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舞伎町

    烛火通明,站在立方上的舞妓持着折扇,随着三味线演奏渐入佳境,低声拜手,朝歌舞春,噌——,突然被用力拨动的琴弦和舞妓转身之后裸露的颈部,流苏挂在端庄的岛田式发型上随着每一个舞蹈动作小小的摇动,直到某个桌上茶碗放下,舞妓转头借着折扇掩面,红色的眼角线条魅惑勾人,烛火熄灭,灯光亮起,那是一张厚抹着某种不知名粉底的惨白面容。

    啪—啪——

    掌声响起,守候在一旁的仆人将画着百花的屏风从两侧推出,缝隙缩小,舞台的帷幕拉下,歌舞伎町的第一舞妓——阿国的表演正式结束。

    夜色稍晚,人来人往的走廊,那位刚刚还在室内表演的高贵舞妓就像换了一个人,松散的腰带,落下肩头的服饰,若隐若现的线条和被擦在一边的口红,旁边的仆人低着头不敢看,走过的艺伎面露鄙夷又暗含嫉妒。

    灯影憧憧,玻璃窗外是海棠花瓣飘落,憔悴、衰败、空有皮囊,那个镜面折射后的女人长着一张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原来…这就是歌舞伎町的舞妓,这就是最漂亮的阿国也难以逃离的宿命,她才二十岁,十年前贫穷的父母将她卖给泷之国的人贩子,他们还有很多孩子,卖了她,家里的男孩子就能多吃饱一顿。

    十岁的阿国不是第一个也同样不会是最后一个,因为只有以色侍宠、出卖灵魂才能得到那些忍者大人的怜爱,才能在这战乱无情的世界平等地活下来。

    茶亭微凉,四下无人,这里是某位大人专门为她安排的小院子,洗净一身污垢,重新梳理好的妆发,打理整洁的衣衫,圆月高挂墙头,绝美的舞妓想起那个晚上看见过的黑色身影,那个断臂的少年自由地穿梭在这个牢笼边缘,也是个忍者,红唇微启,腹腔共震,是那首最受店里年轻孩子喜欢的小唄。

    她唱着月色,唱着柳枝,唱着那位一见钟情也许会来救她脱离牢笼的少年。

    灯火通明,五光十色的歌舞伎町是藏在巨型瀑布背后的小国——泷之国赖以生存的重要收入之一,风俗店、情人旅馆、红灯区以及那些躲在暗处巷道窥视人群的人口贩子,无论是哪国的政客都可以在这里隐藏身份,那些高高在上的掌权者在这里交易,在这里享乐,在这里躲避该死的忍者,没有战乱的极乐之地对于各国的权势者而言就是一个非常理想的避风港。

    却是无数平民的牢笼。

    灯红酒绿的五彩世界,这里有象征和平的彩旗飘展,有像展示货品一样等在游廊后面的游女,高高悬挂的霓虹灯,五色招展,这里的每一处都带着腐烂致命的诱惑,是玫瑰和迷迭香的梦幻,美人白骨灯,一切□□皆为人欲,所有藏匿起来的胆小鬼沉醉着享受调笑,病态地发泄欲望,街上所有人都欢笑着,所有的丑恶用心在和这条街融为一体时暴露无遗,而歌舞伎町的尽头就是真正的天堂——吉原。

    今夜那位花魁将第一次正式对外表演。

    人潮拥挤,众人朝着一个方向前进,一个少年从另一个方向而来,他穿着黑袍,戴着斗笠,腰间好像还别着一柄刀剑,他们猜不出这位奇怪装束的大人是忍者?武士?还是和他们一样的平民?却本能地畏惧着。

    “你看那个人…好…特别好看!”

    于是五彩斑斓的世界莫名其妙闯入一抹特立独行的黑,戴着斗笠、穿着黑色长袍的少年从人群之中逆行而去,身材高挑,是鹤立鸡群的瞩目显眼。

    “阿国,请看我一眼”

    “阿国!我爱你!”

    “阿国!”

    “阿国!”

