔贴着她的脸震动着,她慌忙抬头,贝克曼正垂眸轻笑。
“抱歉,稍微用了点力。”
话是这么说的,但他手上并未放轻力气。
话音落下,除了男人有力跳动的心跳声,她的耳畔一片安静。
她错开了目光,小心地缩回抱着他的手,说:“请放开我。”
“好。”
答应是一回事,至于行动,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那只手在她腰间流连,指尖不经意划过小腹,带起一阵痒意。
她扭开头,一张脸红得似要滴血。
“贝、贝克曼,请……放开我。”她小声重复了一遍。
贝克曼眯起眼睛,“嗯”了一声,终于松了手。
一得到自由,她立马就钻进了被子,床上鼓起一个包,她快速地挪到了床的另一边。
贝克曼撑着脸,看着床上鼓起来的包,思考着,自己把人逗过头了吗?应该没吧?
她伸手抓过搭在床边椅子上的外套和裤子,许是怕冷,她藏在被子里,三两下裹上了衣物后才钻出来。
坐在床边,她低头找鞋,齐颔的短发一经她低头,就将后颈露了出来。
贝克曼望着发丝下方的牙印,又满意地笑了。
她走进浴室洗漱,洗脸时顺手擦了擦脖子,当毛巾擦过后颈时,她忽然下意识打了个颤。
“……?”
她把毛巾放回洗脸盆,疑惑且小心地摸向后颈。
“——!”
她打了个激灵。
一种说不上来的奇怪感觉。
她不敢再去碰,打算去学校时顺路去药店买个药膏涂涂。
撸起袖子,拧干毛巾,嗯?她左手手腕上的是什么?
她抬起手腕,凑近仔细一看,是七个像手写的花体字母,规矩的排成一排:
BECKMAN
贝克曼?
她疑惑地盯着字母,是他写上去的吗?什么时候的事?
将手浸入水盆,用力搓搓,字母一点没褪色,用指甲抠抠,字母一点没花,皱着眉拿过肥皂,又洗了一遍,字母依然不动如山。
贝克曼一打门,就看见她苦着一张脸盯着自己通红的手腕,她手上的水痕无声地与他诉说着刚刚发生的事。
“你在干什么?”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稳,眼神却危险。
“洗不掉……你,拿什么笔写的?”
“为什么要洗掉?”
听见这个问题,她疑感了,反问:“是墨水,为什么不洗?”
贝克曼了然,她这是不知道灵魂印记吧。
“这是灵魂伴侣的灵魂印记,你这样是洗不掉的。”他解释。
她骤然瞪大了眼,仰头看着他,试图从他的表情中分辨出一些玩笑成份,但她失败了。
她那副震惊的表情太过好玩,贝克曼忍不住笑了几声,然后把自己的手腕递过去让她看。
男人的手腕上明晃晃的印着她的名字。
她的眼睛瞪得更大了。
“知道灵魂伴侣吗?”
摇头。
“ABO呢?”
还是摇头。
还以为这儿的大多数都是Beta,原来是根本就没有ABO这种性别吗?贝克曼摸了摸下巴,转过身,说:“出来吧,我跟你解释。”
————
坐在客厅听完解释,她沉默了,觉得自己的世界观受到了极大的动摇。
她伸出左手,看看手腕,用右手指指它,指指贝克曼,最后指指自己,问:“灵魂伴侣,你,我?伴侣?”
贝克曼点头:“是这样。”
“那,你在我床上,是因……咳,”她说到一半转了话题,“咳,所以,你、你是Alpha,我是Omega?”
他顺着她的意,略过了没说完的半句话,点头说:“对。会释放信息素吗?”
她茫然的眨了眨眼。
“你得学会控制信息素。”他说,“不然它会为你招致祸患。”
“可,我不会控制。”她回答。
下一秒,淡淡的烟味陡然充满整个房间,她跟着下意识跟着释放自己的信息素。
“学的很快啊。”贝克曼笑着说,“还记得Alpha的信息素有哪些作用吗?”
“压制比自己弱的Alpha,临时标记,还有……”
使Omega提前进入发情期。
她愣住了。
她好像就是Omega来着?
