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在陌生的地方醒来，林低烟恍惚了一会儿才想起来，她又从摘星阁乔夏凉的闺房辗转来到了轩辕学院的竹林，成为了院长周子宣的弟子。

    林低烟慢吞吞地爬起来，眨着眼睛呆呆地四处看。

    她每天刚醒时都有些迟钝，要坐一会儿才能进入状态。

    她眨着眼睛四处瞧，瞧见床脚的柜子上叠放着几套衣衫，上面还放着张字条。

    林低烟手脚并用，挪到了柜子旁。

    字条上写着这几套是修炼时穿的弟子服，要她换好弟子服后便去找周子宣，两人一起用膳。

    林低烟翻着看了看，最后穿了一件淡紫色的弟子服。

    圆领的窄袖小上衣，再加一件半臂的圆领外衣。宽大的圆领将圆润锁骨处的一片雪白肌肤尽数呈现，精致的长命锁便饰在正中间。

    下身穿高腰的细条间色裙，裙带在腰间系成蝴蝶结。

    正要出门时，林低烟突然又想起来，自己的头发还没梳，随便扎个马尾倒也行，但她还想要昨天周子宣给她梳的那个发髻。

    也没什么好纠结的，她跑到梳妆台旁，昨天周子宣给她的青玉香瓜簪正摆在那里。

    林低烟抄起两根簪子，又顺手拿了个银质的篦子，哒哒哒地跑去找周子宣了。

    “师父？”林低烟撩开珠玉串的帘子，探出脑袋来看周子宣是不是在这。

    只见周子宣坐在桌案旁，手里拿着一卷书，桌上的饭食都用碗倒扣着。

    看这样子，怕是等了许久。

    她突然有点不好意思，这拜了师入了门的第一天就让师父等，等会儿还要师父给她梳头。

    她扭扭捏捏地进去，只叫了一声师父，也不说话。

    周子宣抬头，只见她披着头发，便知道她想干什么。

    周子宣温柔地笑，完全不见一丝不悦与不耐，只招手让林低烟来她身旁坐下，而后接过林低烟手中的发饰，开始给她梳头发。

    “师父，昨天那个发髻好看，再梳那个吧。”林低烟倒是适应得也快，明明与周子宣两天前才认识，却不自觉地想亲近她，说起话来不自觉地就带上了几分撒娇的意味。

    聪明的女孩子呀，总是能察觉出谁是真心喜欢、疼爱她。

    “好。”周子宣宠溺地给她梳朝天髻。

    梳完后又不知从哪里摸出来几个大小不一的花钿金钗，按在了两个高高的发髻上，最后再将两根金簪对插。

    梳完周子宣让林低烟站起来给她瞧瞧。

    昨日对插的两支金簪十分华贵，但没有别的发饰相称，始终觉得单调，于是周子宣又找出了几枚花钿金钗。

    如今再看，只觉得这发髻显得少女更加干净利落，灵动可爱，头上的金饰精致华丽，贵气却不庸俗。

    周子宣越看越喜欢，心中直叹道，这孩子圆润可爱，浑身冒着福气，又是满身金玉，真真是像极了民间年画中跟随在财神爷身旁的童女。

    “好看吗师父？”林低烟迫不及待想看看自己的模样。

    方才还不觉，现在装扮了起来，又一口一个师父，直把周子宣哄得昏了头，比吃了蜜糖还甜，连连道好看。

    又随手召出一面一人高的水镜，笑呵呵地看林低烟在水镜前扭来扭去地臭美。

    怕是连周子宣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笑得有多慈祥。

    林低烟美够了，突然觉得肚中空空，一下子就饿了，又赶紧在周子宣对面端坐，道：“快吃饭吧师父。”

    周子宣收了水镜，说了声好。

    林低烟规规矩矩地坐着，等周子宣先动筷，但周子宣却不紧不慢地喝起了茶。

    林低烟等了半晌，忍不住问道：“师父不饿吗？”

    周子宣这才悠悠道：“为师不饿。”

    小丫头心中想法不会掩藏，全摆在脸上。

    此时林低烟的眉头拧着眼睛眯着，做出了一副滑稽的搞笑模样，周子宣忍不住轻笑，便也不再捉弄她，只道让她赶快吃饭。

    林低烟立刻眉开眼笑，对着面前叫不上名字的餐食一道道品尝，身体端正，不发声响。

    周子宣端着茶微微笑着，小徒弟的仪礼教养比她想象中的要好得多，虽说小细节上还略有不足，不过并不碍事，她有耐心，也有经验，她懂得往生的全部，会将这处世之道一点点教给她。

    她会好好护着她，会让她风光万丈，会传授她毕生所学，会让她站在万人之巅，甚至修成大道，一步登仙。

    那些师兄本应得到，却被生生夺去的，她都会一一拿回来。

    香炉中的青烟缓缓散开，眼前人仿佛变成了青涩的少年模样，她笑着看他，眼中是明媚的光，憧憬，与向往。

    在周子宣的教导下，林低烟很快就感受到了体内所谓的“灵力”。

    周子宣的手搭在她的腕上，林低烟只需全身放松，由周子宣引导着她体内的灵力在身体中运转。

    林低烟只觉得一股清凉在体内慢慢游动，一周运行完，吐出一口浊气，只觉得浑身舒畅，神清气爽。

    “好神奇啊。”林低烟由衷地感叹道。

    周子宣却是轻轻蹙着眉，望着自己的指尖出神。

    林低烟疑惑道：“师父，有什么问题吗？”