    高台之下是一群被守卫拦住的狂野忍者,高台之上一位正在舞蹈倾城的绝代花魁,姿态端庄,眼中媚色却不屑,三味线的弦拨动不停,直到五彩迷离的世界出现那道黑色,红唇亲启,依旧是那首熟悉的小唄,作为舞姬出道的花魁却在这个出场的晚上唱了一首不合时宜的歌,手中折扇半掩面容,三味线早已绷断,店内的龟公站在台下的一角,阴冷地注视着那位不听话的花魁。

    少年的身影消失在小路的尽头,花魁阿国的歌曲终了,所有人都为这位歌舞伎町第一美色臣服。

    “原来,在那里……”

    彩灯下是被人拥簇的艳色可是关上门只有狼狈,木制窗户被一只包裹纱布的手推开,月光洒进了室内照在了地上床铺的一角,是和想象重叠的丑陋,血迹、汗水、药水和长发,鹰与少年在黑夜中留下的影子融入屋内的黑暗,嘲讽的嗤笑在某个瞬间响起又伴随歌声消失。

    咳咳——

    梦魇和恐惧将一个不堪入目的废物变得更加一无是处,歌声停止呼吸悠长,少年迈开步伐,折弯腿蹲下身,是背包里的瓶子随着屋檐上的铃铛作响被褥被重新拉上,越过呼吸的口鼻,遮住不堪的容貌,只有死者该遮面。

    “大人,晚饭需要热一下吗?”

    于是少年在老板娘奇怪地审视中将被子的一角折了个方向。

    “不必。”

    和室的推门被重新关上,歌舞伎町有很多话本故事,年迈的老板娘想着这两人的遭遇是否也和其中一本相同却又一点也不像甚至……于是趁着最后的一点缝隙观望那两个奇怪的异乡忍者,一股说不出来的古怪。

    门外的脚步声渐渐远去,转瞬之间刀光冷寒,摘下斗笠的宇智波佐助此刻正握着短刀高高举起,持刀者蹲在犯罪者的面前,异色双瞳在月色下更显狰狞叵测,低头,继续注视该死的白眼一族。

    是绝不原谅……

    血色之红伴随着向下的动作出现,瞬闪之后是绷带的揭开和滑落,呼吸随同大脑一起空白,此时此刻写轮眼中的倒影是…厚重的眼皮之下那双无比丑陋的白眼好像正看着宇智波少年和他手中的刀。

    咔嚓——

    派不上用场的废物没有存在的必要……

    收刀入鞘,心中的厌恶随着理智平息,从泷之国那个组织里得到的东西并不能像那位祭司所说治好白眼,只能用来提高查克拉的“英雄之水”吗?还真是可惜,单手拨开药瓶的瓶盖,浓稠的黑色浆液落在新的纱布上,冰冷厚重,浓云遮住月稍,在一切结束之后又起身走向更黑暗的角落。

    咔嚓——嚓———

    少年的脚步不小心带动了铁器的声响,黑暗中的细长锁链从阴影处横贯到月光下又从月光下躲藏进温热的被窝里,如蛇一般扭曲缠绕,最后束缚在罪人的脖颈上。

    像狗一样趴在地上活着,永远痛苦地活在人间地狱才是罪人该有的归宿。

    乌云遮月,即便晚风吹拂也没有任何月光能照到他的世界。

    这一次是真的深陷黑暗。

    “你听说了吗?最近有位舞妓在歌舞伎町出了名,那些外面来的大人都排着队想要听她唱歌。”

    “唱歌?那不是艺伎才准许的吗?”

    “谁知道呢?多半又是那些不守规矩的忍者大人做的事。”

    “怎么了?最近歌舞伎町确实多了不少忍者,他们是在找什么人吗?”

    “这位大人,您有在附近见过一位穿着黑袍、戴着斗笠的少年吗?”

    “少年?”面前这位被随从撑着伞的漂亮女子,粉色娇嫩,稍显轻薄的日常和服,娇憨的姿态像一朵处处绽放的海棠花,被询问的路人只剩满脸惊艳之后的呆滞。

    “是的,奴家有些事想要和这位少年……”低头垂目,我见犹怜的脆弱。

    “是,是一个高个子,戴着一柄长剑的少年吗?前几个晚上,我有在京子婆婆的店里遇到过。”

    “非常感谢您。”衣袖擦过眼角的泪珠。

    刚刚还在旁边议论的两个平民男子也那个女子离去的背影目不转睛,贪恋地惊呼,快步跑到那位绝色停留过的位置,闻香便可识美人,是清晨初露的芳香。

    “我觉得她一定比那个花魁好看。”

    “说不定人家就是花魁。”

    “你最近想去吉原看看吗?”