刚分化的Omega最容易受Alpha的信息素影响。她记得他还说过这句话。
她坐在椅子上,桌下的手握在一起,在信息素的影响下,没两分钟她就开始发热了。
她望着贝克曼,贝克曼轻笑回视。
她还是完全听不见他的想法,不知道他的态度,于是不安感漫上了她的心头。
但她只是低下头,刘海的阴影遮住了她的眼睛,她抿着唇,看不透他的想法,害怕的情绪在此刻胜过了灵魂伴侣的信息素带来的独特安抚感。
见她不言语,贝克曼略微皱眉。
房间里的烟味逐渐变得更浓了,以至于彻底盖住了她的信息素。
沉默蔓延,贝克曼观察了她一会儿,意识到诱导对她来说是行不通的。
既然间接的不行,那就试试直接的。
“过来。”他招了招手。
她没抬头,在椅子上坐了几秒后,她站起来,扶着桌子,一点一点挪到了他面前。
仅这一点距离的移动就已经让她小口喘气了,却仍旧不说话。
贝克曼拉过她的小臂,而正是这触碰才让他发现,她在微微发抖。
她宁愿忍耐害怕、难受、甚至疼痛,也不愿意向他开口求助,但是对有明确指向性的话,接受度倒是很高。
他想着,轻轻一根根掰开她掐着自己掌心的手指。
掌心里,青色的半月牙痕迹格外显眼。
他叹了口气,缓声道:“抬一下头。”
她缓缓抬头,看见了一双注视着自己的黑眸。
“抱歉。”他说,“我不该吓你。”
“你在,想什么?”她摇摇头,轻声问,“你的目的,是什么?”
贝克曼有些惊讶,他原以为她会继续沉默。
见他没有立刻回答,她顿了顿,又问:“不可以说吗?”
他敏锐地觉察到这个问题的重要性,于是说:“我希望拉近和你的关系。”
她看着他的眼睛,明白这确实是他的目的,但她无法将他的行为与之联系起来。
“嗯。”她点了下头。
当他以为这篇就此翻过时,她又问:“这和你的行为有什么联系呢?”
这一刻,贝克曼觉得,任何心思肮脏的人在她面前都活不过三秒——不,连一秒也活不下去。
他在心里叹气,觉得自己大概会给她留下一个糟糕的印象。
但他还是继续回答:“很少有Omega能独自度过发情期。这个世界没有抑制类药物,发情后,你只能靠Alpha的临时标记缓解。”
“哦。”她懂了,便微不可查地松了口气,“你是想临时标记我,对吗?嗯,你说过,腺体是隐私部位……”
话音未落,她的身体忽然晃了晃,贝克曼顺势把她拉过来抱住,她喘着气,脸埋在他的胸口,透出来的声音闷闷的。
“下次,直接告诉我,好吗?”
“好。”他轻抚她的背,“抱歉,是我用错了方法。”
就算清楚标记的含义、知道了他的目的,她也没什么反应,也不觉得没有经过她的同意就临时标记是一件失礼的事情……
贝克曼想,好吧,他该庆幸这个世界没有ABO吗?
清楚了他的目的,她终于不再发抖了,嗅着他的信息素,她抓住他的衣服,喘息开始变得急促。
甜丝丝的信息素浓郁了很多,他知道,她已经进入发情期了。
模糊的态度会让她感到害怕,或许直球对她更有用。
“那么,我可以临时标记你吗?”他问。
标记?对了,标记……他说过,标记可以缓解她的不适。
“好……好……”
热潮让自制力毫无用处,她的脑子好像变成了一团浆糊,她本能地抬手回抱住他。
他低头凑近她的后颈,张开嘴,温热的呼吸扑洒在裸露的肌肤上。
她侧过头,闭眼等待着。
“别怕,一会儿就好。”
“……嗯。”
她咽了口唾沫,没有躲闪,只默默把他抱得更紧了。
时隔不久,略尖的牙再次抵上她的腺体,厮磨几下便迫不及待地将其咬破。
“呜、啊……!”
