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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将尽(5)

    和亲的花轿在路过市集时迎得无数人拍手叫好,粗布麻衣的百姓一边忙活着自己的事儿,一边毫不吝啬地赞美许清欢。

    而她独坐在花轿上,腿已经坐的又麻又涨。她将仅剩的钱给了一个跑腿的,为了买一盒自己从未尝过的糕点。

    然而百姓的赞美不是在赞美她,而是在赞美那个把灾星送到万俟玉部,不仅帮他们止了战乱,还能祸害万俟玉部的万岁爷。

    轿子外的喧闹声戛然而止,许清欢本想再掀开帘子来看,不过后来一想,这些事又与自己何干。她收回手,看着轿子里喜庆的红漆,多像用无数个去和亲的女子的血涂抹上的。

    盛长安会出现在这儿是旁人没想到的,他走在最末端,却没有人敢忽视他的存在。为许清欢跑腿的侍从拿着糕点回来看见盛长安时,心都快要吓跳出来,急忙跑上前请罪。

    “九....九千岁,奴才是奉了公主的命令去给她买糕点....您看,这糕点可还要——”

    他还未说完盛长安便截了他的话:“蠢才,她既想要,给她又何妨。左不过一个和亲的棋子,满足她的愿望,也算是慰籍。”

    盛长安的视线飘向花轿,看着那帘子被掀开一点儿又合上。

    就像奉天楼的经幡,被风吹起一个微小的弧度,又堪堪回原位。

    所有人都伫立在原地大气不敢出一下,除夕每个宫妃皇嗣,官居三品以上的人都要跟随皇帝来奉天楼祈福。皇帝作为第一个祈福者,会受到上天的庇护。

    然而许宸身着龙袍头戴冠冕,却不敢贸然上前。他低着头,用余光去瞥盛长安。

    一袭绯红对襟蟒袍,袍身宽松下垂延至双膝,头戴冠乌纱描金曲脚帽。腰系着御赐的玉带,鹿皮絮棉软缎靴。

    他半束着发髻,只用一条朴素红绳绑住发。盛长安素来不喜过多的配饰,只觉徒增累赘。

    他不动,就无人敢上前半步。

    盛长安背手而立,也没有只言片语。

    就在众人心慌慌地等着他迈上前一步时,许清欢却坦然地将手中的细娟扔给春荷,拿了三炷香便跪在蒲团上盈拜。

    许宸看得出来她在生气,气他对盛长安畏手畏脚。

    众人见状倒吸一口凉气,可是又不得不承认,这天底下敢这样对盛长安的,也只有这位长公主殿下。

    盛长安的表情果不其然地冷了下来,他轻哼一声走上前,撩袍而跪于蒲团。

    他本就不信神佛,随手拿了一炷香便讥讽道:“长公主殿下为了这神明的庇护,还真是煞费苦心。”

    他们各占一个蒲团,却没有人再敢上前在他们身侧。许清欢声音清冷,毫不掩饰语气里的嫌恶:“与你一起,当真是污了本宫的眼睛。”

    盛长安起身将香插在炉里,又重新覆下来说:“长公主殿下,你看咱们方才跪在这儿,像不像一对乞求姻缘美满的佳侣?”

    “像是像,不过不是佳侣。更像是向神明乞求让对方先死的怨偶。”

    “这个说法,咱家很喜欢。”

    是黄沙漫天时充满怨恨的重逢,是奉天楼看似无心的戏谑。也是合作时,仅有的片刻温情。

    元家曾有一次惨遭灭门的经历,元荀屡次上书进谏,天下苦盛许二人久矣。

    如今天下战事虽平,可盛长安依旧是“站着的皇帝”。而许清欢,则是众臣眼里藐视礼教伦理,不守妇德的妖女,揽权于身又四处拉拢人心,还去经商,一身铜臭味。

    元家截了许清欢的货物三次,又派江湖义士在她出宫时行刺,侥幸捡回一条命后,她才将怒火发泄出来。

    盛长安来的时候,一块墨砚不偏不倚正好砸在他脚边,溅起的墨汁弄脏了他的衣摆。可盛长安不怒反笑,道:“长公主殿下怎的发了这么大的脾气?”

    许清欢看见盛长安以后似乎并不意外,她沉声道:“何事能让九千岁大驾光临?”

    盛长安上前,俯身在她耳畔道:“自然是来助长公主殿下,一臂之力。”

    他温热的吐息喷洒在许清欢的耳垂,过分的酥麻。

    喷涌而出的鲜血溅了许清欢一脸,她面无表情地俯视着抽搐了几下便彻底没了气息的女人。

    “娘!”元禾撕心裂肺的哭喊声打破了整个元府的死寂。

    对于元禾,许清欢是有愧的。哪怕自己所爱之人心悦她,许清欢也不曾对元禾有过嫉妒。她是个温情似水的女子,也曾温暖过许清欢的心。

    “抱歉,但是顺我者昌。况且,元府功高盖主,大肆兼并土地。”

    许清欢的声音比以往要低很多,她不敢去看元禾,不敢去看她怨恨的表情。

    “许清欢!你就是个没有心的怪物!你就该被千刀万剐.....”