    “当然。”

    花的温度随着木屐满满绽放,破旧的小巷因为一位客人的到来染上了不属于它的颜色。

    “小姐,往这里走,小心这个水坑,需要我背您吗?”

    正在门口洒水、清扫的京子婆婆看着自家侄子正一脸殷勤地领着一个明显就是从吉原出来的女人向自家走来,紧握扫帚,蓄势待发便是重重一击。

    “臭小子!”

    一边跑一边逃窜的半吊子平民男子和风风火火非要给个教训的大脾气婶婶,油纸伞遮住了阳光直射的灼热,伞下的女子笑弯了眉眼看着这场闹剧。

    殴打、咆哮、处处都是阿国得不到的温情。

    “婶婶!别打了!别打了!我可是你唯一的亲人!”

    “亲人?偷钱算计!吃喝嫖赌!不务正业!你可别再丢我的人了!”

    训斥和呼救贯彻整个小巷,路两侧的时而有观众打开窗看着这场闹剧,嘲笑声出现又消失,直到京子婆婆揪着自家好侄儿的耳朵,弯腰向这位特别的小姐表示拒绝。

    “抱歉,小姐,我们这边不……”

    “请问这里是不是有一位黑袍少年住在这里。”

    “啊!黑袍?您不是因为我的侄子来这里的吗?”

    “您的侄子是个好心人,他只是为我领路。”手心里有着莫名光泽的金块被推到京子婆婆的手里,每个国家都有自己的通行货币,但在歌舞伎町这种地方,最好用的还是金子。

    “是有这么一位客人,不过…真正住在这里的是…”手中的分量厚重,年迈的婆婆怕说粗话惹这位阔气的客人不开心,更害怕……仅有的良知没有把接下来的话说出口,生逢乱世大家都有自己的难处, “她……”

    又是两块厚重的金块放在京子婆婆的手心,漂亮的花魁小姐阿国双手紧握着婆婆的手,眉眼含泪,真心真挚。

    “她…比我漂亮吗?”

    “不,她一定没有您美丽。”心中的天平随着手中的重量偏移但脱口而出的赞美也是真话。

    “那能麻烦您带我去见见那位女孩吗?”又是一块金子放在婆婆手心。

    “好…好,正好要问那位小姐是否午膳?她身体不好,已经好几天没起来了。”

    刚才还满怀敌意的婆婆此刻堆着讨好的笑意,牵起花魁阿国的手。

    “真是见钱眼开。”被暴打一顿的“好侄儿”,只剩一脸咬牙切齿的愤怒,要是他一定会为那位漂亮的小姐直接领路。

    哒—哒——

    脚步很慢但距离很短,这个藏在歌舞伎町一角的小小民居并不算大甚至连她庭院的一半都没有,狭小的走廊,敞开的推门以及庭院中间那别致的山水置石,白色的砂石,潺潺溪水,咕咚一敲的灌水装置。

    叩叩叩!

    “小姐,该用膳了。”

    扑通——

    扑通——

    咔擦——

    扑通——

    站在京子婆婆身后的花魁阿国皱起了眉,她听见室内不断响起的碰撞声,好久之后,门缝被拉开了一道缝,随后越来越大,披散及腰的蓝紫色长发,松松垮垮不成体统的家居穿着,几乎遮住半张脸的绷带,哪有女人会这样?漂亮的阿国用衣袖遮住自己的脸,嘴角勾起似有若无的笑意。

    原来那不是客套的体面话,这位躲在房间里的小姐庸俗又丑陋,不如她半分美丽。

    “今天准备了味增汤、秋刀鱼、还有秋葵小菜,您要吃一点吗?”