她猛地一抖,痛呼溢出唇角。
甜美的信息素盈满口腔,舌尖舔舐着肌肤,卷走渗出来的点点血迹,属于他的信息素争先恐后地挤入牙齿下被咬破的腺体。
她不敢睁眼,后颈除了疼,好像还有另一种奇怪的感觉,酥酥麻麻,从后颈流经全身。
于是痛呼的尾音变了调。
“唔……嗯……!”
一种非常糟糕的声音。
贝克曼侧眸,看见了她通红的耳朵,耳边的呻//吟在下一刻变成了极其克制的闷哼。
她开始微微发抖了,但他知道,这并非因为害怕。
他低声笑了笑,抱着她的手在她后背游走着,于安抚之外,多了另一层不明的意味。
“嗯、哈啊——呜!”
果然,如他所料,抚摸轻而易举地把他想听的声音带出了她的喉咙。
她的耳朵更红了,像要滴血,开口的嗓音压了又压,克制了又克制:“你、唔……别、别摸了……啊……!”
贝克曼应了一声,临时标记完成了,他松了牙,没再逗她,只是仍旧凑在她颈间闻着她的信息素。
而她所有的力气都用来控制自己的嗓子,不让它发出糟糕的声音了,发情期的余热还未退去,现在她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若非被抱着,她怕是会滑落到地上去。
就这样又抱了十分钟,她喘匀了气,撑着贝克曼的肩膀直起身体。
贝克曼离开她的后颈时,意犹未尽地咂了下嘴,抱着她的手却没有丝毫松卸。
他看着她,想起她说过的话,认真地问:“我可以做你的男朋友吗?”
她愣住了,觉得自己刚清醒一点的脑子又成了浆糊。
“但是、我们才刚认识?”
“我可以等你,时间不是问题。”
时间当然不是问题,反正他们已经同居了。他想,亲密的举动名正言顺与否不重要,同居了,就总有机会。
她垂眸沉默了一会儿,似乎是在思考。
“你想和我结婚吗?”她问。
这句话像烟花一样在贝克曼脑海中轰然炸开,如星星般闪闪发着光。
“对,是这样。”他听见自己说。
“你或许……会受不了我。”她垂下头。
“不会。”他认真地说。“你很好。”
她抬头,两道视线交汇在一起,她看见他眼中的柔和,坚定。
“给我时间,我会向你证明的。”他说。
终于,她点头了。
“好。”
于是,那柔和而坚定的眼中,又增添了一抹欣喜。
————
两人各自整理了一下自己。
从浴室里出来,她看了看时间,拿上书包,说:“我下午六点要回校上晚自习,十点放学,嗯……”
“…………”
她的话显然没说完,但是看着贝克曼,她好像发现了什么。
“刚刚,我们的距离……”她犹豫着。
“超过十米了。”贝克曼点头,“或许限制已经消失了。”
“这个,下楼后,再试试吧?”
“好。”
她顿了顿,继续接着之前的话说:“现在两点,我、嗯,我们一起去吃饭,然后,给你买些东西,好吗?”
“当然,走吧。”贝克曼微微眯着眼笑了笑,伸手将书包从她肩上取下。
她眨眨眼,从兜里摸出一把钥匙递给他。
“这是大门钥匙。”
他点头。
行至餐厅,点了单,菜一会儿就被端上桌了。
她吃了半碗饭就饱了,本就不会饿的贝克曼也跟着放了筷子。
吃得太少了。他暗自皱眉,怪不得摸起来这么瘦。
结了账,两人走向地铁站。
路上,她忽然问:“能把你的手机,给我一下吗?”
他点点头,把手机递过去,没问为什么。
“这个手机上的VX里没钱,”她一边操作一边说,“给你绑上我的银行卡,之后你就能自己付钱了。”
接回手机的手顿了顿,他应了一声。
“你有记住怎么付钱吗?”
“记住了。”
————
走出地铁站,进入购物中心,直奔男装店。
这家店内人很少,多数是导购,贝克曼随手捻起一件衣服的吊牌,看了眼价格后便放下。
看来,她的消费水平也不算低。他想。
注意到他的动作,她问:“你自己挑吗?”