    周子宣才道：“你的灵脉似乎有些不同……罢了，对修炼并无影响，可能人与人之间的灵脉就是存在差异吧。”

    林低烟听得迷迷糊糊的，她想，或许是她的灵脉曾被封印的缘故。

    不过师父既然说没什么影响，应当也就不是什么大问题，于是她没再提这件事，继续跟师父学习修炼去了。

    修炼的时间好像都过得很快，林低烟对此充满了好奇与求知欲，不停地钻研，有想不明白的问题就缠着周子宣问个清楚才罢休。

    尽管都是些基础又幼稚的问题，但周子宣总是非常耐心温柔地给她解答。

    修为的分级分为五个大境界和三个小境界。分别为太易境、太初境、固心境、太始境、定心境、太素境、清心境、太极境。

    修者一旦灵脉觉醒，就立刻进入太易境。

    但由太易境升入太初境却是个瓶颈，这不看灵脉天赋，而是看悟性与机缘。

    有的人在睡梦中都能晋升，但有的人终其一生都困在太易境。

    相传曾有一位绝灵者就被困在太易境数年，直到临死前才开悟，晋升后不久便死去了。

    太初境是稳固基础的阶段，也是修炼的真正起始阶段。

    在这个大境界中，身体中的灵脉会被反复洗练、充实，此时夯实的基础会决定你未来能走多远。

    越是灵脉多、天赋好的人，越是会在太初境停留更多的时间。

    太始境是一个分水岭，进入太始境后，各门弟子便可以脱离师父的带领，独自或结伴外出修行。

    如今的修者界的实力基本均衡，没有强悍得过分的存在，所有的强者几乎都在太素境。

    倒不是没人能达到太极境，而是没人敢跨越这两者间的小境界——清心境。

    清心境是个极为特殊的境界，它并不是按照实力划分，而是看心境。

    在清心境中，心神会受到扰乱，恶念会不断横生。

    若你过去曾作恶，心中会有愧，那清心境会放大你的愧，让你自困其中，滋生心魔。

    若你心中却有邪念，那清心境会放大你的邪念，引诱你将之付诸行动，等你幡然醒悟之时，大错已经酿成，心魔同样滋生。

    心魔滋生后也不是无可挽回，只要能追根溯游，勘破心魔，那便还有再入清心境重来的可能。

    但若心魔不破却还要强行提升修为，那最后的结果只能是入魔。

    太极境的强者虽然少，但并非没有。

    能越过清心境进入太极境的，基本都是些清心寡欲、无欲无求之人，处于隐世或半隐世的状态。

    如今林低烟的修为就处在太初境。

    很神奇，当初洪曦月也说她体内灵力的状态应该是在太初境，但林低烟完全不知道自己是如何从太易境进入太初境的。

    周子宣则说这是正常的，所有的水行绝灵者在现世之后就已经是太初境了。

    不知不觉过去了几日，这几天的时间里，林低烟不是在修炼，就是在跟周子宣聊天。

    她很喜欢听周子宣给她讲一些这个世界的奇闻异事，而周子宣也非常有耐心，像对待一个懵懂的孩子一样，事无巨细地讲给她听。

    当初在听乔夏凉讲这些的时候，林低烟就有个疑惑，水行绝灵者、火行绝灵者，所谓阴阳五行，这个世界也有阴阳五行的说法吗？

    “其实上古时期，由于地区不同，所以关于灵脉和修为，各地区有各地区的叫法，并没有统一的称谓。”周子宣说，“直到后来，有人宣扬了五行学说，得到了广泛的认可，因此后来才这样叫起来。”

    林低烟眨眨眼：“是水行绝灵者吗？”

    周子宣笑笑：“上古时期是很混乱的，那时候的修者间经常爆发战争，修者拥有了强大的力量，却没有与之相配的思想，整日都是打打杀杀争夺地盘，人民水深火热。”

    “但是水行绝灵者的出现改变了这一切。”

    “水行绝灵者带来了全新的知识、思想，在动荡的世界里建立秩序，将修者与凡人分开。他们重新阐述了修者与凡人的关系，修者予以凡人庇护，免除凡人受到妖怪和灾难的侵害，而凡人生产劳作，供养修者修行。”

    “从那时候起，人们开始知道德，有教养，守礼乐。这样一代代不断传承演变，才有了如今太平盛世。”

    周子宣声音轻柔，目光穿过竹楼的小窗，看向无边无际的竹海。

    林低烟知道，师父是又想起了自己的师兄，她早逝的师伯。

    但林低烟被周子宣所讲述的水行绝灵者吸引，她想象不到上古时期的混乱，但也知道最先来到这个世界的那几位水行绝灵者一定过得很艰难。

    但是她没想到他们这么强，有这么大的号召力和统治力，直接改变了一个世界的历史走向。

    听了前人的贡献，林低烟有些羞愧，她绞尽脑汁也想不出自己能为这个世界的发展做出什么贡献。

    书到用时方恨少，都怪爷爷总拉着她吃喝玩乐。

    老头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