    咳咳——咳—

    缠着眼睛的痨病鬼捂着自己的嘴,口腔里满满都是血腥的味道,恶心,是即将作呕的感觉涌上心头。

    “不……”

    “什么都不吃对身体不好,这一次我把菜的口味调整了一下,请一定要试试。”

    “好…麻烦您了。”拒绝和恶心一起咽下喉咙,只有脚步在不断退却,父亲说过活着就活着,不要再给其他人增加麻烦。

    “那您赶紧回去,我……”

    微风吹拂,从庭院携着美人芳香吹风而来拂在痨病鬼的脸上,是一种柑橘芳香和说不出的花香,很好闻,好想睡。

    “是有客人吗?婆婆。”

    “没,没有。”

    很香,很香,是活到现在从没有过的香味。

    “您能看得见奴家吗?”轻柔婉转,像春天树稍的黄鹂,又像月色啼鸣的夜莺,似曾相识的熟悉感。

    被发现以后的阿国不慌不忙的走上前,她今天来可不只是过来看看。

    “你的声音…昨晚是你的歌声吗?”脚步趔趄,香味变得浓重,近到咫尺的声音让一切变得猝不及防。

    “是奴家。”阿国往前走了一步,仔仔细细看着这个耳朵突然泛红的奇怪孩子, “怎么?是觉得难听到不堪入耳吗?”

    扑通——

    “不是,很好听……”否定的质问变得咄咄逼人,忘却脚步最后跌倒的白眼公主变成了一个熟透脑袋,支支吾吾的笑话, “很……”

    “您都没有见过奴家的容貌,可惜看不见,奴家身上最不值一提的就是……”眼神斜瞟,对着门口的婆婆就是媚色一笑,海棠花开,老树发芽,是一个年迈的婆婆因为歌舞伎町第一美色变成花痴,抱着一颗爱心,晃晃悠悠地走进阴暗的室内。

    “你唱的歌,真的特别好!我从来没有听过。”

    特别…好?

    低下头,二十岁的阿国收起眼中为了讨好那些男性恩客而练就的媚色姿态,皱起眉,些许阳光随着婆婆开窗的动作越来越多,屋内的黑暗被驱散,光与暗的交界线随着眼中的晦暗慢慢延伸。

    “我真的很喜欢你的歌,每个晚上听见你的歌声都能做个好梦,真的谢谢你。”

    喜欢?谢谢?

    “你看不见奴家也不知道阿国是个什么样的人,只是单单听见就会觉得喜欢吗?”言语中的媚态消失,这一次是十岁爱唱歌的阿国在询问自己的听众,“你真的看不见吗?”

    “我确实什么都…看不见,但是…真的很好听,比过去听到的任何一首歌都要好听,我这样的人可以喜欢你的声音吗?”呼吸不平,手却紧张的攥紧衣角。

    “有什么不可以?阿国的歌自然是要唱给喜欢听的客人。”

    阿国接过婆婆手里的餐盘,转过身但这一次的笑却勾起了嘴角的梨涡,倾城的美貌让年过半百的婆婆再次为之心动,美是共性,只是可怜那位只能听见声音的盲人小姐看不见这份美貌,美到极致,其他的确实不值一提。

    “阿国也是第一次伺候小姐,要是招待不周,还请您见谅。”她端着盘子恭敬地跪在地上,就像过去伺候那些有钱有势的恩客,只是这一次是她自己选的客人——一位以真心赞美为驯染金的孩子。

    “我…”

    “奴家是吉原的第一花魁阿国,今日还请您多多赞美奴家的小唄。”

    那一天之后,回到吉原的花魁阿国再也没有唱过小唄,月色很美,她却开始期待春风拂面的白日和那个能听着她的歌安心入睡的孩子。

    细雨春风,每个午间歌舞伎町的第一绝色藏在油纸伞下跨越人山人海的窥视,来到一个小小的院落,为一位看不见她美貌的重病听众唱着她自己作词作曲的小唄,午后的阳光刺眼的照进了室内,可爱的客人躺在花魁小姐的腿上昏昏入睡。

    她会笑着感谢: “谢谢你,让我做了一个好梦。”

    她会流着泪道歉: “对不起,母亲,我真的好累。”

    她会吃不下饭呕吐: “你能不要走吗?”

    花魁阿国从没遇到过这样难搞的客人,她弄脏了她华丽的和服,她弄乱了她发尖的流苏,她…让她心里的歌声反复荡漾。

    她会发自内心地说: “这是我听过最好的小唄。”

    这个客人吝啬又大方,没有给一块恩赏的金币却句句真心地赞美她的心之所向。

    “雏田小姐,我明天来不了了。”

    “阿国,下次能再见面吗?”哭腔浓重,失去花香和声音让一个没有价值的忍者变得不安,变得怯懦,变得忘记了父亲的叮嘱,“我什么时候才能见到你?”