“你来挑吧。”
“嗯……”她想了想,跟着导购找了一套搭配好的衣服给他。
“试试吧?”
“好。”
一从试衣间里出来,贝克曼就迎来了她惊讶的目光,她直直地盯着他,甚至忘记了眨眼。
他走到她面前晃了晃手:“回神了。”
“……啊!”
她连忙移开目光,将另一套衣服塞给他,没给他多说话的机会。
“这套也、也试试!”
再次从试衣间出来,他理了理袖口,轻咳两声,问:“合适吗?”
她用亮晶晶的眼神注视着他,闻言,她缓缓眨了下眼睛,小声道:“感觉,你穿什么都好看。”
“谢谢夸奖。”
他唇角微扬,显然对她的话很受用。
付款时,她碰了碰他的手,示意用他的手机扫码,他拿出手机,熟练地调出了付款码。
离开服装店时,她望了眼橱窗,贝克曼也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
那是一个穿着西装的假人模特。
“想看我穿西装么?”他问。
“嗯……”她没否认,迟疑了一会儿,说:“那套有点贵。”
没等他回答,她又说:“我们去超市吧?”
他点了点头,心道要想办法赚钱了,还得是时间自由利润高的那种。
在超市里逛了一个多小时,零零碎碎的买了两大袋东西,还有一小袋零食。
她看一眼时间,说:“我得去学校了,你还记得回去的路吗?”
他无奈地笑笑,说:“记得。”
“那,再见?”她抬手,迟疑着挥了一下。
“再见。”
贝克曼注视着她逐渐走远的背影,直到她戴上耳机,坐上公交车,隐没于人海。
他收回了视线。
仔细,谨慎,小心,脱离群体,独自一人……
这种性格,是先天的,还是后天环境所致?
他看向一个与她差不多大,却在肆意与父母撒娇的女生,若有所思。
————
回到家,贝克曼将买回来的东西放好,又把衣服丢进洗衣机,这才有空观察起整个房子。
玄关处的鞋柜有两个,却只放了五双她的鞋。
客厅外的阳台上养着花,花盆里长了杂草,而客厅内的沙发很长,在最两端及中间,则各有一个靠枕。
他迈步走进厨房。
碗柜里有不少盘子,可她并不擅长做饭。
房子里有三间卧室,他转身离开厨房,打开另外两间,朝里一瞥,没什么人气,应该有点时间没人住了。
进到她的卧室,回想着昨晚她收拾东西的场景,贝克曼走到书桌旁的四层柜子前,蹲下,拉开了最下面的那一层。
一个落灰的长条形皮制盒子,几本落灰的乐谱,几张落灰的荣誉证书,以及——一个放在最角落里的木盒子。
木盒子同样积了灰,不过更厚点,盒子上有清晰的指印,证明它前不久被主人拿出来过。
他把盒子挪出来,小心的没碰掉灰,打开,里面有本薄薄的相册。
相册里除了照片,更多的是孩童画在小纸片上的简笔画,而每张照片和画旁,都有几行稚嫩的字迹。
墨水和照片都略微褪色,但好在还看得清。
「“妈妈说,做不好就别做。”
配图:一张第二名的奖状。」
「“他们明明不乐意,又为什么要带我去那么吵的地方玩,还要笑呢?”
配图:背景是游乐园,主角是笑得开心的两个大人,和表情平静的她。」
「“被忘记的生日,是可以补过的吗?要怎么做,爸爸妈妈才能真正关心我呢?”
配图:一个不大的普通蛋糕。」
「“或许,妈妈说的是对的,她从未以我为傲。”
配图:一张第三名的奖状」
…………
…………
最后一页没有照片,却有几段话。
「“大人好奇怪,明明不喜欢对方,又不分开,看起来很开心,但心里都在骂,说的话好难听的。”」
——字迹稚嫩,落款时间是七年前。
下一段的字迹成熟了许多,也更好辨认,可这内容……
「“他们离婚了,但谁也不想要我,这我十多年前就知道了,时间,未曾改变他们。”
“他们问我想跟着谁,跟着谁呢?跟着做什么呢?他们分明早已找好下一个要结婚的对象了。”
“所以我说:我可以一个人生活,祝你们幸福。”
“人,总是表里不一,言行不一,他们心里开心得要死,面上倒是掉了两滴泪,何必呢?演了十几年,不累吗?”