    即便是家破人亡,元禾依然说不出更恶毒的话语。她抱着母亲冷下去的尸身,哭得撕心裂肺。

    就在许清欢动恻隐之心时,一只手忽然环上她的纤腰,将她带入冰冷的怀中。

    “如果你再不把你的手拿开,别怪本宫给你剁下来,盛长安。”

    盛长安依旧是面上带笑,“那咱家可真是害怕啊。不过,在剁下咱家手之前,不如先剁了她的脑袋,以绝后患。”

    “罢了,她是迟澄的心上人,本宫留她一条命。”

    “荀则。”她唤出一名暗卫。

    元家庭院里的佛龛里供奉着观世音,许清欢遂轻抚手里的檀香佛珠,虔诚地跪拜。

    “啊啊啊啊!”

    元禾凄厉的叫喊声听得许清欢直蹙起眉头。

    荀则很快来到许清欢面前复命:“殿下,已经剜去她双目了。”

    许清欢微微颔首,又想起什么来着,遂开口道:“本宫险些忘了,今日之事不能叫迟澄知道。元府被灭门,是仇家所为。”

    她递给盛长安一个眼神,他便心领神会。

    盛长安笑道:“也不知道你的人聪不聪明,怎么得也得让她不能出去乱说,乱写吧。”

    许清欢补充道:“其余人,皆如此。免得他们出去,败坏了本宫仅剩的那点好名声。”

    荀则会意,遂将元禾连拖带拽地拉到屋子里。

    许清欢知道,这儿肯定还藏着一些人和老鼠。

    她接过盛长安递过来的帕子,细细地擦拭着脸颊上的血。

    不带一丝感情地说道:“处理干净,所有老鼠。”

    许清欢走出元府时脚步虚浮,一个不稳就像前倒去。盛长安眼疾手快地抓住她的手,这时候还不忘嘲讽她一番:“旁人都说长公主殿下生得一副菩萨相,又娇弱如纤柳。啧啧,谁知殿下佛口蛇心,手上沾满鲜血。”

    许清欢咬着牙回道:“本宫现在没力气与你扯皮。”

    盛长安哼笑一声:“咱家知道,所以,让您一回。”

    被盛长安背着往回走时,皎洁的月光倾泻下来,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盛长安说道:“如果咱家是你,绝不会留元府任何一个人。你留下的人,不止是元禾吧。”

    许清欢淡淡启唇:“不过是留下几个老弱病残苟延残喘罢了,能掀起什么风浪?荀则会处理好一切的。”

    盛长安最大的错误是留下许清欢,而许清欢最大的错误,则是留给元府喘息机会。他们双双殒命那日,普天同庆。

    元府百人被杀至仅剩五人,却依然能跟着迟澄掀翻盛长安这座看似屹立不倒的大山。

    然而就在迟澄登基之夜,本该是与皇后元禾共度良宵。可他却没了踪影,满宫上下急成一锅粥,最后是一个小太监在华阳宫找到喝得似醉如痴的迟澄,看着他泪流满面眼眶通红的模样,一时间忘了言语。

    新皇登基当晚无影无踪,最终在华阳宫被奴才寻见。向来一丝不苟的迟澄,在那晚哭得犹如一个孩子般,嘴里不停地念着一个人的名字。一个,亲手被他杀死的人的名字。

    重来一世,许清欢最初的目标是杀掉盛长安与迟澄。如今,却也变了很多。

    落在地上的衣裳交缠在一起,盛长安看着许清欢皓腕上的条条疤痕,他没有多问。

    他只是吻着那些伤疤,许清欢感到一丝酥麻。檀唇轻启,还未来得及吐出些什么话,盛长安便俯身下来吻她,唇()舌()交缠。

    良久唇离,许清欢抬手轻抚着盛长安的脸庞,可一要启唇,他便又压下来,细吻好几遍。

    最后,所有的话语都被堵在口中,帐内鸾凤颠倒,将她的呻(防和谐)吟也一并堵住。

    一个时辰后,云雨才歇。

    有些滚烫的水对于许清欢而言却是刚刚好,她双手撑在桶的边沿,盛长安便着一袭浴衣步入可以容纳两人的木桶里。便为她清理,便说起正事:“过几日围猎,应是有人要对许铮下手。”

    “许铮还不是该死的时候。现在他死了,正中那些人下怀。到时候,定会有大批人给你加上弑君之罪。”

    盛长安闻言舌尖轻顶口腔内侧,笑意攀上他眼梢:“我死了,不就正合你意吗?现在迟澄那厮喜欢你,我就算死了,你也有个好归宿不是么?”

    盛长安本还想继续说下去,被许清欢一个眼神给瞪了回去。

    “不会说话,就闭上嘴。”

    “想让我闭嘴,也拿出点诚意啊。”

    许清欢半天才反应过来盛长安的话,遂回首环住他的脖颈,她的脸不断地凑近,阖上眼吻着他。盛长安搂着她腰肢的手逐渐收紧,一吻终了,他嫌不够,便又吻咬着她细颈。

    许清欢微微仰起头哼了几声,他们这样罪无可恕的人,也会贪恋某一不能长存的时刻。

    意乱之际,许清欢又听见盛长安说:“许清欢,我真是两辈子,都栽在你手里了。”

    他的话叫她浑身一颤,盛长安双手捧着她的脸啄吻,许清欢自己都没发觉,她说话时声音是何其的颤抖。

    “你说什么?”

    盛长安又吻了她,声音有些沙哑地说道:“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许清欢.....再来一次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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