    太阳公公的味道冲散了夜色的脂粉香,见得了阳光的拥抱让阿国忘却了藏在黑夜的那些魔鬼,小小客人的依恋和赞美让一个卑贱又肮脏的舞妓开心地忘乎所以,差点忘了自己马上要去成为别人院里不会唱歌的装饰花瓶。

    “以后也见不了了,有位大人买下了我,我要离开歌舞伎町。”

    “买下阿国?”

    “是的,有个人花了三万两买下了一个花魁的人生。”

    忍者的酬金伴随着任务的等级分为很多种。

    D级任务在五千到五万两之间。

    C级任务在五万到十万之间。

    B级任务在十万到二十万之间。

    A级任务在二十万到五十万之间。

    然后是S级任务…以百万两衡量。

    日向一族是一个很大的家族所以…三万两只是完成一个D级任务的酬金,没用的大小姐收起软弱和不安,这一次她选择躲在花香里麻痹自己,“阿国,想去吗?”

    “阿国当然更喜欢为雏田小姐唱歌。”

    “好。”

    三味线弹奏着巧妙的乐章,每一位花魁从良都有“花魁道中”的华丽游行,排场有多大就要看那位赎身的恩客有多大方,穿着高高木屐的花魁在出行队伍的正中央,身边跟着两个男人随侍,一人负责搀扶,一人负责打伞,队伍前方有两个平民男人提着代表花魁身份的图纹,后面跟着手捧花魁用品的秃,之后便是一群浩浩荡荡跟在后面的随行者,阿国的恩客很大方,歌舞伎町所有的人都发自内心的羡慕这个花魁的未来,她却在即将经过某个小巷时,侧过头,唱着某个孩子喜欢的小唄。

    青天白日下的花魁太夫,唱着太阳,唱着雏菊,唱着某个午后微风吹拂的可爱小姐。

    盛开的海棠变成了花瓶上的点缀,人的价值该可以用什么来衡量?如果是这一次也许那只小鸟真的能飞起来……

    微风和温暖随着窗户的大开倾斜而来,跪坐在地上的白衣忍者将束缚眼睛的绷带继续缠紧,因痛苦而忍耐,因恐惧而退却,弯下的腰板随着歌声的渐行渐远开始扳直,骨骼随之发出重生的脆响,阿国的歌声很好听,宁次哥哥就是最厉害的天才……

    “小姐,是现在出发吗?”

    “拜托您了。”

    他们值得最好的赞美和自由,如果世界吝啬,那就让配不上的人归还一切……

    烈日之后便是暴雨袭来,雨中是一高一矮的身影撑着伞走向吉原,京子婆婆搀扶着刚刚病愈的盲人小姐,她想不明白,为什么非要固执地在这样的雨天去那种花柳街?泥水浸没了裤腿,捧着怀里沉甸甸的木箱子,紧张又兴奋,心中的天平却不知道该不该向贪婪倾倒……

    一份火之国忍者的存折和价值百万两的黄金,那么多她一辈子都没有见过的钱,可是这是属于忍者大人的钱。

    “要来不及了。”

    “小姐,小心路滑。”最后良心还是偏重,忍者有忍者的本事,平民也有平民的底线,京子婆婆没有乘人之危的坏习惯。

    不知道是为了这雨夜还是即将离开的第一花魁,今夜的吉原略显萧索,黑发黑袍的少年依旧带着那顶熟悉的斗笠站在吉原的告示牌前,他看着上面的通缉令,叛忍,逃犯,偷窃者……

    “大人您在看什么?”

    “您要不要过来坐坐。”

    “雨天,您的衣服湿了。”

    “该跟我走才对,大人。”

    背叛世界的忍者孤独地活在异国他乡,即便此时此刻身边站满了贪图他美色的游女还是觉得冰冷,月夜里的伞随着游女之间的嘻嘻打闹半点没打在少年身上,路过的两个忍者彼此对视走上前招呼这位瞩目的少年。

    “你是第一次来歌舞伎町的吉原吗?”