“趁早走吧,让我清静清静。”」
——落款时间是两周前。
相当不客气的口吻。贝克曼挑了下眉。
她观察的本领很强,家庭环境在她看来非常恶劣,因为从小就看透了身边人的本质,所以一直游离在人群之外,无法、也不想与人建立起亲密的关系……
原来如此,所以在发现看不透他时,她才会这么不安。
她不是不渴望感情,也并非天生话少,她只是不愿虚伪待人,想要真心而已,她有什么错呢?
所以她仔细,谨慎,小心,想知道他的目的……
这些都是基于她对他的重视——
可以这样理解的,对吧?
贝克曼轻笑一声,放好盒子,打开了上面一层柜子。
几盒马克笔,几筒彩铅,几张画。
他拿出画翻看。
这些画的主角是一个女生,或者说,就是她自己。
所有的画中时间都是在夜晚,也很少看见其他人物。
他慢慢翻看着。
「漆黑的夜空下,
她卧于葱郁的草地上,风带起绿色的波涛,而她则隐没于其中。
她坐在楼顶的水泥台边,略微低头,予喧嚣的城市以静默的目光。
她立在无人的沙滩上,海浪卷起洁白水花,轻柔地没过她的脚踝。
她闭眼躺在宁静的海面,身下是墨色的大海与繁星,犹如置身无声的宇宙。
她站在寂寥的山林间,将耳朵贴上棕色树干,身旁有小溪潺潺流淌。
她行走在热闹的街边,目视前方,而嬉笑的人们与她擦肩而过。」
——她似乎在寻找什么,这些画之间一定存在着某种关联。
贝克曼沉思着,将画整理好放回去。
拉开第二层柜子,关上。
嗯,没什么,卫生巾而已。
咳。
那么,第一层……
他眨了下眼。
啊,找到了。
————
时间缓缓走到十点十五分,大门被打开,她进到屋里,站在玄关处低头换鞋。
“回来了?”
她听见贝克曼的声音,抬头看去时,即将出口的回应卡在了喉咙里。
刚从浴室里出来的贝克曼站在卧室门口,水滴顺着他肩上的黑发流下,滑过了分明的锁骨,胸膛,小腹,最后隐于的白色浴巾。
她微张着嘴,呆在原地。
他笑着看着她,等到她的视线跟随滑落的水滴将他看遍后,才慢悠悠地开口,问:“看够了吗?”
她猛点头,反应过来后又红着脸猛摇头。
“好看吗?”
又是猛点头,然后猛摇头,最后发现点头不是、摇头也不是,她挪开目光,欲盖弥彰地盯着自已的脚,说:“你、你先去吹头发吧?”
“好。”他笑着应下。
他进到卧室里找电吹风,而她则丢了书包低头快速跑进浴室,拆了条新的浴巾递给他。
“搭上吧?”她抬头迅速看了他一眼,“最近、嗯,最近降温了。”
“那样我就没办法吹头发了。”他无奈地说。
她愣了愣,没考虑到这一点,显得纠结起来:“可……”
“你能帮我吹吗?”他问。
她眨眨眼,觉得这是个好办法,点头应下:“好啊。”
打开吹风机,手指轻柔地拨弄黑发,她在心里暗暗感叹。
发质好好,发量也好多啊。
吹完头发,见贝克曼穿上衣服,她悄悄松了口气,终于敢正视他了。
等到她洗漱完,已经十一点半了。
“看会儿电视吗?”她问。
贝克曼看了看时间,问:“不睡觉吗?”
“我睡着要花很长时间。”
“失眠?”
“嗯。”
他想了想,问:“一般多久能睡着?”
“四五个小时。”
他皱起眉头:“有吃药吗?”