    随着两位忍者的靠近,好色胆小游女们马上一哄而散,有些尴尬的开口。

    ……

    “听说今天有新晋的花魁演出要不要一起?”

    ……

    “那你来这里是来找人的吗?该不会是有特别钟意的相好?”

    可笑的试探不断穿过雨声进入耳朵里,少年的斗笠旋转,飘带之后是一双异色闪耀的眼睛。

    宇智波佐助!

    “喂!那家伙…”

    千鸟流光一闪,刚才还站着的两位星隐村忍者就倒在地上,不知生死。

    “下雨天瞎了眼就不要乱跑,毕竟作为废物的最后价值就是不要添乱…你们也是。”

    花柳街室内灯火阑珊,空气中飘散着一股奇异的薰香和酒香混在一起特别奇怪的醉人,少年没有理会路上美人骷髅的痴缠,毕竟他已经这一切都是魑魅魍魉的诡计,推开了一扇扇房门,有些纠缠在一起,有些暧昧的亲吻,有些拥抱,这些人不仅醉生梦死还贪生怕死。

    让人恶心……却又是人之本性的理所当然。

    目不斜视继续穿越前行,出乎意料地红了脸依旧感觉心里空荡,才十七岁的孩子皱紧眉头无视那些丑陋的大人,却又逼着自己往前走,不做不看就是另类,因为会被比较然后否定才害怕长大,污秽不堪的声音还是不可避免地传到耳朵里,就像他还是会长大,总有一天得变成讨厌的大人……

    所以,到底要和怎样的人拥抱才能感觉温暖?

    才会不那么觉得恶心……

    “大人,请再喝一杯酒!”海棠弯腰,谄媚讨好。

    雨夜和烛火狼狈,普通怪异的白衣女孩和抱着沉重箱子的年迈婆婆正浑身湿透地跪在那位穿着严肃的泷之国大名面前。

    即便此刻周围站满了星隐村的忍者。

    “就是她吗?”

    阿国的手被大名牢牢把握,权力和年龄对等,些许白发下的温柔是狠辣的力度,不再年轻的中年男子将那位绝美的花魁拽到面前,满脸温柔。

    “阿国,我为你付出了那么多,你应该知道怎么选?”

    “奴家…明白。”

    “请收下这份赎金”

    箱子被慢慢推到居室的正中间,平庸的忍者女孩跪在地上叩首,在失明以后的每个晚上,只有歌声入耳安抚长眠,异国他乡父亲不会知道这小小的任性,所以这一次是顽固地一步不让,即便…此刻周围站满了星隐村的忍者。

    “雏田小姐……”

    “哈哈哈!她还真是可笑。”

    一个穿着青色短袖的忍者在收到大名的指示后,一脚踩在了木箱之上,脚底刀刃破开木板,一瞬满地市值100两的通行纸币散落,全场寂静,满地哗然。

    “这里是二十万两。”她只想让人知道D级任务的酬金配不上阿国的自由和歌声。

    “你是谁?这是火之国的钱币!”

    “雏田?日向?”

    大名背后的黑衣面具忍者走上前,对着大名的耳朵低语。

    “哈哈哈哈!我不喜欢小女孩,这个人交给你了,至于眼睛允许你们留下一只!”然后迅速扯着花魁阿国的手离开这个即将发生血腥场面的地方。

    阿国是他娇养了很多年的花,他舍不得海棠染血,只是希望今夜之后这朵花只有他一人可折。

    “那个女孩是火之国日向一族的人,大名已下令不许外泄,杀了她!今晚之后将有一双白眼属于泷之国。”

    “各位大人放过我,我是无辜的。”京子婆婆跪在地上想要往外爬,一柄苦无飞来正对婆婆的心脏。

    噗呲—

    利器贯穿了白眼少女的手心,曾经的伤疤被再一次撕裂,婆婆吓瘫在地上,于是清醒着的人只剩看不见的瞎子,看来还是给他们添麻烦了。

    “挖掉眼睛,那剩下的呢?”

    “如果你喜欢给你也行!”

    “大哥,我也想要。”

    “那要快要一点,等会还要去猎杀宇智波佐助。”

    “她是泷之国的人。”脖子上的苦无被拨开,眼睛上的纱布被人扯下,看得见的人将看不见的眼睛当成商品,案板上的猪肉没有反驳资格。“放她走。”

    “没想到除了写轮眼还能得到白眼,还真是太幸运了。”

    “是呀…真是太幸运了!”

    屏风后面,烛火照应着一道黑色的剪影,少年的脚步缓缓靠近,白色的利刃出鞘,血色一片,点滴洒落在盲人的脸上。

    “宇智波…佐助?”

    “对,就是你们一直找的宇智波佐助,很意外吗?”轻蔑又不屑,少年声的清越将战火彻底点炸。

    烛火吹灭了,世界重新陷入黑暗,只有红色的余光随着鬼魅的身影忽隐忽现,破空之中草薙剑伴随着千鸟流光乍现,刀刀见血。

    “杀了他!”

    “不要管眼睛了,先去杀了他!要不然我们都会死在这里。”

    “大哥救我,我的手!啊啊啊啊啊!”

    “啊啊啊!”

    “快走,快逃,别恋战!”

    “救我,队长!”

    烛火忽而乍现,满室鲜血和死状惨烈的尸体,如果有人看见就知道这里已是人间地狱,不过可惜看见的人不在乎,在乎这件事的是看不见的人。

    日向雏田在黑暗中摸索着之后触碰到的是地上的黏腻,是血,耳边传来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还有发狂的尖叫。

    “放过我!”

    “队长抛下我们,怎么办!”

    “杀了宇智波佐助!”

    电闪雷鸣,凄厉惨叫,围攻还在继续,那些垂死挣扎的泷之国忍者无视脚下的蝼蚁,陷入疯狂,世界黑暗,刀剑僵持,喘息声消退,尖叫声消失,直到脚步缓缓靠近,面前站着看不见的人,脸上的血水顺着面颊滑落,只有身下护住的婆婆还留着人的温度。

    “你就是为了惹麻烦来这里的吗?”

    “你能送她离开这里吗?我只是想……”

    抬手瞬间苦无立刻扎进了那个装死的星隐村忍者,鲜血淋漓落在两人的脸上,就像今晚的雨不会停。

    “对不起。”

    “雨停了,道歉也没用,作为弱者就要有自己的认知,要不然……”

    “又要杀了所有人?”

    “一个不留。”

    一个不留,一个不留,终于……雏田微笑着擦掉了脸上的血液却擦不掉眼眶里的眼泪。

    “确实,这一切也该结束了……”

    “日向,这一切怎么能结束?”

    “为什么不能?宇智波…我接受你的仇恨,可是……”没用的废物就算有些生气也只敢小心翼翼。

    “只是这样你就受不了?还没等到真正的世界和平怎么可能会结束?”少年抬起头看着外面清爽的雨后月色, “还真是个无可救药的蠢货!”

    “如果是世界和平的话,请你送婆婆离开…她是无辜的……”脚步声好多,人也好多,耳朵里都出现了幻听,密密麻麻地感觉快要丧失理智, “真的已经…不想再害无辜的人死去,”

    和平?宇智波?还真是一点都不般配的玩笑……也许是真的太累了。

    “啊!!!死人了!”突然犀利的尖叫声,打破了平静,是刚才京子婆婆的侄子,那位真正告发宇智波佐助的人。

    “该离开这里了,你现在能走了吗?”

    砰—

    额头高烧,拖后腿的废物再次倒地不起。

    谁会在意呢?

    “雏田…小姐。”花魁小姐满身是血地冲回这个地狱,她看着月色抚照下那个曾经一见倾心的少年也期待过他会这样来到她的世界救她逃出牢笼,只是现在摸着自己脸上的伤疤,她退却了脚步。

    “那些钱你可以收下,带着那个婆婆离开这个地方。”

    “我…能去哪儿?”

    “天高海阔,山长水短,总有你的去处。”

    宇智波佐助扛着肩上的人背过身,跳到鹰的背上,万花筒写轮眼的赤色之红却照映了一片混沌黑暗。

    【天照】

    泷之国的吉原葬于一场灭不掉的大火,这个地下销金窟也从深不见底的暗处浮出水面。

    少年与鹰在这个无垢之夜冲出瀑布飞流。

    夜色之下的火光高高燃起,站在吉原中间曾经的第一花魁却抬头看着月色。

    “总有去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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