“嗯……”她心虚地看向别处,吞吞吐吐地回答,“最近……没……因为第二天,容易起不了床。”
他叹了口气,说:“去吃药吧,明天我会叫你起床的。”
“唔,好。”
吃过药,她躺到床上,贝克曼也自然地躺到她身侧。
她看着他,并不吃惊,只是疑惑。
“不喜欢我抱着你睡觉吗?”他问。
她歪头,想了想,问:“你想抱着我睡觉?”
“对。”他说,“情侣都会这样做。”
“那好吧。”
说罢,她试着靠他近了些,而他也适时伸手搂住了她。
安眠药很快起了作用。
她睡着了。
贝克曼低头看了她一会儿,不久便闭上了眼。
————
天色尚未破晓,月色依然朦胧。
在朦胧的黑暗中,贝克曼忽然伸手探向床头柜,可怜的电子钟,屏幕才亮了不到一秒,连铃声都没来得及响起,就被他按停了。
他低低地叫了两声她的名字,回应倒是有的,没让他的叫醒服务石沉大海,不过一一
“嗯……”
有的只是一个拖长了的、模糊的鼻音而已。
然后就没声儿了。
贝克曼等了一分钟,又叫她,同时拍了拍她的背。
这个动作是有成效的,这次他得到的回应,除了稍稍清楚一丢丢的声音之外,还有动作。
“……啊,嗯……”
她使劲闭了下眼,理在他怀里的脑袋动了一下,挨着他的侧脸贴在他的胸口上蹭了蹭,这一蹭,蹭的似乎不是他的胸口,而是他的心口。
她蹭过了,就又没动静了。
贝克曼盯着她看了看,替她掖好被子,半晌,抬眼啧了一声。
能去把学校炸了吗,他女朋友想睡觉(划掉)。
——嗯,看来她的动作也有成效。
虽然仍旧无法逃脱去学校的命运,但至少小小地贿赂了一下她的新晋男友。
又过了五分钟,他知道不能再拖了,于是轻轻把人从自己怀里剥出来,拎起来摇了摇。
“啊……!”
碰到被窝外面的冷空气,她终于是清醒了,一看时间,六点零七分,还好,不算迟。
抓过衣物穿上,洗漱,提上书包,出门时,贝克曼叫住了她,并递给她两个面包。
“注意安全。”他说。
所以,原来昨天在超市里挑零食问她口味,是因为在给她挑吗?
她微微笑了笑,应下:“好。”
————
钟表的指针慢慢悠悠地走到晚上十点十分,贝克曼抬头看了眼钟。
离她到家还有五分钟。
掰着指头数数,早上不到七点出门,晚上十点多才回家,满打满算,他俩一天也只有九个小时能待在一起。
这个同居生活跟他想的好像不太一样。
关掉手机,贝克曼点了一根烟,心中略微不快。
约过了两分钟,手机屏幕突然亮起,是她打来的电话,接通后便传来了她的声音。
“贝、贝克曼……”
颤抖、又带着惊恐,她只叫了一声他的名字,接着的是压抑的吸气声,又颤抖着呼出。
他猛地站起身,身后的椅子倒在地上发出巨响,他什么也没管,只是毫不犹豫地冲出门。
“你在哪?!”
“小区附近,那家、超市里……”
“待着别动,我马上来!电话别挂!”
“好,好……”
超市坐落在街道旁,当贝克曼的视线中出现了车流、行人与超市时,直觉使他放慢了脚步。
他面色不改,从容不迫地走向超市,推门而入。
超市内,她低头站在收银台里侧,中年秃顶的老板正一脸焦急地对她说着什么。
听见有人进来,她抬起头,在看见他的刹那间,一滴泪水俶然落下。
“这、这就是你那个男朋友?”瞧出贝克曼目的明确是向她走来,老板结巴了一下。
“对,我是。”贝克曼走到她旁边,她也应了一声。
他抹去她脸上的泪水,安抚地揉揉她的头,问:“有受伤吗?”
她双眼含泪,摇头:“没。”
他又问:“发生什么事了?”
“她说不伸话,我说!”老板的普通话里夹点方言,很快说清了事情原委:
有个带刀的男人跟到她走,她觉出不对头,就进来超市了,但是咋个劝都不报警,非得等她男朋友——哦,就是你咯!
贝克曼听明白了,便低头问她:“那个人不知道你发现他了,而且还在附近,对吗?”
她点点头:“……嗯。”
“在哪儿?”
她看向超市门外。
街边大树的阴影下,一个戴着鸭舌帽的男人隐在黑暗中,时不时往超市里看,似乎在等谁出来。
由于柜台位置的原因,男人看不见他们,他们却能看见他。
贝克曼眯了眯眼,忽然笑了一声。
“带刀了,是么?”
————
她低着头走出超市,手中攥了一包薯片。
很快,有人不近不远的跟在了她后面。
她快步走着,进了小区,走向自己所住的那栋楼,路经小区花园。
花园里的路灯这两天莫名其妙地坏了,还没来得及修,因此,最近晚上基本没人会下楼。
当她即将步入黑暗时,她听见身后的人的声音离她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突然——!
“啊!”
身后传来男人的痛呼,她转过身,睁大眼睛,惊魂未定地看着贝克曼。
贝克曼握着拳,冷眼睨着被打趴在地上的男人。
心脏跳的好快……她垂眸摸上自己的心口,又看见了落到地上的刀。
她眨了下眼,说:“他的刀掉了。”
“嗯?”
贝克曼准备揍人的动作一顿,看了眼地上的刀和躺在地上的男人,说:“这好办。”
他后退半步,脚尖勾住刀一挑,刀在空中翻了两圈,然后稳稳当当地落入男人手中。
男人下意识握紧刀,而贝克曼则笑了。
他叼起一根烟,再次捏起了拳头。
————
“他好像,晕过去了?”她探头提醒到。
“啊,我知道。”贝克曼应了一声,抬手又给了男人一拳,这才把人踹开。
“打完了吗?”
他点头。
“嗯、那,我报警了?”
“好。”
她拿起手机,在按下号码前,她想了想,又走过去,用脚尖将刀柄拨到了男人手心里。
“正当防卫?”他看着她的动作,笑问。
“嗯!”她点头,理所当然,“正当防卫!”
————
警察赶来时,只看见两个男人,一个站着仰头抽烟,一个躺着不省人事。
两位警察对视一眼。
不对啊,报警的不是个女生吗?
他们走上前,其中一位问:“请问是你报的警吗?”
贝克曼看了他一眼,将烟取下来夹在指间,说:“不是我,是我女朋友,”
“请问她在哪儿呢?”
贝克曼抬了抬下巴,说:“来了。”
警察转身,见一个女生跑过来,路过他时,向他点头道:“叔叔好。”
26岁的警察叔叔觉得自己的膝盖中了一箭。
她顿了一下,歉意地笑笑,便继续跑向贝克曼。
“给。”她把刚买来的湿巾纸递给贝克曼。
贝克曼接过纸,擦干净了手上的血,随手把纸丢进一旁的垃极桶。
借着昏暗的光线,警察看见了纸上的红色,但他什么也没说。
另一位去查看晕倒的男人的警察回来了,小声说:“晕了,手里有刀,被打得挺惨的。”
“把人拷上带回去吧。”
“嗯,麻烦二位跟我们去做个笔录吧,很快就好。”
————
折腾完回到家,已经十二点半了。
两人快速洗漱完,躺到床上。
她吃了药,把药盒放到床头柜上,侧身躺下,她看了贝克曼一会儿,忽然问:“我,那个……你的信息素,是烟味的吗?”
这话有点明知故问了,他想。
“当然,是烟味的。”
“能再释放一点吗?”
贝克曼察觉到了她的意图,他应了一声。
淡淡的烟味很快充盈房间,浓度维持在安全的界限之内。
她安静了许久,呼出一口气,慢慢地挪到了他身旁,犹豫了半晌,还是没有再继续靠近他。
他无奈地伸手捞过她,把她抱进怀里。
——她还是在发抖,还是在害怕。
他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带有安抚信号的信息素稍微浓了一点。
“已经没事了。”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